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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兩人正慢慢地剝豆子,面前的簸箕已經(jīng)裝了小半簍,仿佛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說。 一陣風(fēng)似的,五人就竄進了院子,家中椅子不夠,他們還是照舊坐在屋檐下,極有默契地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玄溯有些好笑地瞥一眼幾人:干了幾天活了,還舍不得走? 幾人望天的望天,發(fā)呆的發(fā)呆,還有個黢黑的邱肴嘴巴一張一合想說話,被林書賢用胳膊肘一頂,又乖乖閉嘴。 說說你們看的是什么戲本子,講的又是哪門子修仙練道。玄溯神色未動,手里剝豆子的動作十分熟稔。 姜晚晚倏忽抬起頭,和靈羨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是極聰明的,很快就從玄溯的話里聽出了苗頭。 姜晚晚不動聲色,緩緩地說道:這事呢,說來就長了。 傳說天界有兩個仙官,奉天君之命,入魔界調(diào)查一樁案件,兩位仙人英武不凡,只身踏入魔界的風(fēng)罡窟 脆生生的音色很是動人悅耳,姜晚晚像尋常說故事一樣,把前情娓娓道來。 玄家兩兄弟一面剝豆子一面聽著,沒有發(fā)表任何話語。 后來有幾個小輩,為了找失蹤的仙官,也進了風(fēng)罡窟,歷經(jīng)磨難才找到他們,可惜 話音到這里戛然而止,姜晚晚長長地嘆氣。 可惜什么?玄源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 可惜兩個仙官貪生怕死,一點仙人風(fēng)骨也沒有,只想沉浸在幻夢里,不肯踏回現(xiàn)實。靈羨嘲弄地說著,目光郁郁沉沉。 你這小娃娃怎么說話的,我和大哥當(dāng)年對抗群魔,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怎么會貪生 話音猛地收住,玄源臉色漲得通紅,轉(zhuǎn)到一邊不語。 前輩。姜晚晚雙眸清清亮亮,不摻一絲怨念,她微抬起手,旋即指尖化出一道亮白色的光,那光虛無縹緲,卻真實存在。 在幻夢里待了這么久,前輩們,可還記得怎么調(diào)動靈力嗎? 她將那團光揉聚在一起,朝玄溯的面門飛去,幾乎是下意識的慣性動作,玄溯抬手一擋,無形的屏障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姜晚晚的靈力團根本無法撼動屏障分毫。 既然什么也沒有忘記,又為什么不愿意離開?姜晚晚問道。 你們懂什么!玄溯惱怒地拂袖,我們愿意待著就待著,難道天界離了我兄弟二人就轉(zhuǎn)不了嗎? 玄溯雙手微微發(fā)顫,閉著眼睛感到一陣頹敗無力。 他們兄弟二人飛升幾千年,見過了時間沉浮,受世人尊敬,稱一聲仙官。 可數(shù)千年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們已經(jīng)忘了家鄉(xiāng)的模樣,忘了曾經(jīng)和母親守著那間破磚屋的凡俗日子。 與天地同壽固然是好的,可活得越久,驀然回首卻發(fā)現(xiàn),最珍貴的東西,在他們飛升的那一刻已經(jīng)失去了。 做仙人又有什么了不得呢,老母親一日福氣也沒有享過,拖著老邁的身子照顧他們,而曾經(jīng)的他們只沉醉在修仙問道的執(zhí)念中,從沒有留意到母親眼里的不舍和依戀。 母親離世的那一日,他們跟著仙尊尋道,歸家時門前掛滿白幡,還是同村人替母親收斂身后事。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日風(fēng)雨凄凄,家中廚房的灶爐里,還剩著半鍋溫?zé)岬拿鏃l。 是母親怕他們回來餓肚子,一遍又一遍地?zé)嵩谠罾铩?/br> 是我們兄弟錯了,是我們對不起母親。玄溯顫抖著,渾身浴血對戰(zhàn)群魔也不曾皺一下眉頭,此刻卻留下兩行清淚。 可是留在這里又有什么用?姜晚晚淡淡地說,這里是幻夢,一切都是假的,哪怕再逼真,一切都是兩位前輩心中的執(zhí)念所化。 老太太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縱然兩位前輩想要彌補,也不過是枉然。 枉然啊玄溯默念著這句話,苦笑著,身軀慢慢彎下來,即便是枉然,也總比什么都沒有好,小友,你說是不是? 院子里,燭光微微顫顫地搖曳,光與影交疊著,將玄溯玄源落魄的影子拉長。 透過光影的間隙,靈羨的眉目深刻悠遠。 他道:數(shù)千年了,老太太早已經(jīng)入輪回幾載,前輩們?nèi)粲羞z憾,何不去閻羅尋她轉(zhuǎn)世。凡人壽數(shù)終歸有限,若能點化她的轉(zhuǎn)世,為她尋得仙緣,三人在仙界相聚,又豈是幻境里這些虛妄可以比擬的。 樹影婆娑中,玄溯玄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點化轉(zhuǎn)世,尋求仙緣 是了,凡俗的陪伴,又豈能長長久久。 唯有天地永恒,方是長道。 原來,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第44章 得成婚才行 玄家兩兄弟最后終歸是松口了。 二人答應(yīng)隨他們出幻境,只是還想在這里再留一日。 這一日,玄家兄弟沒有外出,他們晨起梳洗,穿上箱子里壓在最底下的新衣。 今天不去田里啦?玄母坐在院子里,還是那般慈愛模樣。 不去了,今天休息一日,陪著娘。 玄溯和玄源坐在玄母身旁,陪她說話逗趣,從兩人出生時的纏磨調(diào)皮,說到長大后的風(fēng)雨艱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