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心口咚咚直跳，就知道小麗會胡來！

    “她能下這樣的決心，也跟她活不了太久有關?！迸收f著繼續(xù)讓高德心跳加速，乃至臉色發(fā)白的話?！氨壁ど降谋┲氖潜仨氁獨У舻?，這不是屈從魔人的壓力，是保護仙洲人，保護這個世界的造父。作為他們的造物，受造之恩總得回報。而且你也說得對，等到這個世界必須依靠冰雪之心來凝固最后的真實時，那也沒有意義了，不如背水一戰(zhàn)?！?/br>
    “小麗還有母親，都是冰雪之力的傳承者。冰雪之心毀掉，并不會即刻對她們產(chǎn)生多么嚴重的影響。不過她們的力量會漸漸衰退，原本因冰雪之力獲得的能力也會消失。她們不再是可以活上數(shù)百歲的非凡之人。到最后冰雪之力完全消退時，她們就變得跟尋常凡人一樣，會有生老病死了。”

    女皇笑笑：“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消退的過程會持續(xù)幾十上百年，在冰雪之力消退的那一刻，她們就會衰老而死。”

    高德的臉色稍稍好轉，這沒什么，趁著冰雪之力還在的時候，轉換成魂火不就行了？

    “她們的力量根基就是來自冰雪之力，魂魄也完全由冰雪之力凝結?！迸蕮u頭：“既不要把她們當尋常魔人，也不要當做大麗那樣，保持了十萬年殘魂狀態(tài)，冰雪之力與殘魂已經(jīng)相互分離，不再是渾然無懈的整體?！?/br>
    “我總會找到辦法的?！备叩虏⒉粴怵H，反正有的是時間。

    “你、你哎……”女皇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帶這家伙的節(jié)奏還真是困難。

    放棄了這個方向，她從另一個方向繼續(xù)進攻。

    “我也一樣，別看我也是圣山之女，擁有解離之力的傳承，魂魄強韌可以在社稷之座上燒很久，可是圣山已經(jīng)跑路了。”

    她這些話也讓高德憂心起來，“冰雪之力跟解離之力也是一體兩面的，而且我跟不周山也是綁定的。當刑天走到最后一步時，我就必須坐上社稷之座，燃燒自己，把自己的皇室血脈獻給這個世界，也算是最后的交代?！?/br>
    她看著高德，嘴角微翹，那不是戲謔也不是嘲笑，而是憐憫和不舍?！暗搅四莻€時候，大明的旗幟就必須換掉了，而我也必須跟著大明而去。算時間的話，說不定比小麗還要早一些呢?！?/br>
    高德張了張嘴沒能出聲，他實在說不出“這個我也能解決”的話，關于不周山他的確毫無把握。

    “所以我跟小麗就有了個約定，”女皇垂下眼簾說：“那就是跟你說清楚一切，然后……約定好誰后走就暫時離開你，誰先走就留下來陪你?！?/br>
    “原本我滿心只有大明，雖然也動過心思，確認你對小麗是真心實意之后，也就放棄了。如今形勢成了這樣，我就得跟你說清楚，讓你知道，最早的小麗不是現(xiàn)在的小麗，而是我……朱莫離。”

    說到后面女皇握著高德的手用上了勁，掐得高德嘴角直抽又不敢作聲，在手勁上面，小麗跟小離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又重又狠還沒有自知。

    “說了這么多，你是不是該有點反應啊？”女皇催促：“別像塊石頭一樣?！?/br>
    “這、這不好吧?！备叩驴嘈Γ骸澳艿眯←愡€有你的垂青，我自然是受寵若驚，可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掰不成兩半。而且這些事，是不是當著小麗的面說清楚好些？”

    “你想得還挺遠呢?！迸誓橆a浮起紅暈，目光也開始躲閃，語氣卻很強硬：“我又沒讓你干什么，我只是讓你叫回我的名字，我才是小麗！至少是最早的小麗！”

    高德異常犯難，小麗就一個，你這是既要跟小麗分享我，還要替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總感覺不太對勁。

    而且當初那個小麗就七八歲，跟現(xiàn)在的你是有那么點像，可沒有鐵證，誰知道你真的是不是呢？

    “高德哥哥……”

