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女皇討論過軍隊變革和南平港的應對，而后就等來了小麗，小麗說要陪他來找苗苗。

    見到小麗時原本有很多想說的，冰雪之心被魂火完全包裹后她會有什么問題，女皇對自己的態(tài)度，還有她對她與女皇的姐妹關(guān)系，太多問題他都想得到小麗的解答。

    沒想到小麗說了聲“時間有限”，就懶得再說話了。當然并不是不愿理會他，而是真的好像在趕時間。

    不等高德回應，塔林之主又看向小麗：“你怎么也來了？”

    “我也算高家人，苗苗是我小姑子，當然得來。”小麗的回答讓高德暗喜。

    “你倒是辛苦?！彼种髡f：“剛才你說到魂火，你認定魂火比我這條道路更正確，可你為什么還守著冰雪之力？”

    小麗不為所動：“我當然有我的考慮，沒有必要告訴你。”

    塔林之主幽幽的道：“南平港的情況你們肯定知道了，不對，應該已經(jīng)做出了應對。我再提醒一下，這只是開始。當你們調(diào)度力量想收服南平港的時候，估計又會冒出相當于十個南平港的麻煩。說成是麻煩，已經(jīng)是不想嚇著你們了。只看惡魔侵入現(xiàn)世的規(guī)模，我敢說不到一個月，形勢就會敗壞到讓你們無比絕望的程度?！?/br>
    “這樣的速度也出乎了我的預料……”

    塔林之主又道：“這是有原因的，你們想知道嗎？”

    高德跟小麗對視一眼，傳遞著兩人都隱隱生起的不安。

    “原因是……魂火在現(xiàn)世的肆虐，加快了黑暗侵入現(xiàn)世的步伐?！?/br>
    果然，塔林之主接著的話讓高德心口有些發(fā)涼。

    “你們對黑暗，也就是混沌的認識還遠遠不夠，還沒有充分理解黑暗與這個世界的關(guān)聯(lián)。”

    塔林之主又化身為解說員，揭示了另一層真相：“魂火的確是能克制黑暗，可以把黑暗的直接具現(xiàn)，也就是惡魔之力直接消解掉。但你有沒有想過，當各處桃山，加上北冥山的冰雪之心燒起了魂火，讓物質(zhì)現(xiàn)世里的惡魔之力大量消解之后，黑暗在混沌和現(xiàn)世兩面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高德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他之前是沒想過，現(xiàn)在稍稍一想，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物質(zhì)現(xiàn)世的惡魔之力總量減少的話，混沌中的惡魔之氣向現(xiàn)世涌入的速度必然會加快。這跟混沌閥門的原理是一樣的，“滲透壓”說的也是這么回事。

    “你的魂火其實也是黑暗的載體，不過這點現(xiàn)在還不急著搞明白?！彼种髟俚溃骸澳阒恍枰溃壁ど胶透鞯氐奶疑交昊鹪絹碓矫土?，遍布震旦的惡魔裂隙就會越來越多，裂隙再不斷匯聚起來形成缺口，涌入現(xiàn)世的惡魔也就越多越強大?！?/br>
    話頭驟然一轉(zhuǎn)：“我把苗苗帶到這里，是存了讓她作為魔人榜樣的心思，不過那并不急迫。真正急迫的是，她留在你身邊，或者就待在中京，面對惡魔之力的威脅也越來越大。你不能給她足夠的安全，就這么簡單?！?/br>
    高德沉默了，感覺這家伙說得有幾分道理。

    “大道理倒不少，可是……”

    小麗卻先開口：“這不等于凡人就只能等死，他們還是有力量的?！?/br>
    “凡人的力量？”塔林之主搖頭：“還真是天真啊，仙洲人、圣山，還有當年的魔人王朝，都做過無數(shù)努力，可他們的努力只是證明了黑暗絕無可能戰(zhàn)勝。”

    第520章：父子的爭論

    “仙洲人雖然離開了，雖然失敗了，我想他們還是希望看到被他們拋棄在這個世界的凡人能靠自己的努力抵御混沌，而不是靠著忍受和賭博，繼續(xù)生存下去的?！?/br>
    高德不想跟塔林之主繼續(xù)爭辯，話題一下子轉(zhuǎn)到若干萬年前：“當初仙洲人創(chuàng)造光精靈和各個種族，再到創(chuàng)造你，也是希望你們這些受造者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是吧？”

