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個挺身而出置疑塔林之主的塔主又有看法了：“高德他們的魂火不可能解決冰雪之心，可現(xiàn)在惡魔沖進去，情況就不太對勁了，感覺北冥山……冰雪之心，會變成超大號的桃山。”

    這是剛才魔人們已經(jīng)討論過的話題，這副景象儼然跟化魂衛(wèi)在震旦各地搞起來的桃山有些像，只是規(guī)模更大，演變更激烈而已。

    更要命的是，普通的桃山只是從公墓里吸聚凡人殘魂。那點殘魂不僅幫不上什么忙，還是桃山極力保護的對象。但眼下的北冥山里，還有數(shù)十萬光精靈殘魂。如果北冥山變作桃山，這幾十萬殘魂就成了魂火之靈。有這些魂火之靈的守護，北冥山說不定會變成第二座不周山。

    那時魔人想再對北冥山動什么手腳，就是絕無可能了。

    “這不是好事嗎？”

    血袍老者說：“魂火能燒多久？總不能燒上一萬年吧？混沌就是無可阻擋的深海，是永無至盡的黑暗?；鸸饪傆邢绲臅r候，在熄滅之前，還能吸引惡魔的注意，減輕我們的壓力，這是好事?！?/br>
    “那是冰雪之心放出的冰雪之力在燒?！彼{(lán)袍老者卻說：“冰雪之心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十萬年，誰知道它會不會燒上十萬年？”

    縹緲之音驟然降下：“沒想到是這樣解決的?！?/br>
    眾人趕緊躬身致禮，至尊又來了。

    “我就在震旦內(nèi)陸的一座桃山旁邊，正在觀察桃山的情況?！?/br>
    塔林之主說：“高德的計劃果然是把北冥山變成超級桃山，冰雪之心也的確有可能再燒上十萬年?！?/br>
    “但這就意味著混沌四魔會首先關(guān)注到這里，在震旦內(nèi)陸各處縫隙侵攻的強度會減弱很多，對我們而言的確是好事?！?/br>
    “不過最終，混沌是無可阻擋的，魂火也好桃山也好，燃燒的冰雪之心也好，都是為我們開路的前浪?！?/br>
    塔林之主篤定的道：“火，終究會熄滅。”

    第508章：你還是男人嗎？

    震旦內(nèi)陸，北冥山以南萬里之外。

    這是座尋?？h城，坐落在大江南岸，已被劃為魔人治地。不過縣城以北的公墓有座渡口，渡口恰好又是大明鐵道網(wǎng)點。按朝廷與魔人協(xié)議，鐵道、機場與關(guān)聯(lián)渡口仍然歸朝廷管理，于是從渡口到公墓這片地域，都被劃為了桃山。還是由朝廷，其實也就是化魂衛(wèi)掌管。

    和沿途見過的所有桃山一樣，核心都是原本的荒山公墓。從山腳到山頭還是光禿禿的，沒多少樹，不過山頭已經(jīng)在開挖大坑，準(zhǔn)備像其他桃山那樣安置“化魂爐”。

    從山腰到山頭，難以計數(shù)的墓碑已經(jīng)被挖了出來。老老老少少，甚至女人都有的勞力正在挖墳掘墓，把骨灰集中到山頭。等化魂爐完工就一并燒起來。從渡口到山腳的有幾里路，更多勞力正在挖路鋪石，修建更寬闊的大道。

    山腳下搭滿了帳篷，也有眾多勞力在挖溝，那該是在為防御設(shè)施或者房屋建地基?？傊蕴疑綖橹行模耆且桓睙峄鸪斓慕ㄔO(shè)景象，規(guī)模超過了遠(yuǎn)處的小縣城。

    “凡人終究得靠蟻聚才能化解恐懼……”

    遙望這座小城桃山的山頭上，裹著兜帽斗篷的高大身影低聲自語：“以此進度，三個月后才能初見規(guī)模，那時也不過抵御魔將之下的惡魔。來一個魔將，滿山淪陷。數(shù)月數(shù)萬人力，毀于一旦，何苦呢?！?/br>
    再看縣城，已有股股灰氣冉冉升騰，那該是此地魔塔在公開活動，招攬人眾。換在往日，這可是能驚動朝廷各個部門的異動，現(xiàn)在卻悠悠然如閑庭漫步，做得堂而皇之理所當(dāng)然。

