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明 第378節(jié)
“你的確是仙洲人在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出的最初人類,這個世界也的確來自黑暗。不過即便最終黑暗反噬現(xiàn)世,也不意味著人類就必須接受?!?/br> “并不是老天下雨,人類靠得身體扛過去?;鹕奖l(fā)海水蒸發(fā),人類就得變異成耐熱耐旱的怪物。人類之所以成其為人類,是靠腦子,是用工具,是組織起來形成社會以及國家,去克服一個個外在的威脅?!?/br> “你說過去十萬年里人類活在玻璃瓶里,但那玻璃瓶并不是仙洲人和圣山打造出來的,而是人類自己打造出來的。比如說各朝各代跟隨帝王重造社稷的億萬凡人,比如一直在不周山堅持的刑天,還有同時戰(zhàn)惡魔平魔人的戰(zhàn)仆。即便是與魔人相比毫無能力的凡人,也在依靠凡人本能維持著血rou和魂魄的純凈,讓人類代代傳承下去?!?/br> 塔林之主搖頭:“你不理解,人類需要自立……” “你才不理解。”高德打斷了他:“人類從來都是自立的!你因為是仙洲人的造物,所以產(chǎn)生了誤解,以為人類從創(chuàng)生開始就是依附者,必須依賴外力才能生存,然后才生出人類必須自立的想法,但你不理解……” “并不是從你開始,才有了人類?!?/br> 高德也亮出底牌了,反正這張底牌還是塔林之主揭破的。“仙洲人也是人類,是由上古原初人類進化來的,他們是依附于誰嗎?原初人類更是由單細胞生物歷經(jīng)數(shù)十億年進化出來的,那又是靠了什么外力?” “進化的確是適者生存,魔人主動接受混沌是一個選擇,但無法證明那是唯一的選擇。而且這種靠改變自己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方向,只是生靈逼不得已的被迫選擇。人類還有改變環(huán)境來求得生存的道路,我不敢說最終一定會成功,但這條道路試都不試就先放棄,這就自視為普遍生靈而不是居于諸靈之上的人類了?!?/br> 塔林之主有些難受了,不清楚是高德揭破了他的潛意識,還是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讓他不爽。 他重重的哼道:“你在說這些大道理前,應(yīng)該先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我是第一個人類,我經(jīng)歷過的世界變化,比任何人類都要多,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br> “嚴格說我并不是你兒子,”高德早就等著他呢,“所以不要用父親教育兒子的口氣跟我說話,你該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我到底是怎么來的。我身上并不只是有你和大麗的血脈種子,還有來自原初人類的印記。你只是仙洲人利用自己血脈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類,而我……應(yīng)該比你更古老?!?/br> 塔林之主的身軀晃了晃,伸手邁步,想按住高德的肩膀,至于后面是使勁搖晃他說“我就是你爸”,還是一巴掌抽上來說“不孝子”,高德是猜不出來。 高德也永遠猜不到了,塔林之主的手在半空晃悠了幾下,終究沒有落下。 他的語氣變得異??酀骸拔覀冎g的爭執(zhí)毫無意義,我并不是否定你的道路,但你的道路也只能救少數(shù)人,你的那種魂火,并不是所有凡人都能點燃并且持續(xù)下去?!?/br> “所以啊,我們的格局就是這樣區(qū)分開的?!备叩抡f:“當然不是所有凡人都能點燃魂火,但少數(shù)人類點燃魂火,就有希望保護所有人類。