“說的好呀！”

    “中國人愛說‘將心比心’，從拐賣婦女兒童這種案件來看，應(yīng)該讓群眾有這種意識：你是有母親的，你從一個孩子長成大人，你可能有姐妹，將來可能有子女，不管你的性別是男是女，女性和兒童都是你的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員。今天你對鄰居家被買回來的女人無動于衷，將來你的母親、你的姐妹、你的子女很可能就會不幸成為被拐賣的女性和兒童。每一個被拐賣的女性和兒童都會造成一個家庭的悲劇，作為一個‘人’，應(yīng)該堅決制止打擊販賣人口的罪行！”

    宗齊光忙說：“媳婦兒你說的對！不過，要怎么辦呢？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嗎？”

    姜明光一攤手，“我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我準備讓縣話劇團寫個劇本，就講個典型的被拐賣女性的故事，再加一個被拐賣的孩子，排練完了，下鄉(xiāng)巡演！還準備找人寫那種《故事會》風格的短篇小說，一萬字以內(nèi)，寫好幾篇，然后讓縣廣播電臺弄個講故事的節(jié)目，普及一下。”

    “這樣很不錯??！”

    “你不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嗎？”她笑吟吟的看著他。

    “支持支持！一定支持！”

    馬老五的案子還在偵破工作中，貓貓斗又來人了。

    牛二山帶著錢翠花來了桃花鎮(zhèn)，來找姜主任。

    “姜主任，我檢討，我知道馬老五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應(yīng)該向您匯報?！迸６竭@個馬后炮。

    “你的覺悟確實不怎么高。你是城里人，跟他們沒知識沒文化沒有思想高度的人怎么能同流合污呢？”姜明光不客氣的說：“你政治不進步，這樣不好。”

    牛二山說：“是是是，我已經(jīng)反省了?！?/br>
    “那你現(xiàn)在還打老婆嗎？錢翠花，你說?！?/br>
    錢翠花臉色紅潤，神色比上次來縣里的時候好多了，她樂呵呵的說：“姜主任，不怕你笑話，老?，F(xiàn)在對我挺好的，不打我了。我說他要再敢打我，我就去縣里找姜主任，叫姜主任來收拾他?！?/br>
    牛二山瞪了錢翠花一眼。

    “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樣，”姜明光笑笑，“來，坐?！?/br>
    錢翠花忙搬了兩個方凳過來，坐在姜明光辦公桌前面。

    “姜主任，這次我們來，是想問問您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回城。”

    “回城手續(xù)原本是要你們村里開介紹信，我了解了一下，現(xiàn)在村里沒有這個業(yè)務(wù)了，市里也不再接受知青回城。”

    牛二山臉都綠了，“我聽我母親說，要找人才行。但我家沒什么門路，街道說必須要村里寫介紹信才能遷戶，可村長說早就沒有指標了?！?/br>
    行吧，牛二的情況也就是個沒什么本事的普通群眾，家里條件也一般，這都好幾年了，也沒能回城。

    “回城就是個戶籍問題，但你要是不要戶籍，住在你母親家里，或者租房子住，完全沒問題?！?/br>
    錢翠花忙問：“沒有糧本糧票和其他票怎么辦？再說，去城里了，做點什么呢？又沒工作?！?/br>
    “你們啊，想的太簡單。”姜明光笑著搖頭，“現(xiàn)在萬元戶也不是什么大新聞了，人們現(xiàn)在富裕了，手里有錢了。你們想想。你們懂的最多的是什么？會做的工作是什么？”

    錢翠花愣愣的說：“采茶，喂豬，喂雞。”

    姜明光低頭笑了一會兒。

    牛二山趕緊搗了搗錢翠花，“姜主任問的肯定不是這個?！?/br>
    “錢翠花，你從小住在茶山腳下，你懂的最多的就是茶葉，什么是好茶、怎么采茶、怎么喝茶。牛二，你茶葉炒的挺好。咱們縣最大的經(jīng)濟作物就是茶葉，每年出產(chǎn)幾十噸的好茶，要怎么賣呢？”

    牛二好歹也沒有笨到什么都不懂，很快反應(yīng)過來，“您是說，我可以開個茶葉店？”

    “對。你就主打咱們玉龍縣的名茶、好茶?，F(xiàn)在城里搞活經(jīng)濟，私人商店多得很呢。你這幾年回去看過嗎？”

