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女書記 第10節(jié)
嗯? 他小心的看著她,朦朧月光下看不清她臉上神色。她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他心里頗有些忐忑。 姜小春家舍不得裝大瓦數(shù)的電燈,梨花公社除了辦公室,所有村民家里都是20瓦的昏黃小瓦燈,姜明光覺得眼睛都要瞎了。她一直住在電力局宿舍里,電力局可不缺電,職工用電有補貼,她喜歡明亮的環(huán)境。 姜韶波上次來的時候,給她帶了一盞小臺燈,好讓她能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書復(fù)習(xí)。 書桌是找木匠新打的,不帶抽屜,就是一張平板桌面。 將試卷整齊的擺放在書桌上,想著宗齊光怎么有點怪怪的?也許是因為她是城里孩子?城里孩子跟農(nóng)村孩子差距很大,可以說處處都不搭杠。這不是對農(nóng)村孩子有什么歧視,但當你們的眼界、觀念、花錢態(tài)度都有很大不同,確實很難說到一塊兒去。 肖科長都50歲啦,宗齊光也不可能跟50歲的前輩有什么共同語言,年齡相仿又都是城里孩子,他想跟她套近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宗齊光便問她是想在哪邊學(xué)習(xí)。待在辦公室也行,肖科長下班了,辦公室就是他倆的,用電不要錢,可以給老鄉(xiāng)家里省點電費;缺點是要把課本帶來帶去,有點麻煩;或者去趙小花家,或者去姜小春家,問她覺得哪里好。 她想著去趙小花家或是姜小春家都不好,還是在辦公室最好。 “在辦公室吧。6點下班,回去吃飯,7點過來,復(fù)習(xí)到9點或是9點半?!?/br> “行?!弊邶R光爽快的答應(yīng)了?!敖裢韽?fù)習(xí)什么?” “語文,地理?!?/br> “文科嗎?” “也不是,我想先做試卷,看看我到底哪幾科比較好。哎,你呢?你想考文科還是理科?” “我每門課都差不多,到時候隨便選唄?!?/br> 只有一套試卷,做試卷就沒有直接在試卷上寫字,兩個人都拿了一個專門的作業(yè)本。先做了地理卷,對著課本交換著批改;再做語文卷,也是交換批改。 “作文要做嗎?”宗齊光問。 “不做,作文每周六做一篇。”姜明光頭也不抬。 宗齊光的字很好看,清矍有力,倒是跟他俊秀的外貌很不相近,很明顯的練過。她不著痕跡的抬眼看他,見他正在專心致志的改她的答案。 小帥哥的側(cè)顏也很好看,面龐線條柔和,側(cè)顏凸顯出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紅唇微微抿著,真想知道吻在這樣的嘴唇上面是什么感受——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想什么,嚇了一跳,趕緊低下眼簾。 她沒看到的是,宗齊光悄悄舒了一口氣,也抬眼偷偷看她。 作者有話說: 哈哈,我太機智了,要是有什么細節(jié)跟現(xiàn)實歷史有出入,那一定是(并不存在的)原著的錯! 年代文很多讀者喜歡看白手起家一點一點積累財富,我發(fā)現(xiàn)我又不走尋常路了,女主已經(jīng)快速完成了原始積累。本文說的其實不是“怎么賺錢”,而是如何“實現(xiàn)自我”,仍然是成長文。 第12章 一會兒他伸手輕輕敲了兩下桌面,“改完了?!?/br> “我錯了幾題?”她抬頭。 “錯的不多。”他將她的作業(yè)本推過去。 姜明光去拿作業(yè)本,一不留神,手指按在他手指上。 宗齊光的臉又“騰”的一下紅了,慌忙抽回手。 這人怎么這么容易臉紅呀,也不知道他害羞什么。 他忽然站了起來,聲音有點慌亂,“我、我去倒杯水。你要喝水嗎?你的杯子——” 他手忙腳亂,先是拿起自己的水杯,接著又去拿她的水杯,但一轉(zhuǎn)眼,兩只杯子都掉在地上。 他窘的不行,“對不起,對不起!” 搪瓷水杯摔的掉了一點瓷。 白色的杯身,上面印著“為人民服務(wù)”;另一只搪瓷杯上印著“上山下鄉(xiāng)光榮”。 