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公主語氣十分平靜，讓人完全聽不出來哀痛的情緒，太醫(yī)退下之后，清河公主看向守在床邊的幾名宮女，“你們也退下?！?/br>
    轉(zhuǎn)眼間，屋內(nèi)只剩了清河公主以及江北塘，清河公主打量了眼屋內(nèi)的環(huán)境，屋內(nèi)擺設(shè)古樸大氣，大概是江北塘的臥房，清河公主柳眉蹙起。

    “清河，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江北塘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有些柔和，大概是因?yàn)樾闹杏欣ⅰ?/br>
    清河公主移到江北塘身上，原本心中沸騰的怒火不知為何竟全部熄滅，想治他們罪的念頭也沒了，心莫名地有些發(fā)空。

    “不舒服?！鼻搴庸魃裆行┟Ｈ?，其實(shí)她不希望懷上孩子，但聽聞孩子沒了，她內(nèi)心卻有股空落落的感覺，又不想江北塘以為自己是因?yàn)闆]了孩子而感到不舒服，便補(bǔ)充了句：“背不舒服?！?/br>
    江北塘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愧疚感更甚，拿起旁邊的軟枕給她靠背，又小心翼翼地幫她調(diào)了調(diào)位置，“這樣可覺得舒服？”

    清河公主看著他那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與他含愧的目光撞上，不覺皺了皺眉頭，突然揚(yáng)手猛地扇了他一巴掌，聲音卻淡淡的，“誰準(zhǔn)你碰本宮的？”

    想到他今日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清河公主到底沒忍住向他撒氣。

    江北塘怔了片刻，隨后若無其事的坐回到椅子上，平靜深遠(yuǎn)的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怒火，反而透著縱容，“你如果仍覺得不滿意的話，可以用這個來。”

    江北塘抽出腰間的刀遞到她面前。

    清河公主冷笑道：“你以為本宮不敢么？”

    江北塘沒有似以往一般反唇相譏，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她接過刀。

    清河公主突然意識到，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然而她并不喜歡這樣的變化。

    “這孩子不是你的，你別自作多情?！鼻搴庸骼淅涞卣f了句，清河公主覺得自己并不是太難過，因?yàn)閺奈雌诖^，掉了更好，她也不想受懷胎十月的折磨，只是血脈相連的感覺令她心生幾分悵惘，“你滾出去吧，本宮要休息了。”言罷躺回到床上，背對著他，假裝睡去。

    肚子忽然傳來一陣陣疼痛，像是那還未來得及成形的孩子在控訴著她為何不保護(hù)好它，清河公主不由瑟縮了下身子，疼得有些想哭，不過她卻不想對著江北塘哭，他們這對夫妻早已名存實(shí)亡，對他哭，只會讓她顯得很可悲。而且自從她的父皇駕崩之后，她便再沒有像任何人表現(xiàn)出脆弱的一面，她已經(jīng)習(xí)慣將那一面隱藏在心底深處。

    江北塘怔怔地看著清河公主那顯得有些孤寂的身影，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感受，似心疼，似不忍，又似愧疚，或者幾種情緒都有。成親二十幾年，江北塘雖然不愛她，但總歸是有情義在的，只是因?yàn)閮扇诵郧椴缓?，時常發(fā)生爭執(zhí)，便有些互看生厭。但一旦她不經(jīng)意間露出脆弱的模樣，江北塘便無法再對她板起面孔。其實(shí)想想，她內(nèi)心不好受也正常，因?yàn)橐嫠牡艿芏⒅鴷x王的一舉一動，所以她不得不遠(yuǎn)離京城，來到汴陽，如今陪在她身邊，他們唯一的兒子也去了戰(zhàn)場，她身邊的那些男寵都是不可交心的。而他的身邊如今還有蘭芝和江清柔。

    江北塘沉吟片刻，對著清河公主的背影說道：“我明日就把蘭芝和清柔送回娘家，我不會再見她們，直到江宴回來為止?！?/br>
    江北塘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對不起清河公主。

    當(dāng)初他和清河公主剛相識之時，江北塘便十分干脆的拒絕了她，表明自己對她無意，是她以絕食自盡等手段令先帝下旨賜婚，他才逼不得已娶了她，娶了她之后，他并未拈花惹草，也放棄了自己所愛之人，在她懷孕之后，他甚至放棄了自己的抱負(fù)，回京陪她。

    李姨娘是在她另覓新歡之后才進(jìn)府的，當(dāng)初也爭得了她的同意。

    她要來汴陽，他放棄重回戰(zhàn)場的機(jī)會，跟隨她而來，只為夫妻一場，擔(dān)心她遭遇不測。這個是江北塘個人的選擇，他并不期待得到她的感激，他只是求個問心無愧。

