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婆子：“啥？啥時候事兒，我咋不知道呢？你咋不去叫我呢？”

    林蘇葉：“我叫你你能跟著去??？”

    薛老婆子：“那我不得送送?。俊?/br>
    林蘇葉：“過陣子還回來，你送什么？你今天的字認會了嗎？”

    薛老婆子被成功轉(zhuǎn)移注意力，“那是，我跟你說，別看我學得不如你快，比你大娘那是快多了。你大娘前天學的今兒就忘光了?！?/br>
    就很得意。

    林蘇葉發(fā)現(xiàn)這祖孫倆很有意思，他倆很會從不如自己的人身上尋找自信和優(yōu)越感。

    雖然薛明翊走她不知道，薛老婆子也就失落兩分鐘，被林蘇葉一打岔就好了。

    她看莎莎坐在那里一副郁郁的樣子，就逗孩子，“你爸去打大老虎，打完就回家。這樣大老虎就不能來咬我們了?！?/br>
    以前她用這招騙小嶺，一騙一個準兒，后來孩子長大知道軍人是干啥的才不再信。

    莎莎不理她，只管低著頭掰手指頭，卻算不明白到底多少天。

    很快小哥倆也一起回家。

    小嶺是猛跑進來的，百米沖刺的速度，大軍也是一路小跑回來。

    薛明翊在家的這幾天，他們放學都很積極回家，想著和爸爸玩。

    薛老婆子：“你們爹歸隊啦。”

    小哥倆愣了一下，大軍表情黯了黯，隨即就恢復如初，他早就做好準備，知道爸爸這一次回來也就待幾天的。

    小嶺咋咋呼呼，“怎么那么早呀？不是說能待十天嗎？這才123……六天，星期天回來的，明天才星期天呢?！?/br>
    不過爸爸已經(jīng)歸隊，他們也沒轍兒，日子還是要過。

    小嶺張羅：“寫信寫信。”

    寫完今天寄，十來天爸爸就能收到。

    雖然薛明翊從部隊出來不用那么久，可他們在山里，郵政要過去至少就得十天。

    薛老婆子去給小姑送飯，林蘇葉為了讓莎莎開心起來，下午帶她去陪讀。

    下午是胡桂珠的課，她講課聲調(diào)特別平淡，用孩子們的話說就是哼啊哼，嗡啊嗡，躺下就睡不醒。

    莎莎反正睡了一節(jié)課。

    睡醒了，莎莎睜開眼環(huán)顧四周，都是烏溜溜的腦袋，沒有爸爸！

    好在mama在身邊。

    她靠在mama香軟的懷里，啜泣：“mama，我要爸爸?！?/br>
    林蘇葉揉揉她的小臉蛋，給她擦擦眼淚，“晚上睡著，就能見到爸爸啦?！?/br>
    莎莎不信，剛才她睡著也見到爸爸，爸爸抱著她和mama，可是一睜眼爸爸就不見了。

    林蘇葉就哄她，“那咱們來畫爸爸？等咱們畫得跟爸爸可像的時候，爸爸就回來了?！?/br>
    莎莎立刻來了興致，不要坐在mama懷里，不要mama累，她自己坐。

    她很努力地握住一支鉛筆，開始和林蘇葉一起畫爸爸。

    林蘇葉畫得臉型很像，兩道俊挺的劍眉，一雙鋒利漆黑的眼睛，那氣勢就出來了，再畫一道鼻梁，一線一點就是嘴巴。

    莎莎就去親，“爸爸！”

    她很快就高興起來，也攢著筆開始畫，畫一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大冬瓜臉，倆大棗眼，兩道破馬張飛般的掃帚眉，一個很隨意的嘴，這就是爸爸。

