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叫什么？

    分明是已經(jīng)開了燈，可那昏黃的顏色朦朦朧朧，在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竟然跳動起更加曖昧的因子。

    艾梓摸了摸有些發(fā)紅的耳垂，灼燒感從指尖傳來。

    “哪里需要我?guī)兔κ帐暗膯幔俊彼执俚亻_口，然后自顧著看了一眼客廳。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足以震驚艾梓的眼球。

    她以為，像這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男生，收拾起屋子一定馬馬虎虎，所以如果看到有什么凌亂的景象，她也能接受。

    事實(shí)證明，她想少了，因為，這個客廳，竟然……完全沒有收拾！

    所有的家具都被蓋上了白布，應(yīng)該還是秦阿姨離開時搭上來遮灰的。

    除了沙發(fā)上面被掀開，放了一個書包，旁邊放了一個行李箱以外，別的絲毫未動。

    整個屋子里一片白，只有那個黑色的沙發(fā)顏色突出，對比強(qiáng)烈，卻顯得空空寂寥。

    “你還沒開始動啊?！卑餮柿搜士谒X得待會兒可能會面對一個大工程。

    時鉞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因為他覺得沒必要，沙發(fā)拿來坐，還可以拿來睡，其余的都可以不使用。

    所以他根本沒打算收拾。

    見他一動不動，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艾梓嘆了口氣。

    心里感嘆著，這怕不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少爺下來渡劫的。

    “那我?guī)湍懔税　！彼苯娱_始忙活，一點(diǎn)也不拖泥帶水。

    這個家和自己家格局相同，所以她能輕車熟路找到廚房，廁所，房間，等等……

    又下樓拿了些打掃衛(wèi)生的工具，順便給他提了兩桶洗衣液。

    時鉞看著她忙上忙下的小身影，陷入沉思中。

    他的世界里，好像許久沒有出現(xiàn)過 “幫”這個字眼了，不知道如何量化這種行為。

    不想欠人什么東西，但是直覺和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情緒，都告訴自己，這不是多少客觀的金額能衡量的。

    “謝謝。”他輕輕開口，聲音沉沉的，可能由于太久沒有說話，而帶著沙啞，以至于這道聲音沒有落入艾梓的耳朵里。

    那個女生，身子小小的，看著力量不大，卻提著一桶水從洗手間走到陽臺，然后全然不顧地擦著窗戶和地板。

    他的視線緊隨著她，空洞的目光里，像是要從她身上尋找出什么痕跡。

    就像潺潺溪流要尋找大海，落入地面的雨水再次蒸發(fā)回到天空，南飛的大雁冬去春來，尋找歸家的路。

    他也想在她身上，找到一點(diǎn)足以解釋她行為的答案。

    “你是不喜歡開燈嗎？”艾梓一邊在陽臺整理那些雜物，覺得這樣的氣氛實(shí)在尷尬，于是主動打破僵局。

    時鉞望了一眼那盞微弱的壁燈，隨即冷著聲：“嗯?！?/br>
    沉磁又薄涼的男聲在這方空間里乍響，艾梓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想也沒想：“是你在說話？”

    時鉞：“……”

    望著男生輕點(diǎn)的頭，艾梓頓時想把頭埋進(jìn)這個桶里面，不是他說話，還能是鬼說話？

    不過，他能說話誒……自己之前還傻傻的認(rèn)為人家是啞巴。想來還是自己有問題，萬一這只是人家的習(xí)慣呢。

    怎么能夠因為一兩次的接觸，就對人家打上固定標(biāo)簽。

    艾梓又開始嫌棄她的行為，小臉緊繃起來，好看的眉也皺起，整個人陷入一度自我懷疑中。

    時鉞不語，望著她。

    陽臺那里沒有開燈，進(jìn)門處的壁燈光線微弱，已經(jīng)不足以照亮她那里，于是，她整個人就隱匿在半明半暗處，纖細(xì)的身材輪廓清晰，但看不清神色。

    看她一直不動，時鉞像是做了片刻沉思，然后，走到開關(guān)面前，將家里的燈都打開。

    瞬間，整個屋子變得亮堂堂，明晃得刺眼。

    果然，他感到一瞬不適應(yīng)，腦里的畫面又要涌現(xiàn)出來，他努力抑制下去。

    不過女生倒是欣喜地看向他，彎起眼睛，像月牙。

    “謝謝?！?/br>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面無表情走到沙發(fā)那里坐下，看著她出神。

    女生每擦過一塊地磚，他就在心里升起一種奇怪的情緒，數(shù)學(xué)公式、邏輯程序，好像都不能推導(dǎo)這種感覺。

    尤其是她用纖細(xì)的手腕擰著毛巾時，耳邊幾縷頭發(fā)順著臉龐零落而下，她笑著看向自己，溫柔又耐心。

    “我叫艾梓?！闭f完，她繼續(xù)埋頭整理，睫毛翹而長，投下一片暗影。

    心里被暗自建立起的各種表達(dá)式，全數(shù)推翻。

    時鉞得出結(jié)論，無解。

    于是陡然升起一股煩躁感，不討厭，但捉摸不透的感覺，讓自己不安。

    艾梓想了想，“你叫什么？”

