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你這東西。”朱公公氣的甩袖，將鄧弈的玉佩打落在地上，“讓開?！?/br>
    鄧弈依言讓開了。

    齊公公哈哈笑：“好了，不要跟他置氣。”拉著朱公公向內(nèi)去，低聲說，“肯定是得罪人被指派來的——你回去問問楊公子他們，大概就知道什么來歷了?！?/br>
    如果是得罪人被扔到這里，等著看他闖禍挨教訓(xùn)，那朱公公就不愿意出頭了，他可以教訓(xùn)人，但不是被人當(dāng)鞭子用——楊國舅家里的人也不行。

    “這宮門不是誰都能來的?！彼麣獾溃芭緯嬖V太子殿下，好好的查一查他們，不像話！”

    兩人漸行漸遠(yuǎn)，沒入深宮看不到了。

    鄧弈俯身從地上撿起玉佩，再看四周的官吏，官吏們臉色復(fù)雜。

    “讓大家受驚了?！编囖男φf，晃了晃玉佩，“待我當(dāng)了它，今晚給大家壓壓驚。”

    官吏們又是好氣又好笑，這個鄧弈的行事他們算是明白了，也明白他為什么到處送禮卻到處留不住了。

    “你說你，圖什么呢?！彼麄儫o奈的說。

    鄧弈笑了笑：“圖，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不戰(zhàn)而退吧。”

    戰(zhàn)不過了，再低頭就是。

    如此，雖然會被一些人嘲笑，但也會被一些人記住。

    他看了眼深宮的方向。

    ……

    ……

    相比于鄧弈這個小吏守門盡職盡責(zé)，巡宮城的禁衛(wèi)則知趣的多，他們肅立目不斜視，任憑太監(jiān)們來去。

    站在城墻上的一個鳳眼少年無聊的打個哈欠，看了眼旁邊聚集的禁衛(wèi)們。

    “哎，最近有什么新鮮事嗎？”他問。

    禁衛(wèi)們搖頭：“哪有那么多新鮮事?！?/br>
    “不一定吧。”鳳眼少年皺眉，長眉又一挑，“城中雅趣閣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一個女的——”

    他的話沒說完，這幾個禁衛(wèi)就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涌過來，掐胳膊按肩膀，還有人連連作揖。

    “我的九爺，你饒過大家吧，這都講了幾遍了?！?/br>
    “你看了場熱鬧，也不能講一輩子吧?！?/br>
    “燕來，求你再出趟門吧，說不定能看到新的熱鬧?！?/br>
    出門？那是萬萬不能，謝燕來嗤笑，一群人正笑鬧著，旁邊看熱鬧的禁衛(wèi)忽的想起什么。

    “哎，說到新熱鬧，還真有?！彼f，“城中雅趣閣那件事大家都——”

    禁衛(wèi)們頓時哀嚎“都聽過了！”“我已經(jīng)背下來了?！薄拔易鰤舳际浅〗恪?/br>
    話說到這里被人踹了一腳，也沒看清誰踹的，只能嗷的叫。

    那個禁衛(wèi)擺手：“不是，我是說因為雅趣閣那件事，又引起新的事了，還跟三皇子有關(guān)?！?/br>
    跟三皇子有關(guān)？笑鬧的諸人停下來，看向他。

    謝燕來也看過來，眼神一凝，旋即想明白了什么，幸災(zāi)樂禍嘀咕“活該，就知道會如此?！?/br>
    其他人則在紛紛詢問“什么事？”

    “就是那個楚小姐啊?！蹦墙l(wèi)說，“跟自己哥哥比完了，現(xiàn)在三皇子讓她跟所有人比試了?！?/br>
    雖然沒有雅趣閣那樣打架動手，但楚小姐遭受的可比挨打痛苦的多。

    “一遍又一遍的低頭認(rèn)輸，給人寫字畫押，恥辱都刻在身上，這輩子都洗不掉了?！?/br>
    其他禁衛(wèi)們想象那場面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死了算了，或者這輩子也別出來見人了。

    他們好歹是男人，這楚小姐一個女孩兒家，將來可怎么辦。

    “這也怪這楚小姐，三皇子分明是讓她認(rèn)個錯?！币粋€禁衛(wèi)皺眉，“她一開始就認(rèn)輸認(rèn)錯，說自己比不過，不就行了，讀書人誰還真為難她?！?/br>
    另一個點頭：“沒錯，還是她太猖狂了，反正都是認(rèn)輸，何必呢?！?/br>
    有人嗤聲笑了。

    “瞎說。”

    誰？大家的視線循聲，看到是站在后方，靠著城墻懶懶的鳳眼少年。

    “不戰(zhàn)而退，是認(rèn)輸?！彼f，“戰(zhàn)而輸了，就不是輸。”

    不是輸是什么？禁衛(wèi)們皺眉。

    “再說了，輸著輸著說不定就贏了呢?！兵P眼少年說，哈哈一笑，“一旦如此，她就可以猖狂了?！?/br>
    ……

    ……

    一行十人的坐席，女孩兒微微俯身而立在其中一人前，神情凝思，然后拈起棋子落下。

    這一棋子落下，棋盤上的局勢瞬時扭轉(zhuǎn)，對面坐著的年輕人面色也瞬時青了，他的頭頂同時落下女子清脆的笑。

    “這位公子，你輸了?！?/br>
    四周圍觀的人全程看到這里，也紛紛搖頭，表示回天無力，那年輕人倒也干脆，棄子認(rèn)輸，要起身離開，卻被楚昭攔住。

    “公子且慢。”她說，“你書藝不如我，適才的論題你也不如精辟，如今棋也輸了，那這就是我贏過你了吧?！?/br>
    年輕人轉(zhuǎn)頭看著這女孩兒，女孩兒眉眼亮晶晶，嘴角含笑，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罷了，就當(dāng)博紅顏一笑了。

