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等我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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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外地的?!蹦翘觳疟蛔约豪掀排u過,男人也不敢多說,敷衍地表示,“其他的我不知道,他大一入學的時候就跟他對象談了,沒準你還比我清楚呢?!?/br> 給了地址,那對新婚夫婦就拿著相片走了。 喻繁坐電腦前,右手修圖,左手拿著那張寫著陳景深地址的紙條,一會兒被攥成團,一會兒又展開。 大一剛?cè)雽W就在談?那是什么時候談的?高三,還是畢業(yè)后? 會是誰,一班的?苗晨?還是又看上了哪個兇的、不愛學習的不良學生…… 喻繁點開王潞安的頭像,想問他陳景深在高三過得怎么樣,跟誰走得近?每次字敲出來又刪掉。 他問這個有什么用,陳景深只要不是在跟自己談的時候跟別人好,就都他媽跟他沒關系。 汪月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喻繁手肘撐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薅自己頭發(fā)。 “干嘛呢?八點了還坐著。”汪月說,“收拾東西走了。” 喻繁說:“照片沒修完?!?/br> “明天修,你跟我一塊兒去吃飯,然后我們?nèi)ゾ瓢??!蓖粼履贸霭锏南闼畤娫谑滞?,“我約了姐妹,你再去幫我們坐坐鎮(zhèn)?!?/br> - 這事喻繁不是第一次干。幾年前汪月和朋友在酒吧門口遇到過麻煩,當時她有點醉,打錯電話打到了喻繁那,喻繁聽見動靜拎著根鋼棍就來了,把那幾個猥瑣男嚇得屁滾尿流。 從那之后,汪月去沒有男性朋友的酒局都愛叫上喻繁,一是鎮(zhèn)場,二是看包。 喻繁雖然滿臉不情愿,但一般都會去,每次都面無表情地抱胸坐卡座上,誰想跟他搭訕都會被他瞪回去,像坐了位閻王,效果拉滿。 今天的喻繁卻不一樣。 汪月第一次從舞池下來的時候,居然看到喻繁在喝酒,她看著喻繁往嘴里灌酒的架勢,道:“繁寶,不是姐不讓你喝,我就怕你醉了沒人能扛你回去?!?/br> 喻繁說:“放心,醉不了?!?/br> 她第二次回來,喻繁剛把一個來跟他搭訕的男人喝吐。 第三次,喻繁抬手,又叫了一打酒,然后冷淡地對她說這打他付錢。 最后汪月還是不讓他喝了,雖然喻繁看起來酒量確實很好,但他胃有問題,她怕出事。 凌晨一點,一伙人離開酒吧。喻繁看著汪月她們一個個坐上車,隨手記了車牌號,然后才打車回去。 寧城最近被臺風影響,雨一直在密密疏疏地下,風也大。司機盡職盡責把人送到了公寓門口。 喻繁付錢下車,按電梯上樓,然后靠在電梯墻壁里緩了一下。太久沒喝這么多,雖然沒到醉的程度,但他腦袋不可避免有點暈。 叮一聲,電梯門晃晃悠悠劃開,喻繁抬起頭,看見昏暗窄小的走廊里站了個人。 那人就在他家門口,沒拿手機,只是背靠著墻壁站著,聲控燈沒亮,走廊被斜風細雨打得一地潮濕,黑暗整片地攏住他,根本看不清五官。但喻繁一眨眼,那張輪廓就在他腦子里自動補齊了。 什么破毛病。 喻繁吞咽了一下,滿口酒味,干干澀澀的。 他走過去劃開密碼鎖的界面,聲控燈隨之亮起,照亮陳景深被打濕一片的灰色衛(wèi)衣。 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人,陳景深看著他開門,聞著他身上的酒精和香水,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偏頭問:“喝酒了?” 喻繁沒應,開門進屋。陳景深剛站直身,“啪”地一聲,門被人用力關上了。 “……” 陳景深盯著緊閉的門看了一會,沉默地靠回墻上,拍了一下身上的水珠,抬頭看天繼續(xù)等。 手機鈴聲響起,陳景深看了一眼,接起來。 老人家在那頭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你媽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非在這個時候提那個男生干嘛呢?你媽都接受你這事了,只是想讓你找個優(yōu)秀點的……” “沒別的?!标惥吧钫f,“這方面的事,她同不同意對我來說不重要,奶奶?!?/br> 老人家心力交瘁,掛了電話。陳景深手機扔兜里繼續(xù)等。 雨大了,斜進來的雨滴越來越密。每戶經(jīng)過的住戶都忍不住看他一眼,還有問他要不要傘的,陳景深搖頭拒絕。 大約半小時后,耳邊咔噠一聲,身旁的門開了。 里面的人開了門就往里走,陳景深轉(zhuǎn)身進屋,一條浴巾迎面扔過來。 陳景深抬手接住,喻繁剛洗完澡,邊擦頭發(fā)邊坐到沙發(fā)上玩手機,冷冷丟出一句:“擦完滾回去?!?/br> 喻繁打算睡了,屋里只有浴室燈和手機燈光。 陳景深手伸后把門反鎖,浴巾蓋在頭上隨便擦了擦,走過去跟他商量:“能不能待久一點?沒地方去。” “寧城酒店都倒閉了?” “沒訂到酒店。”陳景深說。 “那你來干什么?” “找你。” 喻繁挺在手機屏幕上百無聊賴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 沒喝酒的時候還有精力周旋、寒暄,現(xiàn)在他那點忍耐和成年人的體面已經(jīng)全被酒精推到。 