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聞到酒味，回想起以前喝酒的美好時光，酒蟲順著喉嚨往上爬。他戒酒倒不是肝臟的問題，而是血壓高，被剝奪了喝酒的自由。

    張小舒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高度陽州特曲。一股辛辣順著口腔，進入腸胃，熱辣辣的。

    “怎么樣？”

    “還行吧，沒有特別好喝，也不難喝?！?/br>
    “那說明你遺傳張家解酒功能，今天我們姐妹好好喝一個?！?/br>
    不知不覺中，一瓶酒下肚。張小天神采奕奕，雙眼清澈。張小舒是第一天喝這么多白酒，微醺。

    等到爸爸mama離開后，張小天意味深長地道：“你姐看上了一個男人。”

    張小舒道：“姐看上了誰，那個男人肯定很優(yōu)秀?！?/br>
    張小天道：“當然優(yōu)秀，是江州刑警支隊的小神探?！?/br>
    張小舒完全沒有料到j(luò)iejie說出了這句話，臉上肌rou一下僵住，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喜歡大利？”

    張小天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大利為了替女友報仇，改變了人生方向，這種深情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他長得帥，能力強，品德好，我當然喜歡他。”

    “那就要祝賀jiejie?！睆埿∈姹砬椴挥勺约嚎刂?，想要表現(xiàn)得高興，實則充滿了沮喪。從小到大，她時常寄居于姑姑和大伯家里，從來不是家里的真正中心，jiejie小天和meimei欣桐才是家里真正的中心。她努力保持微笑，有一個心思倔強地從內(nèi)心升起：“愛情是自私的，難道我就這樣輕易放棄，不敢為了自己的愛去堂堂正正地爭?。俊绷硪粋€心思又浮現(xiàn)出來：“小天是我姐，我姐喜歡的人，難道我要去搶嗎？”

    正在患得患失之時，張小天鄭重地道：“妹，我發(fā)現(xiàn)你似乎也喜歡大利，不會和我爭吧？”

    張小舒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擠出笑，道：“姐，那祝你們幸福。”

    張小天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道：“祝福個屁，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啊。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你是真看上了小神探，剛才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別否認，你姐是做什么的，瞞不過我，我家小公主看上了侯大利?！?/br>
    在前幾秒，張小舒覺得人生陷入了低谷，jiejie最后幾句話，風清氣爽，萬里晴空飄起朵朵白云。她猶自嘴硬，道：“誰看上他啊，整天都繃著臉，面部神經(jīng)麻痹癥？”

    張小天道：“在姐面前說實話?！?/br>
    張小舒羞紅了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他出現(xiàn)，就想偷偷看他?！?/br>
    張小天道：“我也想體會這種感覺，可惜還沒有讓我想要偷偷看的人?！?/br>
    既然被jiejie說破了心事，張小舒也就不必藏著掖著，道：“我當法醫(yī)是受到大利的影響，他能為了女友當刑警，我媽失蹤這么些年，我也要為我媽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當法醫(yī)是尋找母親最好的崗位，至少比當醫(yī)生要方便許多。到了法醫(yī)室后，我和侯大利接觸很多，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或許是因為我們都有共同的悲傷經(jīng)歷吧，每次看到他緊鎖的眉頭、鬢間的白發(fā)，我就很心疼，禁不住想要多看幾眼?！?/br>
    張小天給meimei倒了一杯酒，道：“這就是愛情，發(fā)生在不知不覺之間?！?/br>
    張小舒苦惱地道：“我這只是單相思，大利對我很警惕，在有意疏遠我，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br>
    張小天笑呵呵地道：“這其實不是壞事，至少說明大利看得起你，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對你完全無感，那就不會刻意疏遠，而是視而不見，甚至還會變得熱情。我在這方面就有深刻體會，遇到不少優(yōu)秀的男人，我暗自喜歡，可是他們一點都不防范我，都當我是哥們。他們當我是哥們，弄得我只好把他們當哥們，這才是最悲傷的事情?！?/br>
    張小舒忐忑不安地問道：“大利對我真有感覺？”

    “拒你于千里之外，就意味著把你當成了值得防范的女人。大利家庭環(huán)境那么好，卻一直在走霉運，初戀情人遇害，未婚妻又犧牲，他封閉了自己的內(nèi)心，不愿意輕易接受新的感情。但是，他終究是男人，男人天生會喜歡女人，這是自然法則。你要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大膽去愛，肯定會打開他封閉的內(nèi)心。當他真正敞開心扉的時候，你就會品嘗到最甜美的愛情。”

