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他倆不適合去跟公安說，宗齊樾當(dāng)仁不讓，成了那個“合理推測爆料人”。

    公安之前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中文系的所有男老師，但當(dāng)時的重點是放在未婚男老師身上，這會兒又將適齡男老師的資料過了一遍。男人嘛，還是最了解男人，寧燕燕拒絕了所有男學(xué)生，但老師對于尊師重教的優(yōu)秀學(xué)生來說，是自帶光環(huán)的，男老師沒準(zhǔn)會用“我跟妻子已經(jīng)沒有感情，你才是我的真愛”來忽悠年輕女學(xué)生，涉世不深的單純女學(xué)生也就被忽悠住了，以為這是“真愛”。

    嗐！公安們見多了老男人或已婚男人哄騙小姑娘，小姑娘嘛，還是單純好騙的。

    宗齊樾跟公安談完了，又把弟弟弟媳婦送回家，安全起見，還是等這個案件告破了再回學(xué)校。

    張?zhí)m莛下午先下班到家，一聽就說：“肯定有這么一個人，年齡不會太大，年齡差的太多了，寧燕燕這樣的女孩會覺得他太老。也不會太年輕，30歲左右吧。這種事情不外乎是兩種，一種是女孩子懷孕了，要男人娶她，沒結(jié)婚的話怕什么呢？結(jié)婚就是了，未婚先孕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們同學(xué)頂多笑話她幾個月，孩子生出來就沒什么人再念叨了。所以這個男人呀，肯定是已婚的，妻子就在身邊?！?/br>
    宗齊光特崇拜的說：“媽，你好厲害！”

    張?zhí)m莛得意的說：“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另一種就是女孩子想公開，那就是要逼男人趕緊離婚了，畢竟女孩子嘛，誰不想好好結(jié)婚的？那么那個男人應(yīng)該長得不錯，教學(xué)質(zhì)量也不錯，有文采，才能打動寧燕燕?！?/br>
    這范圍一下子縮了一大圈。

    就是他倆都不是中文系的，對中文系有哪些長得不錯、業(yè)務(wù)水平也不錯的男老師完全不知道。

    張?zhí)m莛又說：“挺可惜的小姑娘。唉，她父母該多傷心??！你倆也要小心，最近這兩年社會上亂得很！爸爸想過了，你倆還是別開車了，你倆還是學(xué)生，現(xiàn)在就開上小車，不好，太惹眼了，人家要么罵你們仗著父母的權(quán)勢，要么以為你倆多有錢呢。不管哪一種，都不好。”

    “那，媽，我自己買一輛摩托車行吧？”宗齊光倒也沒怎么掙扎，馬上換了目標(biāo)。

    “不行，坐公交吧，安全。”

    姜明光看了看丈夫小孩子似的垮下臉，“媽，小光會注意安全的，我會看著他，不讓他開的速度太快?！?/br>
    張?zhí)m莛瞥她一眼，“摩托車叫什么來著？rou包鐵對吧？聽聽，一聽就不安全。這樣吧，那輛車讓你哥哥先開著，你倆要是想用車，就找小樾，停也停在人大里面。你倆也長點心，別隨便告訴同學(xué)你們有車。”

    “哎！謝謝媽！”宗齊光又高興了，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謝謝媽?！?/br>
    張?zhí)m莛滿意的看著他倆，“你倆好好過日子，好好學(xué)習(xí)，我對你們沒有別的要求，你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噢，別嫌mama太cao心了，以后有事情呀，先跟mama爸爸說說，知道嗎？”

    “知道了?！毙z口異口同聲的說。

    宗齊樾第二天中午打電話來說，公安們將嫌疑人范圍縮小了一大圈。

    他們倒沒有像張?zhí)m莛那樣分析，就是樸素的公安辦案方式，一個一個的面談。

    談完了再篩選，剔除沒有作案時間的，剔除從來沒有教過寧燕燕的，老師們各自授課內(nèi)容不同，大二學(xué)生到現(xiàn)在頂多也只上了20多門課而已。

    當(dāng)晚就鎖定了幾個嫌疑人，連夜找來再次談話。

    到了第二天中午，基本鎖定了一個嫌疑最大的男老師，年齡29歲，名叫湯耀祖，長得確實算得上一表人才，國字臉，濃眉大眼，看上去絕不像一個殺人犯。

    中文系從系主任到大一學(xué)生全都嘩然：沒想到湯老師居然是這種人！

    當(dāng)然，絕大部分同事都不敢相信，都說湯老師業(yè)務(wù)能力強，已經(jīng)是講師，過幾年論文數(shù)量上來，升副教授是妥妥的事情；又有嬌妻在本校圖書館工作，剛懷孕四個月，湯老師怎么能干出勾搭女學(xué)生、殺了女學(xué)生還沉尸的事情來呢？