    塔林之主呆了呆，又氣又笑的道：“你小子這杠抬得，連千萬年前的創(chuàng)造者都拉出來了啊。”

    這話終究沒有回應高德的反問，看來在這事上總是有些感懷的。

    高德趁著氣氛稍稍松動說：“道路也不是靠爭辯就能判定和改變的，繼續(xù)說這些也沒意義。今天我來這里，不是作為大明燕王和化魂衛(wèi)統(tǒng)領(lǐng)，而是作為苗苗的哥哥。”

    他的語氣異常堅定：“我要見苗苗。”

    塔林之主沉默了，想了想，目光從高德轉(zhuǎn)到了小麗。

    不等小麗說話，高德牽住小麗的手說：“她也不是作為圣山之女和光精靈代表來的，而是作為我的未婚妻，苗苗未來的嫂子。”

    “你們這門婚事……”

    塔林之主擺起了譜：“還沒有征得我的同意啊?！?/br>
    “我的父親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錦衣衛(wèi)總旗，”高德針鋒相對：“已經(jīng)在三年前意外身亡，如果他活了過來，就只該關(guān)心我們高家，而不是作為魔人的領(lǐng)袖來見我和苗苗?！?/br>
    塔林之主嘆氣：“我在盡力做到公私兼顧，至少對苗苗而言，我沒有改變，仍然是以前的父親。而且不要把我放在對立的一方，從你出生到成長為人，包括麗與你的關(guān)系，我都是有所參與的。比如瑤瑤……也就是麗的師傅兼生母，她會成為麗的生母，還是出自我的建議。當然那個時候，她并不清楚我的真正身份?！?/br>
    高德跟小麗不約而同的目光閃爍，很是吃驚。

    “這樣的事情，能說服娘的，只能是圣山里面的人。”小麗目光變得凜冽：“你還隱瞞了很多事情?！?/br>
    塔林之主笑著看看兩人，悠悠的道：“反正已是往事，說出來也無妨。麗你該知道圣山其實是有五律的，對吧？”

    小麗點頭：“冰巖雷水空，五律五長老。”

    “但你不知道，五律五長老，是分開說的?！彼种髟俚溃骸拔迓墒俏鍌€意志，五長老是五個人。各是各的，并不兼任，至少曾經(jīng)是這樣?！?/br>
    高德再度吃驚，這意思是，圣山的真正主人并不是五律，而是五律？

    對了，之前塔林之主就說過，仙洲人又派了工作組返回這個世界，這個工作組就成了后來的圣山?，F(xiàn)在說五個意志，也就是說所謂的工作組，其實一直還在？

    “五律就是當初返回這個世界的五個仙洲人，”塔林之主說：“他們在回來的旅途中受過傷損壞了根基，做不到不朽了。所以他們用某種技術(shù)凍結(jié)了魂魄，讓自己升華成非人的不朽存在。以這樣的存在每個人控制一股力量，成為圣山之律?！?/br>
    “但他們失去了人性，嚴格說其實是已經(jīng)死去了，只留下了他們的思考和判定，繼續(xù)幫助凡人對抗混沌。失去了人性就很危險，所以每律都設(shè)置了一個長老，擁有同樣權(quán)限，與各律協(xié)同工作。”

    “這樣的協(xié)作一直延續(xù)到千年前，直到數(shù)百年前長老更替出現(xiàn)了問題。恰巧我正好蘇醒，就暫時搭把手……”

    塔林之主說出了小麗都要扶下巴的真相：“我做了很久的雷律長老，直到五律判斷大明即將終結(jié)，混沌滅世在此到來。感覺時不我待，決定轉(zhuǎn)向魔人方向，開始創(chuàng)建塔林，那也就是百來年前的事情?！?/br>
    “雷律長老……”

    小麗掩嘴低呼：“你就是失蹤的四長老？”

