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人，楚小姐當(dāng)皇后，對我有百利無一害?！编囖恼f，“我必須維護(hù)她，我們兩個(gè)就算有污名，但只要我們都在，兩人齊心，他謝氏就別想過好日子?！?/br>
    如果他舍棄楚昭不顧，那才是被謝氏一箭雙雕。

    那女孩兒先前就說過了，她很大方，她是能拿出所有回報(bào)的人。

    如今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gè)只能請一頓飯的女孩兒了，她父親雖然不在了，她自己也拿下了邊軍，有戰(zhàn)功，威名也傳遍天下。

    他將先前拿出來的那封信拆開。

    蕭珣的確也給他寫信了，信很簡單，只一句話。

    “太傅，開門否？”

    鄧弈都有些記不清蕭珣長什么樣了，但這一句話就能勾勒出一個(gè)高高在上宗室子弟的模樣。

    這宗室子弟看起來彬彬有禮溫潤和氣，但實(shí)際上世人皆不入他們的眼。

    鄧弈手一揚(yáng)，信扔進(jìn)火盆里，騰騰化為灰燼。

    “要我開門?！彼f，“先前你不配，現(xiàn)在依舊不配?！?/br>
    他看向小吏。

    “安排一下，今晚我去見見楚嵐?！?/br>
    小吏應(yīng)聲是。

    ……

    ……

    夜幕降臨的時(shí)候，齊樂云睡不著，父親今天說的話奇奇怪怪，問又不肯說，只催著說立刻搬走，家里人收拾行李收拾到了半夜，叮叮當(dāng)當(dāng)吵得沒法睡。

    什么叫大家都沒事，皇后有事？

    是說楚昭會(huì)帶兵來援助京城，打仗有危險(xiǎn)嗎？

    楚昭不會(huì)有危險(xiǎn)的，她連西涼人都敢打。

    不過的確好辛苦，西涼人要打，中山王也要打，這大概就是皇后的職責(zé)，齊樂云又同情，不過緩解了擔(dān)心，迷迷糊糊要睡去，剛閉上眼，外邊又傳來嘈雜，似乎有很多人闖進(jìn)來。

    有人在喊，有人在驚叫，有人在哭，火光跳躍。

    齊樂云一瞬間想到那時(shí)的皇子亂。

    難道，又——

    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的皇子了。

    中山王打進(jìn)來了？

    齊樂云急急爬起來，還沒喊人，就聽婢女們驚叫，腳步雜亂有一群人沖進(jìn)來。

    這是一群黑甲衛(wèi)士，手中握著兵器。

    齊樂云也嚇得大叫一聲。

    這些黑甲衛(wèi)士進(jìn)門后倒也不殺人，只是四散翻找，箱子柜子都被倒出來，不過散落一地得錢財(cái)珠寶他們并不理會(huì)，很快退回對門口站著得官吏搖頭“沒有?！?/br>
    齊母抱著齊樂云，齊父對這官吏再三道：“真沒有，雖然住在這里，但從沒跟那邊有來往，真是不知道啊。”

    到底找什么？齊樂云驚慌又不解。

    “你今天見過楚棠？”那官吏看向齊樂云，問，“她有沒有說去哪里？”

    楚棠？是在找楚棠？齊樂云怔怔，齊母急催促：“快說，不要隱瞞，出大事了。”

    “見過啊，一起出去玩，然后和她一起回來，她就回家了啊，我還是親眼看著她進(jìn)門的?！饼R樂云說，又忍不住問，“她怎么了？”

    官吏沒有回答她，大概知道問不出什么，轉(zhuǎn)身走了，黑甲衛(wèi)們也呼啦啦都離開了。

    齊樂云看著滿地狼藉驚恐的家人，急問：“到底出什么事了？京城被攻陷了嗎？”

    這些人是來抓皇后家人的？

    齊父神情復(fù)雜，說：“京城還沒攻陷，楚棠一家人都不見了?！?/br>
    不見了？齊樂云驚訝又不解：“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齊母擰她胳膊：“傻兒，是一家人都跑了！”

    ……

    ……

    “四鄰毫無察覺，楚嵐夫婦從不出門，一直養(yǎng)病，楚棠今天還跟女孩兒們出門游玩。”官吏對鄧弈回稟。

    沒有任何異樣。

    鄧弈站在大殿內(nèi)，夜色正在褪去，光影昏昏，他忽地笑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彼f，“我們念頭剛起，楚氏就已經(jīng)跑了?！?/br>
    官吏有些惱火：“大人，她們一定是藏在某個(gè)世家那里，這時(shí)候他們不會(huì)跑出去的。”

