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什么時候想殺我滅口 第42節(jié)
宮里的面,比寺廟里的可要豐盛精致許多,湯色澄亮,還泛著油光,上頭堆了好些料,牛rou、青菜、還臥著一個雞蛋。面碗旁還放著幾個小碟子,腌制的小菜,酸醋,辣油,還有小蔥,看著就豐盛有味。 陸傾淮未動筷,阿矜哪敢動筷,便等著。 陸傾淮見阿矜等著,笑著道:“動筷吧。” “謝陛下。”阿矜應聲的語調(diào)都有些高興。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喝,湯色雖澄亮,可極鮮,阿矜感覺眉毛都要鮮掉了。 陸傾淮也動了筷,還未開始吃,就看見旁邊的阿矜將酸醋盡數(shù)倒了進去,接著款了一些辣油、小蔥、腌制的小菜。她的面,原本看著還是寡淡無味的,瞬間誘人了不少。 “朕倒是沒想到,我們阿矜如此愛吃醋啊?!标憙A淮調(diào)侃道。 阿矜聽見陸傾淮打趣,手上動作頓了頓,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何應聲,也就未應。 因著面好吃,阿矜連湯都喝了好些,面看著不多,但是面碗大,料又多,阿矜吃得比平時要飽一些。見阿矜吃好了,陸傾淮朝門口喚了一聲,唐祝應聲帶著人進來,那小太監(jiān)手上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近幾日,若是同陸傾淮一塊用膳,陸傾淮必定看著她將藥喝了。 阿矜原就有些飽,剛剛吃面的時候一時竟忘了要喝藥了,這會兒藥端到面前倒是有些犯難。偷偷瞥了一眼陸傾淮,一咬牙伸手過去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了,接著又夾了一顆蜜bbzl 葡萄含著。阿矜將藥喝了之后,唐祝身后的人就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了。 “嗝!”短暫又輕的嗝,殿內(nèi)沒什么旁的聲音,阿矜打嗝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突兀。 阿矜嚇得腦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唐祝和收拾的小太監(jiān)也嚇了一跳,收拾碗筷的動作都變快了幾分,生怕被牽連。 阿矜忙就要跪下,跪下的時候,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嗝。阿矜都要嚇死了,背后開始冒冷汗:“奴婢御前失態(tài)……嗝……” 阿矜已經(jīng)放棄了,屏氣跪在地上等著陸傾淮發(fā)落,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已經(jīng)濡濕了,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 阿矜伏跪在地上,看著陸傾淮的靴轉(zhuǎn)過來,靴上的龍紋看著有幾分嚇人。 陸傾淮的手遞過來的時候,阿矜還愣著,有些不敢確定陸傾淮要做什么,看著面前如梅骨一般的修長分明的手,遲疑地喚了一聲:“陛下?!?/br> 許是憋了一會兒氣的緣故,阿矜這會兒已經(jīng)不打嗝了,只是還有些心慌。 只見面前的手輕抬了一下,接著聽見陸傾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手?!?/br> 阿矜試探性地將右手伸過去,放到陸傾淮的手心。陸傾淮的手,有些涼,阿矜的手被汗濡濕了,放到陸傾淮手心的時候,陸傾淮能明顯感受到,軟乎乎的,比棉花還要軟乎幾分。 阿矜只覺得手上有一股力拉著她起身,她的手被陸傾淮牽住,接著就聽得陸傾淮道:“朕方才用的有些多了,走走吧?!?/br> 陸傾淮說完,便拉著她慢悠悠地往外走。他剛剛明明是要進去看折子的,阿矜有些詫異地看著陸傾淮拉著她的背影,腦子有些亂。