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說?！?/br>
    聽出她聲音不對，周敬嶼語氣更緩了。

    “我太冷漠了，我覺得大家都是同事，沒必要走得太近，工作又很累很辛苦，每天加班，我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別人，而且我總覺得會不會很尷尬?！?/br>
    姜梨越說，聲音越低了下去，她像是再給自己辯解，為什么那么冷漠。

    其實(shí)她明明就知道的，和部門里所有人一樣都知道的，薇薇被調(diào)過去情緒肯定不好，就是變相想讓她離職，薇薇一個(gè)人獨(dú)自打拼壓力肯定很大。

    她也看見了那些擦淚的紙團(tuán)，也注意過。

    還在藥店擦肩而過。

    但她就是……

    “我剛才在電腦上查了，六十片……就算不是安眠藥對肝臟壓力也很大，后果想象不到，還要洗胃……”

    “如果我能多注意一點(diǎn)。”

    姜梨道，“我熱情一點(diǎn)，哪怕被她拒絕了又如何。”

    “周敬嶼，我感覺有的時(shí)候我都扭曲了?！?/br>
    姜梨捂住了嘴唇，“為了這份破工作，我每天八點(diǎn)起床，就怕遲到一分鐘要白白加班半個(gè)小時(shí)，我根本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為了大家覺得我應(yīng)該這樣生活，我就忍著忍著，忍到我自己都快要不認(rèn)識自己?！?/br>
    “我沒力氣關(guān)心別人，我對生活都很麻木，一切都很麻木……”

    “梨梨?！?/br>
    “梨梨?！?/br>
    周敬嶼語氣略沉了一些，“你想多了，這不是你的問題，這是你們老板的問題?！?/br>
    “生活不生活的咱們再說，你別鉆進(jìn)牛角尖。”

    “我……”

    姜梨攥窗簾攥到指骨發(fā)白，“可是我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第一次覺得，從頭到尾，都是錯(cuò)的。

    是她選錯(cuò)了。

    “梨梨?！?/br>
    “嗯……”

    “再有十五分鐘，你下來吧?！?/br>
    “什么？”

    姜梨揉了揉眼睛，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出門了，大概再有十多分鐘就到你樓下了?！?/br>
    姜梨怔住，握緊了手機(jī)，腦子里嗡嗡了幾聲，緩過來些，將頭發(fā)撥到腦后，“可是你今天不是回家……”

    “沒關(guān)系?！?/br>
    “等我，馬上到?！?/br>
    第25章

    已經(jīng)進(jìn)入三月了,外面的風(fēng)不及寒冬那般凜冽刺骨，但仍帶著一絲涼意。

    姜梨走出小區(qū)大門，靜靜地站在路邊,看著一輛車一輛車路過。

    腦子里塞得滿滿的,都是剛才的事情——

    陳薇薇,公司,張總，王姐，加班，遲到，電梯……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心累。

    直到短促的“嘀——”聲將她驚醒。

    她抬起眸,看見一輛車停在路邊,周敬嶼停好后，拉開車門下來。

    “不是讓你等會在下來——”

    他話未說完，看見姜梨眼神，又頓住了。

    姜梨怔怔地望著他。

    明明不過一天沒見，卻又像是很久了。

    莫名的，姜梨喉嚨有些酸澀,她剛才沒有哭,只是很難受很難受，但是現(xiàn)在竟有一種沖動,想撲進(jìn)他懷里大哭一場。

    她也真的這么做了。

    在周敬嶼朝她走近伸出手臂時(shí)，姜梨便往前走了一步,將頭埋進(jìn)他懷里。

    很熟悉的味道。

    清冷的,有些幽幽的冷杉味,略有些暗沉,但細(xì)聞，好像又有一縷清淡的檸檬味道。

    和當(dāng)年咖啡館昏沉光線的那個(gè)少年，一模一樣。

    周敬嶼怔了一瞬，沒再說，旋即低下頭，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周敬嶼……”

    “我是不是很失敗……”

    姜梨克制了一晚上的淚水，撲簌簌落下，“我明明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我明明有想做的事情，但是我卻把我自己搞成了這樣……”

    “為了別人活著，痛苦，不開心，不喜歡的工作，不喜歡的生活，逼自己，卻又把自己逼得我都不認(rèn)識自己……”

    “我也想改變，可是我又沒有勇氣，我又很害怕?！?/br>
    姜梨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甚至都不自己在說什么。

    “我真的很失敗?！?/br>
    “我討厭我自己?！?/br>
    周敬嶼什么都沒有說，他知道她現(xiàn)在只是想要一個(gè)傾訴對象，也知道她現(xiàn)在腦子里很亂，就好像到了一個(gè)臨界點(diǎn)。

    他只是伸出手臂，緊緊地，用力地抱著她。

    像很多年前，最后一次出來時(shí)那樣。

    下頜抵在她瘦弱單薄的肩膀上，嗅著她的那點(diǎn)花香氣息。

    很久很久。

    也不知道過了很久。

    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車輛路過，有人好奇地看了過來。

    但姜梨也不在乎，還是那么伏在他懷中。

    “好點(diǎn)了么?！?/br>
    半刻，見她情緒緩了一些，也不再哭了，周敬嶼垂下頭，低低地問。

    “嗯。”

    姜梨眼淚斂去，目光中有了一絲清明，“我要辭職?！?/br>
    無論怎么樣，這份工作，她都不想再做下去了。這種被壓抑的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好?！?/br>
    周敬嶼冷淡的神色有些溫柔，“我支持你?！?/br>
    姜梨又有些迷茫，但她不讓自己再多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梨梨，其實(shí)……”

    周敬嶼想說什么，但看著她還有猶豫遲疑的面孔，頓住了。有些事情，旁人勸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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