    張小天隨即自嘲地道：“我說別人一套又一套的，目光奇準，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塌糊涂，把很多優(yōu)秀的男人都處成了哥們，看著他們談戀愛到結(jié)婚生娃。我一如既往地還是他們的好哥們，成為刑偵系統(tǒng)有名的女漢子。這個定位很糟糕啊。你要吸取我的教訓，千萬不要成為女漢子。成了女漢子，身邊一群哥們，后患無窮啊?！?/br>
    張小舒道：“姐，我能打開大利封閉的心扉嗎，也許他對我完全沒有感覺?！?/br>
    張小天道：“那我找機會去試探大利，聽一聽他對你的看法。”

    張小舒急忙道：“暫時不用，大利很敏感的。如果把話說透了，反而沒有回旋余地?！?/br>
    張小天笑道：“那就潤物細無聲，用你的溫柔打動他，讓他愛上你。有一點我要告誡你，你千萬不要顯露你的酒量。如果因為喝酒豪爽，讓大利把你當成了哥們，那就真糟糕了。這是我的切膚之痛，切記切記?！?/br>
    兩姐妹喝了不少，卻都沒有醉意，張小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真遺傳了張家特殊的解酒能力，酒量也不錯。當天夜里，張小舒在睡夢中還在喝酒，只不過喝酒對象變成了侯大利。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然后她醉了，緊緊靠在侯大利懷中，道：“還喝一杯?！焙畲罄溃骸拔矣行┳砹?。”張小舒道：“我陪你喝，一起醉。大利，你愛我嗎？”侯大利喝了這杯酒，道：“我愛你?！?/br>
    早上醒來，想起昨夜夢中場景，張小舒面紅耳赤。

    喝小米稀飯的時候，張小天mama在旁邊發(fā)牢sao：“小舒，你千萬別跟你jiejie學，兩個女孩子喝這么多酒，算什么事。昨天喝了酒，小天開車沒有問題吧？”

    張小天準備開車送meimei回江州，到了江州還有兩件事情：一是與欣桐見面，幫其做心理輔導；第二是再去回訪王永強，探究其心理變化。她聽到mama例行啰唆，裝傻道：“我昨天喝酒了嗎？應(yīng)該沒有吧。”她故意朝mama哈了口氣，讓mama聞酒氣。

    張小天mama一臉嫌棄地道：“你爸爸當年和我談戀愛的時候隱藏得好，若是知道他是酒鬼，我才不會嫁給他?！?/br>
    張小舒低頭喝稀飯，對母女倆的日常生活充滿了羨慕。在大伯和姑姑家里，兩家的大人對失去母親的張小舒都很關(guān)照，從來沒有罵過，更沒有動過手。張小天小時候調(diào)皮，每年都要被揍幾回，每次jiejie挨揍時，她總是充滿羨慕，幻想自己闖了禍，母親氣急敗壞揍人。

    從小到大基本上沒有被母親揍過，對于張小舒來說是一件極其遺憾的事。

    第二十章 從月亮湖到三社水庫

    7月8日早晨，剛回到江州市郊，張小舒接到李建偉電話：上午9點在重案一組開案情分析會。

    張小舒走進小會議室時，侯大利正站在白板前凝神細思，有人進屋，也沒有回頭。和jiejie張小天吐露心聲后，張小舒再次看到侯大利時便有了“久別重逢”之感。她找了個靠邊位置坐下，假裝看白板，實則偷看心愛的人。

    張小舒目光停在侯大利鬢間的白發(fā)上，直至李建偉打招呼才轉(zhuǎn)移目光。

    人到齊后，侯大利才從白板前離開，坐了下來，道：“現(xiàn)在開會吧，還是按老規(guī)矩，大家談各自工作進度?！?/br>
    第一個發(fā)言的是勘查室小林。

    小林在投影儀上調(diào)出越野車各個角度的高清照片，指出兩個事實：一是越野車右前端發(fā)生過一次碰撞，有修補痕跡；二是通過銹跡以及本地綠水藻，推斷越野車是在一個多月前落入水庫，最有可能的時間是5月20—25日。目前已經(jīng)向三社水庫丟了鐵箱子以及廢輪胎，看綠水藻何時出現(xiàn)。

