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 第120節(jié)
果不其然, 她父皇再次縱容了她, 答應為她賜婚。 這期間江北塘想要見她, 清河公知道江北塘的心意, 擔心見了他之后會發(fā)生變數(shù),便將他拒之門外。 縱然他不愿意又如何,他敢抗旨不遵么?他身為將領(lǐng),手握重兵,一旦抗旨,他該知曉這代表著什么,所以清河公主一點也不擔心結(jié)果,她安心地等著她父皇賜婚,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她才終于去見了江北塘。 她知道江北塘會怨她恨她,不過那又如何?成親之后,只要她用些心思,一定能夠讓江北塘那冷硬心腸軟化下來。那時,她是如此想的。 清河公主是主動去找江北塘的,江北塘并未拒見她,她被人領(lǐng)著去到他的書房。 清河公主第一次來江北塘的府邸,與她那富麗堂皇的公主府不一樣,這里幾乎看不到一點奢華的東西,樓榭亭閣,池沼碧波也看不到,倒是看到了好幾處空曠平整的庭院,里面擺放著一些木樁兵器之類的東西,大概是做練武場用自己的。 一路上,清河公主其實有些心虛,畢竟自己以強權(quán)逼迫他當了自己的駙馬,她幾乎可以想象江北塘憤怒的神色。 到了江北塘的書房門口,侍衛(wèi)敲了門,“稟將軍,公主到?!?/br> “進?!?/br> 里面?zhèn)鱽硭统练€(wěn)重的聲音。 清河公主聽著不由心跳加速起來,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慌亂,她面不改色地抬腳跨進門檻。 江北塘正端坐在書案前,手上執(zhí)著筆,頭也不抬地在紙上書寫著什么,他神色十分專注,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清河公主目光落在他英俊的面龐上,他似乎消瘦了些許,精神看起來不大好,整個人似乎散發(fā)著一股陰沉的氣息。 自從在永山見過他一面之后,她便沒有再見過他,一想到他即將成為自己的駙馬,清河公主突然有股不真切的感覺,內(nèi)心喜憂參半。 等了片刻,江北塘仍舊沒理她,她故意輕咳一聲,想要引起江北塘的注意。 江北塘指尖稍頓,緊接著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不是清河公主想象中的憤怒,而是冷漠,疏離,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清河公主心口有些悶,很不高興。 “公主且稍坐片刻,待臣處理完事情?!苯碧琳Z氣淡淡,聽不出是什么情緒,言罷又低頭繼續(xù)忙手頭上的事。 清河公主內(nèi)心有些失落,但她理虧在先,便沒有與他計較,她想了下,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清河目光禁不住又落在他身上,他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一點都不打算理人,清河公主感到有些煩躁,便站起身在書房內(nèi)東看看,西看看。 江北塘的書房也沒什么新奇的東西,書也沒幾本,清河公主看到窗旁花架上放著一白瓷瓶,里面放著幾枝桃花,已經(jīng)枯萎,看起來已經(jīng)放了許久。 他這書房如此古樸大氣,一點花哨也沒有,那桃花顯得有些突兀,加上已經(jīng)枯萎,清河公主看著只覺得十分礙眼,便抬腳走過去,想要把那枯萎的桃花拿出來扔了,然而她手剛碰到那桃花,身后便傳來江北塘嚴厲的聲音: “別動?!?/br> 清河公主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回頭看向江北塘,見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朝著她走來,臉色陰沉不定。 清河公主覺得江北塘似乎有些動怒,內(nèi)心不明所以,不就是一花么? 眼看著江北塘走到她面前,奪過了那花瓶,不給她碰,好像那花瓶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一般,清河公主瞬間氣樂了。 “這桃花已經(jīng)枯萎成這樣,還留著做甚?不如扔了,你喜歡本宮再給你弄幾枝鮮艷的回來?”清河公主原是一個精致的人,看不得這影響美觀的東西。 江北塘目光泛冷,并不理會她的話,拿著花瓶轉(zhuǎn)身而去,隔了片刻,才淡淡道:“不勞煩公主?!?/br> 清河公主怔在原地,看著他將花瓶放到案上,絲毫不打算扔掉那已然枯萎的桃花,內(nèi)心不禁覺得懷疑,她瞇了瞇鳳眸,隨口一問:“這桃花莫不是哪位姑娘替你插上的?” 江北塘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仍舊冷冷淡淡,沒有一點溫情,“此事與公主無關(guān)?!?/br> 清河公主不由蹙了黛眉。 到時清河公主其實只是隨口一問而已,內(nèi)心并沒有懷疑那桃花是那個女子擺放的。而直到幾年后之后,清河公主才知曉李蘭芝喜歡桃花,而那桃花大概是李蘭芝擺放上去的,然當時的清河公主只是一心計較江北塘對自己冷淡的事情。 “江北塘,你把本宮撇到一邊,愛搭不理,是何意思?”