    “回去過，去年夏天回去的?！?/br>
    “你回去找個門面，算算要多大的門面、一年房租多少、大概一年能賣多少茶葉。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會比較難，但上了軌道就會越來越好。做生意我也不懂，但做生意才能賺大錢。購物票的問題也不是問題，有錢就能買到。你想想，是不是很簡單？”

    牛二山有著小人物的狡猾，“那您看，縣里是不是能給點補助？”

    姜明光又笑，“補助我不能決定，但可以給你想想辦法。你要從縣茶葉公司進貨，可以只付一半的定金，先拿貨，定期結(jié)賬。這個要你自己去茶葉公司談，要是他們不同意，我可以幫你說說情?！?/br>
    牛二山想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錯?！靶小０?，我光想著戶口的事情，沒想到不遷戶也可以回去?！?/br>
    “戶口是為了找工作，你要是自己解決了工作問題，戶口的作用不大。我們國家現(xiàn)在物資越來越豐富了，用不了幾年，這些購物票就會取消，到時候戶口的限制就更小了。你啊，是個男同志，要想著怎么解決問題，而不是想不出辦法就打老婆，這樣對孩子也不好。男孩子嘛，要好好教育，回城里上學(xué)，不比在村里小學(xué)好嗎？”

    牛二山連聲說：“對對，姜主任您說的對！我思想覺悟不高，以后不會了。”

    錢翠花更是樂顛顛的，覺得丈夫千好萬好。

    兩口子留下一籃子雞蛋、一籃子脆桃子，這才走了。

    第65章

    雞蛋和脆桃子按市價給了錢,讓下面副主任、辦事員分了分，自己拿回家十幾個雞蛋、七八個桃子，晚上宗齊光給煮了茶葉蛋當夜宵。

    宗齊光是個講究的少爺,脆桃子脆甜脆甜，削了皮,切成小塊,用牙簽戳著吃。

    再泡上一壺好茶，美滋滋的。

    說到牛二山和錢翠花，這就是“愿打愿挨”的事兒了,錢翠花被家暴了也不會想要離婚,又舍不得兩個孩子，得,這事啊,旁人或是婦聯(lián)都只能給個建議而已,日子過得好不好的,還是他兩口子的事情,婦聯(lián)說起來能做的有限。

    她想著從前也曾經(jīng)因為社會新聞抱怨過婦聯(lián),覺得婦聯(lián)真是屁事不干,但等到自己成了婦聯(lián)主任,才意識到實際工作絕不是嘴皮子一碰就完事的，當事人的覺悟不高,你也沒辦法?。?/br>
    婦聯(lián)能做的也只有在女同胞們有需要的時候盡量幫助，努力打造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就這還有兄弟單位拖后腿呢。

    周六下午4點多就溜班了,坐火車回了廬州市。

    綠皮火車慢悠悠的,晃到晚上9點才到廬州站,姜韶波在火車站外面等著接女兒女婿。

    “來來,快喝冰水?！苯夭ㄟf給女兒一只大保溫杯，“你mama想著你喜歡喝酸梅湯，放冰箱里冰了一下午?？斐脽岷取皇?，趁涼喝?！?/br>
    姜明光接過保溫杯，扭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半杯，這才遞給宗齊光，“趕緊回家，坐火車坐的累死了。都怪小光，我說要坐快車，他說他想坐慢車，看看風景?！?/br>
    宗齊光馬上認錯，“是我的錯?！?/br>
    姜韶波笑著搖搖頭。玉龍縣到省會的車次不多，錯過快車的點，到傍晚就都是慢車了。小倆口看起來很恩愛，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很是欣慰了。

    他開了公車來接女兒，倒也方便，不然這個點已經(jīng)沒有公交車了，總不可能走回家吧？

    這個年代，即使是省會城市，晚班車也很少，絕大多數(shù)公交車晚上7點半、8點就停運了，很多人要是坐夜班車到車站，往往只能在火車站待上半晚上，到第二天5、6點有早班車才能離開。

    他要是借不到公車，也只能找個人，騎兩輛自行車過來接人。

    “mama好嗎？”

    “挺好的?！?/br>
    “明珠呢？”

    “她也好?！?/br>
    “談戀愛了沒有？”

    “還沒有。你mama說她最好晚幾年結(jié)婚，25歲吧，相應(yīng)國家號召，晚婚晚育?！痹捳f出口，又怕大女兒想多了，忙從倒后鏡看了看她。

    姜明光還真沒多想，“嗯，是啊，不急?！?/br>
    宗齊光便偷偷戳她一下。

    “你干嘛？”

    “啊，沒什么，不小心碰到你了。”