    第二個發(fā)言的是法醫(yī)室張小舒。

    張小舒拿出嶺西理工實驗室做出的鑒定結(jié)論：血跡發(fā)現(xiàn)于7月6日，形成時間在40天前左右，也就是在5月20至24日。

    兩人發(fā)言從不同方向?qū)⒃揭败嚶渌畷r間確定為5月下旬。顧全清和張冬梅失蹤案一直懸在半空，迷霧重重，如今基本上弄清楚越野車落水時間與失蹤時間一致，算是重要成果。

    第三個發(fā)言的是伍強。

    伍強如今成為重案一組駐東城派出所的“特派員”，凡是與東城所有關(guān)的工作都由其牽頭。他調(diào)出監(jiān)控視頻截圖，圖上能看到面包車駕駛員手臂上的刻字。

    “找這個手臂上刻字的家伙就是大海撈針。我拉著社區(qū)民警跑了居委會、各單位保衛(wèi)科、看守所、拘留所和戒毒所，又詢問了市內(nèi)三家刺青刻字的門店，目前只摸到兩名手臂相關(guān)位置刻字或文身的人。”

    在投影儀上顯露出兩人手臂上的特寫：一人手背刻了一個“忠”字，另一人手背位置則刻了一只小龍。

    “據(jù)我調(diào)查，刻‘忠’字的人5月27日上午在戒毒所關(guān)著，沒有作案時間。另一人為了掩飾文了一只小龍，并用煙頭燙過，比較模糊。而且5月27日那天，他在茶館打牌，也沒有作案時間。”

    第四個發(fā)言的是綽號鐵嘴鋼牙的周向陽。

    周向陽喝了一杯濃茶水，慢條斯理地道：“我到看守所兩次提審楊為民，楊為民一直在喊冤。楊為民沒有拍張英裸照的動機，更不會傻到長時間把裸照和相機鎖在鐵皮柜里。我建議調(diào)查二建職工，此事極有可能是里應(yīng)外合栽贓誣陷楊為民?！?/br>
    第五個發(fā)言的是馬小兵。

    馬小兵道：“我和老袁查過了邱宏兵的視頻，根據(jù)視頻又調(diào)查走訪了相關(guān)人員，特別關(guān)注的是邱宏兵晚上的行蹤。5月23日是周末，邱宏兵和楊為民等一幫人喝酒。喝酒之后，他跟著肖霄到了羅馬小區(qū)。楊為民、小章、袁三等人都證實此事。回到羅馬小區(qū)時，邱宏兵和肖霄還在小區(qū)對面的巴適餐館吃了酸辣面。我們調(diào)查了巴適餐館老板，餐館老板記得此事，說這兩人不時過來吃面。只要喝了酒，他們總是過來吃一碗酸辣面。那個男的特別喜歡吃酸的，每次都放很多醋。”

    第六個發(fā)言的是江克揚。江克揚談了與蒙潔見面的情況。

    所有人發(fā)言完畢后，侯大利開門見山地道：“大家的工作都有成效，每個人的情況匯集起來，漸漸開始還原案件真實樣貌。下一步工作我們分為兩個重點：第一，仍然從顧全清、張冬梅、邱宏兵和梁永輝的活動軌跡和社會關(guān)系入手，繼續(xù)深挖細節(jié)。案件不能偵破，說明肯定存在我們沒有掌握的細節(jié)。第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是此案的關(guān)鍵，如果是兇殺案，還是那句老話，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尸體。而找到尸體就要從越野車的行蹤入手?！?/br>
    侯大利拉過白板，白板上畫有江州市區(qū)簡圖，他在地圖上用紅色簽字筆標示出南郊加油站的位置。

    “在南郊加油站之后約一百米是事故多發(fā)點，交警在加油站有一個監(jiān)控探頭。這個監(jiān)控探頭是新近安裝的，清晰度較高，能看清楚駕駛員和車牌號。正是這個監(jiān)控探頭留下顧全清越野車的視頻。如果兇殺案是在5月20日到25日之間發(fā)生的，那么5月23日留在南郊的影像就是判斷顧全清和張冬梅行蹤最重要的依據(jù)?！?/br>
    侯大利用紅色簽字筆標出顧全清越野車經(jīng)過監(jiān)控探頭后有可能經(jīng)過的三條公路。地圖顯示得非常清楚，經(jīng)過了南郊監(jiān)控點后，有一條正南的大道，還有一條朝長江方向的市級公路，另一條公路則進入了巴岳山。沿長江的市級公路遠離了湖州，而進入巴岳山的公路則距離湖州越來越近。

