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明 第263節(jié)
“老夫……” 蓋興異常躊躇,身軀漸漸佝僂下去,變回尋常的猥瑣老頭。 好半天后,他才深深長嘆:“老夫想與遠坂總管聊聊……” “幫你拉攏他人這種事,就僅此一次了?!敝笓]塔頂層,頂著凜冽寒風(fēng),遠坂愛警告高德:“可別心存妄念,還想著把……麗拉過來。個中之事,你自己跟她老實交代?!?/br> 蓋興跟遠坂愛談過之后,得了女皇出手幫他保全家小的承諾,終于上了高德的船。當(dāng)然還沒到接受魂火那步,只是交代了血塔會壓在他身上的諸多要求,以及那艘飛艇的主人,也就是代表血塔會高層來此監(jiān)視的人。 “仇遠愁……”遠坂愛指節(jié)敲著額頭嘀咕:“似乎有點印象,若是小晴在這,應(yīng)該記得這個人,罷了……” 她問高德:“什么時候出手?” 剛說完臉色就是一變,高德側(cè)身讓出一件東西,正是那具“黃金人炮”。 “現(xiàn)在?!备叩掳堰@玩意推給她。 “我……”遠坂愛頓時秀臉皺作一團:“我能不去嗎?” 此時的高德沒戴頭盔,他露齒一笑,尋常少女若是見到,定然兩眼發(fā)花,換作遠坂愛……也是兩眼發(fā)花。 就聽高德說:“不行!” 門神島以東數(shù)百里,礁盤密布,一艘貨船??吭谀匙副P旁。礁盤比門神島小得多但面積也頗大,還有起伏山勢與淺淺谷地。此時谷地之中挺著架怪異模樣的機械,有些像人造烏賊但腦袋扁扁的像放了氣的氣囊。 若干人圍著這部機械忙碌,遠處幾個人袖手旁觀。 “仇夫人……”某個漢子身著重甲,腳邊擺著支宛如炮筒的粗大鐵柱,他問旁邊的女子:“我們不必再如此冒險了吧?四根湮滅柱都傷不到那小子,那小子雖遠不如女皇,卻也不是我們可以對付得了的。” “我們來扶桑只是觀望風(fēng)色,收拾那小子不過是順手而為?!绷硪粋€腳邊也有同樣鐵柱的人說:“既收拾不了,就不該強行而為,我們該退到扶桑西邊,坐看蓋興跟著那小子對戰(zhàn)魔斯達?!?/br> “我家中族老說過,”又一人道:“此番太一魔教、海塔會與魔斯達齊聚,正是風(fēng)云際會之時,便是圣山也不可能繼續(xù)確保大明延續(xù)。千年之變將至,我們何必就盯著那小子。如今已試出了他的深淺,就該放手了。按數(shù)萬年來的前例,他這顆凡人種子必是毀滅大明的孽根,遲早會與女皇決裂,我們只須坐在岸邊觀火就是。” 第四個腳邊有鐵柱的人言簡意賅:“此言甚善。” 這四人身上的重甲絕非凡品,呼吸間如在吞吐云霧,說話也頗有教養(yǎng),顯然是名門出身。 四人勸諫的對象在遠處的草坡上,只見淡淡的灰藍虛影,依稀看出是個長發(fā)長裙的女子。偶爾眼中藍紫紅綠四色流轉(zhuǎn),妖冶而詭麗。 “你們懂得什么?”女子低沉的叱道:“大人說過,當(dāng)今天下,所慮之人不足十個。若是按崛起時日算,只有五人是新近一年之內(nèi)出現(xiàn)的。一個是女皇,一個是圣山的白豆芽,一個是周旋在北地魔人與太一魔教之間的陳重蒙,第四個是西嶺的萬獸王,最后一個則是這高德?!?/br> “大人言,高德此子冒起最速,也最看不透。如今挖出了上古戰(zhàn)艦還激活了它,大人已將他列為頭號威脅。此人可能牽動的已不是改朝換代,而是改紀(jì)更元。如果能除去的話,便能消除最大一樁變數(shù)?!?/br> “之前你們畏死不前,只在天上動手,并未對他造成實際威脅,哪談得上盡力?”女子語氣越發(fā)沉冷,身影也越加模糊。“當(dāng)時他身邊還有那個扶桑婢,能解決掉她也是大功一件,你們卻被那魂火嚇走,真是丟你們王馬薛趙四家的臉!” “族訓(xùn)第一講的就是謹(jǐn)行惜身?!蹦橙瞬灰詾槿?,“若無萬全把握,絕不賭命,閣老……大人不就是這么做的嗎?” 女子噎住,隔了好一會才說:“大人說的不是我們個人,而是我們整個凡人血嗣。