    塔林之主點點頭：“其實五個長老，一直只有四個?？章刹]有設(shè)長老，因為空律就是那件武器的權(quán)限本身。權(quán)限本身是需要有歸屬的，所以它除了判定誰握有權(quán)限之外，并不管其他事情?！?/br>
    “在我離開之后，圣山的長老也相繼凋落了?，F(xiàn)在圣山已經(jīng)沒有一位真正的長老，除開你生母代理的冰律長老之外，剩下的三位長老，其實都是三律虛擬出的代行者?！?/br>
    塔林之主又幽幽嘆息道：“圣山為什么要撤走？是因為已經(jīng)沒有凡人能與它們匹配了，缺乏凡人的五律，是不能自行做主的，所以留在現(xiàn)世就是被惡魔掌控的下場?！?/br>
    高德聽得心神蕩漾，這個老爸竟然曾經(jīng)做過圣山長老？

    說起來這家伙比自己更像是主角啊。

    “為什么沒有凡人能跟它們匹配了？”他好奇的問：“連姚婆婆也不能做了嗎？”

    換小麗搶答：“因為圣山專門培養(yǎng)的長老人選，都沒去做長老。比如我的莫離，還有……你。而還能考慮的其他人選，也因為大明延續(xù)了千年，混沌始終沒有大發(fā)作，導致現(xiàn)世混沌積淀太深，魂魄被侵蝕得不合標準了。”

    高德?lián)项^，原來如此！

    等等，竟然被這個家伙繞進去了。

    高德咳嗽著打斷了還想說什么的小麗，對塔林之主說：“就算你曾經(jīng)是圣山長老，也跟我的要求無關(guān)，我要見苗苗。”

    話雖然這么說，心里卻在打鼓。

    自己這個老爸不愧是人族始祖，哪怕沉睡了若干萬年，一醒來就回到了決定凡人命運的高度。雖然走上層路線這種方式很不對頭，但如果本身就是各種上層的集合體，那么自己這個兒子還真沒啥資格批判。

    “不……”

    想了想，高德索性攤牌：“我要帶走苗苗，你剛才那些話的邏輯真可笑，因為我可能保護不了，所以就干脆先傷害苗苗？你把苗苗關(guān)在這里，就是想把苗苗變成魔人，那我與你也沒有什么私情可言了。既然你連苗苗都能當作試驗品犧牲，那天下誰人不能被你犧牲，與公一面，你也就是我的敵人！”

    塔林之主的臉色沉了下去，大概是以為把底都交了，以為能震懾住兒子。沒想到跟之前以父親的身份安撫高苗一樣，都沒有奏效。

    “我支持高德?！毙←愑们辶恋纳ひ粽f：“如果你執(zhí)意在苗苗身上做試驗，那我也認為你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跟你的塔林還有魔人，就談不上分治天下了。我會告訴莫離，讓她重新考慮之前達成的協(xié)議。即便為此凡人與魔人交戰(zhàn)，也在所不惜。須知任何時候，內(nèi)敵和異端都是比外敵更可憎的。”

    塔林之主的眉梢揚了起來，冷聲道：“你們倒還威脅起我來了，以為我好說話就得寸進尺？”

    與高德對視片刻，再看看跟高德肩并肩的小麗，他又哼道：“我若是真要做什么，苗苗在哪里都不重要。即便是在你身邊，一樣都能做。你真的確信，讓苗苗跟著你回去后，她就真的能安然無恙？”

    他稍緩語氣，開始找臺階了：“如果苗苗自己愿意待在這里，愿意做你的試驗品，你難道還要強迫她跟你回去？”

    “當然?！备叩驴蓻]故作大度，“她真要愿意留下來，那必然是受了你的蠱惑。”

    塔林之主齜牙：“你這家伙，還是這副德性！小時候偷吃rou包子連嘴上的油都沒擦干凈，還嘴硬得要命！”

    小麗在旁邊輕咳，她差點噗嗤笑xiele氣。

    “但你證明不了，苗苗跟著你比跟著我更安全?！彼种鹘又f：“不要跟我說待在那艘戰(zhàn)艦里就安全了，當年義思達郭瑞德帶著他的戰(zhàn)團，都沒能擋住惡魔的侵襲。”