    “顧全清的車經(jīng)過了監(jiān)控點后，便失去蹤跡。如果朝正南方向，會在郎道鎮(zhèn)被監(jiān)控探頭再次拍到，郎道鎮(zhèn)沒有拍到顧全清的越野車，那就意味著越野車沒有前往正南。如果走長江方向的市級公路，就能到秦州。另一條道路是轉(zhuǎn)向北，進入巴岳山，最后到湖州。越野車是在湖州的三社水庫被發(fā)現(xiàn)的，張冬梅在6月17日是在湖州打的電話，如果有兇殺案發(fā)生，拋尸地點最有可能是月亮湖到三社水庫沿線。這是我們探查的重點?！?/br>
    侯大利標紅了這條線，畫上三個重點符號。

    由于一直沒有找到尸體，侯大利在發(fā)言中沒有明言顧全清和張冬梅一定遇害，但是大家聽得很明白，他傾向于兩人遇害，所有工作措施都針對兩人遇害。

    重案大隊和刑警支隊領(lǐng)導沒有參加案情分析會，全程由侯大利主導。參會人員中有老預審員周向陽、勘查室小林、法醫(yī)室李建偉和張小舒，還有視頻大隊偵查員，多數(shù)同志都比侯大利資格老。侯大利在前幾個案子中表現(xiàn)出色，指揮能力獲得同志們認可。大家沒有異議，接受任務(wù)后，匆匆離去，奔赴各自戰(zhàn)場。

    侯大利正準備出辦公室時，接到了陳陽的電話。

    來到四樓，走進陳陽辦公室。陳陽笑呵呵地道：“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向局黨委通報了調(diào)查結(jié)果，具體細節(jié)就不說了，一句話，不存在玩忽職守的情況。等支隊開大會的時候，由楊支隊宣布此事?！?/br>
    盡管侯大利面對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時非常平靜，但內(nèi)心還是起了波瀾，此時終于有了正式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他情緒反而低落起來，走出陳陽辦公室時一直沉默不語。在辦公室抽了支煙，這才叫上江克揚，駕車實地探查顧全清越野車離開監(jiān)控探頭后有可能經(jīng)過的三條公路。

    車行至南郊，停在留下最后影像的監(jiān)控前。這是市交警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屬于傳統(tǒng)的視頻監(jiān)控系統(tǒng)，主要是對道路黑點、繁忙路段交會點、隧道口、主要道路及公共大橋等位置進行監(jiān)視，能看到某段道路小部分的實況，但對突發(fā)性較強的交通異常事件無法做到預測。正在推廣的新型智能交通監(jiān)控系統(tǒng)采用識別技術(shù)進行分析，有異常發(fā)生就會自動通知交通人員。

    南郊監(jiān)控點前方有三條道路。侯大利掉頭向北，直奔巴岳山。

    沿途又遇到幾條支路，侯大利和江克揚堅定地選擇最容易到達巴岳山的那條公路。行進了二十分鐘，車至月亮湖。沿著月亮湖岸的公路開了約十分鐘，盤山公路左側(cè)出現(xiàn)一條很短的支路，視線所及，支路前方赫然出現(xiàn)一片別墅。侯大利猛地按了一下喇叭，道：“我真蠢，忘記月亮湖尾部有一個別墅區(qū)。這個別墅就是大樹集團修的，張冬梅和顧全清應(yīng)該是前往月亮湖?！?/br>
    江克揚贊同此觀點，道：“顧全清和張冬梅是在5月23日晚上8點23分才離開家，他們帶著行李，但不是立刻遠行，而是先到月亮湖?！?/br>
    別墅群的保安懶洋洋地坐在保安亭里吹空調(diào)，看見一輛豪華越野車開了過來，眼睛都沒有抬，順手就揚起了桿。

    侯大利原本還想要出示警官證，沒有料到保安根本就沒有詢問的意思，他感嘆一句：“保安完全是形同虛設(shè)?！?/br>
    江克揚笑道：“我從另外一個方面理解這個問題，保安其實很精明，開豪車的人非富即貴，何必攔下來自討沒趣?！?/br>
    別墅區(qū)靠山臨湖，面積挺大，分有a、b、c、d四塊區(qū)域，侯大利將車停在一名清潔工身邊，道：“請問大樹老總的家在哪邊？”

    清潔工指了指，道：“d區(qū)最角落的就是張大樹的家，面積最大那家。今天應(yīng)該沒有人在家。”

