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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劇透 第28節(jié)

    作為已經(jīng)打定主意跟皇帝混的臣子,宋南樓十分希望能把友人也帶入到這個任勞任怨的工作氛圍當中,于是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這是陛下前些日子寫與我的,你可以瞧一瞧?!?/br>
    師諸和接過,一目十行地看完,末了點了點頭,感慨:“陛下明見千里?!?/br>
    信上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是要求宋南樓加大毆打當?shù)睾缽姷牧Χ龋M量從這些人身上多獲取一些糧草出來,并征調(diào)豪族家中的奴婢徒附為民夫,往慶邑郡送一部分糧草過去——溫謹明當初之所以會防著慶邑部附近的邊營回調(diào),就是因為此地跟皋宜、襄青等郡都處在同一個方向上,而且途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水路,行進速度不會太慢。

    除此之外,信上還提了一點需要跟襄青那邊通氣的問題——兩郡事情解決得比想象得要快,等一切塵埃落定后,禁軍且不忙著往回走,等督促完春耕再返回不遲。

    宋南樓:“當時隨同而來的還有另一封信,陛下有諭,若是蕭西馳將軍忽然過來,就把第二封信給她。”看著友人,“不過直到今天,我都沒聽見建平那有什么特別動靜——你覺得蕭將軍會過來么?”

    師諸和:“若是沒有第二封信,蕭將軍倒有五成可能過來,既然有了第二封信,那可能便不足一成?!?/br>
    宋南樓點頭——溫晏然會這么囑咐,就是猜到蕭西馳有意出逃,那么自然會對此多加防范,之所以還給第二封信,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師諸和靜靜站著,面上忽然泛出一絲苦笑:“陛下若是能早生五十年……”

    宋南樓負手,道:“我本來也希望陛下能早生五十年,不過如今也并不算晚?!?/br>
    師諸和沒有說話,宋南樓也不指望立刻便能說服友人,笑道:“你心中還是不信,那不妨多瞧上一瞧。”

    此時此刻,在談論建平情勢的并非只有宋南樓這邊的人,泉陵侯那邊也因為京中變化超出了掌控而有些忙亂——除了溫謹明本人還十分坐得住之外,褚氏跟崔氏都有點坐立難安起來。

    私室當中。

    收到信件的褚叢默默無言,半晌之后才對與幕僚道:“咱們倒是小瞧了溫驚梅?!?/br>
    幕僚:“依明公之意,近來種種都是國師的手筆?”

    褚叢點頭:“雖然京中的來信總說天子明察秋毫,但小皇帝當真如傳言一般聰慧,年少時豈能一點風聲都不曾傳出?”又道,“其實當時給溫驚梅加上柱國的時候我便有所懷疑,按大周慣例,天桴宮一向不涉朝政,但你看自從小皇帝登基之后,他溫驚梅可有一點原來避世的模樣?”

    幕僚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隨后衷心贊嘆:“明公所言極是。”又幫著批評了幾句,“誰能想到,溫驚梅自小裝得淡泊名利,原來是為了這一日?!?/br>
    他們在建平內(nèi)也有耳目,可以確認天子時常駕臨天桴宮,與國師相見,前段時間還也選拔了不少天桴那邊的道官入朝。

    褚叢輕嘆:“連袁言時都漸漸想要抽身退步,可見天桴宮勢力何其之大?!?/br>
    幕僚佩服道:“還是明公見事分明——若是溫驚梅未曾把持朝政,那把持朝政者就必定是袁言時,如今他被降職為光祿大夫,連改元后都未曾復歸原位,那朝中權(quán)柄究竟落于何人之手,也就不必贅言了?!?/br>
    ——溫晏然并不知道她的潛在對手都在琢磨些什么,不然肯定得感慨一句,如果不把她穿越人士的背景納入考慮的話,這兩位的思路還是挺正確的……

    幕僚:“既然如此,不知明公該如何為泉陵侯解憂?”

    褚叢冷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以袁言時的性情,此時多半只是暫時蟄伏,咱們在建平內(nèi)還有幾個能用的人手,且讓放些流言,打壓一下溫驚梅,只要天桴宮那邊稍露頹勢,袁言時必定會乘勢而起,他們彼此爭斗不休,豈不方便君侯徐徐圖謀?”