    她畫得很認真，林蘇葉就不打擾她。

    她看小哥倆，大軍是不用擔心的，一直都在看書，都是超脫這個年紀的孩子看的。

    小嶺最近因為督促奶奶識字，所以每天都要備課。

    第一次上課太亂，后來他觀察老師怎么講課，然后偷師成功，每次給奶奶規(guī)定幾個內(nèi)容，簡單和難的搭配。

    為了給奶奶做榜樣，小嶺的作業(yè)都認真干凈起來，雖然還有很多錯誤，卻不再黑乎乎的。

    尤其昨晚上的，林蘇葉都夸他干凈整潔起來。

    看他那么認真，林蘇葉就很欣慰。

    顧知青教得真好，早點給顧知青把衣服做完，順便再送點吃的過去。

    林蘇葉要去廁所，看莎莎正聚精會神地畫畫，就讓旁邊的女孩子幫她看一下。

    女孩子是大娘家的孫女，很懂事，平時在家也看弟弟meimei，答應林蘇葉就坐過來認真盯著莎莎。

    林蘇葉從廁所出來，剛要回教室卻被胡桂珠叫住。

    “遠征mama，我和你說點事兒，有空吧？”胡桂珠笑得比平時過于和氣。

    她反常的笑容讓林蘇葉腦中警鈴大作，直覺對方有事兒。

    林蘇葉不是很喜歡胡桂珠，因為這人說話有點陰陽怪氣，還經(jīng)常羞辱學生，不過日常相處還是過得去的。

    畢竟她一門心思學習，見了胡桂珠就捧著，夸胡老師學問好，胡桂珠自然高興，不但主動指點她學習，還想找她說八卦、埋怨其他老師。

    林蘇葉不喜歡說人是非，一般都主動岔開話題，并不捧場。

    至于胡桂珠主動指點的學習內(nèi)容，有不少是錯的，這兩天被薛明翊糾正不少。

    林蘇葉不知道胡桂珠是有心還是無意，畢竟都是些一二年級很簡單的題目，當老師的不該不會，可誤導自己對她有什么好處？自己也不會頂替她老師的工作。

    “胡老師，什么事兒??？”

    胡桂珠就示意林蘇葉去墻根安靜地方說。

    林蘇葉：“胡老師，莎莎自己在那里，我不放心。要不我們等放學說？”

    胡桂珠只好在這里說，“遠征mama，孩子爸爸是團長了哈?！?/br>
    林蘇葉：“是呢?！?/br>
    胡桂珠：“聽說現(xiàn)在進部隊可難了？”

    五六十年代因為有戰(zhàn)事，所以有些人不愛當兵，找對象也不愛找軍人，覺得不保險。

    七十年代情況完全逆轉(zhuǎn)，當兵的待遇好起來，也沒有大的戰(zhàn)事，年輕人想進部隊的也多。

    林蘇葉：“胡老師，部隊的事兒我也不懂呢，他爸也不跟我講?！?/br>
    她琢磨胡桂珠這是想走后門，讓薛明翊幫忙把人弄部隊去？

    胡桂珠笑道：“對普通人來說難進，不過對有權(quán)力的人就是毛毛雨啦。你們家爸爸隨便說句話都好使，對吧？”

    林蘇葉剛要拒絕，胡桂珠繼續(xù)道：“我娘家大侄子今年十七，長得和你們家爸爸一樣又高又俊，天生就是當兵的料。要是去了部隊上，給你們爸爸當個勤務兵，那夏天打蒲扇冬天泡腳，保管照顧得妥妥帖帖，熬幾年給提拔個排長也好呀。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互相幫襯，你說是不啦？”

    林蘇葉：“……”薛明翊的鄉(xiāng)親沒有十萬也有一萬，幫襯得過來嗎？還打蒲扇泡腳，這是地主老財吧？

    她笑道：“胡老師，他爸是團長，可他不管后勤、征兵那塊，我聽說應該是縣兵役部管吧?！?/br>
    之前薛明流征兵失敗，在村里說過的。

    胡桂珠立刻道：“那好呀，你們家在兵役部肯定有認識的人，回頭我和你一起，我們?nèi)ヒ惶丝h里，找人……”