    女皇又掐著嗓子扮嫩了：“你說得不對，天上的星星沒動過啊。哦，是因為太遠我們分辨不出來？”

    高德想哭，這就是當年他跟那個小麗說過的話，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認真觀測星星，覺得星辰乃至日月都可能是假的。不過他敷衍過了那個小麗，怕她對整個世界都產(chǎn)生了懷疑。

    那算是個起點，到了后面他分明是成年人靈魂，卻跟小女孩拉鉤約定長大了成親，也是抱著糊弄小孩的心思，其實并沒放在心上。

    “叫小麗！”

    女皇叉著腰呵斥：“別的我還沒什么想法，現(xiàn)在得要回我的名字，哪怕只是在這里叫我一聲！”

    高德心說以后叫你小離也跟小麗沒差別??？

    “小……小麗?！?/br>
    咬著牙，高德聲若蚊蚋的喚著，沒辦法，這的確是小麗，以前的小麗。

    女皇抱著胳膊揚起下巴：“什么？我沒聽見！”

    “小麗！”高德嘆氣，欠了多年的債總得還，索性一股腦的叫道：“小麗小麗小麗！”

    “行了行了，”女皇笑顏如花的擺手說：“知道你叫得不服氣，不過嘛我不在意，叫了就行。當皇帝的職業(yè)習慣就是這樣，管你服不服，先得磕頭口稱萬歲?！?/br>
    高德苦笑道：“以后當著小麗……我是說我那個小麗的面，總不成還這么叫，那時就只能叫陛下或者小離了?！?/br>
    “你那個小麗？”女皇酸酸的道：“我們不都是你的小麗？”

    “剛才那些話就當沒說?！备叩乱灿辛斯菤?，認真的道：“都是小麗，不過既然要分先后，也就得分親疏。我認定的小麗是身懷光精靈血脈的冰雪之女，我跟你的約定終究是孩童之語，就不必摻和到這些事情里了?！?/br>
    “你……您終究是女皇陛下，大明的女皇，世界也是大明的震旦。以后如何，還得我們?nèi)テ闯鰜?，就不要事先做這些預言了?！?/br>
    他看向自山脊以下被熊熊魂火包裹的北冥山，悠悠的道：“比如說現(xiàn)在，其實連我都不敢相信，魂火真的能點燃冰雪之心，讓北冥山燒起來。所以未來怎么樣，現(xiàn)在下定論還早得很呢?！?/br>
    女皇跟著他視線看過去，也點著頭說：“行呀，我也沒說未來就這么定了，至少先得有個開始?！?/br>
    轉頭又對高德說：“今天只是讓你明白，我也是小麗，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是……是的。”高德無奈的點頭，這么土的名字，你們都爭著搶，真是……何必呢。

    “那好，”女皇也沒糾纏他了，“你說的，未來還得看我們怎么拼，那就拼吧。反正不管怎么拼，不管我還有她怎么變，在你身邊的都是小麗。”

    “你終究是女皇，”高德不得不小小的提醒道：“不要這么……小家子氣，你還有整個大明呢?！?/br>
    “大明都快被你篡得差不多了?！迸实偷托Φ溃骸拔铱偟脧哪氵@討點利息啊。”

    兩人繼續(x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彼此關系肯定不會馬上拉近到若干年前的高德哥哥和小麗meimei，但也再回不到一個口稱陛下，一個莊重矜持的過去了。

    “這里既然燒起來了，泰阿劍留在這里也沒用了?！?/br>
    很快女皇談到了正事：“我也得馬上趕回去，我和泰阿劍不在，不周山那里時刻都危險得很，這里就交給你的那位小麗吧。不過我還是得問下，這魂火……真得三個月才能把冰雪之心燒穿嗎？這么久可拖不起，腹地也需要你?！?/br>
    “按這個勢頭，三個月都燒不穿?！备叩潞V定的說：“不過既然魂火燒起來了，事情就好辦了。頭上有麗德號，白境里有女王和數(shù)十萬光精靈殘魂。不管是火力還是薪柴，都是夠的?！?/br>
    女皇說：“那你就盡快放手施為吧，我覺得……不，我肯定，你的那位父親，對你這個主意很不滿意。得趁著他來找麻煩之前，盡快把生米煮成熟飯?！?/br>
    在這些事情上，女皇的想法還真是跟高德心有靈犀，無比契合。

