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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零年代青云路在線閱讀 - 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2節(jié)

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2節(jié)

    興許是陽光的朦朧光暈,或是省城專家的光環(huán)加持,她覺得人家宋專家身上的白襯衫好像都比旁人的白上幾分。

    項小羽暗自“嘖嘖”兩聲。

    而后若無其事地將她爹的話轉(zhuǎn)述給這位宋專家。

    宋恂再次正色解釋:“我叫宋恂,剛從省城調(diào)職到南灣縣團結(jié)公社工作,不會養(yǎng)豬,也不會修豬圈,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養(yǎng)豬專家,你們弄錯了……”

    干部們仔細研判他臉上的表情,發(fā)現(xiàn)不似作偽,才瞬間炸了鍋。

    接錯人了?

    說好的宋專家,怎么是個西貝貨呢?

    眼見有兩個干部還要與自己糾纏,宋恂故意看了眼手表,提醒道:“真正的宋專家可能還在等人接站,你們快去吧,正事要緊。”

    幾個干部湊在一起嘀咕一通,便舉著“歡迎省城宋專家”的牌子呼呼啦啦地四散開來。

    目送他們遠去,宋恂與怔愣在原地的小翻譯點點頭,叫上一句方言也沒聽懂的吳科學告辭離開。

    走出沒多遠,就再次聽到項隊長熱情飽滿的聲音:“宋專家,歡迎歡迎吶,社員們?nèi)找才我挂才?,總算將您盼來啦!?/br>
    “宋專家,還沒吃午飯吧?我們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吳科學好奇地抻著脖子回望,正好瞧見項隊長提著那只裝海鮮的桶子,獻寶似地往人堆里擠。

    真真是貴賓級的待遇!

    人家那邊熱熱鬧鬧,他們這里冷冷清清。

    他瞅瞅身畔的宋恂,不無遺憾地想,都是省城來的,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

    南灣縣是處于祖國地圖雞胸位置的一個臨海漁業(yè)小縣,縣史志可以寫厚厚的好幾摞。

    熙攘喧嘩的馬路,陳舊低矮的建筑,如旗幟般掛滿街頭的各色床單,國營面館的海鮮湯底,熱心指路的豁牙大娘,以及那幾個認錯人的公社干部……

    這些是南灣縣留給宋恂的最初印象。

    簡陋,卻充滿煙火氣。

    一路打聽,找到汽車站時,他已經(jīng)將之前的誤會拋諸腦后了。

    不過,這件事卻成了吳科學聲討某些人的現(xiàn)成素材。

    “方才看似是個巧合,但咱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要時刻保持懷疑和高度警惕!萬一他們是受人指使的呢!”

    “明明是咱們主動跟人家相認的……”宋恂試圖幫他找回記憶。

    吳科學選擇性失聰,兀自道:“你可別不當回事。姓馮的老小子,肯定憋著什么壞呢,不然干嘛大費周章地把咱們調(diào)到南灣來?興許剛才那些人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給你一個下馬威!”

    對于這種欠缺邏輯的陰謀論,宋恂很想拋過去兩顆衛(wèi)生球。

    但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情。

    他們原本的調(diào)職地點是海浦市,可是,臨行前三天,卻突然被改成了南灣縣團結(jié)公社。

    要是沒有貓膩就見鬼了!

    “來都來了,先去公社看看再說吧?!?/br>
    從縣城去團結(jié)公社的汽車,每天只有兩趟。

    他們等了一個鐘頭卻一直不見汽車影子,倒是等來了一架晃晃悠悠的平板馬車。

    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小翻譯,坐在車轅上沖他們招手。

    “宋專家,你們也是去團結(jié)公社的吧?上來,我爹說可以捎你們一段?!?/br>
    馬車上只有這父女二人和一個鐵皮水桶。

    宋恂瞥了眼原樣帶回的海鮮,估摸他們邀請養(yǎng)豬專家的事情并不順利。

    “中午的事是誤會,我不是專家,叫我宋恂吧?!?/br>
    項小羽點點頭,心想,既然不是專家,你干嘛看到“宋專家”的牌子就湊過來認領?

    “快把行李放上來!”

    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熱浪蒸騰翻滾。

    街面上,別說車輛了,連行人都少了許多。

    二人沒怎么猶豫,道聲謝登上了馬車。

    認定這兩個省城人聽不懂自己說的話,項隊長也不去費勁尋找話題,只當他們是兩個蹭車的麻袋,捎上便算了。

    他現(xiàn)在關注的重點都在小女兒身上。

    “這件衣裳以后不許穿了,裙擺將巴遮住膝蓋,這要是被糾風隊的人逮住,有你好果子吃!”

    腿上圍著老爹的褂子,項小羽被熱得面色泛紅。

    她也不反駁,順勢接話:“行呀。你先給我買料子做件新衣裳吧,你買啥我穿啥?!?/br>
    而后又小幅度翻個白眼,嘀嘀咕咕:“不是你說的嘛,來接待大專家得穿得好點,別讓人小瞧了咱們大隊。我把最好的衣裳穿出來了,你又不滿意!”