陸傾淮這是,到底怎么了? “我那么喜歡你,你也要喜歡我的……” “阿矜,說喜歡朕?!?/br>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這話若你是真心同朕說的,便好了?!?/br> 他當真,喜歡她不成? 走出御書房,外頭冷,風掠過像刀子似的,阿矜止住了思緒,呼出一口熱氣,馬上就消散不見了。唐祝見陸傾淮拉著阿矜往外走,連忙讓收拾東西的小太監(jiān)過去將陸傾淮的大氅拿出來。阿矜見小太監(jiān)拿了大氅出來,很自然地要伸手接過,要抬手時才發(fā)覺,手還被陸傾淮拉著。 小太監(jiān)正要給陸傾淮披上大氅,沒想到陸傾淮先朝他伸手了。有些忐忑地將手上的大氅遞過去,接著就瞧見陸傾淮把手上的大氅罩在了阿矜的身上,看見這一幕,周圍的宮人連忙垂下了頭,當作未看見。 阿矜只覺得身上一暖,有些愣愣地看向陸傾淮,陸傾淮不是第一次將他的大氅給她披了,可這一回,許是有心事,阿矜卻覺得身上的大氅比平日里重了些。 “走吧。”陸傾淮開口道。 “是?!卑Ⅰ婀郧傻貞?,跟在陸傾淮身后。 皇宮里,每個廊道上都掛著燈籠,明晃晃的,亮堂得很。歲首才過不到半月,便又要迎上元了,感覺bbzl 宮里的熱鬧還未散去,就馬上又要熱鬧了。想到上元,阿矜便想到了宮外。上元節(jié)宮外才是真正的熱鬧,到處都是人,熙熙攘攘的,各種各樣的花燈琳瑯滿目,還有各種好吃的。 阿矜進宮前,有一回跟爹爹一塊來皇城看花燈,可真熱鬧啊。阿矜看到一個漂亮的金魚花燈,那時她可想要了,可爹爹身上并沒有多少銀錢,只夠吃飯住宿用的,阿矜即便再想要,也只得看著那盞金魚花燈被一位閨閣小姐買下。 意識到自己想遠了,阿矜回過神來,安靜地在陸傾淮身邊走著。 陸傾淮微偏頭,瞟到阿矜沉靜恬淡的側(cè)顏,她的眼睫就像一把小刷子,撲扇撲扇的,像是刷到了陸傾淮的心上。 “在想什么?”陸傾淮開口問道。 阿矜聽陸傾淮問,略微想了想,老老實實地應道:“奴婢……在想,上元節(jié)應當很熱鬧?!?/br> 她沒說宮外,怕陸傾淮會錯意。 陸傾淮抬眼,看向亮堂的廊道,宮里的熱鬧,都是假熱鬧,阿諛奉承,虛與委蛇,跟紅頂白,讓人厭煩。倒不如宮外,是真正的熱鬧,即便他不大喜歡熱鬧,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周遭的歡喜是真心實意的。 第四十九章 陸傾淮未應聲, 阿矜也不說話,兩個人安靜地走著。 原就是沒有定要去哪,所以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 走著走著, 阿矜的思緒又有些飄,冷不防手被陸傾淮牽住了,阿矜察覺到的時候,呼吸都一滯。有些不自在地掃了一眼周遭的人,大庭廣眾之下, 陸傾淮這舉動,其實是不合規(guī)矩的, 更何況,她還是宮女。不過陸傾淮向來不顧這宮里的規(guī)矩, 阿矜也只得隨他。 走了兩步之后,阿矜瞥見前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人, 看清來人是誰之后,阿矜心里一緊,有些想要避開??申憙A淮也在身邊,她想要避開,陸傾淮未必。 岳芷柔穿了一件藕荷色宮裝,她本就溫婉端莊, 穿著藕荷色,更襯得人嬌柔似水,身段出挑, 遙遙一見, 即便是阿矜, 心里也泛起了漣漪。 陸傾淮也看見了, 有些掃興地皺了皺眉,看了旁邊的唐祝一眼,唐祝立即會意,點了點頭小步快走過去。 岳芷柔晚膳用了之后,見這幾日雪融了,便也想著出來走一走散散步。誰曾想剛從長樂宮出來沒一會,從廊道下來,便瞧見前頭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一眼便看見陸傾淮站在首位,身姿挺拔高大,站在一群人前,甚是出眾。甬道上的燈籠雖點得多,可甬道寬,到底有些瞧不大清楚,即便是這樣暗的光,陸傾淮依舊好看得讓人心動。 他穿著一身青梅色,淡淡的青綠穿在身上應當是最襯人清俊疏朗的,可在陸傾淮身上,竟也讓他穿出了幾分凌厲的意味。 