    *

    西雍宮內(nèi),被無數(shù)人深刻惦記的皇帝,此刻正拿著一份邊地的輿圖細看。

    天子勤政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就需要近侍們多多照料,池儀留意時辰,掐準時間端了一盞溫水過來讓天子潤喉。

    作為近侍,她十分了解天子生活上的喜好,比如陛下雖然并不討厭甜點,卻頗為反感在建平達官貴人家中所流行的加了蜜的水,嫌棄此類飲品喝起來不夠解渴,平日里首選溫水,其次是泡得偏淡的茶。

    不過不喜歡蜜水的溫晏然其實也理解為什么這種飲料能夠流行起來——大周立國已久,建平作為都城的歷史已久有了三百多年,歷年積攢的生活污水滲入地下,也影響了城中居民的飲用水,悼帝當年曾令水官重新引了城外活水的支流入城中的清涼池,并使專人維護,到了厲帝時期,皇家用水便不再從清涼池走,而是選用山泉跟露水,瑤宮跟桂宮雖然與太啟宮相連,但都位于城外,兩宮邊上有山,厲帝生活豪奢,竟令匠人把山中清泉用銅管引下,供自己取用。

    等溫晏然登基后,瑤宮跟桂宮已經(jīng)失去了皇帝常居之所的用處,但原先的設(shè)施都保留了下來,每天都有專人從桂宮瑤宮那邊將泉水送來天子這邊。

    溫晏然覺得這樣不錯,她人不在瑤宮,卻不耽誤享受瑤宮的便利,既保證了宮中供水,也有助于讓旁人逐漸領(lǐng)悟到自己是個跟先帝一樣糟糕的昏君。

    池儀等人則在心中感慨,天子自然是簡樸的天子,卻沒有因為想要凸顯自己的簡樸,刻意廢棄宮苑中的器物,行動純系自然,分毫不見造作之態(tài),實在是有道明君。

    既然皇帝偏愛泉水,建平內(nèi)的達官貴人乃至平民百姓自然也紛紛效仿,靠此為生的小販每天早晨從城外取水來城中售賣的,并將自己賣的泉水取名為桂泉跟瑤泉,算是蹭一蹭皇家的光。

    因為此時年假已接近尾聲,作為皇帝,溫晏然已經(jīng)開始逐步恢復工作,再度埋首于各類文書當中,到了未時二刻,池儀過去提醒天子,說袁言時已經(jīng)快要到了。

    ——溫晏然覺得既然已經(jīng)過完年又改了年號,總得需要梳理一下來年的工作思路,這事她一個人做難免事倍功半,于是把評論區(qū)中公認的大忠臣給喊了過來,打算從對方身上獲取一些靈感。

    看見人進殿,溫晏然客氣地站起身,含笑招呼了一聲:“太傅久等。”

    袁言時先是躬身一禮,然后才糾正道:“老臣已經(jīng)不再擔任太傅一職,還請陛下莫要再用舊日稱謂?!?/br>
    溫晏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給對方賜了座后,直接切入正題。

    她今天喊人來,是想問一問對方,作為皇帝,想要維持住自己的統(tǒng)治,她的依仗究竟在何處。

    有關(guān)溫晏然的問題,許多經(jīng)史著作中都給了相當深刻的意見,袁言時更是頗為熟練類似的御前奏對,張口直接提了一句:“道德……”

    溫晏然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笑:“今日先只談人?!?/br>
    袁言時心頭一跳,感覺頭皮有些發(fā)麻。

    天子這樣說,等于是在問自己有哪些人可信。

    袁言時不知皇帝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本著自己的出身跟立場,給了一個絕對不會錯的答案:“士族多有仁義恢弘者,足可為陛下肱骨?!?/br>
    他自己是世家出身,目前也隱有建州士族領(lǐng)袖的地位,必定要為自己人張目,也希望皇帝能多重視他們士族一點。

    溫晏然微微頷首。

    袁言時是被劇透過的忠臣,當然不至于在這些基本問題上欺騙自己,而且對方的說法也符合這個時代的主流認知。

    經(jīng)過幾代昏君的共同努力,大周皇室在民間的聲望降到了一個低點,而士族大多還是心向朝廷的,畢竟如今能在朝中為官的人,絕大多數(shù)也出生于世家大族世家大族,這些家族掌握了教育資源跟仕途資源,一向受人尊敬,也就不會想著改朝換代。

    不考慮道德情感因素,越是能在這個政權(quán)的統(tǒng)治下獲得好處的人,就越會傾向于擁護這個政權(quán)。

    她想了一想,若是把除了皇室以外的家族按勢力排序的話,那由上到下應該是門閥,世族以及豪強。

    在溫晏然還不算太深刻的認知中,門閥屬于世家的終極形態(tài),至于豪強,若是換做開國時期,倒有可能進一步發(fā)展為士族,但現(xiàn)在大周氣數(shù)將盡,階層固化嚴重,目前底層官吏還有不少豪強出身的人,但上層官吏基本全都是世家子女,不過可能是受到當前社會發(fā)展程度的制約,大周的門閥非常少,中樞對地方依舊保持著一定的影響力。