我們隱于歷朝歷代的朝堂官宦之中,在次次現(xiàn)世傾覆之間掙命,自然絕不賭命??勺鳛閭€體,總要有人舍命一搏,博得族運長久的同時,也博得了個人前程?!?/br> 掃視四人,見他們交換眼色,并未發(fā)表不同意見,女子再道:“待高德回來,必然猜疑蓋興。在那老兒不可用之前,我們應(yīng)該還有一次機會。我還有四象陣法,可將湮滅之柱的威力提升十倍,已經(jīng)足以傷到女皇,更不必說高德?!?/br> 頓了頓,見四人都看著她,顯是有了興趣,她接著說:“只要功成,你們每人都能得一座魔塔,還是自開灰境的魔塔。” 四人又交換了一會眼神,才紛紛點頭,都說就再試一次。 “很好,我這就聯(lián)絡(luò)蓋興老兒?!迸诱f:“以他家小威脅,哪怕撕破臉,也要他再配合……” 話還沒說完,天頂驟然亮起一顆星辰,那星辰急速漲大,拉作光柱,以賽過閃電無數(shù)倍的速度,朝著礁盤落下。 “該死——!” 女子怒喝,本是迷霧的身影化作清風(fēng),搶在白光落下前消散。 剎那間天地失色,大海、礁盤、機械以及人全都淹沒于冷白光輝中,接著猜是天崩地裂的巨大轟鳴,水柱挾著碎石直沖千米高空。 等白光變淡,水柱化作波濤四散,別說那部熱氣球吧的飛艇,就連起碼有數(shù)十萬平米面積的礁盤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可別跟麗說起咱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一銀一白一金三道輝光降至珊瑚沉積出的礁石,遠坂愛有氣無力的說:“她會生氣的。” 此時她肩扛“黃金人炮”,跨坐在高德的脖子上,因為已經(jīng)脫力,整個人完全趴在高德身上。 “咱們行正影直,而且小麗也不是善妒之人,不會說什么的?!备叩虏灰詾槿?。 “她會妒忌?!边h坂愛苦笑,“她會妒忌你,你會吃苦頭的?!?/br> 高德無語,有些搞不懂她跟小麗的關(guān)系。 “情況怎么樣?”遠坂愛轉(zhuǎn)而問道:“都死了嗎?” 高德展開超脫視野,極目四望:“我看看……” 第348章:使用遠坂愛的正確方法 撲打著礁盤的海浪在瞬間定了定,似乎時間凝固了。 換作別人會這么以為,但在高德的超脫視野里,如颶風(fēng)般翻滾的魔光亂流卻并沒有定住,證明rou眼所見只是錯覺或者幻象。 寒意緊接而來,那是由異常雜亂的不適感糅雜在一起,直指心靈的壓迫。這還只是層遮掩,溫和而柔軟,就像風(fēng)暴來臨前的微微燥熱。在這之下,是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言語無法表達,只能靠想象構(gòu)建某種近似場景。高德想象到的是用最鋒利的手術(shù)刀切掉腦袋之后,腦袋發(fā)現(xiàn)自己還能思考,然后為即將沖擊而來的疼痛,以及隨后的四望而恐懼。 正是這種恐懼壓制著高德,讓他一時難以燃起魂火。不過在實質(zhì)之力撞擊戰(zhàn)甲的剎那間,戰(zhàn)甲器靈振蕩感知發(fā)出的警報,以及內(nèi)層嚶嚶戰(zhàn)甲的嚶嚶尖呼,讓他沖破束縛,十八盞魂燈同時引燃。 這時候他才在超脫視野里看到一束湛藍光絲射到了自己頭盔上…… 跟攻擊所含的意識壓迫相比,實質(zhì)的物理力量并不破格,高德只是晃了晃頭,身體都沒動一下。 含著懊惱與不甘的嘁聲自身邊急速遠離,超脫視野里,蕩漾的魔光波紋讓高德頗為熟悉。 這不是毛絨絨那幫灰豆芽的魔光波動么…… 不過毛絨絨她們顯然沒有那種直刺心靈的恐懼壓迫,此人聽聲音該是個年輕女子,應(yīng)該就是蓋興交代的血塔會扶桑主事者,血塔會大長老手下最受器重,姓仇名遠愁的大管事了。 “很遺憾,主要目標(biāo)一個也沒干掉……” 就在這道像霧像云又像風(fēng)的身影急速后退時,遠處相繼有四道身影在超脫視野里冒出,高德向遠坂愛報告了壞消息。 “那咋辦?”遠坂愛無奈的說:“我可沒辦法再來一次?!?/br> “總管大人你真是不給力啊?!备叩码S口道:“還以為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會雄起了呢?!?/br> “雄起是什么意思?”遠坂愛不滿:“不過大概是什么意思我也猜得出來,你以為我跟麗一樣厲害啊,我可比不了她!” 剛說完就覺出不對,手腳無力只有腦袋能動,于是給了高德天靈蓋一個頭槌,呵斥道:“什么第一次!你這話我要告訴麗,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德努力忍住了“污者見污”的回?fù)?,遠處四個身影已經(jīng)聚作一處,超脫視野對方似乎正在編組什么陣型,儼然是準(zhǔn)備又發(fā)大招。 看看周邊如混沌渦流的景象,除了與浪濤共舞的礁石碎塊之外,高德甚至見到了一截貨船的船體。遠坂愛這一炮還是解決了很多問題,至少把對方的飛艇、貨船以及藏匿據(jù)點干掉了。 “那么……”高德正想對遠坂愛說你留下來我過去解決那些家伙,又覺得不妥。那個仇遠愁的實力絕對不弱于遠坂愛,而此時遠坂愛又脫力了,把她丟在很危險。 說是奇襲,結(jié)果還是變成了強攻,而且力量還并不占絕對優(yōu)勢,這哪是什么計劃,根本就是直接過來莽的。 高德小小的反省了一把,還在思忖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樣背著遠坂愛這坨無效載荷動手,遠處大約兩三里外,那四個身影在超脫視野里驟然噴發(fā)出四色魔光,正是之前自天頂轟擊高德那種魔光。 摘下大錘,展開力場盾,高德對這四道魔光并不太在意。以上次的經(jīng)驗,他不開盾舉錘只靠戰(zhàn)甲都能硬扛下來,現(xiàn)在這般應(yīng)對不過是怕傷到了遠坂愛。 四道魔光激射而來,并沒像高德預(yù)料的那樣先后或者同時抵達,而是在半途交織在一起,匯聚成更粗壯的光束。此時的光束只是在外層還能見到四色光暈,主干已經(jīng)變得灰黑,讓高德想到了灰境之上的天穹。那里也是四色魔光匯為一體,與中心白光對峙。就在白光與四色魔光之間,也有層灰黑夾層。那時以為那是透明的,現(xiàn)在才知是本色。 高德頓時凜然,這道四合一的魔光絕對不一般。力場盾與大錘上金焰噴薄,伸展出龜殼般的屏障,將他跟遠坂愛整個罩住。 魔光轟擊在屏障上,灰黑魔光侵徹而入,在金焰的燒灼中沸騰流轉(zhuǎn),膨脹出道道虛影。那竟是無數(shù)猙獰可怖的惡魔,呼號著搏擊著,像是有道混沌縫隙開啟,無數(shù)魔王魔將降世。 只是幻象的話,高德可不會有半分畏懼,他可見得多了。問題是這些惡魔虛影挾帶著真切的力量,此時的感受有如當(dāng)初置身灰境艦橋,魂魄被碾壓摩擦,由此點燃魂火那般。痛苦之余,還生出了明顯絕望。 上古戰(zhàn)甲、嚶嚶戰(zhàn)甲、郭瑞德戰(zhàn)錘、表情符金瓜錘,包括力場盾甚至備用的離子劍里,所有器靈都發(fā)出了強烈而雜亂的信息,在高德的視野里滾動刷屏。都是不堪重負(fù)紛紛報警。而高德除了將十八盞魂燈燒到最亮,將惡魔手辦所帶的惡魔之力最大限度轉(zhuǎn)化為魂火之力,將之輸送給這些器靈之外,再也做不了什么。他感覺自己的魂魄承受著宛如火箭發(fā)動機的高溫射流,即便所謂的魂魄已經(jīng)凝實到極致,意識也在飄曳晃動。 另一股魂火忽然燒了起來,替他分擔(dān)了少許壓力。那是遠坂愛,她終究還是又榨出了一點……力量。 不過這樣被動承受終究不是辦法,最后還是得油盡燈枯。高德心念急轉(zhuǎn),思考著出路,第一個念頭就是憤怒,為什么郭瑞德留下的那玩意偏偏自己不能用? 等等……自己不能用,不等于不能間接用??!想想在銅鼓山礦場里見到的那些“濕件”,不就是把無法破解的灰器直接用魔人激活,再通過魔人“濕件”的cao縱來使用灰器? 