自從進來開始,他便一直故意冷著他,清河公主是因為覺得虧欠他,才容忍下來,可她到底是頤指氣使的脾氣,哪里受得了他一直冷待她。 清河公主走到他近旁,與他隔著書案相視,“還有,你總說這事那事與本宮無關(guān),你如今已經(jīng)是本宮的駙馬,你的事便是本宮的事?!?/br> 聽聞“駙馬”兩字,江北塘心中不由涌動起怒火,然而事已成定局,怒又有何用?江北塘原本以為清河公主雖然嬌縱任性,但還是講幾分道理的,直到被陛下賜婚,求見她不得,江北塘才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清河公主的驕縱強勢。 與清河公主驕傲的眼神對上,江北塘徹底地意識到事情再無轉(zhuǎn)圜余地,他憤怒的心忽然變得無比平靜,他目光緊攫著她美艷動人的面龐,內(nèi)心毫無波動,沉默片刻道:“今日公主以強權(quán)逼臣就范,臣不敢不從,只是公主需知,臣并不愛你,不論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臣都不會愛你。” 江北塘逐字逐句地說道,語氣無比堅定與認真,清河公主臉色變得很難看,她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當初之所以不見江北塘,便是擔心他會放下身段求她。如今江北塘這番強硬冰冷的話語,徹底觸到了清河公主的逆鱗。 清河公主先是怒,而后又笑,笑得風情萬種,“無妨,本宮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行,你若連人都不肯給本宮,你可以去死,本宮不攔你?!?/br> 就算不愛也無妨,就算痛不欲生也無妨,她就是要將他囚禁在自己身邊。 江北塘聽著她偏執(zhí)的言論,不由皺起眉頭,清河公主挑釁地看著他,冷笑道:“江北塘,你敢去死么?” 江北塘眉頭皺得更深,緘默不語。 清河公主唇角的嘲諷也愈發(fā)的深,“江北塘,你不敢,既然不敢,就好好當本宮的駙馬,本宮不會虧待你。” 清河公主說完便一個轉(zhuǎn)身,瀟灑的離去。不是在耍威風,她只是怕再待下去,臉上的表情再控制不住,等跨出門口那一剎,清河公主臉上咄咄逼人的神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冷然。 心口有些緊,有些澀,她感覺很難過,這樣難過窒悶的感覺她從未體會過。 她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也只不過是氣話而已,她更想要得到的是江北塘的心,她以為她只要多費一些日子便能捂熱他的心,讓他愛上自己,可事實卻是,正如江北塘所言,他不會愛自己,不論是在婚前還是婚后,她都得不到他的心。 從始至終,她都像是一個笑話。 “公主,天冷,夜深,您身子還沒好,回房歇息吧?!?/br> 彩霞關(guān)切的話語讓清河從過往的回憶中抽離,回歸現(xiàn)實。 西風迎面,清河公主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站在窗旁許久,身子被冷氣入侵,再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嗯?!鼻搴庸鬓D(zhuǎn)身回房,想到自己剛剛失去的孩子,內(nèi)心有股說不出的疲憊與無力,她低低地開口: “彩霞,替本宮磨墨?!?/br> 他不是不愛她么?一直想和李蘭芝結(jié)為夫妻么?那便成全他吧! 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 第139章 ◇ ◎取悅?!?/br> 清河公主手握著那份和離書, 指尖輕輕地顫動著,只覺得這份和離書很沉重,沉重得不像是一張紙, 而是千斤重的石頭。 眼睛逐漸變得迷蒙起來, 有水滑過臉頰,清河公主不覺伸手撫去,才發(fā)覺自己竟然哭了。 清河公主怔怔地看著指尖上的淚水,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其實不認為自己是在難過, 不認為自己還愛著江北塘,或許……這眼淚只是為了過去的自己而流吧。 清河公主低頭看著手上的和離書,手緊了緊, 猶豫了片刻之后, 將和離書交給彩霞,語氣冷淡:“明日, 你替本宮去一趟侯府,親自將它交給江北塘。” 彩霞接過和離書, 內(nèi)心雖是大吃一驚, 卻也不敢說什么,只應了聲:“是。” 清河公主深深地看了那和離書一眼,而后毅然收回視線, 回到臥房, 躺在床上,她閉上眼, 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年與江北塘成親的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對她而言, 并不算美好, 想起來時, 清河公主只覺得當時的自己可悲又可嘆。 