而你的道路,只是把命運推給每個人類,讓他們自己去賭博。同樣的,并不是所有魔人都能在混沌之下生存下來,而那些失敗的弱者,他們只能去死或者淪為惡魔,得不到他人的幫助?!?/br> “你這、你這……”塔林之主氣結(jié):“你這真是弱者之心!” “罷了!”他放棄了說服高德,語氣變得冷淡:“我們怎么爭都不要緊,事情該怎么做還是照舊。北冥山必須摧毀,我不會出手,匯聚而來的魔人會做他們認為晚了十萬年的事情。” 塔林之主的高大身影化作灰煙,瞬間消逝,高德呆呆立著,依舊心潮澎湃。 老實說這場爭執(zhí)很沒來由,也沒有意義,唯一的收獲是他跟老爸彼此有了更深的理解,因此分歧更加嚴重。 還耽擱了他見小麗…… 揣著滿肚子氣,高德進了北冥山城。這次沒有進白境,白境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小麗收進了泰阿之劍。 從外城門到王宮,一路走過,高德重溫了小麗當初的見聞。無數(shù)具枯朽冰尸讓他唏噓感慨,進而讓他覺得剛才對塔林之主說的那些話完全沒錯。 人不是禽獸,不能只想著改變自己去適應(yīng)世界的變化。不僅僅是地球人類、仙洲人以及震旦人類,光精靈這樣來自異星的生命,都在有意無意的實踐這個道理。 直到進了王宮大門,才看到了人,正是已經(jīng)另編為侍衛(wèi)親軍的冰雪戰(zhàn)仆。他們都認得高德,并未阻攔也未出聲,只是微微躬身頷首。當然有本事穿越冰雪屏障進北冥山城的也不會是敵人,至少不會這么安安靜靜的出現(xiàn)。 “喲,你來了啊?!?/br> 剛踏進王宮正殿,迎面就是老熟人遠坂愛。高德先去了麗德號,逗留了一晚,她應(yīng)該是陪著女皇過來,多半還是傳送過來的,一副等高德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麗呢?” 高德急切的張望,殿堂里沒見到想念得緊的雪白身影。 “跟女皇、姚婆婆還有那位大麗女王商量事情呢,”遠坂愛說:“在泰阿劍展開的結(jié)界里,你就別去打擾了?!?/br> 高德點點頭,唏噓的道:“一家人團聚啊?!?/br> 小麗的血脈種子來自大麗,又是姚婆婆懷胎,女皇是姚婆婆的侄孫女,這不是一家子么。 說起來小麗也算是女皇的姨媽,難怪她倆比閨蜜還親。 遠坂愛轉(zhuǎn)開臉,轉(zhuǎn)回時異常嚴肅:“外面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老爸,那位人類始祖,現(xiàn)在該叫魔人之王吧,好大的威風!百萬魔人大軍呢,一副咱們不盡快自己毀掉北冥山他就動手的樣子,憑什么啊。咱們顧全大局讓給他,他壓根不領(lǐng)情還嫌咱們磨蹭!” 果然,誰都討厭這個家伙。 高德隨口道:“大局是要顧全的,大敵當前不得不如此,不過……” 本想說事情未必如他們所愿,腦子忽然一個激靈。 魔人要的只是毀掉北冥山,至于是怎么毀的,他們也管不著啊。 那么用魂火……毀掉呢? 第492章:讓冰雪之心燒起來 當初三十九號鎮(zhèn)守的戰(zhàn)場南面,大概十多里外的雪地里,一片片冰屋鋪開,炊煙鳧鳧,儼然是座規(guī)模龐大的城市。 冰屋之城的中心,也是地勢最高的地方,晶瑩剔透的寒冰為磚,堆砌出宏偉高大,同時方方正正的大殿。 這座沒有牌匾的寒冰大殿就是眼下震旦魔人勢力的核心,是繼十萬年前魔人王朝之后,魔人又一次團結(jié)起來,主張自己道路,主導(dǎo)震旦命運的大聯(lián)合。 血塔會、海塔會以及來自震旦各處,代表了從中央到地方,從人族到異族各個群體的首領(lǐng)群聚于此。而號令他們的,是不到百年前才崛起的塔林之主。因為他的出現(xiàn),魔人從即便說不上一盤散沙,也是漫天繁星各行其是的狀態(tài),終于聯(lián)合到了塔林之下。 不過即便是塔林之主,也無法讓全震旦魔人對他唯命是從。眼下讓這些魔人首領(lǐng)率領(lǐng)精銳部眾齊聚極北冰原的原因,還是終于有了拔掉阻礙魔人道路的最后一塊石頭的機會。 