    張?zhí)m莛以一幅“看我說對了吧”的語氣說：“肯定是寧燕燕覺得受騙了，你一邊說愛我，一邊你愛人又剛懷孕幾個月，你的愛也太隨便了！”

    姜明光還在使勁回憶有沒有見過這個湯耀祖：沒有，中文系也不跟法律系在一起上大課，何況年級不同，就算有大課兩個系在一起上，她們也從來沒有在一起上過課。

    宗齊光倒是松了一口氣，“要是他的話，那么過幾天我們該回學(xué)校了?！?/br>
    “再等等吧，公安其實沒有證據(jù)，要是湯耀祖死不松口，公安也沒有辦法。冤假錯案是有，但現(xiàn)在這個案子鬧大了，公安部都知道了，就沒人敢亂來。”張?zhí)m莛說。

    懂，“亂來”的意思是搞點老公安的手段，往往不合法。

    宗齊樾傍晚又打電話來，說湯耀祖趁人不備，下午在派出所跳樓了。

    第46章 、二更

    姜明光嚇了一跳：“這人是什么意思？以死明志？”

    “我看是做賊心虛?！睆?zhí)m莛哼了一聲。

    “這下不好辦了。”宗暾輝沉聲說：“可以說是做賊心虛,知道逃脫不掉人民的鐵拳，干脆自絕于人民；也可以說公安要屈打成招，所以逼得他只能以死明志?！?/br>
    哎呀！

    姜明光沉吟片刻,“就是他！人肯定是他殺的！”

    宗氏夫婦、宗齊光都看著她。

    “當(dāng)年很多人進了牛棚也沒有都去自殺，因為總是有希望的,這事也是,不是他殺的，這么大案子，肯定能查清楚,還他個清白；這也才半天時間,就是從昨晚來算，也頂多24小時,這么點時間,公安連疲勞審訊都還沒開始呢。這事上面盯著,他們也不可能搞點小手段逼他認罪。派出所就是二層小樓,再怎么跳他也不會死,但認罪了卻是會判死刑的。斷腿跟死刑,肯定前者劃算。沒準(zhǔn)現(xiàn)在燕園里面已經(jīng)有人在為他喊冤了?！?/br>
    宗暾輝面色凝重,“不好辦呀。”他焦慮的是要是找不到真兇,自己兒子媳婦就要莫名其妙背著莫須有的罪名了，眾口鑠金,人言可畏呀。這事必須要揪出那個真兇，才能終結(jié)這個案子,終結(jié)所有的不實謠言。

    張?zhí)m莛也覺得頭疼,“明光,你看要怎么處理呢？”

    “馬上讓哥哥跟人討論這個案子,說湯耀祖知道自己不會死,所以在用‘自殺’這個手段逼公安放走他。他現(xiàn)在不管怎么樣，肯定要去醫(yī)院，他媳婦再去一哭二鬧三上吊，公安本來就沒有物證，只能放了他?！彼窒肓讼?，“還有，找人去做他媳婦的工作，移情別戀的男人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次寧燕燕死了，死人沒法說話，要是讓湯耀祖就這么逃脫了法律的懲罰，她敢保證沒有馬燕燕牛燕燕嗎？”

    張?zhí)m莛點頭同意，“對，女人很小氣的，她懷了孩子，男人卻去找年輕漂亮的女學(xué)生，我就不信她能大方到一點不介意?？?，輝哥，你跑一趟，找一下小樾。”

    宗暾輝也覺得該他出馬了，很快出門，驅(qū)車而去。

    “mama到現(xiàn)在還叫爸爸‘輝哥’，好親密呀?！苯鞴庑ξ恼f。

    “是啊，老夫老妻了，還這么rou麻！”宗齊光伸手點了點她臉頰，“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搞輿論的?！?/br>
    她謙虛，“哪里哪里，這是沒有人手，要是有人手，只需要24小時就能把湯耀祖釘在十字架上，他只有以死謝罪一條路。”

    “會不會冤枉好人呀？”

    “冤不冤枉那是公安的事情，我只管如何扭轉(zhuǎn)輿論。你不要小看輿論陣地，得人心者得天下，治大國如烹小鮮，大事都是從小事做起的，‘風(fēng)起于青萍之末’，懂不懂？”