時代的烙印。 他到底還是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杯口一片騰騰的水蒸汽,散發(fā)出綠茶的清香。 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忘了問你喜不喜歡喝茶,這是云霧。”卻不是皖省的名茶毛峰或是黃芽、猴魁。 “我不懂茶?!?/br> “我還以為你們皖省人個個都懂茶呢?!?/br> 有點想當然,也有點天真,還有點……沒話找話。 茶葉很好,淡淡的茶葉香氣隨著水蒸汽蒸騰開。 學(xué)習(xí)小組第一天合作,雙方都比較滿意。兩人互相批改答案,都不會的題目便翻書,教材上要是沒有,就記下來回去查資料書。 宗齊光政治語文歷史地理比她稍好一點,物理化學(xué)兩人的基礎(chǔ)差不多,英語他明顯的水平高出一大截,發(fā)音準確,語法也學(xué)的不錯,閱讀更好,英語作文寫的也挺好。 姜明光原本學(xué)習(xí)成績也就是一般般,穿書后也沒能立即飛躍成為學(xué)霸,還屬于有限公司。 兩個多小時很快過去,等姜明光開始打呵欠,宗齊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哎呀,好快呀!都9點多了。”飛快瞥她一眼,“我看你也困了,我送你回去?!?/br> 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好困。早上起的太早了?!?/br> 他站起來,細心的收好試卷、作業(yè)本、課本,放進她辦公桌的抽屜里。“要不這樣吧,我明天把其他幾門課的書都拿過來,放在你這兒。要是白天不忙,咱倆就在這兒看書做題目,肖科長不會說什么的。” 她點點頭。肖科長是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別說不會得罪她這個“有功之臣”,宗齊光很顯然是首都下放的知青,遲早是要回首都的,肖科長也犯不著得罪他。 上班摸摸魚,其樂無窮也。 她快樂的想。 回去路上,她好奇的問:“是不是你要是回了首都再高考,會比較容易一點?都說首都大學(xué)多,在本市招生也多?!?/br> “大概吧,但不管在哪兒考試,都得有真才實學(xué)才行啊,要是差的太遠,肯定也考不上?!弊邶R光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倒是。 “那你是不是肯定要上首都的大學(xué)?” “我媽……我是覺得首都的大學(xué)比較多,選擇面比較大。不過滬城也有好幾所挺不錯的大學(xué),我還沒想好?!?/br> 媽寶男。 “你要是不聽你媽的話,她是不是會很生氣?你家就你一個孩子嗎?” 他低著頭,有些不太情愿的抿著唇,“有個哥哥,比我大三歲?!?/br> “親哥哥嗎?”她故意問。 他一怔,“親哥哥。怎么了?” “沒什么。”一般來說,父親偏愛長子女,母親多疼幼兒,他看著獨立,說話之間也免不了時常提及“我媽”,可見父母中一定是母親疼愛他比較多。幼子妒忌更得父親喜愛的長兄也是常事,不足為奇。 “你喜歡哪所大學(xué)?”宗齊光問。 “隨便,都行,沒有特別喜歡的。夠提檔線、有個大學(xué)上就很了不起啦,去年錄取人數(shù)才幾十萬?!毕胂攵皇兰o一年的錄取人數(shù)都夠現(xiàn)在十年的,想在70年代末趕上高考的快車,不下點工夫可不行。 她自覺試卷其實不是特別難,比起二十一世紀的試卷實際上難度不大,主要是她去年一年都沒怎么看書復(fù)習(xí),光顧著看小說了,拓展知識面、增加閱讀量也是很重要的。 特殊時期剛過去,圖書市場已經(jīng)迅速蓬勃發(fā)展起來,這兩年出版了許多外國小說。當然前言還是要批判一下腐朽的資本主義觀念,但這個時代的翻譯作者水平都相當不錯,力求“信達雅”,譯者的中文水平也得很好才行。 “鄉(xiāng)下條件還是不太好,很多方面都不方便,想上書店都沒有?!彼降恼f:“要是在首都,我們能去新華書店看看有什么輔導(dǎo)材料。再有不懂的,還能找老師輔導(dǎo)輔導(dǎo)。” 這倒是。 