    溫晏然想,這些大約也就是最不希望改朝換代的人了。

    她記得自己之前看書的時候曾翻到過一句話,“為政不難,不得罪于巨室”,溫晏然原本覺得這是一句充滿從心風格的勸告,不過受袁言時今天教導的啟發(fā),她覺得這可能是在委婉地告知統(tǒng)治者,他們權(quán)威究竟來自于什么地方。

    ——溫晏然有點慶幸,還好自己做事謹慎,今天召忠臣過來多問了兩句,不然險些對誰才是自己隊友這點產(chǎn)生了誤解。

    作為一個典型的偏科選手,溫晏然的歷史知識儲備頗為貧瘠,只隱約記得以前在網(wǎng)上看過一些有關(guān)政策與社會結(jié)構(gòu)的分析——有些時候看似正確的改革反而會帶來嚴重的負面效果,像帝辛,因為改革奴隸制度被認為背叛了貴族階級,反而遭遇了逐鹿之敗,也成功背負上了昏君的名頭。

    結(jié)合上從袁言時口中問出來的答案,溫晏然大致能夠確定,所謂的氣運之子們多半也集中在門閥、世家以及豪強這三個統(tǒng)治階層,想要成功成為一個能令所有人感到“這世界已經(jīng)沒救了”的昏君,她就要痛擊這些潛在的隊友。

    袁言時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皇帝,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郁……

    第43章

    剛過年沒多久,溫晏然就有了需要定下大致方案的問題,一個是春獵,一個是如何營造她自己的陵墓,還有一個是該怎么給她過生日。

    其中最容易解決的是春獵,畢竟這屬于皇帝們的常見娛樂項目,那么多年下來,少府那邊早就有了一套合理流程,以前怎該么辦現(xiàn)在還怎么辦,至于生日的話還有一段時間,目前不用太急,至于陵墓營造……工部那邊現(xiàn)在為此上折子,當然不是覺得天子可能早逝,而是通常情況下皇帝在親政后就會開始著手為自己身后事打算,再加上溫晏然還未成婚,宮中花銷有限,正適合撥出一筆錢去造墳。

    溫晏然:“……”

    她擺了擺手,表示先不必大興土木,并態(tài)度親切地告知工部那邊,萬一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山陵崩,那一切從簡就行。

    本著皇帝也有可能只是客氣客氣的顧慮,工部尚書又勸了幾句,卻遭到了跟之前一樣的拒絕。

    其實是火葬擁護者的溫晏然笑道:“朕才登基未久,若果然英年早逝,那不過一少帝,又有什么值得厚葬之處?!?/br>
    她當然也想多弄一些花錢的名目,消耗府庫積蓄的同時也能順便為將來培養(yǎng)足夠的貪財小人,但在看過戶部的賬簿后又稍稍改變了主意——大周的搖搖欲墜是體現(xiàn)在各個方面的,哪怕溫晏然本人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狀況都比較一般,這還是在她剛剛得到了一大筆歲末上供的情況下,所以奢侈也得奢侈到她能用得到的地方。

    作為一個昏君,溫晏然有理由認為自己的結(jié)局肯定不會好到哪去,花再多的金錢用來營造陵墓,也肯定不會起到實際作用,倒不如用在生前的享樂上頭。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值得一提的享樂項目的話。

    正常來說,營造皇帝陵墓的開銷會由少府那邊負責一部分,所以工部尚書過來的時候,少府令侯鎖也站在一邊,等著天子給出指示。

    他忽然意識到,在聽到皇帝拒絕大肆營造豪華陵墓的時候,他心中居然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天子在私室中都如此簡樸,在營造帝陵的時候,又怎么會窮奢極侈呢?

    經(jīng)過一段時間對心態(tài)的調(diào)整,少府令原先那些諂媚君王,曲承上意的想法已經(jīng)淡了,反倒真心想勸一勸皇帝,節(jié)儉固然是美德,作為天下至尊,委實不必自苦如此。

    工部尚書跟目光中滿是欲言又止之意的少府令離開了西雍宮,而確定了個人善后問題的溫晏然她現(xiàn)在正在看御史臺那邊上的折子。

    御史可以風聞言事,哪怕沒有實際證據(jù),也能夠把問題上稟給天子。

    近來建平進來傳出了一些訊息,之前那批選自天桴宮的朝官們頗有些不法行為,而且常常私下聚集,涉嫌結(jié)黨營私。

    受當前社會風氣的影響,各級官吏通過種種途徑撈錢,只要沒過分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基本都不會受到太過分的批評,特別是在大周有好幾代昏君給所有人做榜樣的情況下,但結(jié)黨一事就有些微妙,再聯(lián)想到天桴宮的主人是有擁立之功的溫驚梅,難免令人不安。