遠坂愛能用那玩意,自己不能用。 自己有力量,遠坂愛沒力量。 那么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于…… 遠坂愛正在苦苦壓榨自己,她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了。除了震驚于對方竟然能釋放出接近小姐的強大力量之外,也為自己的無能而懊惱。思緒迷離之際,最后掠過的念頭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能讓高德完蛋。對于小姐而言,于公于私,顯然都是高德比自己有用。 于是她努力振作,想對高德喊出“快走”。 下一刻,另一股魂火驟然包裹住她的魂魄,讓她正在潰散的魂魄重新凝結(jié)。那股魂火如熔巖激流,侵徹身心,與自己的魂火融為一體,同時將縷縷意念傳了過來。 “繼續(xù)開炮!”高德對她說:“感覺有力氣了就開炮,我?guī)湍忝闇?zhǔn)?!?/br> 迷迷糊糊中,遠坂愛感覺自己被高德從背后“摘”了下來,一手環(huán)住腰抱在他胸前,另一手抬住“黃金人炮”的前端,就如第一次開炮那般,她又成了人形握把。 “我哪還有……”她下意識的想拒絕,這玩意就像是個可怕的力量吸食獸,每次開炮都會把所有的力量抽走,引發(fā)的疲累和無力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開炮之后她都有了明顯的厭惡感,厭惡自己還活著。 可話沒出口,包裹住自己的熔巖激流卻縷縷滲入魂魄之中。原本像是即將渴死在沙漠中的她,被這涓涓細流滋潤,力量急速恢復(fù),連帶思維也驟然清晰。 “這樣不行……”遠坂愛吐詞清晰的說:“我不能用魂火,得用沒燒起來的神靈之力……” 不等高德說話,她又改了說辭:“好吧,看來是可以的,只是……怎么會這樣?” 高德的魂火滲入她魂魄,并不是給她帶來了更多魂火,而是讓她恢復(fù)了神靈之力。 “我怎么知道?”高德沒多想,只是隨口說:“我只知道,我們的魂火是同源的,只是對彼此的魂魄起作用,并不能給你輸送額外的力量?!?/br> 遠坂愛楞了楞,頓時恍悟,繼而狂喜。 此時她獲得的力量并不是高德給她的,高德只是用魂火幫她凝練了魂魄,或者幫她分擔(dān)了魂魄所受的壓力,讓她能夠驅(qū)動更強大的神靈之力。 再轉(zhuǎn)念一想,遠坂愛更加篤定。她雖然在灰境艦橋里沒呆多久,跟呂九眉那些提燈人接觸也不多,但知道他們之所以自稱提燈人,就是用可以承載魂火的礦燈引動更多惡魔之力,從而讓魂火更加旺盛。 現(xiàn)在高德扮演的角色,不就是一盞異常特殊的魂燈嗎? 身體被擺弄到某個角度,就聽高德說:“你覺得可以射了就射!” 這家伙是故意的!遠坂愛恨恨的想著,顧不得計較,自魂魄內(nèi)外亂成一團的力量渦流中抽出冷白冰寒的那股,送入“黃金人炮”之中。 罩住高德與遠坂愛的灰黑光束中間驟然亮起一道白光,如枯木裂皮綻放新枝,瞬間跨越數(shù)里距離,命中了什么東西,發(fā)出沙堆崩解的細密碎響。 灰黑魔光消散,嗡嗡的空氣燒灼聲縈繞不絕,冷白光束也沒停下,朝著前方奔馳。海面被這股恐怖射流壓出長長深坑,又始終填補不了。蒸發(fā)出的白霧倒是遮掩了這道違背常識,似乎海水倒流的長溝,一直延伸到天海交際處。 許久后,海面恢復(fù)平靜,一群像是海鷗的飛鳥落在礁石上,搶食著什么東西,又被飄曳的金焰趕走。 “就這些東西了?!备叩绿に∩虾C?,將最后一根有他腰身粗的鐵柱子丟到礁石上。遠坂愛正跟“黃金人炮”并排躺著,還在呼哧呼哧喘氣。 “四根柱子……”高德清點礁石上的東西,除了柱子之外,還有在超脫視野里帶著不同魔光殘痕的零碎血rou,“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