清河公主與江北塘成親之后便搬到了駙馬府,他們雖是新婚夫妻,卻不像別的新婚夫妻那般如同掉落蜜罐之中,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而是像是一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清河公主因為江北塘之前說的那番無情言論,放不下面子主動示好,而江北塘對她更是刻意地保持冷漠姿態(tài),因此兩人成親三個月,唯一的一次房事竟只有洞房花燭夜那天,其余時間,兩人從來不親熱,甚至鮮少同房,江北塘也總是找各種理由留宿書房,清河公主一開始還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江北塘仍舊我行我素,絲毫不理會她是否生氣,后來清河公主也不想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這樣的相處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她撞破了他和李蘭芝的事。 那一日,清河公主經(jīng)過江北塘的府邸,得知他也在,便下了馬車,進入府邸,即將行至江北塘所居院落時,看到一神色慌慌張張,看到她拔腿就跑的丫鬟。 清河公主美眸一凝,不由冷聲叫住了她:“站住?!?/br> 那丫鬟聽到她的聲音,腳步一頓,回過頭,臉色發(fā)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給她行禮問安。 清河公主打量了她幾眼,只覺得她神色古里古怪,有些異常,柳眉輕蹙,問道:“你是誰的丫鬟?你看到本宮為何要跑?” 一旁的彩云立刻提醒清河公主道:“公主,這是瑾春小姐的貼身丫鬟。” 清河略一思索,沉著臉,改口問:“你家小姐如今在何處?” 那丫鬟不敢有任何隱瞞,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稟:“小…小姐在駙馬爺?shù)臅坷??!?/br> 看著她慌里慌張的模樣,清河公主愈發(fā)覺事情有異,她眸光一沉,質(zhì)問:“駙馬也在?” 那丫鬟連忙應道:“是?!?/br> 清河公主又厲聲問:“還有誰?” 那丫鬟頭瞬間埋得更低,表情顯得惶恐不安,她支支吾吾沒敢回應。 清河公主冷笑一聲,“不說實話,本宮便砍了你的腦袋?!?/br> 那丫鬟一聽到要砍她腦袋,頓時嚇得腿軟,跪倒在地上,磕磕巴巴地回答:“李……李姑娘也在。” 清河公主先是一怔,而后冷著臉問:“李姑娘是誰?” 丫鬟打著哆嗦,回答:“是……是小姐的閨友?!?/br> 江瑾春的閨友又怎會與江北塘在一起?清河公主臉色忽然一沉,不再理會這喜歡,抬腳便往江北塘的書房而去。 進了一月洞門,清河公主看到江瑾春正坐在廊下的飛來椅上,而書房大門緊閉著,這更加驗證了清河公主的猜測,她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江瑾春看到清河公主,臉上閃過抹驚色,“公主。”她聲音很高,像是故意在提醒屋內(nèi)的人。 說著便急匆匆地起身走下臺階,“公主怎么有空過來了?” 清河公主如今已經(jīng)是她的嫂嫂,但她仍舊稱呼她公主,顯得客氣又疏離。 清河公主淡淡瞥了她一眼,沒理會她,仍舊一步不停地往書房門口而去。 江瑾春一慌張,連忙攔住了她的去路,正要說話,可清河公主正在氣頭上,根本不等她說話,便揚手扇了她一巴掌,“你是什么東西,敢攔本宮去路?”清河公主知道江瑾春不喜歡自己,清河公主原本也不介意,可她今日做的這事觸及了她的底線。 被清河公主扇了一巴掌的江瑾春一臉不可思議地捂著臉頰,從小到大她都沒被人打過,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打,江瑾春紅著眼眶瞪著清河公主,想怒不敢怒,心里不禁憋屈得很。 清河公主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她,剛上石階,書房門驀地從里面打開,江北塘高大的身軀映入清河公主的眼簾。 清河公主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 江北塘面色沉肅,看了眼委屈兮兮的江瑾春,才看向清河,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河,你這是在做什么?” “你問本宮在做什么?”清河公主盯著屋內(nèi)的那抹俏麗的身影,目光射出怒火,“本宮都沒問你江北塘在做什么?” 屋內(nèi)不止江北塘一人,還有一姑娘,那姑娘正慌張地看著清河公主,秀麗的臉上閃著淚痕,像是哭過的樣子。 江北塘見清河公主的視線落在屋內(nèi),不覺皺了下眉,而后向江瑾春道:“瑾春,你帶李姑娘先回去?!?/br> 江瑾春挨了清河公主一巴掌,內(nèi)心大感委屈,本來想向江北塘抱怨幾句的,然而見他面色嚴肅,想到當下的情況,瞬間恢復了理智,忍著內(nèi)心的怒火道:“是?!?/br> 江瑾春并不認為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他的兄長和蘭芝本來就是一對,是清河公主以強權(quán)逼迫她兄長娶了她,是她拆散了一對有情人,錯的人是這位仗勢欺人的公主,可盡管如此,她卻只能忍下這天大的委屈,她不能害了蘭芝和兄長,甚至是她們一家人。 江瑾春正要走進屋里把李蘭芝帶出去,清河公主目光掃向她,疾言厲色道:“不許走?!?/br> 江瑾春腳步滯住,有些不安地看向江北塘。 江北塘并沒有看她,視線仍舊落在清河公主身上,目光深不可測,他沉聲命令:“瑾春,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