    第505章：惡魔的饋贈

    “桃山……”

    本是晶瑩剔透的堅冰堡壘，因為十多里外的北冥山已然燒做火焰山，也被火光染得鍍上了飄搖不定的金光。

    堡壘之中的殿堂里，塔林之主的身影也在主座上飄搖不定，有經(jīng)驗的高階魔人，比如站位最靠前的血袍和藍袍老者，心里都有數(shù)。塔林之主的真身此時應該在千里之外了，卻能靠著混沌之力在此處投影，宛如真身依然在此，看到和聽到此處的動靜，同時發(fā)布指令。

    此時若干塔主已將震旦內(nèi)陸的消息傳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談到一件事，那就是化魂衛(wèi)正在建的桃山。

    即便是在偏僻州縣里，已經(jīng)劃給魔人管治的地盤上，化魂衛(wèi)也要占住一塊地盤。這塊地盤以公墓為中心，大掘墳墓?；晷l(wèi)的提燈人挖出所有骨灰，立起大爐以煤焚燒。

    他們用這火激發(fā)各類灰器，伸展出金光屏障，罩住范圍極大的一座或者幾座山頭。在屏障之中竟然真能見到游離的殘魂，由這火庇護，漸漸凝聚?；煦缰畾狻瓬蚀_說是惡魔之力，難以穿透屏障。

    “這小子，真是能干啊。”

    塔林之主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只是感慨。

    “北冥山豈不也是這個路數(shù)？那個高德是想把北冥山變成大號的桃山？”

    “那可不一樣，桃山還得靠骨灰燒出的魂火維持灰器，北冥山的魂火燒起來，那就永無至盡了。那是把冰雪之心的冰雪之力當做薪柴燒，誰知道能燒到什么時候？”

    “可惡，他們竟然玩這種伎倆！北冥山變成魂火之山的話，豈不是比原本的北冥山更能維系現(xiàn)世？”

    “說到點子上了，我看高德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圣山既然退了，冰雪之力也沒用處了。不如變成魂火之山。冰雪之力不過是維持住現(xiàn)世的物質真實，魂火之山卻是要焚燒混沌驅逐惡魔之力，這完全是跟我們對著干！”

    部下們卻是議論紛紛，群情激憤，都在嚷嚷著被騙了。

    “住嘴！”

    血袍老者呵斥道：“桃山的事情，咱們又不是現(xiàn)在才知道。當初方閣老和海塔會四守護跟大明朝廷談的時候，不就已經(jīng)傳回了消息？”

    “當時你們怎么說的？”

    “區(qū)區(qū)魂火不足為懼、且讓他們凡人燒柴避寒、由得他們折騰到時候我們?nèi)退麄兪帐瑨吖腔液昧恕@都是你們曾經(jīng)嚷嚷過的?，F(xiàn)在化魂衛(wèi)那邊搞成了，你們就受不住了，就嚇著了？”

    藍袍老者也附和道：“凡人與魔人各走各的路，這一點我們都是認可了，才會聚到這里來?，F(xiàn)在凡人不過是開了個頭，到底能不能走通，混沌之潮還沒大規(guī)模降世，誰又知道呢？你們就如此沒有自信，動搖了心志？”

    看看塔林之主的投影，保持著沉思的姿勢，時不時扭曲一下，并沒出聲，藍袍老者再道：“高德小兒，還有大明女皇之類的人物，的確跟咱們玩了伎倆?？伤麄円勒痰娜匀恢皇腔昊穑@種必須燒灼魂魄，忍受焚魂痛苦的方法，絕不是至道正理?！?/br>
    “就讓他們把北冥山變作魂火之山又如何？哪怕是所有冰雪之力變作魂火，也就在這冰原上維持一處大號的桃山而已，影響不了整個現(xiàn)世?！?/br>
    兩個老者的話很有份量，大多數(shù)塔主都不再鼓噪，不過還是無法完全平息魔人們的躁動。

