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領(lǐng)導(dǎo)對于一條鉆石礦脈還是很重視的，果然叫她進(jìn)去問話。

    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大領(lǐng)導(dǎo)挺親切的，問她多大了，父母都是什么工作，家里幾個姐妹，聽說只有倆姐妹還挺高興，說皖省的計劃生育工作做的很好嘛；又問她這次立了大功，除了按照規(guī)定的獎金之外，還想要什么。

    姜明光落落大方的說：“報告領(lǐng)導(dǎo)！我想上大學(xué)！”

    國家獎勵皖省的獎金1月初發(fā)了下來，也算是效率非常高了。金額是堪稱天文數(shù)字的100萬元。

    1979年的春節(jié)是1月底，春節(jié)前，省委派人來了姜家，送了一堆過年福利。

    來人仍然是陳秘書，把姜明光叫到一邊，給了她一張銀行存折。

    她打開存折看了一眼，馬上合上。

    陳秘書人還挺好的，很為她著想，“這錢你自己收好，父母有是父母的，你有是自己的?！?/br>
    又給她一枚小印章，居然是雞油黃田黃石，“我找人給你刻了私章，上銀行取錢的時候用?！?/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陳秘書。”

    “行吧，以后有什么事，打個電話到省委找我就行。你爸單位有電話，我就不給你家單獨(dú)安個電話了，太惹眼。上學(xué)的事情，不急不急，你過了年就去礦場報到，先鍛煉鍛煉?！?/br>
    嗯？就……也行吧。

    今年春節(jié)，姜家過得很舒坦。

    電力局內(nèi)部都在瘋傳姜韶波年后即將升任副局長，前局長金家的勢力會被拔除，群眾紛紛表示“可以有”，老姜這個人為人大方，是外地人，所以搞不來拉幫結(jié)派這一套，他要是當(dāng)二把手，普通職工的日子會好過一點(diǎn)。

    姜韶波一時之間成了電力局的風(fēng)云人物。

    賀群這人吧，只要不得罪她，她是很好說話的，現(xiàn)在更是人人見了她都說幾句好話，她就樂得美滋滋的，整天心情都好得不行。

    這段時間賀群與姜明光之間的母女感情稍微好了一點(diǎn)，賀群偏心的沒那么厲害了，還挺心疼她過了年要去西河鎮(zhèn)那種窮鄉(xiāng)僻壤。

    她瞧不起農(nóng)村的環(huán)境和農(nóng)村親戚，婆婆住在鄉(xiāng)下的時候，是姜招娣姜來娣輪流照顧。姜韶波每個月寄5元錢給老母親，算是贍養(yǎng)費(fèi)和姜明光的撫養(yǎng)費(fèi)，有時候也偷偷攢點(diǎn)私房錢寄給老母親，賀群也還行，每次都當(dāng)不知道。

    姜韶波今年46歲，賀群38歲，姜韶波很疼年齡小了好幾歲的妻子，除了不會做飯，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姜韶波忙活，這么分工，在姜明光來看，也能算是不錯的丈夫了。

    賀群私下問了兩次政府給了她多少獎金，姜明光咬緊了沒說。

    “你別問了，錢是有一點(diǎn)，但沒有多少?！?/br>
    “你這孩子！媽怕你亂花錢，給媽收著，等你要用的時候再給你?！?/br>
    “不行。我過了年就去外地工作了，身上沒錢可不行?！?/br>
    賀群瞪她，“死孩子，我是你親媽，還能要你的錢不成？你還小，別被人騙了，錢不好掙，等你工作了就知道了。”

    姜韶波在客廳里說：“賀群你干啥？別找孩子開口，那是她自己的錢。”

    賀群不樂意了，“我這不是為她想嗎？就靠你的死工資，能干啥？買臺洗衣機(jī)都買不起！我是為她想，她過幾個月20歲了，不得找婆家??？家里沒什么錢，到時候拿什么錢給她置辦陪嫁？”

    姜韶波頓時蔫了。

    姜明光想了想，“那這樣吧，家里沒有洗衣機(jī)確實(shí)不方便，但現(xiàn)在咱們住這個房子也沒法買洗衣機(jī)，買了只能放在水房里，那不是誰都能用了嗎？”

    賀群一想也是，分期付款其實(shí)也不是買不起，就是心疼這筆“巨款”，再說家里沒有地方放，放在水房里，誰還跟你客氣？肯定就變成公用洗衣機(jī)了。她賀群又不是那么傻！