    高德來勁了：“證明不了？”

    摘下腰間的表情符金瓜錘，高德說：“那咱們來比劃比劃，上次在北冥山還打得不過癮?！?/br>
    他這次過來，念在跟塔林已經(jīng)有了協(xié)議，而且本意也不是來打架的，就沒有穿仙洲人戰(zhàn)甲。只是套了嚶嚶戰(zhàn)甲，帶了小金瓜錘，當然那如梁柱的錨釘更沒有帶過來。

    沒等塔林之主回話，他又改了口：“算了，咱們打起來的話，陣仗太大說不定會傷到苗苗。不如這樣，我給你展示下我的本事，看你能不能做到。”

    見塔林之主露出輕蔑表情又努力掩飾，高德笑道：“你雖然是人族始祖，終究不是仙洲人。而且仙洲人也搞不定混沌，那就不是全知全能的，又有什么資格瞧不起人？”

    說話的時候，金瓜錘上金焰流淌，漸漸凝結(jié)成一小塊金光斑紋。

    塔林之主看著那塊金焰，表情最初還不以為然，隨著金焰繼續(xù)凝聚，也漸漸凝重起來。

    等到那塊金焰凝結(jié)成一根絲線，而且是軟軟的耷拉下來，像是禿瓢上碩果僅存的頭發(fā)，目光也變得閃爍不定。

    “你把魂火凝結(jié)成了實質(zhì)？”

    塔林之主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這么做到了?！备叩抡f：“看來你還不知道混沌之力也可以凝結(jié)成實質(zhì)?！?/br>
    “我當然知道?！彼种髡f：“不過那可不是凡人……我是說包括了魔人的凡人能做到的，我都不行?！?/br>
    輪到高德投去鄙視的目光：“我也不行，我只是能把魂火凝結(jié)成實質(zhì)。至于混沌之力，我相信凡人可以做到。震旦這邊沒有實例，但巴托有。巴托那邊所謂的帝神碎片，就是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搞出了巨人軀體。我相信你該收到了哨探的情況，北冥山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你肯定一清二楚。”

    塔林之主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魔教的教主圣軀，竟然是帝神的碎片？”

    “看吧，你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毙←惛鴰颓唬骸斑@個世界并不是封閉的，至少震旦不是封閉的，還有巴托。凡人也不是只有人族，還有我們光精靈、黑豆芽，以及西嶺的各類異族。而脫胎于凡人，又擁有莫大力量的也不只震旦這邊的魔人和提燈人，還有巴托那邊的義思達魔思達。至于仍然在影響整個世界，并且與混沌水火不容的，也不只是您這位人族始祖，巴托那邊還有義思達的領(lǐng)袖，也就是帝神?！?/br>
    “帝神……”

    應該是觸及到了塔林之主的經(jīng)驗盲區(qū)，讓他的話變得斷斷續(xù)續(xù)明顯中氣不足?！拔沂侵烙羞@樣的存在，不過巴托那邊跟震旦這邊不一樣。而且義思達還是搞亂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聽你的意思，難道還要跟他們合作？”

    高德嗤笑道：“怎么不一樣？既然凡人都能駕海船從巴托來到震旦，說明兩邊是相通的，是在同一個世界里。至于是不是跟義思達合作，這還有疑問嗎？大局為重這種話只能由你來說，我不可能說嗎？”

    “義思達的帝神……”

    塔林之主只顧著沉浸在記憶里，沒有理會高德的無禮。

    “義思達一直在找帝神碎片，不過他們分裂成各個君主，各自對帝神碎片的用心都不一樣。”

    “但你倒是說得沒錯，義思達跟帝神，包括整個巴托，對付混沌又有另一條道路。”

    “好吧，就讓苗苗還是跟著你，不過……”

    塔林之主很認真的說：“你必須保證，不能讓她沾染魂火，走你的那條路?！?/br>
    “這個當然?！备叩聸]想到老爸一下子轉(zhuǎn)了心思，這么好說話，點頭道：“我本來就沒想過讓她接觸魂火，想的只是讓她一輩子都能作為凡人，安安生生的過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