    她長個子了,以前的衣裳自然要變短,有什么辦法?

    項英雄沒聽清她的咕噥,只自顧自一臉愁容道:“項小毛,你說你這樣著三不著兩的,哪有好婆家會要你咧!”

    “他們想要,我還未必答應呢!買豬都得看圈,何況是找對象。憑我這條件,我得多看幾個圈,挑個最好的。不過……”像是想起什么,項小羽扭頭向后瞅了一眼。

    宋恂側(cè)坐在板車上,察覺到打量的視線,便轉(zhuǎn)頭看過去。

    正好對上一雙格外靈動的眼睛。

    對方紅著臉,對他綻開一個羞澀的笑。

    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全無半分羞怯之意。

    “不過,如果是長成宋同志這樣的,也可以放寬些要求,圈什么的可以再商量……”

    宋恂:“???”

    不是靦腆的小姑娘嗎?

    被吹到臉頰上的發(fā)絲阻住視線,項小羽錯過了宋恂眸中一閃而逝的錯愕。

    捋順頭發(fā),她再次報以赧笑,而后像是被他的目光驚到一般,“嗖”地縮了回去。

    宋恂:“……”

    戲癮還挺大。

    尚未從鄉(xiāng)下小丫頭的戲里回過神來,馬車前方帶著戲謔的話,又順著濕熱的夏風鉆進了他的耳朵。

    “我娘不是整天為我大姐的婚事發(fā)愁嘛。爹,要不咱把他們直接拉回隊里得了,給我們姐倆分分……”

    第2章

    當馬車終于在一座紅磚小院前停下時,宋恂心里莫名一松,真誠地與項隊長道過謝,彼此客套一番,便提著行李向新單位走去。

    吳科學見他像被豬拱了似的腳下生風,也只能小跑著跟上。

    父女倆目送那道清瘦筆挺的背影隱沒于門內(nèi),才同時望向院門口掛著的兩塊牌匾。

    左邊寫著,“省海洋水產(chǎn)研究所駐團結(jié)公社基點”。

    右邊的是,“省海洋漁業(yè)公司團結(jié)公社漁業(yè)基地”。

    項小羽盯著兩塊牌子反復確認幾遍,才不可置信地喃喃:“瞧那宋同志的模樣還怪體面的,居然也是個打漁的?

    漁業(yè)基地的辦公地點并不大,只有一棟爬滿風藤的二層小樓。

    宋恂二人進來時,正巧與兩位腳步匆匆的女同志走個對面。

    見他們提著大包小裹,為首的中年女同志疑惑問:“你們是?”

    總算遇到了能說普通話的同志,憋了一路的吳科學急忙表明身份:“我們是剛從船廠調(diào)職過來的。”

    聞言,對方向外的腳步一頓。

    船廠是省海洋漁業(yè)公司的下屬單位,可是,把船廠的人調(diào)到他們這里來做什么?

    這里可用不著造輪船……

    目光直白地打量一番,看這兩個小伙子的衣著相貌并不像是車間工人。

    本想問問是怎么回事,卻被身后人催促,“再不出發(fā)就趕不上汽車了?!?/br>
    只好草草留下一句“去二樓找裴副主任報到吧”,就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

    二樓走廊里,在通訊員第四次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時,宋恂將人叫住:“陳干事,裴主任還沒忙完呢?”

    “啊,這個,”通訊員小陳尷尬地呵呵兩聲,“領導正在會客?!?/br>
    宋恂理解地笑了笑,彎腰提起地上的行李,“那行,我們先不打擾了,裴主任招待客人要緊?!?/br>
    見他們作勢就要離開,小陳忙問:“你們這是……”

    報到手續(xù)還沒辦好,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兒?

    “聽說尹主任也是從省城來的,我們先去拜訪一下尹主任?!彼吴θ轀睾?,說出的話也十分得體,“等裴副主任有空了,我們再來叨擾也是一樣的?!?/br>
    雖然調(diào)職通知來得突然,但宋恂不是個沒成算的人。早在來南灣之前,就簡單打聽過這邊的情況。

    漁業(yè)基地的革委會主任尹瓊?cè)A,曾是省海洋漁業(yè)公司計劃科的副科長,前兩年不知什么原因被打發(fā)到了南灣來。

    反正就是辦個入職,找誰辦不是辦……

    小陳哪能讓他們就這樣去找尹主任?

    他連忙將人安撫住,硬著頭皮說:“你們先等等,我再去看看領導得空了沒?!?/br>
    見小陳返回辦公室,吳科學撇撇嘴:“我一直盯著樓下的大門呢,咱倆都進來個把鐘頭了,一個來辦事的都沒有。這個什么裴副主任,晾人也不找個像樣的理由。要不按照你說的,先去見見尹主任吧?”

    “尹主任可能不在單位?!彼吴П坌币性诖斑?,漫無目的地眺望窗外街景。

    “你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