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什么時候想殺我滅口 第27節(jié)
已經(jīng)死了!她方才才從后廊出來,廊下的燭火雖暗,但不至于連路都看不清,而且才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死了!一點(diǎn)聲息都沒有!這壓根就不是什么失足落水,而是有人蓄意為之。而那人,極有可能就是厲式開,畢竟后廊,方才只有他在。 想到這,阿矜不禁有些后怕,若是,稍遲一步,或者,厲式開動了殺念。那今日失足落水而亡的,就會是她,悄無聲息,被人用草席一卷,扔到亂bbzl 葬崗。 “阿矜jiejie,醒酒湯已經(jīng)好了?!迸赃呌袀€小宮女瞧見“咕嚕咕?!钡男丫茰p聲提醒道。 “哦?!卑Ⅰ鎽?yīng)聲,略微失神地將醒酒湯倒好,端著去信陽殿。 到信陽殿,宴上已經(jīng)有許多人喝了不少酒,阿矜端著醒酒湯往里走,察覺到有一個目光看她,敏覺地順著看過去。厲式開正坐在位子上,鴉青色的官服比方才稍平整些,只是看著依舊松松垮垮的,沒個正形。對上阿矜的眼睛,厲式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阿矜看著這笑,只覺得瘆人。 這皇宮里的人,大抵都不太正常。阿矜這樣想著,低下頭,往陸傾淮那邊走。 陸傾淮靠坐在龍椅上,神色漠然地看著下面,意識像是已經(jīng)有些渙散了。唐??匆姲Ⅰ鎸⑿丫茰藖砹?,走到陸傾淮身邊,輕聲提了一句:“陛下,醒酒湯?!?/br> 陸傾淮聽見聲音懶懶地偏頭,瞥了一眼,未應(yīng)聲,而是徑直站起身道:“回臨華殿吧?!?/br> 唐祝正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下面,不知道該怎么辦,下一秒就聽見陸傾淮道:“皇祖母,孫兒有些醉了,就先行回宮休息了?!?/br> 聽見陸傾淮這話,唐祝稍稍松了一口氣,若不是陸傾淮自己說要離席,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他會很難辦。 彼時,姚華正用著一塊芙蓉糕,聽見陸傾淮這話,動作都未停頓,只是從喉嚨深處“嗯”了一聲,接著便沒有旁的話了,甚至連眼皮都未抬。 陸傾淮喝了酒,眼神有些迷蒙,似是在意料之中,也未放在心上,往外走。 “微臣(臣妾)恭送陛下!奴婢(奴才)恭送陛下!” 陸傾淮轉(zhuǎn)身的時候,跪了滿滿一殿的人,他的步子比來時還要從容懶散幾分,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檀紫色龍袍上的龍尾,隨著他的動作一擺一擺的,至高無上的同時,卻也有著萬人之上的孤寂。 回到臨華殿,陸傾淮進(jìn)門之后,阿矜上前替陸傾淮解身上的紫貂大氅,陸傾淮斂眉,看著阿矜小心地給他解系帶,隨口道:“你們都下去。” “是?!碧谱<氨娙藨?yīng)聲退下。殿內(nèi)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陸傾淮喝了不少酒,阿矜離得近,酒氣極甚,有些熏人。將陸傾淮的大氅解下,掛在旁邊的架子上,回身輕輕地問了一句:“陛下現(xiàn)下可要安置?” 如果要安置,那阿矜便準(zhǔn)備去鋪床了。 “今日,不是要守祟嗎?”陸傾淮有些鈍滯地反問,阿矜一凝,這話從陸傾淮嘴里說出來,阿矜是有些驚詫的,從不守規(guī)矩的人,竟要守舊俗。 “是。”阿矜諾諾地應(yīng)聲,心里想的卻是,今夜可要遭罪了,不能睡。陸傾淮在,她只能站著,若是要站一夜,腿腳必然疼得厲害。想到這,阿矜輕嘆了一口氣。 正想著,就看見陸傾淮往書桌那邊走,陸傾淮走得慢,阿矜也慢慢跟著,一步一步。 陸傾淮走到龍椅旁停bbzl 下,阿矜以為他要坐下,上前給他拉了拉龍椅,沒想到陸傾淮微微彎腰,拉開第三個屜子,珠子滾動的聲音分外清晰。 阿矜想起來了,這個屜子里,放著一顆上回岳晉陽拿來的東珠。她當(dāng)時還有些好奇,明明那些東珠都賞賜給了后宮的嬪妃,怎會偏偏落了一顆在這。 只見陸傾淮拉開屜子,東珠就滾到最前頭,拇指一般大,圓潤飽滿,在跳動的燭光下閃著細(xì)光。 陸傾淮伸手,拾起那顆東珠,接著直起身,伸手遞到阿矜的面前。 阿矜不知道陸傾淮要做什么,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手?!标憙A淮命令道。 阿矜將手伸出去,“嗒”地一聲,那顆東珠就落在了阿矜的手掌心。阿矜嚇了一跳,遲疑了一會兒,捧著東珠就跪下了:“陛下,這東珠太過名貴,奴婢不敢……” 阿矜正說著,就被陸傾淮打斷了。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因著喝了酒,他的話比平時軟一些,沒有那么凌厲,聲音也有些輕,就像是在輕聲反問。 