屋子里安靜了一會兒,喻繁抬頭,手機給他臉頰打上蒼白的燈光,他沒什么表情地陳述:“陳景深,你有男朋友了吧。” 陳景深擦頭發(fā)的動作一頓,垂眼看他。 喻繁見他沒說話,于是又補一句:“我聽你朋友說了?!?/br> 對視良久,陳景深說:“嗯?!?/br> 喻繁今天就像將爆未爆的炸彈,陳景深一個音節(jié)就是點燃的火星。憤怒和酸澀全漲在心臟,喻繁扔下手機起來,滿面戾氣地抓住陳景深的衣領:“那你他媽還找我?陳景深,你玩我?” 他說不上來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想罵人想打人,舍不得,又難過。想問什么時候談的,我們一分手就談了嗎?比喜歡我還喜歡他?但當初離開的是他自己,他沒立場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只能說一句你是不是在玩我? 陳景深任他抓著,不發(fā)一言,只是看他。喻繁被看得更難受,抓他的力氣緊了一點:“你……” “那你呢?!标惥吧詈鋈婚_口。 喻繁一頓:“什么?” “當初為什么走?” 陳景深一句話把他錘在原地。喻繁手指僵硬,聽著陳景深啞聲緩緩問:“為什么一句也沒說,為什么連好友也要刪,為什么一次也沒回去過。你這么多年,有沒有喜歡其他人,有沒有跟別人在一起?” 粉飾太平的墻皮脫落,露出斑駁腐朽的過往。 喻繁啞然許久,才找回聲音:“沒有,也沒為什么?!?/br> 算了。他慢吞吞地把人松開,躲開眼轉(zhuǎn)身,“浴巾擦完扔沙發(fā),出去的時候關……” 話沒說完,手臂被人抓住,喻繁直接被扔到沙發(fā)上,陳景深單腿跪進他腿間,手按著他肩膀和脖子,牢牢把他摁在沙發(fā)里。 喻繁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去踹陳景深,掙扎想起來,卻一點沒推動身上的人:“陳景深,你……” “真的過得好嗎?”陳景深問。 “……” “那為什么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為什么瘦了,為什么家里這么多藥?!?/br> “……” “這的人說話口音挺重的,我去的很多店鋪都說方言,來的時候能聽懂么?” 喻繁掙扎一點點變微弱,最后死死抓著陳景深的衣領,沒再動了。他咬著牙,偏開眼不看陳景深,不帶語氣地說:“不關你事。” 陳景深抬手把他的臉抓回來,垂眸睨著他。 他們沉默對視,客廳沒開燈,彼此的眼睛是能看見最亮的東西。 陳景深發(fā)梢還是濕的,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低聲開口:“我是有男朋友?!?/br> 喻繁心臟猛抽了一下,都感覺不到疼了。 “在一起六年多了?!?/br> 無縫銜接。喻繁麻木地想。 “他很可愛,很努力,很乖。我們約好上一個城市的大學,一起租房子,他說喜歡我,要跟我私奔。然后他自己走了?!?/br> 喻繁緊咬的牙突然松開,他仰起頭,茫然怔忪地看著陳景深。 “他冷暴力,不告而別,遠走高飛?!标惥吧钫f,“……走了六年。” “他走之前我們見了一面,他什么也沒說,只跟我接了吻。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喻繁眼眶燒紅一片。他張了一下嘴巴,卻一個音都沒發(fā)出來,他只能感覺著陳景深冰涼的手指慢慢攏住他的脖子,聲音像在門外時混進了雨。 “現(xiàn)在我問你?!标惥吧钫f,“喻繁,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第80章 喻繁一動不動,把陳景深剛才每句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在腦子里反復咀嚼、理解。有點恍惚,又喘不上氣,呼吸的起伏都輕了很多。 陳景深說的事,樁樁件件都是他做的,所以陳景深嘴里的那個男朋友…… 喻繁茫然呆滯地睜大眼,那點都要溢出來的酸勁剛倏地退卻,“分手”二字又刀似的往他身上扎。 這兩字但凡說得出口,喻繁當年都不會一句話沒說就刪了陳景深微信。那天他刪誰都干脆利落,唯獨對著陳景深的對話框發(fā)了很久的呆。他看著陳景深的每一通語音電話打來又熄滅,看著陳景深發(fā)了好多條“在哪”、“喻繁”,拖了一天一夜,直到高鐵到站,他拎著行李下車,才驅(qū)動手指去按下那個刪除鍵。 六年前說不出口的字眼,現(xiàn)在依舊堵在喉嚨。 而且…… 喻繁低低叫了一句“陳景深”,迷茫又不解:“……你怎么知道我沒回去過?” 陳景深沒說話。喻繁想起什么,抓陳景深衣服的力氣一下又重了很多,指節(jié)全都泛白,他緊緊看著陳景深,明明心里隱約已經(jīng)有答案,但還是不敢相信地問出口,“你朋友說,你每個節(jié)假日都去找男朋友……陳景深,你找誰?” 陳景深還是沉默。 從何說起? 說他高三每周都要去那棟老房子四五次,在外面做題刷卷子,被保安驅(qū)趕才走? 說他畢業(yè)后給那棟老房子的上下左右戶人家都留了聯(lián)系方式,讓他們在看到鄰居回來的時候給他打電話? 還是說他這幾年,把之前他給喻繁劃出的每一所學校都逛了個遍,他對喻繁最喜歡的那所學校比對自己上的江大還熟,然后又去了周邊最近的幾個城市鄉(xiāng)鎮(zhèn),滿頭扎進海里撈了很久,連針的影子都沒碰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