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星際] 第2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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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他不喜歡無謂的戰(zhàn)爭,不喜歡無休止的仇恨,不喜歡違背倫理的晶骨武器,甚至為了這個跟小殿下動過手。 他本應(yīng)為皇帝當年清剿宇盜時做得極端而暗暗搖頭,再感慨首領(lǐng)身為科研者卻越過了那條線著實不理智。 但事實是,此刻站在第二要塞的地牢之中,姜見明心中只有一個恍惚的念頭—— 統(tǒng)帥離世時,林歌還不到三十歲。西爾芙則剛剛二十出頭,在這個星際年代,還是完全可以稱之為少女的年紀。 后來,晶粒子的真相被揭穿,大帝也走了,將帝國的未來與人類的命運托付給她們。 這么多年,她們一定過得很辛苦。 也很寂寞。 他突然間心如刀割,視野一下子被水霧模糊了,姜見明茫然一眨眼,竟有滴眼淚沿著臉頰滾落。 等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環(huán)境陰暗,加上金中將也正在感慨,沒有注意到這邊。 姜見明連忙飛速側(cè)臉擦去了那道淚痕,心驚地想:怎么回事,我多愁善感到這個地步了嗎? 高隆還在喋喋不休:“唉,不過當年大帝為什么急著打遠星際,小兄弟,將軍,你們知道不?” “嘿嘿,你們一定不知道!但我,”他大拇指一比自己,神采奕奕,“我知道!” 姜見明神思早就飛了,只“嗯嗯嗯”地敷衍,反正這大個子扯的必然是不知哪來的野史謠傳。 無論他是否堅持休戰(zhàn),高隆的事也罷熔巖的事也好,都不是三兩天能安排好的。姜見明轉(zhuǎn)身,和金旻一起往地牢外走。 “據(jù)說!”身后,高隆深吸一口氣,“大帝陛下當年急著出兵,是因為國內(nèi)真晶礦供應(yīng)不足。偏偏陛下他……” 他故意神秘兮兮地停頓了好幾秒,把自己都憋得臉孔漲紅——當然,也可能不是憋的,單純是興奮的。 “因為陛下他!對當時的西爾芙皇后不忠,愛上了一位身患晶亂晚期的殘人類!” 姜見明一個踉蹌,差點絆倒在門檻上。 他第一反應(yīng)是:救命。 他實在不想再聽更多窒息的開國八卦了。 但等姜見明穩(wěn)住步子,在金旻的回頭怒罵中,努力著又往前走了兩步之后—— 好像被一道白電劈中,他猛地站住! 等等! 一個念頭突然刺出,姜見明后背寒毛直豎,心里的種種疑云再次涌動。 他想起……是的,就在這場出征之前,他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也是哪個投射的基體。 野史這種東西不靠譜。 可老話說得好啊,無風不起浪。 為什么當年,身為皇太后的西爾芙首領(lǐng)會欣然答應(yīng)了替他和萊安證婚? 就算當年帝后是政治聯(lián)姻,那種欣慰得宛如嫁兒的態(tài)度是不是也哪里不對? 又為什么林歌陛下待他那么親和,天天一口一個“明明”的叫他,對殘人類平民進皇家這種離譜事一點躊躇都不見? 想著想著,姜見明的臉色唰地煞白了,他手腳冰涼,心臟砰砰跳得眼前都在發(fā)黑。 最重要的是:那天凱奧斯大帝意識回歸時,為什么待他情深不減? 就像萊安前幾天說的,這樣一位堪稱亂世豪雄的開國皇帝,真的因為記憶里新多了個談過兩三年戀愛的殘人類,就毫無芥蒂地接受了? 大帝生活的年代,殘人類那可是鐵板釘釘?shù)牧拥热朔N啊…… 但假如,是當年的凱奧斯自己就愛上了一個殘人類,并且林歌、西爾芙她們也都知情呢? 