阿矜絞盡腦汁地想著怎么應(yīng)聲,下一秒就感覺到一陣涼涼的酒氣,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陸傾淮已經(jīng)蹲在她面前同她平視了。 “壓祟錢?!?/br> 陸傾淮接著一句,阿矜懵了,垂下眼皮看著手上的東珠。 陸傾淮會給她壓祟錢,真的出乎她的意料。通常,壓祟錢都是由長輩給小孩的,若是真要說年紀(jì),過了今日,她便十七了,十七在宮外,已經(jīng)是一個孩子甚至幾個孩子的娘了。唐祝會給她壓祟錢也是因為她進(jìn)宮早,他算起來又是她的長輩,加之前兩年他也都給了??申憙A淮給她…… 阿矜的思緒正亂著,冷不丁就聽見陸傾淮接著問道:“朕的呢?” 阿矜眉頭微蹙,一臉懵地看向陸傾淮。躊躇了半晌應(yīng)聲道:“宮里從前也沒有……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所以奴婢……奴婢并未備?!?/br> 堂堂帝王,問一個小小宮婢要壓祟錢,即便是話本都不敢這么寫,更別提什么歷朝歷代的規(guī)矩了! “從前沒有,現(xiàn)下便有了。” “是,奴婢記著了?!?/br> 阿矜希望陸傾淮下回能少喝一些酒,原本脾性就陰晴不定的,喝了酒之后更甚。陸傾淮確實喝了酒,可言行并沒有上回的失態(tài),除了話比平時多了些,說的溫吞了一些,其他的同平時并沒有什么不同,所以才更覺得嚇人。 “既未備,那便給朕寫一句祝詞吧?!标憙A淮接著悠悠道。 第三十一章 祝詞!陸傾淮怎會突然想到讓她寫這個。 “奴……奴婢的字百拙千丑, 恐污了陛下的眼?!卑Ⅰ骒?。 陸傾淮聽見這話,似是覺得好笑,輕笑著應(yīng)道:“那朕倒是想看看, 到底有多丑。” “是?!卑Ⅰ婕?xì)顫著聲應(yīng)了, 陸傾淮都如此說了,再推脫,自是說不過去。握著東珠站起身,東珠的觸感很是溫潤細(xì)膩,摸著極舒服。 站起身之后, 看了一眼bbzl 書桌,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畢竟桌上的東西,都是陸傾淮用的, 她一個小小的宮婢,按規(guī)矩是不能用的。 有些茫然地偏頭, 看向陸傾淮,輕輕地叫了一聲:“陛下?!?/br> 陸傾淮看著阿矜,心莫名軟了一塊。 她站在書桌前,穿著粉紅底紅梅繡花的衣裳,發(fā)髻上簪了一只小小的淺紫色蝴蝶,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眼睛澄澈透亮,有幾分稚氣未脫的模樣。 陸傾淮驀然想到一句詩:容則秀雅,稚朱顏只。 陸傾淮一直沒說話, 也沒旁的動作, 阿矜以為自己說錯什么話了, 斂聲屏氣地看著陸傾淮。 沒想到陸傾淮徑直走到阿矜的身邊, 隨手抽了一張紙出來,在桌上鋪開。 “坐吧。”陸傾淮接著道。 阿矜?zhèn)壬?,看了一眼龍椅,龍椅的靠背上,雕刻的騰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頭,不怒自威,阿矜有些心驚膽戰(zhàn),囁嚅道:“陛下,奴婢站著寫就成?!?/br> 坐龍椅,就算是陸傾淮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br> 還未反應(yīng)過來,突然耳邊一陣溫?zé)?,陸傾淮的呼吸噴薄在耳邊,酥酥癢癢的,聲音低沉微啞,仿佛在同她講小話:“朕身上你都坐過了,坐龍椅,怕什么?還是想坐在朕的身上?嗯?” 阿矜想到什么,臉一下漲得通紅,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聲,也不敢坐下,被陸傾淮說得又有些羞。 陸傾淮還未挪開,垂下眼簾看著少女的臉慢慢地變紅,覺得甚是有意思。 見阿矜還沒有動作,接著調(diào)侃:“真想坐在朕身上嗎?” 阿矜又看了一眼龍椅,往旁邊走了兩步,提心吊膽地坐下,坐下的瞬間,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一眼陸傾淮的神情。 他就站在她身邊,沒有什么特別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在等她開始。 桌上的紙已經(jīng)鋪好了,鴿血石筆枕上原就有一支上好的狼毫,還沾著墨,是陸傾淮下午才用來批折子的。阿矜伸手拿起筆,筆桿不知道是什么竹子做的,暗紫色,摸著很舒服,跟剛剛東珠的觸感很像。 阿矜拿起筆的時候,又抬眉看了一下陸傾淮,有些緊張地將筆伸過去蘸墨。但是,伸過去時,才發(fā)覺硯臺有些遠(yuǎn)。 起身一點(diǎn)將筆尖遞過去蘸墨,未曾想到肩上一沉,斜看過去,陸傾淮檀紫色的廣袖垂落在她胸前,他的左手,就搭在她的肩上。聽見聲音,順著看過去,就看見陸傾淮右手推著桌上的硯臺過來。 