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頌跪在容妃塌前，湊上去握緊了她的手，滿臉擔(dān)心：“母妃！”

    容妃剛與皇帝對峙一場，此刻精氣神顯然不足，卻撐著坐了起來。

    “阿頌?！?/br>
    “母妃你怎么樣……”怡王上下打量，生怕她隨時會離去。

    “咳咳咳……你站起來?！?/br>
    容妃正了正語氣，令他起來。

    可李頌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惹得容妃當(dāng)場蹙了眉：“起來！”

    “我命你做的事情你做到了嗎？鄭參將可有替你周全，為你謀劃？！”

    李頌?zāi)抗舛汩W，卻擔(dān)憂她的病情：“母妃，可若是被發(fā)現(xiàn)，兒臣的皇屬軍敵不過各地駐軍……”

    “啪！”

    容妃撐著身子，竟揚(yáng)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給了李頌一個耳光。

    “咳咳，荒謬！”她低頭抓住褥子咳了許久，似是恨鐵不成鋼，“你父王戎馬一生，怎會有你這樣畏手畏腳的兒子！”

    李頌跪下來，忙遞了一碗溫水，服侍容妃飲下。

    “母妃只有你一個孩子，若是你不去做，母妃便是死了，也不會閉眼的?！?/br>
    “不……不?！崩铐灀u著頭，“母妃您不會的，不會的……”

    “呵，你便是愿意受這籠中雀的屈辱嗎？！若真是如此，母妃還不如干干凈凈地去黃泉路?！?/br>
    “母妃……”

    “阿頌?zāi)懵犞?！”容妃突然捏住了怡王的肩膀，“只要京中皇屬軍一動，你父王就能重掌兵?quán)，大梁兵馬認(rèn)人不認(rèn)令，無論過去多久都是這樣！”

    “咳咳……京中母妃和太后已經(jīng)替你打點(diǎn)好了，鄭參將在你身邊，母妃也放心?！?/br>
    “可是母妃，兒子……”李頌雙手顫抖，“父皇正當(dāng)壯年，大哥也……”

    “等到此事之后你自然能叫父皇！咳咳……咳咳?。?！”容妃一時岔了氣，咳出滿臉通紅，美麗的臉龐上紅暈一片，“到……那時，你便是真正的儲君，何須還與別人爭什么！”

    “母妃忍辱負(fù)重了十幾年，你還下不了這個決心嗎？”

    “莫不是，非得母妃死了……你才知要怎么做？?。　?/br>
    “不，不?。　崩铐灱奔t了眼，“母妃，兒子知道！兒子知道該怎么做！母妃，求您，求您將藥停了吧??！”

    容妃搖了搖頭，聽見那句知道之后突然笑了：“已經(jīng)吃了十幾年了，停不停也沒有大不了了?！?/br>
    她舒了口氣，終于平復(fù)下來：“你去吧，和鄭薛桐好好商量，他都會教給你的?！?/br>
    怡王擦了擦眼淚，站起來。

    他一步一回頭，終是不敢忤逆自己的母妃，轉(zhuǎn)身出了殿門。

    穿堂風(fēng)吹過，撫起殿中珠簾。

    容妃素手輕放了茶盞，將所有的眼淚都擦干。

    她端起旁邊那一碗放了許久的藥，凝視片刻，終于漾出了一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一如多年前端州九重高樓，孔明燈如數(shù)升起，星子般點(diǎn)綴夜空。

    身邊坐著相愛的人，微側(cè)頭便可枕上寬厚的肩膀。

    端王殿下孔武有力，連手掌都寬大，握上去，比別人的都更有安全感。

    “長祺哥哥。”

    容妃紅唇如血，被臉頰的紅暈襯得如喜事降臨。

    她望著虛空輕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就如當(dāng)年懷著滿腔甜蜜與愛人訴說時一樣。

    她目光微動，仰頭將藥一飲而盡。

    “阿頌這孩子，還是不夠大膽果決。這是徵兒……最后能幫你的了。”

    而后拉起薄衾，輕輕為自己蓋好。

    躺上軟塌，容妃摘去了貴妃頭飾，清淚已順著眼角劃落。

    平熙三十九年夏，容妃于淮安府安昌行宮薨逝。

    皇帝親自服喪，滿城縞素，儀制險些越過大行皇后。

    第65章 鋒芒 我有件至寶被偷了，光是完璧歸趙……

    喪儀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雨, 皇帝悲痛，天公同哀。

    行宮上下忙忙碌碌，可皇帝卻偏偏沒有下令回京。

    容妃十?dāng)?shù)年專寵, 一朝薨逝, 本該是帶靈柩回京安葬皇陵方為正理，可停靈一日后, 皇帝竟然直接下令安葬于淮安。

    民間議論紛紛, 對于帝王此舉多有猜測。

    只是無人知曉, 皇帝把自己關(guān)在了容妃寢殿整整一日。

    容妃寢殿，怡王跪在雨中, 久久不起。

    宮人們諱莫如深, 誰也不敢議論, 更不敢上前。

    “殿下，娘娘去了，您也要當(dāng)心身體?！?/br>
    鄭薛桐撐著傘站在他的身后，

    “屬下等殿下的命令?！?/br>
    李頌的表情被雨水模糊，好像有一些迷茫, 開口時更多是傷心：“鄭叔，本王真的可以嗎？”

    鄭薛桐傾了傘：“萬事俱備?！?/br>
    李頌抬眼，看著寢殿緊閉的大門。

    那里面，是他叫了十幾年的父皇，此刻正因?yàn)槟稿碾x世哀痛不已。

    太子是嫡子，卻也在喪禮上為這位庶母服喪。

    李頌閉上眼, 耳畔皆是雨聲。

    他站起身, 回頭看了看寢殿，終是像下定決心般回頭：“走！”

    怡王剛剛離開，消息就到了太子這邊。

    太子便服在外, 與常瑾澤正在回春堂的后堂中。

    聽到消息后，李臻沉默良久：“現(xiàn)如今，祁公子怎么說？”

    如今這局勢實(shí)在是不能說好。

    祁銘之借助于各地回春堂的分號以及各地的聯(lián)系，可以及早一步得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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