還有,金曉之冕里的遺言。他曾經(jīng)猜過里面的意象與開國年代有關(guān),如果“蘇醒”喻指的是基體的投射…… 如果那些話其實并非萊安小殿下所留,而是一首凱奧斯大帝和他前世愛人之間的情詩;當凱奧斯的記憶在基體瀕死時蘇醒,就將其留給了自己……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對上了! 姜見明倉皇扶了一把旁邊嵌在墻上的管道才踩實了腳下,他驚恐:所以,自己前世該不會是—— 那個高隆口中的,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的野史里聽來的,凱奧斯大帝真正的小情人……什么的吧!? 這個猜測非但沒有讓姜見明感到什么“兩世情緣”的幸福感,反而好像一腳把他踹下了深淵。 局勢緊張,大戰(zhàn)當前,他不想做無謂的自我折磨來擾亂心境。 但控制不住。姜見明控制不住地代入了當年的情景,他開始想象,假如真的是自己病重。 新的帝國建立了,黑暗已被驅(qū)逐,但他卻要死掉了。沒有真晶礦,做不出藥和鎮(zhèn)定劑,毫無辦法。 那位新登基的陛下卻不肯認命——這確實很像萊安的作風。他頂著各方的壓力,不惜和自幼輔佐他的統(tǒng)帥爭吵,然后就是帝帥決裂。 姜見明想一想就頭疼得要命,暗道這不廢話么,為了個小情人冒險遠征,他要是亞斯蘭他也跟萊安急眼?。?/br> 最終新帝獨自去了,率領(lǐng)艦隊,在未經(jīng)開拓的遠星際浴血而行。 如果沒有那次偷襲該多好。若是如此,或許大帝在平安凱旋后,就可以如愿給心上人延命,還可以去和統(tǒng)帥道歉和好的。 如果是萊安的性格,大約會挑個風和日麗的午后親自拜訪。先是繃著臉,矜持地輕哼:怎樣,朕還不是勝了么,看來統(tǒng)帥的判斷也有失誤的時候。 然后放下身段,用低柔磁性的腔調(diào)說:……不要生氣了,安心養(yǎng)病,朕知道統(tǒng)帥是為了朕好。 真正的歷史卻不是這樣。 熔巖來了,艦隊被困在星海里苦戰(zhàn),戰(zhàn)士們的生命在流逝,辛苦收獲的真晶礦也將被劫走。 年輕的新帝會像困獸般發(fā)狂地戰(zhàn)斗吧,他定然擁有與萊安同樣強悍的晶骨。 可是一切依然走向那個無法挽回的局面。 = 這天晚上,姜見明自閉了。 萊安收兵回來,看他這么個精神渙散心不在焉的樣子,簡直像見了天邊下紅雨。 餐桌上,黑發(fā)殘人類動作緩慢地夾菜,眼眸的虛飄卻顯示出他在發(fā)呆。 夾起來的菜久久沒往嘴里送,最后可憐地掉回了原地。 萊安實在看不下去,挑了塊rou喂給他:“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有人欺負你?還是金旻跟你說什么了?” 姜見明機械地咀嚼吞咽,半晌才保持著那種發(fā)呆狀態(tài),低低呢喃:“殿下,如果哪天我快死了……” 他沒能說完,對面砰地一聲,萊安重重摔了碗。 姜見明這才清醒回來,連忙飛快往自己嘴里塞了幾口飯:“抱歉,我胡說的?!?/br> 萊安直接起身到房間外去了。過了五分鐘殿下大踏步回來,急躁地一把拉開姜見明坐的椅子:“你去地牢了?” 這是大晚上的通訊sao擾了金中將么……姜見明一頭霧水地被拽起來,下一秒就被摁進了殿下的懷里。 他手里筷子都掉了,在地板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萊安把他抱得很緊,用下巴貼著他的臉,又疼又怒,陰著個嗓子:“跟你說過多少次——” “啊……不是不是,”姜見明意識到點什么,他拍著萊安緊繃的肩膀,“您別亂想,不是應(yīng)激障礙的問題?!?