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越原始越重儀式感……

    高德忽然拍大腿，這不就是歷史依據(jù)？

    “大哥哥你果然在騙人對吧？”

    聽高德說要去看看，小狐女們又嚷嚷起來：“其實你還是大jiejie！”

    你們干嘛就在這事上逮著不放啊，高德惱火的揉額頭。

    努力忽悠了一通，讓她們相信自己只是查看有沒有惡魔侵蝕的痕跡，高德才得以脫身。

    掀開帳門，才發(fā)現(xiàn)還有地下部分，深好幾米，空間不小。整個空間除了帳頂那一片區(qū)域，周邊全是石柜。難為麻臉谷狐人為了長期保存，硬生生把一塊大石鑿成了石室。

    等高德看清石柜里的東西，原本的淡淡感慨頓時升華為深深的感觸。他擔心的就是衣物很難保存，保存條件不好的話幾十年就朽爛了，多半找不到保存了幾百年的衣物。

    可現(xiàn)在他看到的是，石柜里立著一塊塊透明的板子，類似大號菜板的板子里是各式衣裙和飾品。無數(shù)板子環(huán)狀排列層層堆壓，數(shù)量起碼有好幾百。

    仔細再看，這些透明板子是樹脂之類的物質(zhì)，每一塊都是透明度極高的琥珀。越往下琥珀的色澤越深，也代表著年代越久遠。

    衣物看起來很多，不過按小狐女的說法，每代都有好幾個烏露姆，算下來代數(shù)也不多，跟小狐女說的族群只有幾百年歷史似乎對得上。

    不過高德下到坑底，看到不少樹脂色澤很深，已經(jīng)接近標準概念的琥珀的板子，又覺得這不像只有幾百年歷史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抽出一塊板子，里面是身樣式古樸的百褶裙，具體顏色看不清，只能確認這種樣式應該不是大明所有。

    看來只能等烏露氏過來后問她，她那里沒有答案的話，只能帶走一些樣品回中京去問懂衣物樣式的行家，搞清楚這種衣物的歷史年代了。

    正要把板子放過去，手伸到一半又停住。高德恍然，絕魂宮里不就有個行家嗎？

    “哎呀我可真成了老爺?shù)男§`通。”

    絕魂宮里，小楚裝做丫鬟姿態(tài)酸道：“還得感謝老爺記著我呢?！?/br>
    啥時候我成老爺了？

    “說好經(jīng)?；貋淼模质呛眯┨觳宦睹?。”小楚嗔了句就放過了高德，“算了也知道主人忙著呢，開玩笑的，今天又是什么事？”

    “你還是叫老爺吧，聽著舒坦?！毕氲阶辖嬕步凶约褐魅?，高德覺得該一步步來，糾正她們的錯誤稱呼。叫主人算是血契，自己可養(yǎng)不起。叫老爺只是賣身契，勉強負擔得起。

    “你的記憶應該還好好的吧，看看這衣服是什么時代的?！备叩逻M絕魂宮之前牢牢記住了衣物樣式，在這里就直接用魂火當做絲線，將衣物重現(xiàn)出來。

    小楚是楚娘子的意志分身，擁有投入魔途之前的所有記憶。以她貴為大明宗室的身份，對衣裙樣式的認識已經(jīng)遠超他人。

    “喲，主人……哦，老爺這是挖了哪位女子的墳啊？”小楚嘴上還不留情，“竟然能找到這古早時代的斜褶裙，這可不是大明的樣式。”

    “我就知道，問你準沒錯?！备叩庐惓Ｐ牢浚疾挥嬢^她的譏諷了，現(xiàn)在至少確認了麻臉谷狐人的族群歷史起碼有上千年。

    “甚至都不是前朝的樣式。”小楚抱著胳膊努力回憶，“我在圣山的圖書館看過講服飾的書，依稀還有點印象。這種斜褶裙在幾千上萬年前的那段時間里很流行，說是從扶桑傳過來的。那段時間似乎是扶桑侵攻大陸，還建過王朝……”

    高德聽得咋舌，沒想到扶桑居然還打上過大陸，甚至統(tǒng)治過一段時間。

    等等，他又注意到另一件事?！澳阍谑ド降膱D書館呆過？就是他們用來訓練候補刑天的地方？”

    “不周城嘛，我是那個時候的圣山之女，當然在那里呆過?！毙〕Φ?，“不過我也不知道不周城在哪里，只知道祖山有傳送門，只能從那里的傳送門去不周城。”