    他唯一對不起的女人是李蘭芝，當(dāng)初曾承諾過她明媒正娶，承諾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結(jié)果卻讓她做了自己的妾。江北塘其實(shí)不愿意耽誤她，也曾勸她另覓良人，可是她不愿意，執(zhí)意要跟在自己身邊，生死相隨，江北塘最終還是私心留下了她?？蛇@些年來，她卻受了不少苦，是他對不起她。

    江北塘本以為自己的這番話會令清河公主滿意，不料清河公主卻驀然從床上坐起，面如寒霜地看著他：“江北塘，你這是何意？”

    江北塘目光掃了眼她的肚子，“今日之事是我對不起你?！?/br>
    清河公主一字一句地問道：“本宮問你是何意？”

    江北塘面不改色地回答：“你不是看我與她們在一起不舒服么？我如今將她們送走，我想你會高興一些?！?/br>
    清河公主最討厭他這一副被逼無奈又透著憐憫的眼神，仿佛她是那惡毒又可憐的人，這讓她想起當(dāng)年逼迫他娶她之事，其實(shí)想想，她的確是惡毒又可憐。

    清河公主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想過去的事情，然而此刻，那些事情全部涌現(xiàn)在她的腦海，這讓她心生倦怠。

    “不需要了?！鼻搴庸饔X得自己其實(shí)是在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他并無過錯，只是她自己不好過，也不想讓他好過罷了。想到這里是他的臥房，自己卻還讓他滾，清河公主又是一陣自嘲，“該走的人是本宮。”清河公主沖著外頭喊道：“來人。”

    江北塘不由皺眉，聲音含斥：“你身子不適，不要急著離去?！?/br>
    清河公主不理會他的話，起身下床，江北塘阻止她，沉聲道：“不要任性?！?/br>
    幾名宮女推門而入，看到兩人在爭執(zhí)，不敢貿(mào)然上前。

    清河公主覺得江北塘此刻似乎把自己當(dāng)做了無理取鬧的小姑娘，內(nèi)心很是不悅，“都說了孩子不是你的，掉了就掉了，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江北塘頭隱隱作疼：“我是為了你身體著想?！?/br>
    清河公主頭也疼，“誰要你多管閑事，你誰阿？”

    江北塘心口急起伏了下，冷聲道：“別忘了，我們還是夫妻若不是夫妻，我也不想多管閑事。”

    清河煩不勝煩，忍不住說道：“哦，那我們和離吧?！?/br>
    江北塘驀然怔住，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一般，隨后深眸落在她的面龐上，想要探究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rèn)真的。

    她表情淡淡，但又隱隱透著認(rèn)真。

    江北塘心中感到有些驚愕，他從來沒有想過清河公主會向自己提出和離，他覺得這十分可笑，他聲音嚴(yán)厲：“清河，你我已經(jīng)不年輕了，不要再說這種不切實(shí)際的話。”

    不切實(shí)際？清河公主方才是一時沖動說出口的，可是說出來之后，清河公主卻有股無比輕松的感覺，仿佛是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所有人，于是她紅唇勾起抹冷笑，“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和離之后，你就可以把你心愛的女人扶正，她再也不必當(dāng)妾了。”

    江北塘微愣，而后緘默，年輕時他是希望與她和離，只是一直未能得償所愿，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她才與他提出和離，江北塘卻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股莫名的悵惘，直到清河公主離去，江北塘都沒有說一句話，因?yàn)椴恢撊绾巫鞔稹?/br>
    第103章 再遇 ◇

    ◎溫庭姝只覺他變得很陌生，還有些可怕。◎

    時光荏苒, 眨眼間已經(jīng)過了一年多。梅雨時節(jié)，天氣一直陰雨連綿，淅瀝之聲, 沒日沒夜。

    溫庭姝從午睡中醒來, 輕啟紗窗，濕潤的風(fēng)撲面而來，外頭yin雨霏霏，天地萬物皆籠罩在淡淡的煙霧之中，給人一股仍舊處于夢境中的錯覺。

    想到自己方才做的那個夢, 溫庭姝不由黛眉輕顰，內(nèi)心升起幾分惆悵。

    這樣陰沉的天氣，連綿不斷的雨更加惹人愁緒, 溫庭姝只覺得內(nèi)心紛擾, 無從排遣。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清河公主與江北塘和離，江北塘扶正了自己的妾室。這件事引得汴陽城百姓們議論紛紛, 熱度至今未減。

    溫庭姝的閨友趙文慧年初嫁到了白家, 她與白楓簡直就是一對冤家，兩人時常發(fā)生爭吵，一旦爭吵必定將和離掛在嘴邊, 可是兩家人不同意兩人和離, 他們這對冤家就算互看不順眼，也只能湊合著過。先前與白楓好上的桃夭夭因?yàn)榘讞髂貌怀鲥X來給她贖身, 便與一富甲一方的商人勾搭上了, 最后被那商人贖回去當(dāng)了填房。