    “我先給家里買臺電視機(jī)好啦，要是爸爸升官了，搬了新房子，我再給家里買洗衣機(jī)。媽，我自己能管好錢?！?/br>
    國營百貨大樓過年也照常開門營業(yè)，只是下班時間很早，下午3點(diǎn)就下班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起來，放了鞭炮，煮了餃子吃。賀群便催著全家趕緊換了新衣服，上百貨大樓買電視機(jī)。

    70年代末的三大件還是“手表、縫紉機(jī)、自行車”，作為省會城市國營企業(yè)的職工，姜韶波已經(jīng)實(shí)現(xiàn)了“手表自由”和“自行車自由”，而因?yàn)橘R群不會縫縫補(bǔ)補(bǔ)，縫紉機(jī)這個大件是沒有的。

    新三大件是“電視機(jī)、洗衣機(jī)、收音機(jī)”，冰箱還是非常新鮮和稀少的家電，三層樓的百貨大樓只有一臺單門冰箱做樣品。

    姜韶波騎著永久二八大杠帶著賀群，倆女兒騎著借來的女式自行車，一家人歡歡喜喜的逛街購物去了。

    路上停了一下，姜明光去銀行取了錢。

    賀群叮囑，“小心啊，現(xiàn)在小偷特別多?！?/br>
    姜明光想了想，找柜員要了一個信封，將錢分了一半裝進(jìn)信封，遞給姜韶波，“爸，你是一家之主，到時候你來付錢?！?/br>
    賀群有點(diǎn)酸溜溜，“對，你爸才是一家之主?！?/br>
    “媽，你不是一直想要金戒指？等下你跟明珠去賣金首飾的柜臺看看，看好了我買給你?！?/br>
    賀群頓時就高興了，有點(diǎn)扭捏，“我享我閨女的福了。”

    “應(yīng)該的。爸爸買不起，我買給你呀?！?/br>
    等到了百貨大樓，一家人先到三樓家電部看好了電視機(jī)，這時候也沒有那么多品牌、型號可以挑選，很快就選了一臺“美好”牌電視機(jī)，營業(yè)員開票，姜韶波等著拿票付錢。

    賀群等不及，拉了姜明珠先下樓去一樓金柜看金戒指。

    國營商店的營業(yè)員現(xiàn)在的服務(wù)態(tài)度都不怎么樣，愛答不理，只顧著跟同事大聲聊天，賀群喊了幾聲，才慢吞吞過來一個營業(yè)員，“別喊別喊，要看什么？”

    皺著眉頭很不耐煩。

    賀群有點(diǎn)氣惱，指著玻璃柜臺，“這個，5克多的?！?/br>
    營業(yè)員翻了個白眼，打開柜子，取出了戒指，“小心點(diǎn)，金子很軟的，別給捏彎了。”

    賀群沒理會她，喜滋滋的戴在食指上，問姜明珠，“好看嗎？”

    “挺好看的?！?/br>
    姜明光過來了，“不好看，太小了，換一個?！?/br>
    營業(yè)員上下掃了母女三人好一通，嗤笑，“太小了？看看金價，你們買得起大的嗎？”

    太看不起人了吧？！

    賀群一時愣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嘴。

    姜明光先火了，“怎么？你這什么態(tài)度？買不買得起是你一個營業(yè)員該考慮的事情嗎？”她迅速掃了一眼柜臺擺著的金價，“不就是40塊一克嗎？10克也不過400塊，當(dāng)誰沒個400塊呢？”

    營業(yè)員也火了，“你一個小孩子好大的口氣！沒錢不要來看金子！”

    姜明□□笑了，“叫你們經(jīng)理來！我倒是要看看你們百貨大樓今天想不想賺我這個錢！”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來百貨大樓逛街買東西的人著實(shí)不少，這是本市最大的國營百貨商店，有四層樓，品種齊全，能在百貨大樓買東西說明荷包鼓鼓，尤其是金首飾，只有百貨大樓一家商店有售。

    要不是全市沒有第二家商店能買，姜明光壓根不會考慮非得在這兒砸錢。

    其他顧客都興奮的開始圍觀了，姜明光這才從背包里拿出錢包，數(shù)了40張10元鈔票出來。

    圍觀群眾都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看著稚嫩的女孩能身懷巨款，熱情洋溢的等著看好戲。

