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光嘻嘻一笑，“媽，你現(xiàn)在真進步！”

    “哎，現(xiàn)在只讓生一個，反正也沒得挑，生男生女都一樣。你婆婆要是不樂意，你別忍著，告訴我，我去找她談話！”

    “張阿姨挺好的，沒催過。”

    “她對我閨女好，那我就對她兒子好，不然的話，我非得找她不可?！辟R群老擔心她和張?zhí)m莛的婆媳關(guān)系。

    “人家是國家干部，覺悟高著吶！”

    “你婆婆啥意思？就讓你倆兩地分居?。俊?/br>
    姜明光想了想，“她其實不太樂意我下來工作，說在首都給我找個工作也不難。不過她覺悟挺高的，說尊重我的想法?！?/br>
    賀群忙說：“我跟你爸爸說過了，你回來工作也好，有點工作經(jīng)驗，到時候再回首都，當個小領(lǐng)導(dǎo)，我看也挺好的?！彼斎粯芬馀畠夯丶夜ぷ鳎驳脼榕畠盒煽诳紤]，婆家在首都，她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兒總還是要回首都的。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苯鞴庖恍?。對父母也用不著說太多，路總歸是要她自己走，能走成什么樣、走到哪一步，現(xiàn)在還不好說。

    父母的意思還是盡量避免兩地分居，確實，兩地分居對雙方都是嚴峻考驗，她確實不想讓宗齊光待在首都，他自己是二代，也認識不少二代，這些二代們有的還行，有的就太狂妄了，離得太近總歸危險較大。要是下來省會，可沒有那么多二代小伙伴拉他出去玩，相對來說很安全。

    再說了，根據(jù)她這幾年對丈夫的了解，宗齊光同志根本不會耐下性子教書育人?，F(xiàn)在的大學(xué)生都自詡聰明，其中一小撮會以挑戰(zhàn)老師的權(quán)威為樂趣，老師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學(xué)生問倒，老師的面子不要的嗎？到時候他非得氣死不可。

    但要是不讓他有嘗試或者說“體驗”的機會，他可能將來又不會甘心。要是她估計的沒錯的話，他頂多撐過一個學(xué)期就要哭著喊著滾過來找她。

    不過好像，一個學(xué)期也太長了。

    宗齊光其實也不在意有沒有工作，他不差錢，房租收入足夠他過上很愜意的生活，這樣他只要遇到一點挫折就會想跑來找她。

    姜韶波帶了姜明珠回來，一家四口愉快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第二天，姜明光先回地質(zhì)局跑了一趟，將人事檔案轉(zhuǎn)到市政府。

    有入職公文，手續(xù)辦的很順利。地質(zhì)局人事科科長很客氣的說，以后多多關(guān)照。她其實不管地質(zhì)資源這一塊，但本著“朝里有人好做官”的思路，她去了市政府，那就是“高升”，地質(zhì)局不可能不放人或是得罪她。

    人事科科長還給他倆結(jié)算了這四年的工資。雖然只拿基本工資18元，一年也就200元，兩個人四年也有1600元了。

    又送了她兩罐頂好的瓜片，她也沒推辭，收下了。

    雙方都很愉快。

    回家轉(zhuǎn)手就把茶葉孝敬了老爸。

    姜韶波前年因為抽煙太多，得了肺氣腫，住院兩個月，賀群嚇得不行，出院就嚴令他戒煙，所以他現(xiàn)在不抽煙，改喝茶了。

    姜韶波現(xiàn)在也不缺人孝敬，喝茶，喝好茶，對茶葉頗有研究，當即樂顛顛的開了茶葉，泡了一壺茶。

    一邊喝茶，一邊跟她說了這半年來家里的事情。

    她和宗齊光兩家輪流過春節(jié)，大一大三去宗家，大二大四回姜家，上次回家是今年春節(jié)。這幾年姜韶波給賀家安排了好幾個侄子外甥，賀家?guī)讉€哥哥jiejie因為當年鉆石上繳后來借錢但遭到拒絕，有一陣子不怎么來往，但姜韶波當上電力局人事科長后，又開始走動了。