    “那圣山的事情，你都記得？”高德愕然，“包括圣山的長老？”

    “原本不記得，”小楚看向窗外的雕像廣場，里面的尊尊雕像不少都燃著金焰，代表擁有雕像的提燈人們正在燃燒魂火，不是工作就是戰(zhàn)斗?！扒耙魂囎訛榱藥屠蠣?，把提燈人的魂火匯聚在一起，也勾動了自己魂魄之內(nèi)的魂火。似乎把禁制之類的東西燒掉了，記憶也漸漸恢復了?！?/br>
    “所、所以你……”高德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你完全記起自己是誰了？”

    “當然了?！毙〕坜埕W發(fā)，對著高德嫣然笑道：“我啊，就是四百多年前的圣山之女，大明郡主朱幼楚。現(xiàn)在的大明女皇也好，圣山之女也好，見著我都得叫祖奶奶。你這個大明燕王，圣山之女的……未婚夫，又該叫我什么呢？”

    高德大汗、瀑布汗，算起來自己也得叫她祖奶奶。

    接著“祖奶奶”噗嗤輕笑，“開玩笑的啦，老爺這樣子可真是難得一見?！?/br>
    她斂容嚴肅的說：“我的確是朱幼楚，卻早就死在了無終宮北宮里，魂魄被楚娘子用惡魔之力腐蝕熔解?，F(xiàn)在的我不過是受造于老爺?shù)囊豢|殘魂，寄托在這灰境深宮里。朱幼楚的那些記憶并不屬于我，我最初品味這些記憶的時候，都覺得異常陌生?！?/br>
    向高德款款作福，小楚再道：“如今我與老爺算是魂魄相連，老爺待我卻還是像陌生人一般，這可讓我很是傷心呢?！?/br>
    “話是這么說……”高德先受下小楚的萬福，再談自己的想法?！翱梢患路?，拆了重做，跟之前的完全一樣，材料也是一樣，那跟原本的衣服有什么區(qū)別呢?！?/br>
    “小楚啊，你就是朱幼楚，只是以現(xiàn)在這種方式重生了，還是重生到了楚娘子分解你的魂魄之前。這沒什么好忌諱的，不然你又該是誰呢？我可沒這么大的女兒哦。”

    小楚楞了楞，綻開笑臉道：“既然老爺是這么想的，那我就做回那個朱幼楚了。就是怕老爺會有壓力，算起來我比老爺大了幾百歲呢?！?/br>
    “震旦之事，奇妙無窮啊。”高德這時候也鎮(zhèn)定下來了，淡定的道：“現(xiàn)在你是比我大，未來卻說不定。待到這些奇妙背后真相揭露的時候，說不定我比你大得多?！?/br>
    現(xiàn)在高德越來越覺得，自己說不定跟小楚一樣，也是重生之人了。不只是穿越重生，而是重生之后再重生，因為自己很有可能也是……仙洲人。

    “哦？”小楚直直盯著高德，盯了好一會，像是明白了什么，點頭笑道：“倒是有這樣的可能，或者說……只有這樣才合理?！?/br>
    她又拱手道：“那么老爺有什么疑問，現(xiàn)在就吩咐吧，奴婢朱幼楚知無不言。”

    這么快就進入狀態(tài)了??？

    “現(xiàn)在倒不急，關(guān)于圣山的情況你先仔細回憶，好好整理?！蓖饷孢€有小狐女和老烏，高德可沒時間跟小楚在這里追憶當年，只好交代道：“后面咱們專門找個時間，仔細談談圣山?！?/br>
    “是，恭送老爺?！毙〕鲬蜃魅?，把高德送出了絕魂宮。

    離開了絕魂宮，高德再進入血怒原野，從值班的提燈人那收到消息，毛豆豆已經(jīng)接到烏露氏，大概兩個時辰后趕到。

    還好麻臉谷離神跡山不到一千公里，不然他可沒辦法在一夜之間解決問題。

    從戰(zhàn)甲應急食物袋里掏出棒棒糖，高德分給小狐女們，讓她們美美吃著乖乖待在帳篷里，然后去見老烏。他估計老烏這個時候應該醒過來了，正在加速愈合身體。

    對了，所謂的“棒棒糖”其實就是類似能量棒的食物，是高德串通遠坂愛，從羽林衛(wèi)倉庫里弄出來的模械制品。一根的熱量足以頂凡人的一天體力消耗，高德只是揣在身上應急。