岳芷柔原本是很高興地想要過去行禮的,畢竟在后宮之中,要見到陸傾淮一面著實有些不大容易。但是甫一瞧見陸傾bbzl 淮牽著旁邊的人的手,剛要邁開的步子一頓,那個賤婢一臉無害地站在陸傾淮的身邊,身上還披著陸傾淮的大氅,頓時有些氣惱。 見唐祝過來,還是扯出一抹笑打招呼道:“唐公公?!?/br> 唐祝聽見岳芷柔先開口招呼,有些受寵若驚,笑著道:“哎呦,貴妃娘娘這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奴才見過貴妃娘娘。”應聲完,唐祝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陛下可是在前頭?”岳芷柔這是明知故問,“本宮正想過去給陛下請個安呢?!?/br> 聽見岳芷柔這話,唐祝一時間倒是有些為難了,遲疑地開口道:“陛下剛從御書房處理政務出來,想自己走走散散心,特讓奴才過來同貴妃娘娘說一聲?!?/br> 岳芷柔聽見唐祝這話,臉上的笑一僵,看了一眼稍遠處的兩個人,哪里是要自己走走散心,分明就是清路,她就這么不招人待見嗎?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既是如此,那本宮便先回宮了?!?/br> “奴才恭送貴妃娘娘?!碧谱R娫儡迫徂D(zhuǎn)身離開,松了一口氣。都是主子,都惹不起。 阿矜就看著唐祝過去,同岳芷柔講了幾句話,岳芷柔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她亦是松了一口氣,若是正面碰上,真真是大事不妙。 同陸傾淮走了好一會兒,走得身上都微微有些熱起來了才回去。回到御書房的時候,遠遠地便瞧見崔風遙在門口等著??礃幼酉袷堑攘擞幸粫毫?,聽見動靜,崔風遙回身,看見陸傾淮,躬身一禮:“微臣見過陛下?!?/br> “起身吧?!标憙A淮淡淡道。 “謝陛下?!贝揎L遙起身。 “微臣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想同陛下商議。”崔風遙馬上就說明了來意。 陸傾淮聽完,看了一眼身旁的阿矜,開口道:“你回去吧?!?/br> 阿矜一頓,應道:“是,奴婢告退?!?/br> 將要退下去的時候,意識到陸傾淮的大氅還在自己身上,伸手就要脫下來,陸傾淮見了,隨口道:“披著吧?!?/br> “是,奴婢謝陛下?!卑Ⅰ嬲f完,便退下了。 回到廡房,小桃已經(jīng)洗漱好了,在繡桃花帕子。阿矜見了,笑著打趣道:“你繡那么多帕子做什么?” “給小德子拿出宮賣的,反正閑來無事,能換些銀錢也好,日后出宮了手頭也能寬裕些。”小桃一邊繡著一邊說,意識到什么連忙住了口,看著手上的帕子,凝了半晌,接著有些擔憂地開口道,“阿矜,皇上他,近來對你是不是有些倦了?!?/br> 小桃說完,大抵是覺得有些不大好,有些慌亂地解釋道:“阿矜,你別吃心,我也是擔心你。宮中的嬪妃,若是失寵起碼還有個名分,可你……” 阿矜知道小桃沒有壞心思,說這些話,也只是擔心她罷了。她是宮女,因著被陸傾淮寵幸過是出不了宮的,若是哪日陸傾淮厭倦了,下場必定好不到哪兒去。 “不如,你向皇上討個名分?即便是采女bbzl ,也比宮女好些?!毙√医又?。 阿矜想了想,她其實想象不到她若是真同陸傾淮討名分,陸傾淮會是什么反應。是摩挲著她的臉,寵溺地應了,還是掐著她的脖子,說她僭越了。 阿矜甫一想到陸傾淮掐著她脖子的場景就背后一涼,開口道:“無事,小桃你不必為我擔憂,我自有分寸?!?/br> 其實不是自有分寸,而是身不由己。 “嗯?!毙√译m應聲,但還是有些擔憂,可擔憂歸擔憂,終究是幫不上什么忙,“后日就是上元節(jié)了,明日我同小德子說一聲,讓他給我們留兩碗湯圓。” 說到上元,方才略微壓抑的氛圍一下就被沖散了不少。 阿矜笑著應聲道:“好?!?/br> “對了,阿矜,我忘了同你說了,前幾日我見雪融了,就將小德子給你的菜籽撒到門頭破了的大瓦罐里頭了?!?/br> “哦哦,好?!卑Ⅰ鎽?,腦子里莫名想到那些菜冒出嫩芽的畫面,滿是生機。 —— 岳芷柔回去之后,一想到方才那刺眼的畫面,越想越氣。 