    人事科很吃香，是因為能安排工作，現(xiàn)在有一個國家企業(yè)的正式工作很不容易，就是編制外的崗位也搶破頭，人事科就靠收禮致富。

    國情如此，你不拿，領(lǐng)導(dǎo)就會覺得你“不會來事”。姜韶波膽小，也不敢亂來，安排工作可以，但該有的證書、資格考核之類的都要有。

    這四年來，給賀家兄姐家里安排了三個男孩進電力局下面的電力施工隊，都拿了電工技能證書；給東平縣的大姐姜招娣家安排了老二進縣電力局，又讓老三到省城來讀機電技校，畢業(yè)對口安排到省會的國企機械廠工作。

    兩邊都很滿意。

    至于其他的人送禮托辦事，姜韶波也很小心，都是屬于這個崗位給這個人也行，給那個人也行，但誰送禮或誰找了人情，他就給人安排工作。也會處理后續(xù)，沒搞到工作的那個也會安撫一下，說暫時先安排個臨時的工作，哪怕夜間巡邏呢，也比沒工作強啊。

    因為這幾年治安環(huán)境不好，電力局聯(lián)合市公安局和轄區(qū)派出所，對一些重要設(shè)施比如重要小區(qū)變電站之類的地方加強了巡邏，派出所現(xiàn)在增加了編制外的崗位，叫“聯(lián)防隊員”，主要負責晚上巡邏、節(jié)假日街頭治安等等。

    這一塊將來也是姜明光的業(yè)務(wù)范圍，國民基礎(chǔ)設(shè)施水電通信系統(tǒng)的安全保障屬于“國家安全”這一塊。

    賀家、姜家的這些表哥們都還算老實本分，也挺爭氣，安排了工作都好好工作，也知道感謝姑父、姨父或舅舅，逢年過節(jié)的都會送禮，人情來往嘛。賀家那邊的孩子都知道賀群暴脾氣，一個不好就直接揍，都挺怕姑姑或姨媽的。

    “你哥哥們知道你回來了，晚上都過來吃飯?！苯夭▽ψ约业拇髮W(xué)生女兒那是得意得不行，一有機會就要跟人吹一波。

    家里出了個大學(xué)生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值得驕傲值得大吹特吹的榮耀事兒。

    作者有話說：

    聯(lián)防隊員就是因為83年開始嚴打后警力不足出現(xiàn)的，之后稱“協(xié)警”。

    到現(xiàn)在中國一共有4次嚴打，讀者們可以對照一下每次嚴打前后國內(nèi)的治安情況。分別是83年-86年，96年-97年，2001年、2010年。2010年嚴打是公安系統(tǒng)的嚴打，不再跟法院和檢察院聯(lián)合。2001年開始嚴打主要就是“□□除惡”。

    目前我國是從2018年初開始為期三年的“掃黑除惡”，去年底結(jié)束。

    經(jīng)歷過多次嚴打，我國目前是世界上命案發(fā)生率最低的國家之一，命案破案率據(jù)說公安部的要求是95%以上，2019年命案偵破率達到了99.8%，還從2018年開始對命案積案進行了攻堅，比如92年南醫(yī)大殺人案就在2020年告破，還有98年天津女童被害案等，實際這幾年破獲了6000多件命案積案，其中2000多件20年以上積案。

    國家努力為人民打造安穩(wěn)的生活環(huán)境，成果顯著。我們能在半夜12點出門擼串，要感謝國家的努力。

    第50章

    晚上,表哥們都來了，就連在城市另一頭機械廠工作的大姑家的三表哥也來了。

    賀大舅家的小兒子，賀鐮。

    賀大姨家的老二,任援朝。

    賀三舅家的老大，賀之春。

    姜招娣家的老三,楊柳。

    四個大小伙子一來,頓時塞滿了賀家的客廳。

    要說長相好，還得數(shù)姑姑家的三表哥。楊柳只比姜明光大半歲，又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關(guān)系親密。

    楊柳在姜家也特別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口一個“舅”，比其他三個喊姑父和姨父的親戚們感覺更像半個主人,而不是客人。

    賀群對自家的侄子和外甥當然要親近一點,她不喜歡楊柳,是因為姜招娣當年總拿她只有兩個女兒說事,嘲笑她“不下蛋”,她氣得要死。

    姜韶波對親外甥態(tài)度也更好一點,楊柳只要過來,他總是很高興。

    人事科長因為算是“實權(quán)派”,姜家這幾年的經(jīng)濟大為好轉(zhuǎn)。錢不多，但什么名煙好酒、各地土特產(chǎn)沒斷過。這也就是姜韶波膽小,頂多只敢弄點“好處費”。人事科也不像生產(chǎn)科要負責全市的電力設(shè)施建設(shè)，沒有撈大錢的機會。

