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星際] 第2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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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 林歌.成年體:咳,雖然也不能算什么好東西,勉勉強強成了皇帝吧(。 . 而這個時候的小殿下還是高危物種,亟待馴養(yǎng)。 第207章 殘火猶不熄滅(6) 那一天成為了安德魯的噩夢。 當赤金色的晶骨扼住他的脖頸,將他的頭砸上皇宮前的白色大理石地磚時,包括衛(wèi)兵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凱奧斯依舊坐在原地,單手撐著臉頰。 晶骨從他另一只手腕上延伸出來,拎著新繼位的皇帝,一下下有頻率地往地上砸。 沒有意思。 小怪物覺得沒有意思。 無論是安德魯的慘叫、痛罵和求饒,還是齊齊亮出配槍卻畏葸不前的衛(wèi)兵,亦或是侍者屁滾尿流地想跑去求救,半路卻被安德魯癲狂地喝止的滑稽一幕—— 噢,他也沒做什么特別的。只是扒下了皇帝的褲子,讓那白花花的臀部暴露在眾人面前而已。 至于偉大的新皇帝寧死不愿讓別人看到他的屁股,那難道不是皇帝自己的問題嗎? 凱奧斯又勾了一下唇,奧丁的兒子實在不成器,讓他連玩弄的興致都沒有。 “說出灰鸮實驗室的研究目的,我就放了你?!?/br> “鎮(zhèn)定劑!”安德魯立刻涕泗橫流地嚎起來,“父皇想要利用你研制出抑制晶粒子的藥劑,這,這可是造福全人類的大工程,只要成功了你就是青史留名的——?。?!” 赤金晶骨把安德魯的胖臉扣進了地磚里,這才緩緩松開。 凱奧斯站起來,拍了拍禮服,頭也不回地漠然離去。 身后那群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先搶救昏過去的新皇帝,頓時一片兵荒馬亂。 這一晚,暴跳如雷的安德魯皇帝砸碎了他寢殿內所有名貴的瓷瓶玉器,并把在場所有看過他丑態(tài)的侍者與衛(wèi)兵全部處死——這位奧丁二世的殘暴,與其父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凱奧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小殿下不喜歡陌生人,所以他的寢殿里空蕩蕩一片冷清。 少年坐在裝潢華貴的大床上,思索著今后的事情。 雖然白日里把光屁股的皇帝揍得昏了過去,但小殿下心里其實很清醒。 他知道皇權的威力與誘惑。沖突的爆發(fā)從奧丁一世駕崩起就注定了——奧丁二世不會容忍他這么一個威脅繼續(xù)放肆,而他不可能臣服。 從今往后,他不能隨意吃東西,里面或許混了迷藥;他不能隨時睡覺,或許會有潛伏的殺手;他不能做任何事、觸碰任何物,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為陷阱。 一步錯踏,他就會被關回實驗室。以安德魯的秉性,或許他會被做成一具癡傻的人彘,終生成為人類的實驗體。 這就是帝王專權的力量。 當星光灑遍床頭的時候,凱奧斯想起了兩個多月前的某個午后,他與奧丁一起坐在皇宮后院的薔薇花園里。 冬陽細風下,衰敗的老皇帝搖曳著一杯鮮血似的紅酒,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是很隨心地問他:“小子,想不想做這個帝國的皇帝?” 他搖頭,奧丁就哼哼地笑著說:“朕就知道。” 次日,大帝傳位于皇太子安德魯.奧丁。 現(xiàn)在想想,凱奧斯沒來由地覺得,如果自己那一刻點了頭,老皇帝或許是真的愿意把他的帝國給自己的。 想得倒美。少年皇子冷笑心道:把自己自幼關在實驗室里折騰,現(xiàn)在居然還想讓自己替他那不成器的大兒子當皇帝,一輩子勞碌命來維系這個帝國? 他要策劃一場最盛大的報復。 不止于對奧丁,對安德魯,對灰鸮實驗室……更是對所有自認為可以掌控他的愚昧人類。 他喜歡做出乎意料的事,喜歡打破那些試圖束縛他的枷鎖,喜歡看那些自視甚高的家伙們臉色大變,匍匐著跪在自己面前哭求的模樣。 他是個有點壞的小怪物。 凱奧斯披衣起身,他不帶武器,不叫隨從,獨自走向皇宮的私家星艦庫。 皇子皇女們都會擁有自己的高級折疊機甲,以及皇家專用的小型星艦。 他開出了自己那一艘星艦。 = 舊帝歷51年年初的時候,姜見明的身體已經衰弱到無法在寒冬天氣出門。 就算林歌將所有的衣服被子毛毯一股腦地往他身上堆,他還是止不住地畏寒發(fā)抖。 