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3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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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詠是很好,但到底是正統(tǒng)官吏出身,做這件事還是沒讀那么多書不知道那么多道理山賊出身的丁大錘更合適——我管你什么道理什么利害,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 丁大錘朗聲道:“臣遵旨。”說罷拿著圣旨,大步而去。 …… …… 街上拱衛(wèi)司疾馳,民眾們習慣避讓,也沒有再驚慌,只是指指點點議論一番又有誰要倒霉。 謝燕芳靠著窗邊目送這些人遠去。 “丁大指揮使親自出馬了。”他說。 蔡伯站在一旁,看了看桌案上擺著的信紙:“那魏氏的信還回嗎?” 謝燕芳雙手搭著窗,悠然俯瞰街景,道:“不用了,既然皇后要徹查,那當然就要有罪問罪?!?/br> 蔡伯呵呵兩聲:“那魏氏這次損失大了,魏老太爺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恨死你?!?/br> 謝燕芳道:“怎么會,魏老太爺可沒有這么目光短淺,他老人家活了這么久當然知道,做事哪能有得無失,只要我還在,他們魏氏就有重來的機會?!?/br> “你怎么說都行,你高興就好。”蔡伯道,說到這里又搖搖頭,“不對,應該說,皇后高興了就好?!?/br> 他現(xiàn)在也喜歡打趣公子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謝燕芳的笑聲傳來。 笑聲如清泉跌落,引得街上的民眾都抬起頭,幸運地驚鴻一瞥。 蔡伯想,大概是因為公子的笑聲吧,雖然公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公子也自來肆意快活,但這樣清亮大笑很少見。 “對?!敝x燕芳從窗邊轉過來,眼中滿是笑意,“皇后高興,我就高興?!?/br> 蔡伯撇撇嘴:“等她因為你而不高興的時候,你如何?” 謝燕芳一笑:“不知道,等那時候,我再想想怎么辦。” …… …… 初夏的草原遠遠望就像鋪了一層綠毯。 雖然躺在上面并不會真的很柔軟,但能人陷進去,與草地融為一體。 鳥兒鳴叫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直到響起人的喊聲。 “阿九——你的信——” 聽到這句話,草叢里的謝燕來一躍而起。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看著奔來的年輕人,沒好氣說:“你剛才沒聽到暗號嗎?” 謝燕來懶懶說:“我今天又不當值,鳥叫聽不懂?!?/br> 什么話,男人瞪眼,謝燕來已經(jīng)對著他伸手“信呢?!?/br> 男人哼了聲:“在伱家,老大正等著你呢?!?/br> 謝燕來沖回家中,遠遠就看到木棉紅坐在“院子”里,正灑谷米逗弄腳邊圍著的雞鴨。 看到他沖進來,雞鴨撲棱亂叫著逃回了對面的院子。 “當,家的?!敝x燕來咬牙小聲說,“你有什么吩咐,讓人喚我,我去見你就好,別總是屈尊來我這里?!?/br> 木棉紅笑道:“來這里怎么能是屈尊呢?這里是阿九的家?!?/br> 是阿九的家,還不是她女兒的家,不要總是一副丈母娘來看女兒的樣子,謝燕來心里喊道,下意識地看了眼隔壁,每次木棉紅來,鄧弈看他的眼神就似笑非笑古古怪怪。 還好今天鄧弈在上課,隔壁只有朗朗的讀書聲。 “阿昭她給我的信?”謝燕來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壓低聲音問。 木棉紅也壓低聲音,將一封信推過來:“給?!?/br> 謝燕來伸手接過就要打開,看木棉紅坐著不動,又停下,要說現(xiàn)在不看,但又看到木棉紅盯著信期盼的眼神—— 也怪可憐的。 楚昭很少給木棉紅寫信。 但一個月幾乎給他寫了兩封了,也太過分了,至少分一封給木棉紅啊,要不然,他多不好意思。 謝燕來心內嘀嘀咕咕,最終沒有說出送客的話,打開信紙——如果她眼神太渴望的話,他就撿著內容念一念。 木棉紅卻在這時站起來,笑著走了。 耍他啊,謝燕來氣惱。 