    姜明光便想著當年陳秘書給爸爸弄去人事科還真是英明,姜韶波學(xué)歷不高,能力有限,膽子也小,人事科有點錢但沒有大錢,也就能保證姜韶波不出什么大問題，很適合他。

    至于賀家的舅舅、姨媽，都是普通職工家庭，表哥表姐們加起來十幾個，姜韶波能給安排三個工作，賀家那邊的親戚應(yīng)該也沒啥意見，畢竟姜韶波也不能做的太過分，把十幾個孩子都給安排了，那像什么話！

    賀鐮、任援朝都是27歲、賀之春25歲，楊柳24歲，四個大小伙子也都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齡。都有正式工作，找對象不是問題，賀鐮、賀之春已經(jīng)在談戀愛，任援朝剛訂婚，準備春節(jié)結(jié)婚；楊柳有點難，機械廠男職工占絕大多數(shù)，必須依靠相親。

    “賀群啊，上次我跟你說的，讓你問問哪家有合適的姑娘，介紹給楊柳。你問了嗎？”姜韶波說。

    “前兩天剛問過許大姐，許大姐說是有個年齡合適的姑娘，就是戶口不行，郊區(qū)農(nóng)村的。楊柳現(xiàn)在是城里人了，找個郊區(qū)的，孩子戶口跟媽走，落在郊區(qū)，不太合適吧？”賀群隨口說。

    楊柳一見說到自己的事，有點不好意思，假裝跟表妹們說話，耳朵卻支棱起來。

    他跟賀家這邊的姻親們不一樣，姻親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城里孩子，談戀愛找個城里姑娘，完全不是問題。他是小縣城長大的，不免很有可能會被女方家里嫌棄“不是城里人”。就算他現(xiàn)在進了廠子，成了“城里人”，城里姑娘也還會嫌棄他的農(nóng)村出身。

    當然也有不嫌棄的，賀群這個城里姑娘不就嫁給了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嗎？

    楊柳也想娶個城里姑娘，城里姑娘說話、走路都跟小縣城的姑娘不一樣，一看就是城里人。他不懂為什么城里姑娘跟縣城姑娘不一樣，就覺得城里姑娘個個都好看。

    表妹們也不錯。

    姜招娣幾年前還想要自家三個兒子娶兩個表妹，或者至少有一個能娶表妹中的一個，隨便哪個都行，這兩年說的少了，主要是老大老二都結(jié)婚了，就剩一個老三。大表妹也已經(jīng)結(jié)婚，現(xiàn)在只剩小表妹。

    小表妹雖然很溫柔，長得更美，但眼光也很高。

    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知道小表妹頂多當他是哥哥。

    姜明光問：“姑娘家是哪里的？咱們這下面嗎？”“下面”指的就是近郊。瀘州市區(qū)現(xiàn)在還很小，一環(huán)是原先瀘州縣城墻，一環(huán)外就是包河，電力局在一環(huán)內(nèi)，三環(huán)也不遠，整個廬州市從三環(huán)東到三環(huán)西要不了一個小時。

    省會城市將來肯定會擴大面積，這面積從哪兒來呢？那肯定是將郊區(qū)劃歸市區(qū)。中國的戶籍制度清晰的劃分出了“非農(nóng)業(yè)戶口”和“農(nóng)業(yè)戶口”，前者城里人，后者農(nóng)村人。城里人也分，鎮(zhèn)、縣、地級市戶口又怎么能跟省會城市戶口相比，省會城市也不能跟滬城、首都這樣的大城市相比。

    層層食物鏈下來，農(nóng)業(yè)戶口的廣大人民就成了金字塔的最低端，農(nóng)民負擔很重。

    “就在下面。”

    “那就是郊區(qū)嘛。姑娘長得要是還行，見見面也行?！?/br>
    賀群皺眉，“大人的事情，你別管?！?/br>
    “媽，我都結(jié)婚好幾年，我不是小孩了。再說，是三哥的事情，又不是外人。是吧，三哥？”