    回了家，洗洗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全家去了百貨大樓，直奔家電區(qū)。

    現(xiàn)在也沒太多品牌可選，電冰箱就三、四個品牌，還都是單門的，也沒有什么款式功能的重大分別，只在價格上有少許差別。

    姜明光只花了10分鐘便挑好了電冰箱。

    現(xiàn)在買這種“大件”家用電器還要專門的購物券，電冰箱要三張券，小兩口只有一張券，姜韶波和賀群這幾年攢了四張券，又高價買了兩張券，都給了姜明光。

    小兩口買了電冰箱、電視機、電風扇，借了電力局一輛小貨車，吃過午飯便回了玉龍縣。

    他倆來去匆匆，賀群也沒時間抓著女兒問話。

    等他倆上了小貨車走了，賀群才抱怨，“唉！都結(jié)婚好幾年了，也不說什么時候要孩子，我心里可急了！”

    “你急啥??？那不是他倆的事情嗎？你瞎cao心干啥！”姜韶波說。

    “別人不得問我??？你女兒結(jié)婚好幾年了，生了男孩女孩？我怎么說？我嘴張不開呀！”賀群氣惱。

    “都誰這么閑？我看那是閑出屁了！管他們屁事！你們娘們兒在一起就愛說這些廢話！”

    “咋了？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呢！”賀群氣鼓鼓的，“上次孫長福他老婆非得在我面前說她兒媳給她生了兩個孫子，雙胞胎！這不是故意說來氣我的嗎？”

    “孫長福家那個頭發(fā)短見識也短的婆娘！你跟她計較啥？她懂個屁！”姜韶波拉著賀群回了家?！澳愀覇査龁?？別看她現(xiàn)在還怪聽我們的話，那是我們一直都是順著她說話，就怕惹火了她。她那個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句話沒說對就要離家出走，那時候什么樣子，你都忘了？孩子也大了，有丈夫了，以后那就是她丈夫跟她的事情，咱們做父母的管不了太多?！?/br>
    “我這不是怕她婆婆不高興嗎？”賀群酸溜溜的說：“你大姐老說我‘不下蛋’，我這么多年可跟你大姐紅過臉？我能忍，明光能忍嗎？到時候她要是跟婆婆鬧翻了怎么辦？小宗脾氣是好，可他到底是個男人，是張?zhí)m莛的兒子，到時候他要是跟明光發(fā)火吵架怎么辦？”

    “你這想得也太多了吧？”姜韶波皺眉。

    “孩子小的時候，我整天擔心她吃不好被楊家那幾個男孩子欺負；孩子現(xiàn)在大了，我還是cao心得不行。都是討債鬼呀！”賀群抹抹眼淚。

    “是是，都是討債鬼。兒孫自有兒孫福，你cao心那么多有啥用？別想了，走，我?guī)憧措娪叭??！?/br>
    賀群嗔怪的瞥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還一起去看電影？不得招人笑話?。俊?/br>
    “笑話個屁！我們這叫感情好！我說，小賀同志，你要學(xué)會說話的藝術(shù)，我教你一句話，保證你不用罵人，還能把孫長福老婆氣得半死。”

    賀群忙問：“什么話？你現(xiàn)在也學(xué)壞了！”

    小兩口來去匆匆，搬回幾個大家電。

    借了電力局的小貨車，路上加油花了點油錢，到了桃花鎮(zhèn)縣委宿舍，兩個電力局小伙子幫他們把電冰箱扛上樓，跟著裝好電風扇，裝好穩(wěn)壓器，服務(wù)到家。

    電冰箱插上插頭，開始運轉(zhuǎn)。

    “你們下面電壓不穩(wěn)，肯定要用穩(wěn)壓器，不然電機帶不動?！彪娏中』镒诱f。

    “不懂，就用穩(wěn)壓器就行了嗎？”

    “一般不會有什么問題。要是有事，找你們縣里的電力局電工來看看。”

    “那行，謝謝你們啊。吃過飯再回去嗎？”

    “不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回去?！眰z小伙子很快告辭。

    宗齊光送他倆下樓，給他倆30元吃飯錢和辛苦費，又給了回去的油錢。

    他倆不怎么用客廳，準備過段時間再買一臺臺式電扇放客廳。這次買的是吊扇，裝在臥室天花板上。

    宗齊光上樓回來，見妻子已經(jīng)開了吊扇，風力還挺強勁，風扇轉(zhuǎn)的很快，呼啦呼啦響。

    “明光。”臥室里不見人，他便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