塔林之主終究是有權(quán)威的,能讓他們在這里安靜的等待北面那座冰雪身上自行消亡,但是等待不能無休無止,耐心是有極限的。 “今日沒有要務(wù)需要商議,你們聚在此處做什么?” 大殿深處的廳堂里,幽幽話語似乎自天頂飄落,嗡嗡議論戛然而止。 “至尊!” 血袍老者向半空虛虛拱手:“我們知道至尊今日與高德會過面了,便等在此處,方便至尊使喚?!?/br> “高德此子居心不良!”藍袍老者恨聲說:“眼下正在把公墓改作桃山,擴展他的魂火。又與那朱家小賤人狼狽為jian,既要我們頂在最前線,還在我們腰背后頂住刀子,真是好算計。我等是怕至尊被那小賊蠱惑,心軟手松,繼續(xù)給北冥山制造機會?!?/br> 半空落下低低嘆息,塔林之主說:“我再三強調(diào)過,我們雖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確的,但還有人想走另外的道路,我們不能勉強,也不必與其敵對。道路是否正確,最終還是看誰能堅持到底,迎來勝利?!?/br> “我與高德只是商談北冥山的處置進程,他既來了,女皇必然也來了,他是來護衛(wèi)女皇帶泰阿之劍回去的。你們且稍安勿躁,再等等,應(yīng)該快了?!?/br> 血袍老者哼了聲沒說話,藍袍老者卻拂袖道:“請問至尊,還要等多久呢?從扶搖山開始,我們震旦上千魔塔的精銳匯聚到這極北冰原,已經(jīng)快一年了。雖說吃喝用度還能支撐,但每日也開銷巨大。更不妥的是,正因為我等首領(lǐng)和精銳在這里主持大事,讓那高德小兒得逞,定下了分土守邊的協(xié)議。” “還要在這里耗下去的話……”說到這,老者明顯話里有話了?!拔业茸匀徊桓屹|(zhì)疑至尊,可下面的人不明所以,恐怕要胡思亂想,覺得咱們是在故意給朱家便利,繼續(xù)縱容凡人壓制魔人?!?/br> “我若是偏袒凡人,又怎會帶領(lǐng)你們聯(lián)合起來,推倒扶搖山,再到了此處解決北冥山呢?” 空寂的話語飄蕩不停:“更不會說服圣山收手,全面撤出現(xiàn)世。這怕不是下面不明所以之人的想法,你們也都作此想吧?你們可要時時警惕,躁動也會給惡魔之力可乘之機,不要為一時之快,斷送大計。” 血袍藍袍老者都沒說話了,下面那些地位明顯要低一截的人忍不住發(fā)言。而他們的語氣正如至尊的警告,異常不耐煩乃至狂躁。 “總是忍耐忍耐!至尊你領(lǐng)著我們聚起來,是大干一場的還是來忍耐的?” “我們在南面已經(jīng)讓過一回了,為何還要在這里等著朱家、高德小賊還有白豆芽自己動手?” “她們怎么可能自己毀掉北冥山?絕對是有陰謀!” “凡人敗就擺在思前想后猶豫不決首尾兩端!我們有百萬之眾,有強大灰器,直接打過去就完事!” 雜亂聲浪中,忽然冒出陰陽怪氣之語,聲音雖不大,卻讓整個廳堂都安靜下來了。 “我怎么聽說,高德跟至尊有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呢?” 說話的是個普通中年,力量雖然到了起碼是調(diào)和者的程度,但在這滿廳堂高階魔人的地方,也還是毫不起眼。因此他說話的時候籠著袖子縮著脖子低著頭,似乎想將這句話混在眾人議論里,敷衍而過,但因為這個消息太過于驚人,以至于眾人全都閉嘴,就剩他的聲音回蕩不停。 “聽誰說的?” 五色魔光灑到廳堂上方類似王座的主位上,凝結(jié)出模糊身影,語氣倒還算溫和:“說出來,我不怪罪?!?/br> “我、我、我……” 那魔人慌張四顧,最終目光往某個方向投去,卻又很快收回。 噗通一聲,他跪下說:“我瞎想的!可能是惡魔之力作祟,我沒有控制好。求至尊寬??!” 眾人也隨之噤聲低頭,藍袍老者倒是向血袍老者遞去驚訝和詢問的目光,后者眨眨眼沒有任何表情,前者卻像是心有靈犀的抽了抽嘴角。 “所以我一直在提醒你們,魔人這條道路雖然是正確的,卻又是最為艱險的?!蓖踝系哪Ч馔队罢f:“到了你們這個層次,都是被至少魔將級別的惡魔緊緊盯著。