    時代又變了，即便是誕生于十萬年前的人族始祖，經(jīng)歷過仙洲人時代和魔人王朝，又在大明生活了數(shù)百年的塔林之主，也感覺到了強烈的變化。

    “最多兩個月，便有魔將級別的惡魔闖入此地?！?/br>
    在塔林之主的眼里，世界并非凡人rou眼所見的那樣，他能看到更多。尤其是方圓百里內(nèi)，已經(jīng)散逸出的隱隱黑氣。那是已然成型，但還沒最終突破的惡魔裂隙。惡魔還不急于入侵此處，它們正忙于其他成型的裂隙。當(dāng)用作試探和充當(dāng)前鋒的惡魔之潮盡數(shù)侵入現(xiàn)世后，大隊惡魔才會進入現(xiàn)世。

    接著他才注意到另外的情況，從縣城到桃山這里，絡(luò)繹不絕的人群穿行在大道小徑間。那像是縣城里棄了家業(yè)逃往桃山的凡人，宛如搬遷的蟻群，密密麻麻怕不有數(shù)萬之眾。

    “愚昧……”

    塔林之主暗暗搖頭，又憐憫的道：“終究只有求活之力，造父若是知道在我之后的人族，會軟弱到這種地步，也會覺得這個世界無可救藥吧?！?/br>
    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輕嘆著搖了搖頭。

    縱然世界已經(jīng)無藥可救，有些人還是不愿放棄，而這些人又是這個世界孕育出的最有價值的作品了。

    這又是何苦呢？

    救下來的凡人依舊是凡人，沒有任何變化。而混沌就是因凡人而生的，是物質(zhì)的暗面，是絕不可能驅(qū)逐的。

    除非人族進化到自己的造父，也就是仙洲人那個程度。那時候也只是擁有避開混沌的能力，而要更進一步消除混沌，就得進化得比仙洲人更強大。

    造父說過，仙洲人逃出大戰(zhàn)，遁入深空，就是想找到新的進化之路。仙洲人明明已經(jīng)很強大了，凡人想象中的神仙都未必?fù)碛邢芍奕说耐埽麄兩踔聊茏龅健耙蝗思词澜纭保麄冇錾狭嘶煦?，仍然只能退避?/br>
    所以走仙洲人的道路也是不可行的，雖然造父也說過，仙洲人最初也是與混沌為伍，努力適應(yīng)混沌，才走到了那一步。但要繼續(xù)演進，始終差了點什么。

    于是道路就無比清晰了，只有徹底擁抱混沌，以混沌為篩，讓人族在混沌中求存，最終演化出新的人族。作為這個世界的人族始祖，這也是他唯一還抱著期待的事情了。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人族也沒必要繼續(xù)在這個世界里存在。

    高德自以為魂火才是正確的方向，可魂火并不是穩(wěn)固的，是飄搖不定并且隨時會熄滅的，就如凡人面對惡魔時下意識的恐懼，那是即便魂魄被魂火淬煉得無懈可擊也無法消除，由凡人本源決定的恐懼。

    恐懼就是混沌，便如貪欲和暴戾，那是人之為人的根本。這些的另一面就是勇氣、仁慈乃至犧牲，沒了前者就沒了后者，是永遠(yuǎn)無法掙脫的。

    誰讓這個世界是由黑暗鑄造而成的呢，這個世界的一切，不管是活物還是死物，活人還是死人，都是黑暗與物質(zhì)融合而成。而混沌正是黑暗的噴涌，除非世界徹底湮滅，否則混沌永存。

    就讓高德走那條路吧，等魂火在震旦點點熄滅，最終只剩他，而他也為未來迷茫時，他就知道正確的道路在哪里了。

    “我會等他，等了十萬年，也不急于一時?！?/br>
    塔林之主這么想，然后生出另一個念頭。

    “苗苗……”

    相比從血脈上說既是兒子又不算兒子，更多只算是使命傳承關(guān)系的高德，高苗更接近于他的血親。不過作為人族始祖，只在意世界和人族未來的宿命之人，對血親的顧念顯然要比使命的堅持淡得多。

    “或許是個范例，讓高德在未來能減輕些悔恨的范例，何況……”