    “你……到底是誰……”

    老烏嵌在洞xue壁面深處，還保持著金剛美女的形態(tài)，不過的確醒了，用怨毒的目光盯著高德，不甘心的問：“你不像圣山戰(zhàn)仆，也不像刑天?！?/br>
    “他沒跟你說過嗎？就是控制你的人，那個你當做神靈膜拜，曾經(jīng)可以附到你身上的家伙?！?/br>
    高德問：“跟你說起中京的變故，說到大明的皇位更迭，說到西嶺這邊的動靜。再說到我，大明燕王，化魂衛(wèi)統(tǒng)領(lǐng)。”

    不等老烏回答，又聳肩道：“肯定沒有，怎么可能跟你說呢。畢竟你已經(jīng)老了，雖然靠著疫魔與奇魔調(diào)和之和的惡魔之力，身體仍然健壯強韌，你的魂魄卻漸漸讓他厭倦了，或者控制起來不那么靈光了。所以他又找了更新鮮的魂魄，也就是現(xiàn)在的烏露氏?！?/br>
    “那該是很多年前了吧，從那之后，你就再也沒辦法跟他溝通，從他那里獲得知識和信息。但他要求你繼續(xù)忠于他，服從烏露氏……應該是由他控制的烏露氏，繼續(xù)幫他控制著整個麻臉谷狐人。我猜，烏露氏假扮千面王，在西嶺攪起風浪，與萬獸王黑魔王這些人爭霸，你在其間也居功至偉?！?/br>
    “不過你終究沒辦法再獲得他的指示，讓他重新控制你的身體了，所以你才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高德的講述被老烏猛然打斷，她聲嘶力竭的叫道：“胡說！胡說！你胡說——！”

    叫喊間她身上崩裂出條條傷口，傷口處皮rou翻卷，血水飛濺，卻又有混雜著藍光的綠氣冉冉彌散。

    看來是戳中魂魄里最要命的傷口了……

    第410章：狐女獵奇

    “他不是神靈，只是個凡人。”

    高德趁熱打鐵，繼續(xù)嘴炮：“他教你們的人族語都還有口音，聽聽我說的話，是不是跟他有些不同？”

    “他以前控制你的那些日子，必然顯露出了很多來自凡人的蛛絲馬跡。比如他的情緒，他的欲望。有時候他會對你們族群還有西嶺的事情很不耐煩，跟你溝通或者控制你只是敷衍了事?！?/br>
    “你……胡說……”嵌在土里的金剛美女還在抵抗，聲音卻低了許多，情緒也變得低沉。

    “我不知道控制你的‘神靈’有沒有換過人，我猜沒有換過?！毖垡娪行?，高德哪肯放過?！澳敲此紶枙媚愀郧暗臑趼妒献霰容^，有時候也樂于享受某些不好說出口，總之讓你感覺很為難的事情。在選繼任者的時候，他必然是cao縱你逐一仔細檢查可以化人的烏露姆，現(xiàn)在的烏露氏應該是他最喜歡的。我說的喜歡不僅僅是魂魄，還有rou體?！?/br>
    “你、你怎么知道？”老烏的聲音又變大變尖了，不過這次是驚恐。“是烏露氏告訴你的？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連這些事情都說出來！”

    高德當然知道，他就是拿自己cao縱紫綃會干出些什么當參照的。

    當然上述種種行為，尤其是那些“不好說出口”的事情，僅僅只是凡人都會有的心理活動。對他而言屬于自己都不會注意到的雜念，就在腦子里一掠而過，更說不上付諸實施了。

    “其實你一直在懷疑對吧？”

    高德不覺得自己是在嘴炮，這只是講道理擺事實。真相的力量是無窮的，即便信念再扭曲，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撞了個頭破血流之后，終究是會回頭的。

    “神跡就在這里，神跡會阻絕他對你的控制。他一定會說這里的神跡有問題，要么是被混沌浸染了，要么有其他問題會傷害你們?？赡銈冞€是選擇在這里化人，說明神跡是可以幫你們加快化人這個進程的。同時他既然可以控制你和歷代烏露氏，卻又沒下令讓族人破壞神跡，這不是很矛盾嗎？”

    “這樣的矛盾我相信還有很多，你一直找不到答案，或者不想去找答案。其實只要否定他是神靈，一切就好解釋了。他控制你們這個部族，目的之一就是監(jiān)視這里的神跡。”