    “胡老師，真的對不起呀，我只是一個軍人家屬，一點都不懂這些呢?！绷痔K葉趕緊拒絕，她最怕人家拜托她這些事兒。

    別說胡老師的侄子，就薛明流也沒走過薛明翊的后門，自家的親朋也沒有一個走成功的，找薛老婆子都不好使。

    薛明翊那么嚴肅有原則的人，豈是能隨便給人走后門的？

    她說買工作他都不同意呢。

    胡桂珠看林蘇葉的意思，就知道她不同意，心里很是不滿。平時在班上對自己和和氣氣，還給過雞蛋，自己還教她學習呢，要不是她同意，林蘇葉能坐在教室跟著陪讀學習嗎？

    看樣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她從口袋里拿出一沓子錢和糧票，“遠征mama，我那里還有一塊梅花女士手表，明天拿給你?！?/br>
    找她的人當然不是什么侄子，而是弟媳婦的娘家弟弟，她當時吹牛，大包大攬，說自己有個學生的爸爸是團長，當兵就是她一句話的事兒。

    人家就給了五十塊錢無十斤糧票，還給一塊梅花手表讓她給活動關(guān)系。

    她原本以為林蘇葉好說話，自己吩咐兩句的事兒，根本不需要花錢和手表，那些自己就笑納。

    誰知道林蘇葉根本不買賬，她就有些不樂意。

    林蘇葉嚇得趕緊掙開，“胡老師，你可不能這樣，這是犯罪的事兒，我要被抓起來的?！?/br>
    她趕緊跑回教室去。

    胡桂珠臉拉得要摔腳面子上，這林蘇葉太不識抬舉，自己允許她陪讀，還給她指點學習，她就這樣回報自己？

    氣歸氣，她也不敢和林蘇葉鬧翻，畢竟還想求人辦事兒。

    她尋思等放學的時候堵著林蘇葉好好說說，看看林蘇葉到底想要什么好處。

    她覺得沒有花錢辦不成的事兒，當初她想當小學老師，薛英福說她不夠格，可最后她做婦女主任的大姑姐不還是給她辦成了？

    林蘇葉卻也怕她放學堵自己說走后門的事兒，就跟小哥倆說回家給顧知青做衣服，讓他倆放學去顧知青那里，她帶著莎莎先回去。

    放學時間，小哥倆收拾書包，小嶺還急著回家讓爸爸給他做把小槍，突然想起來爸爸已經(jīng)回部隊。

    小嶺：“大軍，我想爸爸。”

    大軍沉默了一瞬，“去顧知青那里吧?！?/br>
    小嶺立刻來了興趣，最近他聽顧知青講什么名人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聽著很有意思，他覺得可以用來對付親媽。

    他倆剛要走，胡桂珠出現(xiàn)在門口，盯著小嶺嚴厲道：“薛磅礴，你昨天晚上作業(yè)交了嗎？”

    小嶺：“交了呀?！?/br>
    胡桂珠：“你交的時候就不看看？你看你寫了些什么東西？黑乎乎的那是作業(yè)？以前我不管你，我以為你會認真起來，結(jié)果你不但不改，還變本加厲。今天要是不好好地給你改改，你以后還得這樣！記住，我可是為你好！”

    小嶺覺得冤枉，他以前的作業(yè)的確都黑乎乎的，他媽都嫌棄。可天地良心，昨晚上寫作業(yè)的時候他突然開竅，仿佛筆聽指揮一樣，再也不會把本子抹黑。昨晚上前所未有的認真、干凈、整潔，一點都不黑乎乎。

    他還給大軍和爹媽顯擺，爹媽都夸他有進步。

    他得意地對奶奶說這是給她打個樣兒，讓她以后就按照自己這個標準來，不能太糙了。

    “老師，你是不是看錯了？黑乎乎的肯定不是我的本子?！彼朔瓡?，“老師，昨晚上的作業(yè)本是不是還沒發(fā)？”

    胡桂珠沒好氣道：“你還狡辯！薛遠征你先回家，薛磅礴，你到我辦公室來，我盯著你重寫！”

    小嶺也來脾氣，去就去，去辦公室先看作業(yè)。自己明明寫得清爽認真，老師非說他黑乎乎，八成根本就沒批改，以為他還和以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