各種癥狀如妖魔般找上來,他開始咳血、嘔吐、呼吸困難。 疼痛從間斷變?yōu)槌掷m(xù),尋常的止痛藥根本不管用,而更好的藥……野區(qū)也弄不到。 尋常慢性晶亂病人到了這個階段,或者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尋思后事了。 姜見明不肯死。到了這個程度,他還在試圖維持他與林歌的“正?!鄙?。 白天林歌不得不外出謀生,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往往會看到晚飯已經做好了煨在爐子上。 如果驚悚一些,或許還能看到做飯的那個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昏過去了多久,周圍一攤吐出來的血。 當狀態(tài)好一點的時候,姜見明還是躲進隔間里,用發(fā)抖的手握著刀片,剮自己的rou、剔自己的骨。 那片單薄的身體上,疊滿了新傷舊疤,到處都是丑陋的縫合線。 林歌被他折磨得快要精神失常。 姜見明無奈地哄她,伸手想揉她的頭發(fā)。 小姑娘哧溜一下退得老遠,跺著腳沖姜見明喊:“別碰老娘,老娘討厭死你了!” 姜見明:“沒事的,摸一下,不用力就不疼?!?/br> “誰在乎你疼不疼!” 林歌跳腳得更厲害了,嘶吼起來也更兇:“你——你給老娘快點死掉不行嗎?其他慢性晶亂病人都會早早死掉解脫的,為什么就你不一樣!你憑什么覺得自己不一樣!” 姜見明其實沒有覺得自己不一樣。 他最清楚自己是多么平凡無力。 只是覺得遺憾,以及不甘。 改變注定是無法一蹴而就的,他想。 尤其是在野區(qū)這種地方。就像試圖在寒冬的風雪里點燃火種,哪怕堅持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見成效。 現(xiàn)在他要死了,而林歌還太不成熟。傻大姐也好,篝火前的少年也罷,被人們遺忘只需要一年半載,母親和他的所有努力與期望都會付之東流。 深冬時節(jié)。 有一天,林歌頂著一身雪沖進來。 “道恩……道恩!” 她鼻青臉腫,衣服臟兮兮的還掛了彩,明顯是跟人打過架回來的。 但那張臉上卻罕見地露出了笑容,雖然那彎起的右眼眼底,有著情感復雜的陰霾。 她拍著身上的雪,獻寶似的把一個東西從包袱里摸出來,小心翼翼地捧到姜見明面前。 “我撿到了這個?!?/br> 林歌緊張地問,呼出團團的白霧,“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過的,‘分別善惡樹的果子’?” 那是個圓潤艷紅的水果。 沒有腐爛發(fā)霉,沒有被人吃過,甚至果皮都沒有什么損傷。 在野區(qū)的貧民眼里,傳說中的“藝術品”大概就是這樣的。 姜見明失笑:“……是蘋果?!?/br> 林歌也微微笑了,她垂下睫毛,忽然往前兩步,整個人低頭貼進了姜見明的胸口。 她將這顆“分別善惡果”塞進姜見明的手里,帶著鼻音,小聲說道:“這可是這個月的飛船垃圾里最好的東西,本來很多人在搶的,但是我說要把它帶給你,好幾個新人類都不吭聲地收手了,我才能把它帶回來?!?/br> 姜見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意外,“是嗎?” 林歌用力點頭:“你看,現(xiàn)在你的心愿也達成了。你把壞人教得知恩圖報了,至少教會了幾個?!?/br> “所以……” 她小聲說,“你吃掉這個果子,然后去死吧,好不好?” 姜見明沉默了。 他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歌,忽然發(fā)現(xiàn)時間過得好快。 他撿來的女孩兒已經十六歲了,當初那個臟臭的小垃圾,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姜見明也知道,慢性晶亂發(fā)展到晚期后,患者并不一定全是轉成急性的死法。 有的人神智混亂變成瘋子摔死,有的人癱瘓不能自理后餓死,有的人心肺衰竭活生生憋死,還有的人是直接疼死的。 他還不想現(xiàn)在就尋死,但真的要熬到那個地步,叫林歌眼睜睜看著他衰敗成一把枯骨嗎? 就像他看著他母親走上死路那樣? “姜,求求你……” 林歌一下子哭出了聲,guntang的眼淚掉在他的胸口,“你死掉吧,好不好?” 姜見明接過了蘋果。 他低聲道:“我考慮一下?!?/br> 后來林歌回憶這一刻,像姜見明這種外柔內剛到極點,在個人認定的原則上固執(zhí)到甚至有些無情的人,居然能夠為了她,說出“考慮一下”…… 簡直是人生巔峰。 …… 那天夜晚,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