他的手白凈修長,推著墨色的硯臺過來,檀紫的廣袖垂下,遮住了小半的手掌,畫面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意。 阿矜的心,好像隨著那硯臺一起被他的手撥動了一下。 硯臺被推到阿矜的手邊,阿矜訥訥地開口道:“謝陛下?!苯又鴮⑹稚系拿P移過去蘸墨。 陸傾淮就站在阿矜旁邊,阿矜的字原本就寫的不好,剛下筆時,墨就暈開了一團(tuán),加上陸傾淮就站在身邊,就愈發(fā)緊張了。bbzl 字寫完了,阿矜自己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了,等著陸傾淮開口。 “但逢良辰,順頌時宜?!标憙A淮瞟了一眼阿矜寫的字,逐字逐句地念下來。 阿矜倒是沒騙人,那字,確實不大好看。筆力不夠,看著虛浮,一看就是不常寫字的。 “怎會寫這句?” 陸傾淮有些好奇地問道。 “祝詞,奴婢……奴婢現(xiàn)下只能想到這句?!卑Ⅰ胬侠蠈崒嵉膽?yīng)了,有些不自在地摸著手上的東珠。 這句祝詞還是從前未進(jìn)宮時,在街上偶然間聽見說書先生說的,當(dāng)時覺得甚好,所以印象很深。 猝不及防手上一陣溫?zé)幔憙A淮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帶著阿矜的手挪過去,在她寫的字旁邊一筆一劃地寫。 陸傾淮靠的很近,阿矜能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很沉穩(wěn)。陸傾淮的手正好能包住阿矜的手,行字流暢有力,他的字是頂漂亮的行書,在阿矜歪七扭八的字旁邊,顯得更漂亮了。 “旦逢良辰,順頌時宜?!标憙A淮抬手,接著念了一遍道,“這是生辰祝詞?!?/br> “你從哪聽來的?”陸傾淮微微偏頭有些好奇地問道。 “奴婢……奴婢從前還未進(jìn)宮時,聽路邊的說書先生說的,當(dāng)時只是偶然聽見這一句,并不知曉其中的含義。”阿矜輕聲地解釋道。 “現(xiàn)下知曉了?”陸傾淮反問。 “嗯。”阿矜應(yīng)聲,聲音細(xì)細(xì)軟軟的,很糯。 陸傾淮輕輕摩挲著阿矜的手背:“等生辰再給朕寫?!?/br> 語氣平淡,仿佛在跟阿矜打商量,阿矜有些莫名其妙,但依舊諾諾地應(yīng)聲道:“是?!?/br>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的聲音響起:“陛下,微臣有要事上奏。” 顧懷遠(yuǎn)的聲音! 阿矜聽見顧懷遠(yuǎn)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就要起身,陸傾淮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阿矜便不敢動了,安靜地坐著。 坐龍椅,若是要論罪責(zé),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要是被旁人見了,不管陸傾淮怎么想的,終歸不好,更何況,顧懷遠(yuǎn)原本就瞧不上她。 “進(jìn)?!?/br> 簾子被掀開的聲音,接著是一陣腳步聲,珠簾碰撞的聲音響起之后,阿矜明顯感受到顧懷遠(yuǎn)的腳步頓了頓,大抵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坐在龍椅上。 “微臣參見陛下?!鳖檻堰h(yuǎn)接著往前走了兩步,向陸傾淮行禮道。 阿矜低著頭,并未看顧懷遠(yuǎn),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正等著顧懷遠(yuǎn)開口,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顧懷遠(yuǎn)遲疑的聲音:“陛下,這……不合規(guī)矩?!?/br> 阿矜的心一緊,她沒想到顧懷遠(yuǎn)會這么直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如坐針氈。 彼時陸傾淮已經(jīng)直起身了,站在阿矜的身邊,手搭在龍椅的椅背上,聽見這話,輕聲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反問道:“什么時候,輪到你教朕這宮里的規(guī)矩了?” 他的話,聽著漫不經(jīng)心,但滿是壓迫。那種感覺,形容不了,明明是在同顧懷遠(yuǎn)說話,但bbzl 是阿矜的心也莫名跟著緊繃起來,氣氛壓抑至極。 “是微臣僭越,還請陛下恕罪!”顧懷遠(yuǎn)連忙跪下拱手認(rèn)錯,細(xì)聽,聲音還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