你們的魂魄對祂們而言是無比美味的食物,而你們的憤怒、狂躁、恐懼、猜疑,就是一把把遞給祂們的刀子,用來切割你們魂魄的刀子?!?/br> 說話間,魔光波動,分出一縷射向那人。那縷魔光看似細微,去勢也不快,卻像海綿般不斷吸聚著力量,等抵達那人頭上時,已經(jīng)膨脹為如屋梁般粗壯的巨蟒。 魔光巨蟒張嘴,那人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一口吞下。 看似虛影的魔光,竟將有血有rou的活人憑空吞掉,讓廳堂中上百魔人大駭。血袍藍袍老者又不約而同的傳遞著眼神,這一次目光里都滿含驚懼和無奈。 “我會替他好好調(diào)理,”魔光身影說:“拔除已在叩問他的惡魔,當然他得從頭來過了?!?/br> 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人開口,眼角都瞅著那人被吞噬之后,在原地留下的隱約虛影。 魔光身影繼續(xù)說:“你們也不要做無謂的猜測,只須記住,我花費百年心血統(tǒng)合大家,不是為了玩什么陰謀詭計。若真是視你們?yōu)閿常乙膊恍栌藐幹\詭計。一切只為人類的新道路,堂堂正正。你們就多些耐心,也讓我能對你們多些信心。” 話到最后,就剩低沉嘆息,等眾人回過神來,王座上魔光已散。 ……………… “你想進北冥山深處,碰觸冰雪神力的核心?” 北冥山城的王宮殿堂里,小麗和女皇一前一后出來,泰阿劍卻捧在小麗手里。 遠坂愛和女皇都在,高德即便心口燥熱,也不好意思沖上去抱住小麗,只得任由遠坂愛上前稟報他剛才談到的想法。 “你們慢慢聊,我先去休息下。” 女皇在后面說了聲就離開了,語調(diào)有些低沉,高德只以為是太累也沒計較,他的注意力全在小麗身上了。 他點頭說:“反正都要毀掉北冥山,毀掉之前找找看有沒有什么寶貝。把那些還能用的寶貝搶救出來,也是大功一件?!?/br> “什么搶救寶貝……”小麗坐上王座,沒好氣的瞪了高德一眼,眼神里卻沒分別了許久的熱切,像是昨天才見過?!澳惝敱壁ど绞窍扇四鼓??” 她顯得也很疲累,揉著眉心說:“北冥山又不是我們見過的那種前哨基地,沒有那種手按上去就能開啟的門。只是在山中有座叫冰雪之心的洞xue,那里充盈著冰雪神力,哪怕是我娘……我是說光精靈女王,也沒辦法在那待太久,我就更不行了?!?/br> “女王跟我說過北冥山的秘密,我的理解是,它絕對不是仙洲人按照我們能理解的方式創(chuàng)造出來的。它的冰雪神力核心,說不定就是一塊巨大的,誰都無法靠近的冰塊。你不要自忖有多大能耐,什么麻煩都能解決?!?/br> 高德就有些不解了:“那到時候要怎么摧毀北冥山呢?” “摧毀是做不到的?!毙←惡吡寺?,顯然對這事也很不甘心?!巴陂_裹住核心的山體,讓冰雪神力自己散逸,只能這么辦了?!?/br> 高德還不好馬上說出自己的打算,試探著說:“讓我試試唄,反正到時候你也要挖開山體的,算是我先行勘探?!?/br> 小麗搖頭:“現(xiàn)在還不行,我娘和幾十萬光精靈殘魂,還得依靠北冥山的冰雪之力,才能不魂飛魄散?!?/br> 這是怎么回事? 小麗深深嘆息,簡潔的給高德做了講解。 原來用泰阿之劍轉(zhuǎn)移白境的工作還沒完成,并且遇上了很大的麻煩。泰阿之劍的確可以容納白境,但它本身不能提供冰雪神力。轉(zhuǎn)移過去的白境會很快因為冰雪神力的散逸而崩潰,光精靈女王和全族的殘魂自然也無法再維系,不過片刻之間就會化作片片塵埃。 現(xiàn)在白境還繼續(xù)依附于北冥山,并沒有徹底分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光精靈女王大麗、小麗和姚婆婆已經(jīng)折騰了好些天了,女皇到來也幫不上忙。 “之前想得挺好,”小麗苦笑道:“沒想到還有這檔子事,我都有些絕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