    “北冥山的冰雪之力永無止盡，這才能維系住現(xiàn)世的最后一點真實?！?/br>
    不過在場魔人里終究有頭腦清醒，而且膽氣也足敢于說話的。“北冥山換成了魂火之山，作用不是一樣的嗎？不，魂火之力比冰雪之力還要激烈，是與混沌之力完全對立的！大明跟高德弄的桃山，不就是指望用魂火之力穩(wěn)固現(xiàn)世，留住凡人殘魂？”

    “有了這么一座魂火之山，他們當然不再需要原本的冰雪之心了。這座魂火之山比原本的北冥山更強，對我們與混沌共生的大計危害更大！”

    “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理，必須把這座魂火之山撲滅！看北冥山的魂火，現(xiàn)在還沒完全浸透冰雪之心，我們還有機會！”

    這番言論又引得塔主們紛紛附和，連血袍藍袍老者都不出聲了，就只轉頭看著王座上的虛影。

    “你們畏懼魂火，畏懼魂魄被燒灼，勝過畏懼惡魔，畏懼被魔心奪靈？”

    塔林之主淡淡的說：“我與圣山和大明，還有那高德的約定，就是凡人魔人各走各的路。冰雪之力屬于圣山遺留，必須抹滅，至于魂火。如果北冥山最終變作魂火之山，那就說明他們的魂火能勝過冰雪之力，他們的凡人之路至少能走到這一步?！?/br>
    “你們的觀察是對的，他們還沒做到這一步?；昊饍H僅只是引燃了一部分冰雪之力，冰雪之心還沒被魂火完全包裹。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才能證明，魂火可以替代冰雪之力，成為凝結現(xiàn)世的另一種力量?！?/br>
    只是淡淡的講述，就讓塔主們安靜了下來。

    “從昨天開始到現(xiàn)在，魂火燒了一天半。”

    血袍老者附和著講解：“最開始半天火勢很猛，從白豆芽的城市一直燒到了北冥山上。但到了山腰，就再上不去了。今天再看，整整一天，沒什么變化。等時間到了，這火還是燒不透北冥山，冰雪之力依舊在外溢，依照約定，那就由我們來處理了?！?/br>
    之前那個魔人不敢頂撞塔林之主，倒是敢跟血袍老者說話?！叭绻杩谝呀?jīng)燒著了，就算是履行約定了呢？”

    “那不必多說。”血袍老者沉聲說：“至尊豈能容他們蒙混過關？”

    “那如果燒透了呢？”另一個魔人要暴躁些，直接說出了很多人不敢開口但都有所猜測的話?！叭绻麄冋姘驯壁ど綗闪嘶昊鹬侥兀课覀兙突伊锪锏呐钠ü苫丶遥俊?/br>
    殿堂里沉默了，至尊的虛影并沒開口。

    等了一會，確認至尊不回應，藍袍老者說：“北冥山到底有沒有解決掉，冰雪之力是不是還在，冰雪之心還是不是原本的冰雪之心，這些事情難道就由他們一張嘴認定嗎，不還得由我們來認可？”

    魔人們都笑了，笑聲里充滿了默契以及快活的氣息。

    沒錯，不管對面怎么燒，到了時間他們這邊不認，對面也無可奈何?？傊麄兊仍谶@里，等的就是北冥山完全塌掉，或者是冰雪之心毀掉。僅僅只是燒起魂火，這可算不得完成約定。

    “注意頭上那艘戰(zhàn)艦的動靜……”

    塔林之主這時候開口了，“這段時間我不在此，你們只需要觀望即可，不要擅作主張妄自行動?！?/br>
    魔人們，包括前排老者同時躬身應喏。

    “下來了！”

    剛剛直腰，有人就低呼：“那艘戰(zhàn)艦下來了！”

    天上的戰(zhàn)艦原本停得很高，投下的陰影并沒罩住這座堅冰堡壘，此時陰影卻緩緩擴散，正向堡壘延伸過來。

    戰(zhàn)艦正在下降，即便不抬頭查看，所有人都能得出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