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和分局開會商量來商量去，決定上報首都公安局，申請抽水機，準備抽干未名湖，查找可能的尸體。

    首都公安局又開會商量來商量去，批準了，于是從市局派了人來跟燕園校方商量，抽干未名湖。

    學校也開會商量，決定準許。

    學校辦事效率也挺高，市局上午來的，中午就通知到院系，說要抽干未名湖，希望各院系看好學生，不許去圍觀。

    傍晚，從市政部門和首都地質(zhì)局借調(diào)的幾臺大功率抽水機送到未名湖畔，工人們連夜安放好抽水機，第二天一早，馬達轟鳴，開始抽水。

    這么大陣勢，想瞞也瞞不下去，市長都親自打電話過問了，市級的報紙派人來采訪。

    宗齊光也不得不打電話回家告知父母。

    作者有話說：

    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

    第44章

    宗齊樾說：“你要是不主動跟媽爸說,mama準要狠狠罵你一通?！?/br>
    宗齊光打了個抖，“我馬上就打電話！”

    講姿態(tài)的張?zhí)m莛沒有當場發(fā)飆，而是溫柔的叫他們?nèi)荚谘鄨@待著,等爸爸過去了解情況，再帶他們?nèi)齻€回家。

    宗暾輝上午就來了燕園,先顧不上跟兒子發(fā)火,很低調(diào)的先找學校了解情況，再找了市局的人了解情況。

    官場上的人說話很客氣，既然沒有直接證據(jù)指證宗齊光有犯罪嫌疑,那么他就要帶孩子回家好好問問。未名湖這么大,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抽干的，怎么也得抽個好幾天,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打他的辦公室電話。

    隨行的秘書給學校和公安局都留了宗暾輝的辦公室電話。

    宗暾輝又去數(shù)學系和法律系,分別見了兩個系的主任。這是大事,兩位系主任也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沒說什么,痛快的準了假。

    回了宗家,先是宗暾輝抓了小兒子去書房談話,宗齊樾和姜明光等在客廳里。談了40分鐘,宗齊光灰頭土臉的出來了，“哥,爸叫你進去?！?/br>
    宗齊樾搖搖頭，進了書房。

    宗齊光還沒喘口氣,張?zhí)m莛站在樓梯上,“小光,你過來。”

    他只能匆匆對姜明光說：“一會兒爸爸還會找你談話,沒什么,主要是罵我了，說我應(yīng)該一開始就告訴他們?！?/br>
    姜明光連忙反思：是啊，好像是應(yīng)該一開始就告訴公婆。他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思考問題不全面。

    宗齊樾沒在書房待太久，不到20分鐘便出來了，“明光，爸爸叫你進去?！?/br>
    “爸爸生氣了嗎？”

    宗齊樾有點無奈，“不會對你生氣的，這事是小光處理的不對，沒你啥事。進去吧。”

    她趕緊進去了。

    宗暾輝倒沒對她板著臉，也是有點無奈，“這事不怨你，你還小，你父母也沒遇到過這種事，對吧？”

    姜明光點點頭，擔心的問：“可我也沒有想到能向mama爸爸求助，我就想著這事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我們說清楚就行了?！?/br>
    “你們沒干什么虧心事，這么想也沒錯，但你們都太年輕了，不懂……有些事情不是你清白無辜就能清白無辜的，不然前幾年……”宗暾輝含糊帶過，“現(xiàn)在犯罪案件不少，各地刑事案件年年升高，很多惡性案件……你別怕，別一個人外出，我想會安全很多?！?/br>
    她害怕的點點頭，乖巧回答，“知道了，爸爸。”

    “這幾天不要去學校了，等著湖水抽干，然后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來徹底清查湖底，讓小樾每天去跟進情況?！?/br>
    “啊？”姜明光一愣。

    “也別去阜成門小院，免得有人直接從那邊帶走你們。你別怕，我就是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到。我是政府部門的領(lǐng)導，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彼麚u搖頭，神態(tài)略有些疲憊，“好了，上樓回房間休息休息，我還要去部里一趟?！?/br>
    宗暾輝又匆匆走了。

    張?zhí)m莛看來已經(jīng)罵過小兒子了，宗齊光一幅蔫蔫的樣兒，可憐的很。

    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飯的點，直到現(xiàn)在才叫廚房阿姨開飯。廚房阿姨一看全家神色不對，也沒敢多說話。

    “吃過飯，小樾回學校，注意點燕園的事兒。腦子放靈活一點，有什么不對的馬上打電話回家。我給你借了一輛車，你開回學校。”