    塔林之主的氣息變得柔和了許多，周圍的空氣乃至草木不再像之前那樣被強大威壓死死壓著。

    他輕聲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

    惡魔之潮比三天前更洶涌，魂火也比三天前更猛烈。

    從麗德號到高德，再到遠(yuǎn)坂愛，乃至大麗和光精靈們，卻比三天前更輕松了。

    冰雪之心已經(jīng)被魂火侵蝕了大半，以至于整個屏障都充斥著魂火之力。低階惡魔別說穿透屏障沖向冰雪之心，在屏障之外就已經(jīng)燒灼成股股黑煙。而隨之散逸的惡魔魂魄，也被屏障上游動的魂火吸收過去，成為讓其燃燒得更歡暢的薪柴。

    此時能沖入屏障的都是高階惡魔，數(shù)量雖然少卻個個力量強大，能頂著魂火一直沖到洞xue前方。不過大麗和光精靈在這里組織了堅不可摧的防線，只是看大麗那熊熊燃燒的身影，就覺得異常心安。更不用說在她身后，還有同樣已經(jīng)燒成人形火炬的數(shù)十萬光精靈殘魂。

    包括大麗在內(nèi)，他們已經(jīng)不能乘坐殘魂了。

    他們隨著冰雪之心被魂火不斷侵蝕，隨著惡魔牽引魂火不斷融解白境，已經(jīng)與整個北冥山綁定在了一起。此時的北冥山就跟現(xiàn)世里的絕魂宮一樣，不過魂火之山換成了冰雪之心，遠(yuǎn)在虛空的灰境，也換成了現(xiàn)世里的北冥山。

    高德沒進過不周山，女皇和小麗也沒詳細(xì)說過不周山的情況，只提到在不周山里，刑天日夜不息的與惡魔戰(zhàn)斗。看眼下的景象，等冰雪之心完全被魂火包裹時，北冥山應(yīng)該會成為另一座不周山，位于現(xiàn)世并且燃燒著魂火的不周山。

    不過北冥山終究是不同的，這里不需要活人坐鎮(zhèn)，燃燒自己的魂魄。有大麗和數(shù)十萬光精靈在，他們足以擔(dān)起大明皇帝加刑天的所有職責(zé)。

    大麗還并沒有完全轉(zhuǎn)換為魂火，她從遠(yuǎn)坂愛那里獲得了將冰雪之力燒作魂火的經(jīng)驗，這不僅讓她能cao縱更強大的力量，也能減輕魂火對她魂魄造成的沖擊。她終究不是活人，無法像遠(yuǎn)坂愛那樣即便冰雪之力斷流，也能以自身魂火之力填充。不過她能與冰雪之心同步，這意味著冰雪之心什么時候完全被魂火包裹，她才會在什么時候完成轉(zhuǎn)換。

    即便如此，有她和數(shù)十萬同樣處于轉(zhuǎn)換過渡階段的光精靈殘魂，哪怕是眾多魔將涌入，也能輕松應(yīng)付。

    況且在屏障之中，大麗和光精靈們還驚奇的發(fā)現(xiàn)，即便光精靈被惡魔擊滅，只要魂魄不是惡魔之氣完全浸染，都還能恢復(fù)過來。從某種意義上說，在這處魂火之境里，他們就是不死不滅的。

    情況穩(wěn)定下來，高德就樂得偷閑回了麗德號。一面享受meimei高苗的廚藝，一面接收化魂衛(wèi)在各地建設(shè)桃山的進展情況，同時等著小麗回來。

    遠(yuǎn)坂愛說過，小麗會回來一趟，解決冰雪之心被完全隔絕后她的力量問題。

    “情況就是這樣……”

    艦橋里，高德仔細(xì)看過王昆侖的報告，向眾人講解了桃山的情況。

    “真是驚險啊……”

    呂九眉感慨的道：“中京四城的桃山剛剛建起來，就出現(xiàn)了惡魔裂痕。要是沒桃山的話，中京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br>
    “現(xiàn)在也差不多?！备叩驴嘈Γ骸斑€好左大道那幫人先弄出了氣象，讓大家多多少少有了些心理準(zhǔn)備?！?/br>
    毛絨絨另有看法，“我覺得不是驚險也不是湊巧，而是桃山建起來了就刺激到了惡魔，讓惡魔選擇靠近桃山的地方撕開裂隙沖出來搞事吧？”

    灰豆芽說得對，真正的原因就是這樣，情況跟下面的北冥山是一樣的。

    “那我們還待在這好嗎？”