木棉紅走出去似乎還能察覺身后年輕人惱火又害羞的視線,她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濃,雖然沒有受到阿昭的信,但能看到她給別人寫信,比自己看信還高興。 尤其是身后那傻小子,看信看的咧嘴笑不停了吧。 木棉紅忍住不回頭,免得讓那臉皮薄的傻小子羞惱。 但身后卻突然傳來腳步聲,伴著喊聲:“我要去京城。” 木棉紅一怔,轉過身,看到謝燕來沖過來,手里還抓著信,但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只有焦急和陰沉。 而鄧弈也在這時候走屋子,聽到這句話看過來。 第八十七章 困惑 “她是沒有寫要我去?!?/br> “也沒有寫出事了——” 謝燕來沒能立刻就沖去京城,被木棉紅趕回了家中,要過信看寫了什么。 但信上也沒寫什么啊。 聽到詢問,謝燕來不耐煩回答。 “那你為要去京城?”木棉紅問,再一次仔細地看信。 不至于女兒和阿九之間還有暗號吧? 楚昭這封信寫得很簡單,就提及了一件往事,問謝燕來還記得當年被謝家當街鞭打的事嗎?讓把那件事是怎么回事給她講一講,還說謝燕來已經(jīng)死了,做過的事不分善惡都一筆勾銷了,所以可以把真相說出來。 “因為你生氣她揭露你不堪的往事?”她問。 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當街鞭打對心靈上帶來的羞辱比rou體上的疼痛更厲害。 有人從木棉紅手里拿走信。 木棉紅看了眼,是鄧弈,便沒有說話。 她將謝燕來趕回院子的時候,鄧弈就站過來了,木棉紅沒有驅趕他,任憑他在一旁聽著。 鄧弈看了一眼信,道:“那件事,的確不堪?!痹倏聪蛑x燕來,問,“跟謝燕芳有關?” 謝燕來沉著臉不理會他,問木棉紅:“她最近在做什么?” 除了私信,京城的邸報鐘長榮也會定期送來。 木棉紅搖頭:“她最近沒做什么啊,就是做皇后,上上朝,商議朝事,還舉辦宴席什么的,小曼說了清閑又開心,哦,她堂姐楚棠還要成親了,最近在忙這個?!?/br> 謝燕來哼了聲:“她才不會真清閑?!?/br> “是啊?!编囖牡?,“她既然要跟你一起來這里,走之前必然要把朝堂清整干凈——” 他的話沒說完被木棉紅打斷,聲音歡喜又不安:“她真的要來這里?不做皇后了?” 鄧弈沒有說話,看向謝燕來,木棉紅的視線也隨之看向他。 謝燕來陡然被兩人盯著,如同被火灼燒一般:“看我干什么?不管我的事?!?/br> 鄧弈冷笑:“不管你的事?要不是為了你,她會舍下朝堂皇后之位?你不是一向聰明嗎?怎么這時候犯糊涂?她要離開朝堂會做什么?當然是清除一切威脅——現(xiàn)在的朝堂,沒有了我,還有謝燕芳,你不會不知道,她最不信任最戒備的人是誰吧?” 謝燕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陰沉,但并沒有反駁,任憑鄧弈夾槍帶棒說完,情緒由先前的躁動不安恢復了冷靜。 “當年我這件舊事跟謝燕芳和邯郡魏氏一筆私下交易有關。”他依舊只看木棉紅道,“楚昭她現(xiàn)在問我這個,一定是在查魏氏。” 說到這里又搖頭。 “不,她是在查謝燕芳?!?/br> 木棉紅知道謝燕芳,但沒有太多了解,此時看鄧弈和謝燕來的神情:“這個人,很厲害?” 謝燕來看了眼鄧弈,冷笑說:“這樣說吧,鄧太傅今日這般下場,不過是被他多看了一眼。” 原本對鄧弈不屑一顧,但如果謝三公子將視線投過來,多看他一眼,就能讓鄧弈這個名字消失。 鄧弈面色木然,不理會他的嘲諷。 木棉紅看著他點點頭明白了:“果然厲害,阿九你今日也是拜他所賜?!?/br> 謝燕來哎了聲:“我不算啊,我可跟鄧弈不一樣。” 鄧弈冷冷說:“有什么不一樣,不也是假死才能脫得人家的手掌心。” 木棉紅抬手制止兩人:“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彼钗豢跉猓粗x燕來,“我們帶多少兵馬去?” 謝燕來看向京城的方向。 “來得及的話,你我兩人就夠了。”他說,“來不及的話,五萬兵馬都帶上也沒用。” …… …… 草原的上空陰云密布,眼看著一場雨在凝結,村落里也變得喧囂,似乎在忙著避雨,大人到處奔走,不是奔向家中,而是向村外去。 鄧弈站在屋檐下,聽著一聲聲長短鳥鳴,看著東南方向的天邊。 但愿她這次好運。 …… …… 今年京城的雨似乎在初夏的時候下透了,進入盛夏后一滴雨也不下,炙陽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