    “那不好吧？我一個學生，開汽車像話嗎？”宗齊樾皺眉。

    “本來就是借的，又不是你的，你想什么呢？”張?zhí)m莛板著臉。

    宗齊樾吃過飯就溜了。

    宗齊光也趕緊拽了媳婦上樓。

    “爸爸跟你說什么了？”宗齊光關(guān)上門，急急忙忙的問。

    “沒說什么，就說這幾天我們住在家里，不回學校，也別回阜成門小院?！?/br>
    “唉！”他重重嘆氣，“爸爸說了很多，責備我考慮的太簡單，罵我沒有及時通知他們。”

    心情沉重！

    “mama說你什么了？”姜明光問。

    “還不是那些！”他倒在床上，“罵我太笨，這么大的事兒都不跟父母說一聲，怕我被抓了，被人揍成豬頭。說的真可笑?。‖F(xiàn)在怎么會有這種事！”

    “你可別大意，還真的會有！想想前幾年?！秉c到為止，不多說。

    宗齊光不說話了。

    他氣惱的抿著唇，一方面覺得父母太小看他；一方面又確實有點害怕，尤其是這事已經(jīng)牽扯到姜明光。各方面的推測都是認為寧燕燕已經(jīng)兇多吉少，已經(jīng)一周過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絕對不是好事。

    公安局方面是說，如果要是綁架，那時候是傍晚，不到7點，也不是太晚，天雖然已經(jīng)黑下來了，未名湖邊也不是很偏僻，寧燕燕是燕園?；ǎ芏鄬W生都認識她，如果出了燕園，不管是她自己走出去或是被人帶走、被人綁架，都很難不被人看到；實際上“出走說”和“綁架說”都基本排除了，沒有新線索不會再往這幾項考慮。

    那么很有可能當天寧燕燕就遇害了，尸體扔進了未名湖。這是基于邏輯推理的最可能的情況。

    倆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姜明光這才注意到，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鋪了新床單，擺著兩對枕頭。

    “小光，你說，燕燕是不是早就死了？”她小心躺在他身邊。

    宗齊光嘆息了一聲，“很可能?！?/br>
    “真可憐。我見過她父母了，她父母都是老實人，不吵不鬧的。她mama一直在哭，可又不是大聲的哭?！睂幯嘌嗍й櫚噶负螅瑢W校方面便通知了寧燕燕父親的單位，寧父寧母立即北上，來到首都。

    “是啊，真可憐?！鄙爝^手臂，攬住她，“辛辛苦苦養(yǎng)這么大的孩子，到外地上大學，忽然就失蹤了——唉！”

    “她父母該多傷心??！到底能是誰干的？她要是沒有走出燕園，那么作案地點只能是東二馬路到未名湖這一帶。那時候還沒到7點，來來往往的人不說多吧，總有幾個的，要是有什么異常的聲音，不應(yīng)該沒人聽見。”

    “別想了，等真的在湖底找到、找到她再說吧。”宗齊光不太樂意提這事。

    “怎么了？”

    “沒怎么。你要睡一會兒嗎？”

    “睡一會吧?！?/br>
    “你先睡著，吃晚飯我來喊你起床?！彼麥厝岬拿嗣橗嫛?/br>
    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

    要說不為寧燕燕傷心難過那是假的，不管什么年代，女性總是更容易受到傷害。女性更富有同情心、更能感同身受：這次是寧燕燕，下次會不會是自己？

    年輕的生命還沒有到綻放的那一天，卻過早被摧殘、過早夭折，這就是悲劇。

    她心里早就覺得寧燕燕已經(jīng)死了。寧燕燕根本沒有理由自己出走，也不可能放棄學業(yè)跟什么野男人跑了?，F(xiàn)在私家車不多，要是說她上了誰的車離開燕園，可能性極低。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在東二馬路到未名湖那一帶發(fā)生了什么事。

    相比一個年輕生命的凋落，她倒覺得自己在謠言里被當成心狠手辣的殺人原配算不上什么了。

    至于宗齊光跟寧燕燕跳舞這事，她還真的沒放在心上。宗齊光說要教她學恰恰和探戈，她覺得太難了，學的不是很起勁。恰恰和探戈這種拉丁舞要舞技高超嫻熟跳起來會非常優(yōu)美，不到學會了她都不準備在很多人面前獻丑。

    再說了，帥哥美女翩翩起舞是多么具有可看性??！大家思想都搞搞好，不要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跳舞就聯(lián)想到白花花的大腿、進而聯(lián)想到不可描述、聯(lián)想到私生子。魯迅說這番話固然是諷刺國人的“劣根性”，但舉的例子可以說是人人都能理解。