    鐵中玉有些擔(dān)心：“北冥山有女王她們在，看起來應(yīng)該很穩(wěn)固了。從昨天開始，咱們麗德號都找不到開火的機會。那些惡魔從縫隙里剛沖出來，還沒靠近屏障就被蒸發(fā)成黑煙。也就高階惡魔才沖得進屏障，那些家伙動作太快咱們的炮火又追不上。”

    “現(xiàn)在惡魔都開始沖擊中京了，我們這艘戰(zhàn)艦是不是該南下，隨時準(zhǔn)備支援？”

    呂九眉等人都紛紛附和，這讓揣了些私心的高德有些為難。

    他的想法還是等到小麗回來之后，解決了她的問題，再和她乘坐麗德號一起南下。

    這只是私人方面的用心，公的一面也有留下麗德號的需要。北冥山還沒完成轉(zhuǎn)換，如果跑出來魔王乃至更強的惡魔，大麗跟光精靈未必?fù)醯米　?/br>
    再想了想，真跑出來更強大的惡魔，麗德號在天上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畢竟惡魔直接沖進屏障里，麗德號總不能向屏障里開火。

    “這樣吧，我再留一陣子?！?/br>
    高德下令：“麗德號收拾一下，今天就南下，還是跟來時一樣，不要全走陸地，先南下到墜星海，再等待命令?！?/br>
    部下們轟然應(yīng)諾，呂九眉剛才說的其實很婉轉(zhuǎn)了，情況可不是從昨天才開始變的，而是兩天前就變了。大麗和光精靈依靠魂火有了戰(zhàn)力，冰雪之心也讓屏障更加有力，麗德號和提燈人就沒什么用武之地了，他們已經(jīng)閑了兩天。

    高德如此決定，也不只是因為呂九眉等人閑得發(fā)慌，王昆侖發(fā)來異常詳盡的報告，報告后面就是求援的呼聲。有麗德號回到墜星海，中京就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他才好把化魂衛(wèi)的人手派出去支援地方，把高德希望見到的“天下皆桃山”的布局盡快落實。

    “哥你不跟著走啊？”

    高苗不樂意了，她才剛把艦橋食堂弄起來呢。雖說贏得了一片贊譽，但她又不是給其他人做這事的，而是讓哥哥能隨時吃到家里菜。

    “這里的事情還沒完，我得守著?！?/br>
    高德說：“你就待在艦上，幫著完善后勤建設(shè)嘛?！?/br>
    “真要回去，我還是想回家里?！备呙玎僦煺f：“這里太高，每天睡覺的時候，想到是睡在天上，就始終睡不好?！?/br>
    高德揉著她的頭說：“行，等麗德號回到墜星海再回家。”

    麗德號雖然是最安全的地方，高家小院也不差。高德雖然不確定，不過可以肯定，高家小院的防衛(wèi)跟無終宮差不多甚至更高，沒見著周圍院子住的全是羽林衛(wèi)么。

    這邊安排好，高德又回到了北冥山。他倒不是一個人，遠(yuǎn)坂愛還守在這里，等著小麗回來。

    “等麗解決了她的問題，我也就能松口氣了?！?/br>
    兩人蹲在之前跟小麗相處的獨柱哨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一頭頭身高幾米甚至超過十米的巨大魔將就在遠(yuǎn)處，他們卻懶得搭理。有足夠多的光精靈招呼它們，多到每個魔將能攤上好幾百個。

    聽遠(yuǎn)坂愛這么說，高德很訝異：“什么意思？聽你這意思，小麗就沒了或者怎么的了，你就只管女皇這邊了？”

    遠(yuǎn)坂愛抽著嘴角說：“你在想什么呢？我哪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搞定了麗，從此麗跟你雙宿雙飛，就用不著我這個丫鬟了，我不是能松口氣了嗎？”

    “真的？”高德大喜：“你覺得小麗這次回來，會是這樣的嗎？”

    遠(yuǎn)坂愛低頭裝作看螞蟻：“那誰知道呢，不是瞧著你什么都能搞定嗎？哪怕是再出奇的事情，你都能掙出個好結(jié)果，現(xiàn)在都指望你呢?！?/br>
    高德哦了聲，又深深嘆氣：“其他事情還好說，這事不由我決定啊?！?/br>
    “我說你還是個男人嗎？”遠(yuǎn)坂愛怒了：“需要你強硬的時候，你反而又慫又軟了。你還讓麗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