    外邊都要打起來了，身為皇后族人，跑出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鄧弈點(diǎn)點(diǎn)頭，道：“去，一家一戶搜，不用掩飾，告訴大家，楚氏做賊心虛，畏罪潛逃，誰要是包庇他們，同黨論罪。”

    人跑了，罪跑不了。

    官吏應(yīng)聲是，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鄧弈站在殿內(nèi)沉默，楚嵐一家怎么跑的這么及時(shí)？自從楚昭不在，楚嵐一家就跟宮廷隔絕，哪里得來的消息？

    審時(shí)度勢這么厲害嗎？楚嵐一家可沒有這樣的人。

    該不會(huì)是楚昭告訴他們的吧？

    鄧弈冒出一個(gè)念頭。

    但先有中山王截?cái)嘞?，又有朝廷刻意隱瞞消息，她怎么知道？又怎么把消息送進(jìn)來？

    不管怎樣，謝三公子的籌劃瞬時(shí)就被打亂了，鄧弈忽的笑了，喚人。

    “去，把這個(gè)好消息告訴謝三公子。”

    ……

    ……

    不用鄧弈說，謝燕芳已經(jīng)知道了。

    “怎么就跑了？”杜七驚訝又憤怒，“做賊心虛嗎？”

    謝燕芳不驚不怒，笑了笑道：“楚嵐一家的確是一直做賊心虛?！?/br>
    其實(shí)他們跑了，謝燕芳不覺得奇怪。

    “奇怪的是，有人肯幫她們逃走，肯將她們收留藏起來?！?/br>
    蔡伯進(jìn)來了，拿著一張紙上，說：“昨天有五家人出城，有說是去鄉(xiāng)下祖宅，有說去游玩，有車有馬，這是名單?！?/br>
    謝燕芳接過看，道：“還都是名門望族，按理說這些人家看都不會(huì)正眼看楚嵐一家?！?/br>
    “因?yàn)槌咽腔屎??！倍牌哒f。

    謝燕芳搖搖頭：“也不僅僅是因?yàn)榛屎筮@個(gè)身份?！?/br>
    歷來當(dāng)皇后的人很多，后族也各有煊赫，但對于世家大族來說，并不一定必須討好畏懼。

    更何況楚氏門庭單薄。

    他們肯伸手相助，是因?yàn)槌堰@個(gè)人。

    這個(gè)女孩兒先前奪來皇后之位，如今也奪來了人心。

    謝燕芳垂目。

    “查是哪一家，我親自去拜訪。”

    ……

    ……

    馬車?yán)飺u搖晃晃，木板縫隙從昏暗一片到透出光亮，不知道又晃了多久，終于停下來。

    木板一塊塊被卸去，一個(gè)女孩兒的面容也呈現(xiàn)在眼前。

    她敲了敲車板，看著躺在其內(nèi)的一家三口。

    “阿棠，出來吧?！?/br>
    楚棠最先起身爬出來，這是一輛寬大的運(yùn)貨馬車，夾層上擺著的家具物什都被卸下來。

    “阿江謝謝你?！背氖┒Y。

    周江道：“別客氣，也不用謝我，我祖父不同意我也幫不了你?！?/br>
    楚棠扶著楚嵐和蔣氏出來，楚嵐似是許久未見日光和人很不適應(yīng)，用袖子遮住頭臉。

    說話間又有幾輛車馬駛進(jìn)來，車廂里鉆出來老老少少，熱熱鬧鬧地站在楚棠一家人身后。

    看到這些人，周江有些無奈。

    “阿棠，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么仗義?！彼f，“自己跑也不忘帶上家里的仆從?！?/br>
    還帶了這么多，足足有二十人，上到老仆婦，下到十歲的小廝。

    楚棠輕嘆：“我怎能自顧離去，留下他們代罪。”

    周江心想，留下仆從們也不會(huì)代罪啊，最多抓起來關(guān)起來等候發(fā)賣——不過是換個(gè)主人罷了。

    不過她做事從不多問。

    “你們快去歇息，有最新的消息我會(huì)告訴你們，這是我祖母的私產(chǎn)，我家里人知道的也不多?！?/br>
    楚棠再次道謝，和蔣氏攙扶著楚嵐在仆從的擁護(hù)下向后而去。

    “阿棠，多虧你跟這些小姐們交好，才能讓她們幫我們。”蔣氏說，伸手擦淚，猶自驚魂未定。

    其實(shí)女兒說的話她都還不太明白，不過也大概明白了，總之是享受不了皇后的威風(fēng)，反而要受牽連。

    “我早就知道要受你二叔他們一家的累害。”

    楚棠聽著母親的話，想著這一次，的確不止是周江一家?guī)兔?，為了迷惑視線，這一天好幾個(gè)人家都車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