    “懂。但又不太懂。”他老老實實的回答。

    “這么說吧，我黨我軍以前非常重視文宣的，行軍趕路都有人在路邊打快板，從精神上降低你的身體感受到的疲勞度，實際你的身體已經(jīng)疲勞了，但精神還挺振奮，就能多走個二十里?！?/br>
    “嗯。”

    “輿論陣地，你不爭搶，那就會被別人爭搶，到時候你想再搶回來就難了。民眾其實是人云亦云的，你拋給他們一個理論，他們就能自我演繹成一部電影，但問題在于你可能難以控制后續(xù)。湯耀祖的問題是他的行為無法合理化，他只需要等公安因為沒有物證而放了他，或者找到能證明他行蹤的時間證人，這個時間證人可能就是他妻子，他妻子只要說，湯耀祖周三晚上早早睡了一直跟我在一張床上，公安也只能采信，對吧？”

    “對。”

    “所以為什么他著急了，采取了更為激烈而不合理的行為，就是他妻子沒有像他預(yù)料的那樣給他作證?！?/br>
    “??！明白了！”宗齊光做恍然大悟狀。

    “唉！男人啊！”姜明光搖頭，“都不是好東西。這個湯耀祖就是個色鬼！他肯定是因為妻子懷孕了，可能沒法過夫妻生活，再加上身邊就有個漂亮女學(xué)生崇拜他，他就不知道自己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誘騙小姑娘。燕燕太單純了，就是個文藝女青年，沒有社會經(jīng)驗，被這種狗男人的甜言蜜語迷暈了?！?/br>
    她悶悶不樂，“這種壞人就該去死！”

    “是呀，真的壞透了！”宗齊光心有戚戚，“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掐死了不算，怕她沒死，還砸碎了她的腦袋！”

    “掐死還能說是一時失手，砸腦袋肯定是主觀故意，沉尸地點距離湖畔還有大概十米，燕燕都死了，自己又游不過去，肯定是他下湖拖過去的，還有本事找?guī)讐K石頭壓住。壞得要死！”姜明光|氣憤的說。

    宗齊光越想越害怕，“這人太可怕了，為了掩藏罪行，計劃的那么周祥。要是公安不想抽干未名湖，上哪里去找燕燕？燕燕一天是‘失蹤’，我倆背上這個罪名都洗刷不掉?！?/br>
    姜明光也嘆氣，“是啊，好煩啊。那你以后要注意一點，不能再跟其他女生太親近了，不然人家要說你就是個不守男德的大騙子?！?/br>
    “什么？”宗齊光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床上，“什么叫‘男德’？我只聽過‘女德’?！?/br>
    “有女德當(dāng)然就有男德，這是古書里說的?！?/br>
    他不信，“你騙我，哪本古書里說的？”

    “《宓陽王孫賦》。古有男德，嫻靜溫恭，生人勿近；弗守男德，人皆唾之也?！?/br>
    “從來沒聽說有什么《宓陽王孫賦》?！弊邶R光嘀咕。

    “有的，你看書太少，我不跟你說話了?！彼凉u漸氣短，漸至氣喘吁吁。“這個賦又叫《男德賦》，失傳千年，最近在曹cao墓中出土的。你們男人……就是沒有學(xué)過《男德賦》，才都不守男德，天下大亂。你讀書太少，不能——”

    “不許說話了?！?/br>
    “你叫我不說話我就不說了嗎？那我——”聲音漸輕，而漸無。

    作者有話說：

    不要過度解讀，宗齊光實際是很天真的，夫妻間還有個“信任”的問題，一旦“信任”沒了，倆人的感情就完了。沒事想點好的。

    作者壓根沒有寫過寧燕燕喜歡宗齊光，而宗齊光是男人的臭毛病，會覺得我跟漂亮姑娘玩得好，說明我有魅力，不是說他非得有什么歪心思。而且我也寫了的，女主每次舞會都在的，男主不存在瞞著妻子偷偷跑去跟別的女生跳舞的情況。后面也寫了婆婆都不贊同自己兒子的大大咧咧。

    第47章

    湯耀祖進了醫(yī)院,摔斷了一只腳的跟腱，情況不算嚴重，畢竟就是個二層小樓,沒有多高。但當(dāng)?shù)毓卜志直皇芯峙u了，當(dāng)然是說看守疏忽,居然能讓人開窗跳樓,看守人員扣工資寫檢查調(diào)職，還要開大會批評。