/br> 萊安半信半疑,索性撈起姜見明的腿彎,直接把他抱上了床,熟練地扒了外衣鞋襪。 隨后擰開暖黃的床頭燈,自己也脫了外袍,鉆進被子里摟著他:“那是什么問題,你不正常?!?/br> 在萊安眼中,姜見明其人于隱忍和克制上的功力很強,不下于其在戰(zhàn)術(shù)上的造詣。 之前遇到什么事,都是他鬧情緒,姜來開解他。他還沒有見過姜這樣失態(tài)的時候。 萊安試探道:“金旻說,你有意和熔巖講和?” “……”姜見明牙關(guān)發(fā)緊,難以啟齒。 他確實有這個意思。但如果猜測屬實,那他的原身才是導致當年悲劇的根源,“請帝國放下仇恨與熔巖休戰(zhàn)”這話,誰提也不該由他提。 陛下和首領(lǐng)聽到會怎么想,后日萊安知道了內(nèi)情,又會怎么看他? 但就算這樣。姜見明冷淡垂下睫毛,他咬著口腔內(nèi)側(cè)的軟rou暗想,明知對不起亞斯蘭統(tǒng)帥,自己也必須…… “是,現(xiàn)在晶粒子和人類的種族戰(zhàn)爭才是第一位,我希望帝國能夠在不久的將來,與熔巖休戰(zhàn)?!?/br> 萊安沉默兩息,道:“只要屠戮賊還在林歌手上一日,就不可能?!?/br> “那就請陛下銷毀?!?/br> 姜見明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抖,或許因為有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態(tài)支撐,他做得很完美。 “這份提議,我會親自上書呈給陛下。晶骨武器本來就不應(yīng)該存在于和平之世。你給我的戒指也一樣?!?/br> 他脫下黑革手套,瞥了一眼自己的無名指:“等到戰(zhàn)事結(jié)束,我不會留著它?!?/br> 這段話,姜見明本意是說得很絕情的。但萊安聽了居然心情很好。 他把殘人類扯開襯衫領(lǐng)口壓在床上,先是用唇瓣摩挲蒼白細膩的后頸,然后露出犬齒輕咬了一下,笑道:“當然,我允許了?!?/br> 于是姜見明心里明悟,然后刺痛。他在暖黃色的燈暈中忍著澀意閉眼,把額頭靠在萊安的心口上。 ——自己想暗示的分明是,你不惜忍受生剝晶粒子之痛為我鑄的婚戒,我也會毫不顧惜地扔掉,我就是這么個淡漠薄情的人。 他的小殿下接收到的信息卻是:戰(zhàn)事會結(jié)束,而那時姜見明仍然活著。 …… 次日,姜見明被迫放了一天假。 坐旗艦的指揮席確實比坐機甲cao縱席要節(jié)省體力,但精神上的消耗卻不能說輕松。 萊安各種意義上不放心他的狀態(tài),深夜把他鎖進了治療艙,白天也不許他單獨出門亂逛。 姜見明只好窩在臥室里看書和看軍情資料,順便擺出“我冷酷我無情我沒有良心你怎么著吧”的架勢給皇帝寫報告,倒也沒浪費時間。 其實,論起來姜見明絕對是個謹慎的人。現(xiàn)在只有猜測,他知道自己該做的是求證而非篤信。 可巧就巧在,他現(xiàn)在要干的事比較過分。姜見明擔心惹怒林歌陛下會誤了大局,尋思自己僅剩的借口也就是個“不知者不罪”了,硬是沒敢說。 不得不說,世間各種啼笑皆非的烏龍,大抵都是像這樣……由各種巧合相加而生。 姜見明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結(jié)果,包括各種糟糕至極的境況。但事實,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能料到的。 帝國第一星系,亞斯蘭星城,白翡翠宮。 凌晨五點鐘,皇宮深處空蕩蕩。林歌披散長發(fā),她坐在被金玫瑰簇擁的凌晨,像一座古典的女子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