身旁的奴婢像是看出了岳芷柔在生氣,輕聲安撫道:“她不過就是個賤婢罷了,陛下現(xiàn)下寵她,就是圖個新鮮,很快就厭棄了,娘娘同她置氣平白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岳芷柔聽著腦子里浮現(xiàn)的卻是之前厲榛榛同她說的話,又突然想到什么開口問道:“你之前是不是說,瑞山祇園寺的時候那個賤婢暈倒了,陛下傳了隨行的太醫(yī)過去瞧?” “是,聽聞太醫(yī)瞧過了之后,便日日送了藥過去煎,想來應當是病了?!蹦莻€奴婢小心地應聲道,當時在瑞山的時候,她在岳芷柔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岳芷柔發(fā)了脾氣,之后這種事,她就不敢在岳芷柔面前提了。誰知今夜竟這樣巧,出去走走竟碰上了陸傾淮同那個賤婢。 “你去太醫(yī)院請劉太醫(yī)過來,就說本宮覺得有些不適,讓他來瞧瞧?!?/br> 奴婢當即覺得有些奇怪,隨即想到什么,了然地應聲道:“奴婢立刻就去?!?/br> —— 崔風遙離開之后,陸傾淮坐著批了一會兒折子,覺得有些累了,伸手按了按頭,叫了一聲:“唐祝?!?/br> 唐祝應聲進門,喚了一聲:“陛下,可是要安置了?” “嗯?!标憙A淮應聲道。 陸傾淮躺著,翻來覆去半天都睡不著,殿內(nèi)的燭火未熄,陸傾淮看著帳頂,怔怔地出神。這幾日讓她回去休息,無非就是怕她勞累,可她不在身邊,好像又有些難以入睡,想到這,陸傾淮輕嘆了一口氣。 夜里做了一個夢,夢到她跑了,找遍了皇宮也找不到。陸傾淮是嚇醒的,醒來殿內(nèi)的燭火已經(jīng)燃盡了,一片漆黑,龍涎香的味道也很淡。炭火許是燒的差不多了,這會兒殿內(nèi)還有些涼,他卻出了一身汗。心有余悸地看著漆黑的帳頂,呼吸還有些急促,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旁邊的位置。手一空,心當即一沉,有bbzl 些急迫地往里又摸了摸,還是空的。 當即掀開被子,連鞋都未穿,下榻的時候,有些莽撞,不小心碰倒了燭臺,“嘭”地一聲,殿內(nèi)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在外頭值夜的唐祝和小太監(jiān)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小太監(jiān)提著燈籠往里走,唐祝有些慌地叫了一聲:“陛下?!?/br> 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殿內(nèi)漆黑一片,小太監(jiān)有些害怕地抬起手上的燈籠照了照,唐祝就看見陸傾淮披散著頭發(fā),穿著有些松垮的里衣,光著腳站在殿中,旁邊是倒了的燭臺,而他的臉色看著有幾分陰沉。 唐祝這時候其實是極害怕的,不僅僅是因為周遭暗的緣故,還因為陸傾淮這會兒看著真的有些瘆人。 “陛下?!彼讨ε掠纸辛艘宦暎?/br> 陸傾淮踩在冰涼的地上,回過神來了,燭臺倒了,走了兩步才想起來,今夜是他讓她回去休息了。 “你去將阿矜……”陸傾淮微沉有些嘶啞的聲音在空蕩安靜的殿內(nèi)響起,說到這,陸傾淮停住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罷了,將蠟燭點上,出去吧?!?/br> 陸傾淮一說到阿矜,唐祝就明白了,瑞山祇園寺陸傾淮動怒的樣子他還記著呢。大抵是自己不記得讓她回去了,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床榻邊無人,有些急了。 “是?!碧谱暱戳艘谎坌√O(jiān),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提著燈籠過去,將燭臺扶起來,再將蠟燭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