    看守氣得要命。

    宗齊樾一番cao作，社會上輿論現(xiàn)在多數(shù)都在說湯耀祖畏罪自殺未遂,要是清白無辜的,怎么剛進去就搞跳樓這一套？是想搞亂群眾的思路嗎？不！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再加上公安局做通了湯耀祖妻子的工作，妻子因為懷孕,晚上睡得早,實際睡著了并不能確定周三晚上湯耀祖有沒有出去過。據(jù)她說,湯耀祖當(dāng)天晚上連夜洗了周三穿的衣服,限于技術(shù)手段,公安沒有在當(dāng)天的衣服上找到線索。

    但在湯耀祖的皮鞋縫里找到一點血跡,對上了寧燕燕的血型。湯氏夫婦的血型都是o型,寧燕燕是a型。

    在公安的看守下住了三天醫(yī)院,湯耀祖妻子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xù)，當(dāng)晚再進公安局,這次是市局帶走了人。公安局審訊員、妻子連番上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又過了三天,湯耀祖終于招供,承認是他殺了寧燕燕。

    事件原委已經(jīng)被八卦群眾以及張?zhí)m莛等經(jīng)驗豐富人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湯耀祖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對漂亮女生動心,借著“開小灶”的名義引誘了寧燕燕，寧燕燕沒有什么社會經(jīng)驗，天真的認為老師跟妻子沒有夫妻感情，以為老師對她才是真愛；結(jié)果過了國慶節(jié)之后，系里都在說湯耀祖妻子已經(jīng)懷孕數(shù)月，寧燕燕就要找老師要個說法；狗男人當(dāng)然是哄騙一番，說一定會盡快離婚，還會在孩子出生之前離婚，不然孩子出生之后就不太好離婚了。

    寧燕燕是天真，又不是傻，等了快一個月也沒聽說湯耀祖要離婚，就想要個說法，湯耀祖此時已經(jīng)起了殺心，便將她約到未名湖畔，先掐脖子，然后砸腦袋，確保死了之后，再沉尸未名湖，壓尸體的石頭也是事先準(zhǔn)備好的。

    湯耀祖本來想蒙混一個“失手掐死”的說法，但壓尸體的幾塊石頭可不是隨處可得的，這一點交待不過去，公安便就這一點反復(fù)審訊，最后得出結(jié)論，湯耀祖這是事先精心準(zhǔn)備的謀殺，情節(jié)特別惡劣，性質(zhì)特別嚴重。

    八卦群眾這時候紛紛回憶起前幾天湯耀祖的言行，認為這人太陰暗了，還裝出十分痛心的樣子，幫忙尋找，并且提供線索。

    就有人說，寧燕燕和宗齊光是情人的消息，好像就是湯耀祖說的呢。

    姜明光一聽有人跟她八卦這個，便痛心疾首的說：“我和燕燕關(guān)系這么好，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xí)，她啥時候見到我家小宗，我能不知道？我想都沒往這方面想！啊呸！這人太無恥了，明明壞事是他干的，還想陷害我和小宗，太無恥了！太卑鄙了！太jian險了！公安要再查查，沒準(zhǔn)他以前就糟蹋過別的小姑娘！”

    八卦群眾也一拍大腿，“對??！這人的心歪了，可不一定只歪這一次！哎，你說公安查不查的出來？”

    “他們肯定要查湯耀祖以前的工作單位，政府只要想查沒有查不到的?！?/br>
    “對對對，相信政府，相信公安?！?/br>
    “10·31燕園特大殺人案”偵破速度還算是相當(dāng)快的，前后不到一個月便告?zhèn)善疲瑲⑷讼臃钙髨D摸黑我公安干警的陰謀未果，企圖陷害無辜群眾的陰謀未果；案件本身并不復(fù)雜，案情清晰，犯罪嫌疑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案件審理也很快，次年3月8日開庭公審。

    姜明光、宗齊光、吳婧、徐玲，以及很多燕園師生都去旁聽了公審。

    湯耀祖在法庭上改口翻供，聲稱被公安刑訊逼供。寧家父母大罵他是個禽獸、畜生，豬狗不如，以至于庭審中斷了十幾分鐘，法官不得不叫法警將寧家父母送出法庭。

    公安局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庭播放了審訊錄像，湯耀祖無話可說，只能低頭認罪。

    幾天后，市法院出示公告，宣判湯耀祖因故意殺人罪死刑，立即執(zh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