    溫晏然瞥了一眼就把奏折擱到旁邊去了——她當初之所以屢屢加恩于天桴宮,就是希望能扶點有別于朝中舊人的新勢力出來,從今天折子上的內(nèi)容看,自己的計劃頗為成功。

    不過考慮到自己對溫驚梅的信任一直表現(xiàn)得頗為明顯,溫晏然也覺得,近來的傳言倒有值得深挖之處。

    溫晏然一面思忖,一面又回想了一下在評論區(qū)看過的劇透內(nèi)容,畢竟她當時瀏覽得不夠深入,必定有很多漏掉的內(nèi)容,但僅從記得的那些分析,目前所有選自天桴宮的朝官們當中并沒有被評論區(qū)重點提及過的名字,她暫時沒有額外在意的理由,當然為了表示自己依舊信重天桴,溫晏然索性借著改元的名頭,隨手挑了幾個存在感比較強的人,把他們的官位往上稍稍提了一提。

    溫晏然喊了聲池儀,問:“今天王通事在執(zhí)勤么?”

    池儀微微躬身,回稟:“王通事今日休沐,陛下可要召她入宮?”

    溫晏然笑:“又沒有要事,何必在休沐時召人,且讓她好好歇一歇。”

    王通事就是王有殷,這妹子其實也是評論區(qū)留名的人物,她出身士族,但家境一般,近支人口也不算多,在評論區(qū)的稱呼是“資質(zhì)平平王有殷”。

    溫晏然想起這個人的時候,總覺得很難從這句評價中把握到王有殷此人的準確性格,畢竟不管資質(zhì)低還是資質(zhì)高都是一個相對明顯的特征,而越是中庸,就越是缺乏值得總結(jié)的要點,她有些好奇對方哪里表現(xiàn)得“資質(zhì)平平”,于是留心觀察了一段時間,卻也瞧不出來什么特別之處,只覺得對方工作上沒什么失誤,平時也頗為勤勉。

    ——大約就是這種沒有特別之處,所以才被被稱作“資質(zhì)平平”?

    溫晏然方才提拔了一下出身天桴宮的官吏,為了保持平衡,又順手把這個由袁言時團隊舉薦的小姑娘的官位提了半階,升為起居舍人。

    “王舍人現(xiàn)在是居住在太傅府上罷?”溫晏然想了想,笑,“把文書送過去,再替朕送兩罐茶葉給太傅,算是謝太傅費心。”

    內(nèi)官們躬身領(lǐng)命,先將溫晏然的批復放入盒子里,封裝妥當,然后依次發(fā)往尚書臺那邊準備用印。

    *

    建平內(nèi)的消費水平非常符合這座城市一國國都的定位,不是所有官吏都能賃得起房屋居住,朝廷這邊會提供各級官邸,當然受當前風氣影響,在舉主、親友,尊長家中居住也屬常態(tài),像王有殷,在不當值的時候,便會待在袁言時的府邸內(nèi)。

    ——畢竟袁言時是輔政大臣,府中的消息格外靈通。

    提拔天桴宮出身官吏的旨意剛剛下發(fā),袁言時這邊就收到了消息,他看了隨侍在身邊的出色后輩一眼,心領(lǐng)神會的王有殷便微微欠身,分析道:“依小人所見,從考績看,這些官吏現(xiàn)在提拔可,不提拔也可,天子如此作為,或許是想借此告誡朝廷內(nèi)外,天桴宮地位不可動搖?!鳖D了下,又道,“若小人猜得不錯,稍后或許便會有內(nèi)官上門?!?/br>
    一位幕僚道:“莫非天子疑心明公?”

    王有殷:“天子未必疑心大人,但若有人不滿天桴宮,那還能以朝中何人為旗幟?”

    另一位幕僚道:“那些人到底是新入朝堂,或許是御史臺想表明自身公正無私,不會因為旁人天子寵臣而格外寬容,才集中彈劾了這么一回?!?/br>
    正在議論紛紛之時,外頭傳來消息,說有內(nèi)官上門,還帶了兩樣東西,一件是給王有殷的升職文書,另一樣是給太傅的茶葉。

    王有殷思忖片刻后,嘆服道:“陛下如此做,是自己不疑大人,也不欲旁人疑大人?!?/br>
    以溫晏然如今在建平的威望,當然也能出手把異議迅速按下去,不過她既然選擇讓袁言時代行此事,既顯得方法柔和,也多少有些幫著這位老臣撇清自身的意思。

    袁言時頷首:“陛下如此信重,我雖一老朽,也該為陛下分憂?!?/br>
    王有殷心領(lǐng)神會,垂下目光——不疑天桴宮,也不疑袁言時,那疑的到底是什么人,答案就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