    楊柳忙說：“哎呀！講的我怪臊的?！?/br>
    姜明光一笑，“三哥想娶媳婦啦。媽，要是姑娘還不錯，讓三哥見見人家唄。”

    賀群有點意外姜明光怎么插手她最煩的相親環(huán)節(jié)，她平時不愛說這種三姑六婆雞毛蒜皮的事情?！靶?，明天見了老許我問問?！?/br>
    楊柳怪有點不好意思的，“麻煩舅媽了。”

    “嗐，這事本該是你媽cao心，她不在這邊，我這個舅媽啊，可得替你著想。”賀群“大度”的說：“我之前覺得不合適，也是怕你媽說我怎么找來找去，還是給你找了個農(nóng)村姑娘，是不是看不起她家？我哪敢隨便攬事。反正成不成的，你還得聽你mama的。”

    姜明光暗笑：mama考慮的很有道理。姜招娣是姜家最大的孩子，養(yǎng)老母親、帶大三個兒子、把丈夫管制得服服帖帖，那脾氣可不是好惹的；賀群也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大姑子和弟媳婦之間的矛盾也少不了。賀群肯定不想給難纏的大姑子的兒子張羅相親，一個不好姜招娣不滿意了，肯定又得埋怨賀群“不干人事”，惡意破壞她家老三的終生幸福。

    姜韶波這一點做的很不明智，賀群太難了。

    “媽，這事也有解決辦法，但要三哥說話管用。姑娘他喜歡就行，大姑再怎么也不能跟三哥住在一起，她滿意不滿意不礙事。對吧，三哥？”姜明光戳了戳楊柳。

    “對對，meimei說的對。舅媽，我都出來工作了，我媽也管不了太多?！睏盍H有些扭捏的說。

    任援朝哈哈笑，“哎，我說楊柳，你是個男子漢，搞大方一點，結(jié)婚娶老婆又不是什么害羞的事情，早點結(jié)婚，早點分房子。你們廠子那么大，一年好多人結(jié)婚，分房子還要排隊呢，你不早點結(jié)婚排隊，還想住一輩子單身宿舍??？”

    訂了婚的人就不一樣了，完全以“已婚男”的思路考慮問題。

    確實，絕大部分男人都很現(xiàn)實，考慮的是娶了老婆家里就有人做飯洗衣服了，也能申請婚房了。特別是機械廠這樣有數(shù)千名職工的大廠，申請婚房要排隊，可能幾年都分不到婚房，那當然早結(jié)婚早排隊了。

    楊柳撓撓頭，憨憨的說：“住單身宿舍也挺好的，不用買菜做飯，到點去食堂吃飯，晚上打打撲克，也挺好的?！?/br>
    幾個表哥都笑起來。

    “你今天怎么管起來楊柳相親的事了？”

    吃過晚飯，表哥們都走了之后，賀群不解的問女兒。

    “也不是我想管，你跟大姑有矛盾，跟楊柳又沒有矛盾，就是這事你來辦有點麻煩，要是辦的不好，大姑以后會罵你耽誤楊柳的終生幸福?！?/br>
    賀群老感動了，“哎，我姑娘長大了，曉得人情了?！?/br>
    “大姑怎么樣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這事我接手了，以后她頂多罵我小孩子不懂事，罵不到你身上。你問問許阿姨還是哪個阿姨大姐，郊區(qū)的也行，將來市區(qū)肯定要擴大的，等到政府征地，郊區(qū)都會是市區(qū)了，郊區(qū)戶口也就成了市區(qū)戶口?！?/br>
    姜韶波問：“噯？真的呀？”

    “當然了。首都以前也就解放前那么一點點大，二環(huán)都是郊區(qū)，現(xiàn)在都到三環(huán)了。城市面積越來越大是必然趨勢?！?/br>
    賀群根本沒聽懂，只顧著樂呵呵的說：“上過大學(xué)就是不一樣，什么‘趨勢’，一聽以后就是當領(lǐng)導(dǎo)的?！?/br>
    “媽?！?/br>
    “哎哎好好，我不亂說了。行，回頭讓許大姐給介紹幾個踏實能干會過日子的姑娘。這事你也別摻和太多，讓楊柳自己看，有啥事，讓他跟他媽講理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