    她甚至都沒有就“你可不可以跟其他女人跳舞”這個問題正經(jīng)八百的跟宗齊光談?wù)撨^。

    用不著。

    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的自覺不是靠談話談出來的，他之前20年接受的教育應(yīng)該足矣讓他有足夠的道德底線，如果他沒有這個底線，說明她眼瞎，不能怪寧燕燕或張燕燕、馬燕燕。當然，更應(yīng)該責備的就得是他宗齊光了。

    道德底線是一個沒有標準的標準，有些人天生道德底線就比較低，而奇怪的是，道德底線比較低的人過得反而更舒服一點。

    宗齊光不想討論寧燕燕的遭遇，倒不是他心虛或是別的什么，只是可能男人就是比較冷酷無情一點，寧燕燕事件給他倆帶來了困擾，他就寧愿這事從不存在，不愿意多討論。

    唉！她心里實在為寧燕燕難過。

    她反復想著寧燕燕跟她說過的話，懊惱自己沒有更關(guān)注寧燕燕。寧燕燕這樣的女孩因為美麗，總是更引人注目，就連宗齊光也承認，美麗的女孩跟他關(guān)系親近他也是會很得意的，這屬于男人那種特別容易自我膨脹的心態(tài)，不論這個男人是否外表英俊或是頭腦敏捷。那么同理推論，同班或同系的男生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寧燕燕，要說沒有愛慕者那不可能，據(jù)說中文系可是半數(shù)以上的男生都被找去第二次乃至多次談話了。

    按照正常推理，寧燕燕在約好的周三舞會之前出去，還是一個人去未名湖這樣的“約會圣地”，沒準就是答應(yīng)了某個男生的——約會？

    “約會說”其實一開始就有，只是不管是學生還是公安干警都沒找出這個可能的約會對象，后來就把目標鎖定在被寧燕燕拒絕過的男生身上，但“被拒絕”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連“聽說某人被寧燕燕拒絕了”這種不靠譜的傳言也報告上去。最后發(fā)展到幾乎全校男生都被找去談話，可以說警察的工作做的相當深入細致，工作量也非常大。燕園目前學生男多女少，女生只占不到15%，全校四屆大概7000名學生，有6000多名男生。

    回想起來，寧燕燕從來沒有說過對某個男生有特別的好感，玩的好的女孩之間其實常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吳婧也是中文系的，跟寧燕燕其實關(guān)系更好一點；李健康跟寧燕燕是同班同學，寧燕燕不在的時候，他說過班上所有男生都喜歡她，包括他，不過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錢又不帥，遠觀即可，想多了純屬臭美。

    李健康的話還是可信的。

    寧燕燕出事之后，李健康也絞盡腦汁回想寧燕燕有沒有表現(xiàn)過對誰有好感，寧燕燕喜歡宗齊光嗎？可能有一點，但就像欣賞一個美好的藝術(shù)品那樣，純粹覺得宗齊光長得帥性格好，她跟姜明光小夫婦倆感情很好，一直都是以很羨慕的語氣提到他倆——對！就是這兒！還說過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就要找個像宗齊光這樣性子又好模樣又好的。

    當時李健康問她認識這樣的男生嗎，寧燕燕卻避而不談。

    這個態(tài)度他當時就覺得有點不一樣，要是沒有，直接說“沒有”就好。

    很可疑！

    但當時別說李健康，姜明光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現(xiàn)在想想，沒準還真有這么一個人！但因為只是猜測，李健康可能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不會告訴公安同志，她也不可能憑著這么一點“蛛絲馬跡”，就說真有這么一個人，公安同志沒準會覺得她故意拋出個找不到的人來混淆公安辦案的視線呢！

    難呀！

    她思來想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晚飯是跟公婆一起吃的，宗暾輝沒說什么，只說了等消息。張?zhí)m莛比較講究餐桌禮儀，好好吃飯，吃過晚飯才叫了小倆口去書房訓話。

    “宗齊光，你也是結(jié)婚有妻子的人了，該跟別的女青年保持一定的距離?！?/br>
    宗齊光小聲嘀咕，“我也沒別的想法，就是跳跳舞，明光都在旁邊的?！?/br>
    “你住口，不許說話！”張?zhí)m莛瞪他一眼，“你一個年輕男人，年輕氣盛的，跟別的漂亮女孩貼來貼去的跳舞，也不知道避個嫌？你可是有妻子的，你這樣下去是要犯錯誤的！”

    宗齊光挨了罵，不敢說話，只好拉著姜明光的手。

    “明光不會跳舞，你教她啊，教會了你倆跳舞，能有什么問題呢？我看一點問題都沒有，好得很！mama爸爸也不是那種老古板，結(jié)了婚就不能跟異性交往了嗎？那我們平時工作學習遇到的異性多了，一句話不說，可能嗎？可跳舞是要有身體接觸的，貼來貼去，像話嗎？”

    宗齊光低著腦袋，虛心接受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