    他點點頭拱手：“我輸了?！闭f罷再要走，但還是被楚昭喊了聲且慢。

    一個婢女也冒出來，虎視眈眈地?fù)踝÷贰?/br>
    “張公子?！背芽粗?，女孩兒只有十三歲，個子比他們這些男人都矮，但這一刻她微微抬著下巴，目光高高的落下，神情倨傲又冷漠，“雖然這多人見證，但口說無憑，請在這張紙張寫下來，源城張糧書棋才藝不如楚昭?！?/br>
    這位張公子愕然，旋即滿色通紅，四周的其他人也皺眉。

    竟然是把先前別人說她的話，還回來了。

    這女子，這幾日一直認(rèn)輸，態(tài)度恭敬謙誠，沒想到才贏了一次，就這般猖狂。

    “楚小姐，贏了一次而已?！庇腥岁庩柟謿庹f。

    楚昭笑了笑：“贏了一次，也是贏啊。”

    她的視線掃視眾人，笑容譏嘲。

    “怎么？我輸?shù)闷穑銈兙洼敳黄鹆?？?/br>
    第四十一章 傳開

    這一幕很快就傳開了。

    宮城的城墻上響起哈哈大笑聲。

    “怎么樣，果然如我所說?！敝x燕來抱臂大笑，“夠熱鬧了吧?！?/br>
    如果只是那女孩兒一直輸，是挺沒意思的，兩人比斗，有贏有輸打的才熱鬧嘛，其他禁衛(wèi)們紛紛點頭。

    “楚小姐這么一挑釁，讀書人們可是被激怒了。”一個去現(xiàn)場看了的禁衛(wèi)描述，“打的可熱鬧了，那句怎么說的？唇槍舌劍！半點文雅也沒有了?！?/br>
    “那還真不錯?！薄白x書人這種打架場面還是頭一次見?！薄爸档萌タ纯??！薄罢l都能進(jìn)嗎？”

    其他禁衛(wèi)們來了興趣詢問。

    去過的禁衛(wèi)說：“隨便進(jìn)，誰都能進(jìn)，現(xiàn)在人越來越多，去的晚了站不到前頭，看的就不過癮了?！?/br>
    于是禁衛(wèi)們互相招呼著要去，但謝燕來靠著墻沒有動。

    “你不去嗎？”其他人問，“你不是最愛看熱鬧？”

    先前酒樓里看的熱鬧都嚷嚷了幾天。

    “太熱鬧了，我嫌吵。”謝燕來懶懶說。

    什么嘛，有人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謝三公子還在京城呢，燕來公子不能暢意。”

    其他人也想到了，紛紛笑。

    “是啊，自從謝三公子來了，燕來連門都不出了?！?/br>
    “酒也不喝了，青樓也不去了?！?/br>
    “我聽你們家的人說，前一段你被三公子打罰了？”

    “三公子潔身自好，你們這些當(dāng)家人的只能跟著受罪。”

    “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選?！币粋€禁衛(wèi)皺眉惆悵，“我也想要三公子這樣的兄長，但一想到要受束縛也很不情愿?！?/br>
    其他人呸聲“你做夢吧?！薄澳慵?guī)状渤霾涣巳舆@樣的人?！薄澳憧蓜e上愁了?！?/br>
    大家又鼓動謝燕來“怕什么，我們偷偷去，三公子不知道?！薄爸谰椭溃痪褪前ゎD打，燕來你膽小如此了？”

    但不管大家怎么調(diào)侃，謝燕來就是不為所動，一口咬定自己不喜歡看熱鬧“一群男人跟一個女人——都算不上女人，一個女孩子比試，小爺我沒眼看?！?/br>
    禁衛(wèi)們笑：“正因為是前所未有的才要去看，一群男人跟一個女孩子比試，錯過了這一次，誰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看到?！?/br>
    于是大家呼啦啦的結(jié)伴去，在宮門外騎馬的時候，回頭看了眼，見鳳眼少年獨立城墻上。

    “到底不是正經(jīng)公子?！币粋€禁衛(wèi)輕聲說，眼里帶著幾分譏笑，“我看謝家其他的公子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三公子打就打了罵就罵了，他們也沒有畏畏縮縮?！?/br>
    “三公子能認(rèn)他當(dāng)兄弟就已經(jīng)是他的福氣了?！绷硪粋€禁衛(wèi)說，“給他謝家公子的體面，他自己再不知趣，那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了?！?/br>
    有禁衛(wèi)哈的一笑，將馬鞭一甩：“這塊泥也就只能糊墻了?！?/br>
    禁衛(wèi)們揚(yáng)鞭催馬，朗聲呼喝，在御街上馬蹄輕疾向前，很快就到了繁華的街上，人人退避。

    能當(dāng)禁衛(wèi)，守在皇城，皆是世家子弟，引來無數(shù)艷羨的視線。

    雖然同樣穿兵袍，張谷等人的兵袍跟這些禁衛(wèi)不能比，面容氣勢就更不能比了。

    那可是在皇城當(dāng)差，張谷等人也帶著幾分艷羨目送這些禁衛(wèi)疾馳而過。

    “聽說阿九原本也是當(dāng)禁衛(wèi)，不知道是不是被免除了責(zé)罰?！币粋€驛兵說，“他現(xiàn)在是不是也是這樣英武？可惜一直沒看到過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