    “時鉞。”

    時鉞動了動唇，聲音于這片狹小空間里傳來，顯得格外深沉，他的聲音偏冷，就如同他那疏離的神色一般，不過倒也好聽。

    艾梓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繼續(xù)忙碌著。

    總算知道了這位高冷鄰居的姓名。

    這意味著什么，是不是意味著，她和這位小哥的關(guān)系邁出了建設(shè)性的一大步，馬上就能建立起友誼的小船？

    從此以后，樓上樓下，鄰里和睦，共建和諧有愛的社區(qū)？

    怎么想，怎么開心。

    于是動作也輕快起來，心里甚至開始哼起了歌，等她將這片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坐在沙發(fā)上的時鉞，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在靠背上，睡著了。

    艾梓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走到玄關(guān)處，將時鉞頭頂上那幾盞燈都滅掉，只留下給自己照明的那一盞。

    她又走到房間里，找了一間臥室，幫他鋪床。

    秦阿姨家，她小時候是經(jīng)常來的，她熟悉的很 ，不過倒沒聽過她說起自己的外甥。

    “希望被子不要受潮?！彼÷暷钸叮页鲂碌谋惶?，想到什么，又從柜子里抽出一張毛毯，悄咪咪走到客廳。

    時鉞睡得安穩(wěn)，呼吸均勻，在微弱的燈光下，五官清雋，閉上眼以后，睫毛耷拉下來，給他鍍上一層柔和。

    他的眼下有一片淡青色，透露著些許疲憊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樣看，這位冷淡的小哥，看起來竟然有些脆弱。

    尤其是他那近乎沒有血色的皮膚，配著他好看的五官，饒是讓艾梓這個女生，都陡然升起一股保護(hù)欲。

    睡著的時候，還真乖。

    艾梓慢慢走近，輕輕將毛毯蓋在他身上，順便趁機(jī)多看了幾眼他的帥臉。

    不然他沒睡的時候，自己也沒這個賊膽。

    果然是，美色誤人啊……艾梓搖搖腦袋回到房間里繼續(xù)忙活。

    她整理起屋子來，動作麻利，有條不紊，這是源于自己從小就幫著奶奶做家務(wù)，面對這些游刃有余。

    等到時間安靜流逝，窗外城市的嘈雜喧囂漸漸消失，只有一方黑色天幕無聲籠罩在上空時，她看了看手機(jī)，竟然快到零點(diǎn)。

    明天還要上課，她得趕緊回家。

    這里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還有別的一些零碎的雜項，就得等之后再繼續(xù)了。

    她走出房間，來到時鉞面前，湊近他，輕輕喊。

    “我回家啦？”

    時鉞依然閉著眼，睫毛顫了顫，眉頭微微皺起，好像有些不耐煩。

    “記得去床上睡呀。”

    她輕聲細(xì)語，就像春風(fēng)那樣，柔和又溫暖。

    這個角度看，時鉞鼻梁高挺，線條流暢，完美得無懈可擊，他淺淺呼吸著，如果再湊近一點(diǎn)，說不定能感受到溫?zé)岬臍庀ⅰ?/br>
    心里不知為何漏了一拍，或許是被他驚艷到了，又或許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總之，感覺之前他身上那些陰郁黑暗都消失不見，只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正當(dāng)她看著時鉞的臉出神時，男生睜開了眼，帶著倦意，但同時，那雙眼里的冷厲警惕依舊駭人。

    視線就這樣相接，艾梓有些尷尬，好像偷窺瞬間被逮住。

    不過她也沒做什么虧心事，于是將視線挪開，望了望天，看了看地，捏了捏衣角。

    說好的沒做虧心事，可一系列動作都暴露出心虛。

    “我回家了。”

    見到是這一只，時鉞原本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習(xí)慣性要出力的手臂逐漸松弛。

    如果面前的是一個危險的人，他說不定早已攥緊了對方的喉嚨。

    他揉了揉太陽xue，剛醒來有些頭痛。

    自己剛才竟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還挺舒服，只不過脖子有些發(fā)酸。

    眼前的女生望著自己，眼珠一轉(zhuǎn)也不轉(zhuǎn)，時鉞剛想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上還蓋了一床毯子。

    “好。”

    他沉著聲開口，裹挾著淡淡的困倦，頭上還隱隱作痛，于是皺起眉，

    艾梓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比如讓他記得白天去曬曬被子，還有開窗通風(fēng)什么的。

    他視線平靜，毫無波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