    宋子卿、方瓊以及陸修言在春闈中皆高中魁首, 不過會元以及狀元并未出自他們?nèi)? 而且由京籍的一名人士盡收入囊中，這狀元郎乃是三元及第，聽聞年紀(jì)輕輕，且俊美無儔。

    榜眼與探花為宋子卿、方瓊所得，陸修言被選為庶吉士。

    溫庭姝聽她父親說，原本方瓊經(jīng)義、詩賦都比宋子卿強(qiáng)一些，應(yīng)該是第二名榜眼的，只因?yàn)榉江側(cè)菝脖人巫忧涓鼊僖换I，孝文帝便欽點(diǎn)他為探花，宋子卿便得了榜眼。不知從哪朝代起，這探花已然成了容貌端正的代表。這年春闈三鼎甲皆為年輕人，令朝臣們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如今那四人已經(jīng)同入翰林院。

    前段時間，宋子卿定了一門親事，是京中的一官小姐，至于是誰，溫庭姝并不知曉，也不想去打聽。方瓊那邊依舊未曾定親，聽說想把女兒嫁給他的權(quán)貴人家不少，然而他全部拒絕了。

    溫庭姝靜靜地凝望著外頭的雨，不知過了多久，她輕嘆一聲，掩上紗窗，回身走到小榻上坐下，攜起幾上未看完的地記翻閱起來。

    再說她自己，溫庭姝的書畫鋪?zhàn)尤耘f是老樣子，其實(shí)以她如今的能力，可以多開幾間，掙多些錢，但那樣太花費(fèi)時間精力，溫庭姝的初衷并不為掙錢，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在繪畫上，她的技法日臻成熟，漸漸有了自己的風(fēng)骨，柳一白已經(jīng)不再指點(diǎn)她，但溫庭姝覺得自己的畫比柳一白的畫仍差了許多東西，溫庭姝覺得這也許是與閱歷和見識有關(guān)，大家閨秀的身份束縛了她，讓她無法和柳一白一般，到處去游歷，增長見識，拓展視野。

    之前柯無憂提議與她一同去游山玩水，但至今還未實(shí)現(xiàn)，溫庭姝看著手中的地記，忽然有些向往起來。

    正這么想著，春花領(lǐng)著柯無憂進(jìn)來，“小姐，柯公子來了?！?/br>
    溫庭姝眉眼一喜，抬眸看去，見柯無憂穿著蓑衣，手上還拿著油紙傘，還是作男子打扮，顯得劍眉星目，英氣十足。

    溫庭姝放下手中的書，連忙讓秋月去準(zhǔn)備茶點(diǎn)，隨后起身相迎，看著她發(fā)上有些濕意，便道：“外頭一直在下雨，你怎么還過來呢?！?/br>
    柯無憂看了她一眼，見她面龐上淡施脂粉，烏黑濃密的秀發(fā)盤成簡單的髻子，插只碧玉簪，上身穿著雪色紗衣，下身系一條白綾長裙，纖纖玉手搭在小腹前，手上還捏著一方素帕，仿佛一樹梨花迎風(fēng)前，愈發(fā)顯得清新脫俗，溫婉動人。

    柯無憂將傘遞給秋月，又徑自除去蓑衣，笑吟吟地說道：“你一個人呆著不悶？我來給你解解悶?！?/br>
    溫庭姝莞爾一笑，柔聲道：“是你自己呆著覺得無聊吧，才找我給你解悶吧?！?/br>
    兩人如今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越來越親近，有時候溫庭姝會肆無忌憚地與她打趣，柯無憂從來不會與她生氣。

    柯無憂含笑說道：“你不要戳穿我的心思啊?！?/br>
    柯無憂放好東西后，溫庭姝攜起她的手坐到小榻上，用帕子幫她擦拭脖子臉上的雨水，一邊說道：“我看你衣服都濕了，要不你進(jìn)我屋里換一身我的衣服吧？”

    柯無憂懶得換，也不想穿女裝，便笑道：“濕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這會兒也不冷，無礙。”

    秋月送上茶點(diǎn)，柯無憂與溫庭姝一邊說閑話，一邊飲食。

    柯無憂喝了半盞茶，吃了兩塊點(diǎn)心之后，目光隱含深意地看向溫庭姝，笑道：“南邊海域軍事大勝，如今江世子已經(jīng)成為蔚云城的守城主將，才短短近兩年的時間，他便坐上了那個位置，當(dāng)真非普通人能比?！?/br>
    溫庭姝聽聞這消息不覺怔了下，而后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如今已經(jīng)實(shí)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溫庭姝內(nèi)心很替他高興，而她也終于可以徹底地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溫庭姝雖然沒有再見過江宴，也沒有與他互通音信，但因?yàn)榭聼o憂一直與李擎書信往來，所以溫庭姝總是在柯無憂嘴里聽到關(guān)于江宴的事。