    營業(yè)員見她真的數(shù)出了400元巨款，也愣住了，臉騰的紅了。

    賀群有點(diǎn)緊張，“走吧，我不買了?！弊Я俗Ы鞴庑渥印?/br>
    “不行。我們本來就是來買金戒指的，今天非得買到不可。不要你，要她，換個人?！苯鞴庵钢硪粋€營業(yè)員。

    那個營業(yè)員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柜臺的?！?/br>
    “噢，那你串崗了呀，那要不要罰款的？”

    一個組長模樣40歲的營業(yè)員過來了，賠笑，“是我們的工作人員態(tài)度不好，你要看哪一枚戒指？”

    “太小的不要，10克以上的，我mama要一枚一枚的試戴，活圈還是死圈？”

    “有的是活圈。”組長手腳麻利，馬上取了一枚金戒指出來，“這位大姐，快試試看?！?/br>
    賀群心情又好了，很高興的試戴戒指。

    姜明光說：“你們這個營業(yè)員同志態(tài)度真的很不好哎，太影響心情了，本來花錢是個高興的事兒，她就是個服務(wù)人員，怎么能看不起顧客呢？我來花錢的，又不是來找氣受的，我的錢又不是假的。”

    組長連聲說：“對對，你說的對。小李，向這位顧客同志道歉?！?/br>
    李營業(yè)員不情不愿的道了歉。圍觀群眾都哄笑起來，她的臉更紅了，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鉆下去。

    賀群沒有搭理她。

    姜明光瞥她一眼，想想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甩錢打臉，達(dá)到目的了也就見好就收吧，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賀群這會兒心情好得很，美滋滋的，很快挑了一枚9克多的戒指。

    “就戴著吧，我去付錢。”姜明光笑著說。

    賀群的金戒指可在鄰居中間顯擺了好一陣子。

    姜韶波要她在外面說是他買的，別說是姜明光買的，這不是為了他這個“一家之主”的面子，是怕外人知道姜明光身懷巨款。姜明光能花300多元全款買電視機(jī)，花更多的錢買金戒指，她手里至少有一萬元。

    賀群想都沒想過，驚呆了，“這么說，她現(xiàn)在是個萬元戶？”

    作者有話說：

    78、79年金價很高，但沒找到什么資料，大概齊的算40元一克好了。

    國營商店的營業(yè)員以前服務(wù)態(tài)度不怎么樣，跟現(xiàn)在的服務(wù)行業(yè)的態(tài)度沒法比。

    萬元戶，達(dá)成！

    換成上午9點(diǎn)更新。

    第8章

    萬元戶這個詞剛剛興起，在平均工資只有4、50元的70年代末，能有一萬元的現(xiàn)金資產(chǎn)，那簡直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巨款”。

    賀家也就是普通人家，姜韶波只拿個死工資，賀群活到38歲也沒見過一萬元，壓根想不到這是多么巨大的一筆錢。

    她心里還是念念不忘這筆錢，嘀嘀咕咕一個不到20歲的女孩身懷巨款，那多危險啊！

    “所以叫你別說，誰都別說?，F(xiàn)在外面可亂了！”姜韶波再三叮囑，“孩子從小跟我們不在一起，跟我們不親，我心里老覺得對不起她。我們家又不是養(yǎng)不活她，要是早幾年把她接回來，她也不至于啥都不肯跟我們說。”

    賀群有點(diǎn)生氣，“孩子總歸是我親生的，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不想她回來嗎？是我不肯接她回來嗎？還不是你媽舍不得她。再說了，她不是一直氣我不肯再生一個，給她生個大胖孫子嗎？”

    越想越委屈，“怎么到現(xiàn)在這又成了我的錯了？”說著就捶了丈夫幾下。

    姜韶波沒話說了，“是是，你受委屈了。唉！”他撓撓頭，“早點(diǎn)睡吧?！?/br>
    西河鎮(zhèn)，梨花公社第一生產(chǎn)大隊(duì)。

    從去年年底開始，先是修路，從小嵐村礦場到西河鎮(zhèn)修了一條二車道水泥路，因?yàn)椴挥貌疬w之類，修的挺快，二月底已經(jīng)修到梨花公社。

    礦場沒動工，要先蓋工棚工地倉庫，還要在當(dāng)?shù)卣泄ぃ厥鈺r期剛過去，招工還講“又紅又?！保辽俚檬菐状氜r(nóng)，政審合格。

    招工的事情由礦場的人事部主管，姜明光剛?cè)肼?，什么都不會，跟著人事部的主管學(xué)習(xí)，打打下手，主要是做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