    越野車停在張大樹的別墅門前，侯大利下車按了門鈴，無人回應(yīng)。

    江克揚在別墅門前轉(zhuǎn)了幾圈，道：“那天看到張冬梅的鞋柜，我就說貧窮限制了想象，張大樹這個別墅就和城堡一樣，我的貧窮還是限制了想象?！?/br>
    侯大利無視別墅的豪華，道：“這里有山有水，地處別墅最尾部，人跡罕至，正是殺人藏尸的絕佳之地?！?/br>
    看罷別墅，兩人掉轉(zhuǎn)車頭，開出別墅區(qū)，沿盤山公路開了約四十分鐘后，手機收到湖州聯(lián)通的歡迎短信。又開了十來分鐘，越野車來到三社水庫邊。兩人下車，站在顧全清越野車落水處。

    侯大利道：“顧全清越野車應(yīng)該是沿著這條山路從江州到湖州，所以在湖州城區(qū)找不到顧全清越野車的蹤跡?！?/br>
    江克揚取了一支煙，遞給侯大利，道：“顧全清和張冬梅極有可能在別墅就遇害了，然后兇手開車到三社水庫邊，將車弄進水庫。既然在三社水庫找不到尸體，尸體就應(yīng)該在月亮湖或者巴岳山。這條路線在山區(qū)，有太多可以藏尸的地方，很難找。有一個疑問，為什么會在三社水庫邊的森林里找到血跡？這個血跡出現(xiàn)得莫名其妙?！?/br>
    侯大利沉吟片刻，道：“現(xiàn)場勘查的時候，我就覺得血跡不對勁，以我的猜測，兇手殺人之后，取了顧全清和張冬梅的血，倒在樹林里。兇手如此做的動機有兩條：第一，他希望越野車不會被發(fā)現(xiàn)，如果越野車不被發(fā)現(xiàn)，那么樹林里的血跡肯定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第二，他還做了另一手準備，如果沉入水底的越野車被發(fā)現(xiàn)，那么警察有可能會發(fā)現(xiàn)血跡，他想誘導我們，讓我們認為顧全清和張冬梅是在湖州三社水庫附近遇害。包括車內(nèi)的高跟鞋和手串，也是故意留下的線索，想要誤導我們。”

    江克揚眉毛上揚，道：“兇殺案中很大一部分是熟人作案，夫妻互殺也不罕見。邱宏兵熟悉月亮湖，又是湖州人，有可能知道三社水庫。這就意味著，邱宏兵行兇的可能性最大。兇手作案的地點往往都在其舒適區(qū)，月亮湖是兇殺地的可能性最大?！?/br>
    侯大利和江克揚再次把目光放在月亮湖別墅區(qū)。

    月亮湖別墅有監(jiān)控系統(tǒng)，且視頻保存得比較好。在5月23日晚上9點12分，監(jiān)控上出現(xiàn)了顧全清的越野車。在5月25日凌晨1點28分，顧全清的越野車開出別墅。快進之后，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顧全清的越野車。在5月23日晚到5月24日晚，沒有其他車輛進入張大樹別墅。

    月亮湖別墅修建時間早，監(jiān)控視頻的清晰度不夠，從鏡頭中看到的人和車都比較模糊。另外，監(jiān)控安裝得不專業(yè)，角度不好，還有樹葉遮擋，在月亮湖別墅區(qū)入門處和張大樹別墅入門處的監(jiān)控探頭中都看不清楚駕駛員。

    “你們沒有換過監(jiān)控系統(tǒng)？”侯大利深覺遺憾，也覺得不解。

    物業(yè)管理人員賠笑道：“我們打過報告，說過監(jiān)控的問題。物業(yè)也找過業(yè)委會，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沒有換。上面不出錢，我們打工的人沒有辦法?！?/br>
    月亮湖別墅門前有一條進入巴岳山的公路，別墅入門處監(jiān)控除了監(jiān)控到進出大門車輛外，在夜間還能通過燈光顯示進入盤山公路的汽車。這些車輛沒有進入監(jiān)控視頻，但是燈光會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視頻中。

    看罷視頻，侯大利打電話向陳陽做了匯報。

    陳陽又向分管副局長匯報。

    宮建民同意搜查月亮湖別墅。

    張大樹和張佳洪得知警方要搜查江州月亮湖別墅，從陽州趕了過來。進了別墅客廳，見到邱宏兵坐在沙發(fā)上，腦袋幾乎垂在膝蓋上。

    張佳洪走了過去，用鞋尖輕輕碰了碰邱宏兵的小腿，道：“喂，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接到警方通知，我就過來了。”邱宏兵抬起頭，哭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