    從柯無憂那里，溫庭姝知道，江宴成為主將的路并不容易，期間經(jīng)歷過好幾場兇險的戰(zhàn)役，身上受了不少傷，嚴(yán)重的一次險些喪命。溫庭姝知道自己與江宴再無可能，也從不主動去打聽他的事，但柯無憂總是會主動與她說起，每每聽到這些消息，她的心都跟著一提。盡管不在一起，她仍希望他平安順?biāo)臁?/br>
    柯無憂一直在觀察溫庭姝的神色，但從始至終，她的表情都是平靜從容的，并沒有流露出任何對江宴不舍或者擔(dān)憂，又或者愛慕的神情，也許是真放下了吧。

    柯無憂收回目光，看向屋外頭的雨，感覺悶得慌，目光不經(jīng)意間一瞥，看到幾上的書籍，眼眸一亮，盈了笑意，“姝姝，我們離開汴陽，去游歷一番如何？”

    溫庭姝對上柯無憂期待的目光，心驀然一陣狂跳，突然間不大想拒絕。

    * *

    六月廿十，天晴，宜出行。

    車聲轆轆，黃土飛揚(yáng)，一輛馬車行走在一條古老而寬廣的官道上，車上坐著溫庭姝，柯無憂，以及秋月。

    這三人都是男子的裝扮，溫庭姝第一次扮男裝，有些不適應(yīng)，為了真實(shí)，柯無憂讓她用白布將胸部勒平裹緊，這令她感到心口總是有些發(fā)悶，也不知道柯無憂怎么忍受得了日日如此。

    這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程，是溫庭姝做的最任性的一件事，她沒有與方夫人商議，只留下一封書信給方夫人，告知她自己要與閨友去一趟遠(yuǎn)門，不日便歸來，之后便帶著秋月和柯無憂踏上了游歷的旅途。溫庭姝把春花留在了汴陽，讓她幫著照看鋪?zhàn)?，如今春花已?jīng)被溫庭姝配給了溫府的一名小廝，她已經(jīng)是有夫君的人了。溫庭姝原本打算給秋月也挑一門親事，但秋月不肯嫁人，死活要當(dāng)老姑娘一直陪著她，溫庭姝其實(shí)知道她的心思，便沒有勉強(qiáng)她。

    她們一路走走停停，領(lǐng)略著各地風(fēng)土人情。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了近十日，這一路上溫庭姝既欣喜又緊張。

    這一日，她們來到了一座古老的小鎮(zhèn)，小鎮(zhèn)歷史悠久，建筑街道處處透著一股滄桑的歷史感，小鎮(zhèn)是海外與內(nèi)陸商旅往來的交通要道，因此還算繁華熱鬧。

    鎮(zhèn)上街道兩側(cè)，店鋪林立，大多是賣本地特色商品，還有旅店客棧，酒肆茶坊。

    行走在熙來攘往的寬闊石板大街上，溫庭姝問道：“無憂，這地方你曾經(jīng)來過么？”

    一路上柯無憂對這地方表現(xiàn)得太過熟悉，看著并不像第一次來。

    “以前來過一次?！笨聼o憂笑道。

    溫庭姝正打算問她來此地做什么，一陣

    急驟的蹄聲猝然響起，人聲沸騰，行人紛紛街道兩旁躲去。

    溫庭姝，柯無憂，秋月三人也跟著躲到邊上，隨后跟著眾人一起看去。

    街的那頭，幾百匹身著鎧甲的戰(zhàn)士騎著高大的駿馬朝著他們這頭疾馳而來，眾人被那彪悍強(qiáng)大的氣勢震懾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一聲，整個街道只有馬蹄聲如雷鳴轟耳。

    當(dāng)那群戰(zhàn)士的面目漸漸清晰，溫庭姝看到為首之人，著玄色鎧甲，身形魁偉，迎著烈日，仿佛天神降臨人世。

    當(dāng)看清那人的容貌時，溫庭姝不由怔住，心臟猛地狂跳起來，一旁的秋月也驚呼一聲，舌頭打著結(jié)愕然道：“小……小姐，那不是江世子么？”

    溫庭姝沒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那為首之人，轟隆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溫庭姝看清他的臉，仍舊是熟悉的面容，只是沒有了當(dāng)初那股脂粉媚態(tài)，神色冷厲懾人，渾身透出的梟霸強(qiáng)悍氣勢壓迫得人幾乎不敢抬頭。

    他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

    直到馬蹄聲遠(yuǎn)去，溫庭姝才緩過神來，捂著亂跳不止的心口，心忖，這還是江宴？溫庭姝只覺得他變得很陌生，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