    “別說了……”藍光黯淡，綠氣冉冉，金剛美女急速收縮，聲音也急速變得蒼老。

    轉(zhuǎn)瞬間老烏就變回老邁狐女，蜷縮成一團，在她砸出的土坑深處顫抖不停。

    “我們的祖輩早就懷疑過，”她喃喃低語，“可那有什么用呢？我祖奶奶那一輩的時候，圣山的人還來過。那時候我們還把他當做神靈的使者，把惡魔控制我們的事情告訴了他。結(jié)果他只是查看了神跡，什么都沒動就離開了。沒過多久，祖奶奶就被惡魔控制著吊死在大家眼前，等奶奶成了新的烏露氏，又告訴我們圣山跟他們是一伙的，那就是不信神靈的下場?！?/br>
    什么？

    高德猛抽了口涼氣，圣山跟幕后黑手竟然是一伙的？

    至于圣山早就知道這里有仙洲人救生艙，高德并不奇怪。神跡山那邊的基地，圣山也是非常清楚的。不過就如小麗說的那樣，圣山更熱衷于從魔人手上回收深埋在地底或者海里的仙洲人遺物，對已經(jīng)暴露在外的沒多大興趣。

    這很古怪，當然也不是沒有另一種解釋。比如當初來這里的并不是圣山的人，而是血塔會偽裝成圣山之人?；蛘呤ド街皇遣簧髯呗┫?，或者那時候還有內(nèi)jian。

    不過高德對自己的判斷產(chǎn)生了懷疑，真的是血塔會的人在控制麻臉谷狐人？

    “說說你們族群的起源吧。”高德蹲在洞口，伸手去碰觸老烏，“知道什么就說什么，我不是圣山的人，至少不是你們以前見過的那種圣山之人，這個你應該清楚?！?/br>
    說話時手上燃起金焰，通過碰觸蔓延到老烏身上，燒灼得老烏又打起了哆嗦。

    “的確、的確不一樣……”

    老烏自嘲的笑道：“就是看到點不一樣，我才頂著神跡的壓力跟你說話，而不是一開始就下重手。如果我全力、全力而為，可未必會輸、輸?shù)眠@么慘?！?/br>
    “這是魂火，發(fā)自凡人的魂火?！备叩抡f：“跟西嶺里魂獸之火有些像，但燒的不是魂魄本身，而是混沌之力。你身上有疫魔和奇魔之力，這可絕對不是神靈會給你的。所謂的神靈之力就是冰雪、磐石、鋼鐵、解離這四種，從一開始你們其實也明白，控制你的不是惡魔，就是與惡魔有關(guān)的魔人?！?/br>
    “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老烏笑得更凄涼了，“可沒有人來救我們，哪怕我們知道他不是神靈，也只能相信他說的。我們必須發(fā)自真心的相信，不然會死的、會死的。”

    好吧其實自己剛才那一大通嘴炮并沒有奏效，只是起到了藥捻子的作用。

    老烏心理防線完全崩潰，又哭又叫的折騰了好一陣子，逼迫高德不得不再用魂火燒她讓她清醒，這才開始回答高德的問題。

    關(guān)于族群起源，老烏的記憶有些混亂，當然是祖輩告訴她的起源有些混亂。

    有種說法是他們一直生活在這里，年代從幾千年到幾萬年都有，總之就是這里土生土長的。

    不過同時又有另一種說法，說她們就是幾百年前從外面遷移進來的，到底是東面的大澤還是北面的沙漠荒原過來的說不清楚，不過這個說法占著主流。因為相信這個起源的，都是歷代烏露氏。而堅持是土生土長的，則是族里的“烏都”，也就是族里的男性。

    “你們族里的男人在哪呢？”

    高德這才記起，到現(xiàn)在他還沒見著一個男的狐族人。

    “他們都在其他坑里，挖礦、養(yǎng)老鼠、種田……”

    老烏看似不經(jīng)意的話，揭示了麻臉狐族的部族結(jié)構(gòu)，這竟然是個母系氏族。男性狐族人在這里地位很低，基本都是類似工蟻的地位。只有少數(shù)年歲高的男狐人能成為管事執(zhí)事之類的上層角色，所以保留了些部族的起源記憶，卻與女狐人的記憶有很大偏差。

    “不過據(jù)我所知……”高德提起了狐族人化人成為烏露姆時，必須去的那座石制衣庫。那里保存的衣物可不只幾百年歷史，是皇室服飾專家小楚親口認證的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