雖然吧現(xiàn)在沒有什么“高考復(fù)讀班”,也沒有什么“一對一家教”的市場,但實際上大城市肯定比農(nóng)村方便多了,別的不說,新華書店要到縣里才有,跑一趟縣城要一整天,太花費時間了。 倆人花了幾天時間將77年、78年兩次高考的試卷都做完了,總體來看,他倆的基礎(chǔ)水平差距不大,最大的差距在英語這科上,姜明光的英語水平可以說是只有初中水平,慘不忍睹。 宗齊光并沒有因為自己英語水平高很多而洋洋自得,反而很謙虛的說:“英語也不難的,就是要多說,你平時多讀多說,自然就會了?!?/br> “太難了。”姜明光郁悶的說:“我可能就是沒有什么學(xué)習(xí)語言的天分吧?!?/br> “你瞎說什么呀,”他以一種“自己人”的親切口吻說:“沒有這回事!只要你想學(xué),就沒有學(xué)不會的東西?!?/br> “我上學(xué)的時候……”她欲言又止。 “嗯,我大概知道一點,是沒什么好老師,對嗎?” “嗯?!?/br> 這是客觀情況。特殊年代,大城市大量流失優(yōu)秀教師,倒不是都下放進牛棚了,很多都是被迫離職。教育系統(tǒng)亂七八糟,學(xué)生經(jīng)常不上課,任課老師水平參差不齊,一些做人比較圓滑沒有被波及又有點業(yè)務(wù)水平的老師面對這樣的學(xué)生,也提不起來好好搞業(yè)務(wù)的心情。 電力局子弟中學(xué)本身教育質(zhì)量在廬州市就排不上號,特殊時期就更糟了。這時候也沒有畢業(yè)會考,絕大部分學(xué)生都只是混個高中文憑了事。 宗齊光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實際,實際上姜明光能有現(xiàn)在的知識水平都已經(jīng)超出他的預(yù)期了,十分意外。 “我在皖省待了兩年多,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說要參加高考的女孩?!?/br> 姜明光反而驚奇,“是嗎?那是不是你認識的女孩太少?” 他搖頭,“不是。而是幾乎所有農(nóng)村女孩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其實很多女孩十分聰明,你只要把事情說清楚,她們很快就能理解,只是限于眼界,沒有更高的理想?!?/br> “啊——”她恍然:“那是因為她們家里更愿意讓男孩念書,對吧?” “對。但總的來說,讀完高中的男生也很少,很多學(xué)生每天來回走十幾里地,家里條件稍微好一點的能騎自行車,但說實話,家里買自行車絕大多數(shù)時候也不是讓孩子騎的?!弊邶R光嘆息,“還是窮,真窮啊。沒有下去待過,你根本想不到窮人能有多窮!” 這也是實情。在首都有一對雙職工父母,家里只有兩個孩子,生活質(zhì)量絕對跟生一大堆孩子的農(nóng)村家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姜明光對這首都少爺?shù)故怯辛艘稽c不同的看法。他很顯然是“上山下鄉(xiāng)”的知識青年,能在華東最窮的皖省待上兩年多,還能不抱怨不劃水,履歷看似不起眼,卻是從下面小鄉(xiāng)村一點一點做上來的。 但這里有什么好像不同尋常,她還沒有想明白。 到了這個周末,宗齊光一大早就來喊她,倆人說好要去縣城的新華書店看看。 開往縣城的班車上午中午下午??咳?,要趕早,不然下午趕不上班車,那就回不來了。 姜明光已經(jīng)起床了,剛洗過臉。大嫂子早上燒了熱水,給她灌了兩個暖瓶熱水。 大嫂子見到宗齊光,熱情的招呼他,“宗同志,來,坐,坐!明光啊,宗同志來了!” “哎!我就來!”姜明光一掀門簾,露出臉,“你等一下啊,我剛洗了臉,還沒梳頭呢。” 她頭發(fā)有點亂,臉上還帶著水珠,素面朝天,看上去十分鮮活可愛。 他還從未見過她這幅既慵懶又天真爛漫的模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正襟危坐在堂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