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麗卻不依不饒，“我還不知道你跟高德的關系，是他在傳魂火吧？他真的沒有控制你，或者從你身上獲得力量？”

    “我只是閑云野鶴，因為很尊敬他，暫時幫他做些事情?！备叩禄卮鸬煤芴谷?。“至于魂火……最初的魂火是他的，但我的魂火并不是他傳的。據(jù)我所知，其他提燈人……就是獲得了魂火的人，也跟我一樣，魂魄依舊是屬于自己的，并不受他人控制?！?/br>
    躬身拱手，高德轉(zhuǎn)身就走，硬著頭皮的走。等到走得遠了，背后始終沒有響起小麗的聲音，才長長出了口氣，當然是本體。

    這邊小麗回到松州的羽林衛(wèi)駐地，進了自己的金屬蒙古包，換了衣衫，依舊怔忡不已。

    “師傅！”

    “麗啊，你那邊一切順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白發(fā)老婆子回來，小麗迎上去，神色間的迷惑可沒瞞過老婆子。

    “沒、沒什么……”

    小麗低低嘆氣，還是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只是碰到了一個提燈人，就是被高德傳了魂火的那些人。他說了些事情，讓我很不解也很憂慮?！?/br>
    “師傅。”她問姚婆婆：“我們從神靈那里獲得力量，魂魄同時也分出了一些給神靈對吧？”

    “當然啊，”姚婆婆點頭說：“神靈與惡魔，其實是混沌的兩面。魔人從惡魔那獲得力量，自然也有部分魂魄從屬于惡魔，神靈這邊是一樣的道理。”

    老婆子淡淡笑道：“不過你是不同的，麗，你的魂魄不可分割，你是通過上古傳承的白器，唯一無二的白器，獲得了號令神靈的權柄。你不從屬于神靈，嚴格說神靈是從屬于你的。同時你又有純粹的朱家血脈，可以驅(qū)策各類神器，包括社稷之座和泰阿之劍。當你坐上社稷之座，燃燒魂魄時，只是損耗精神，魂魄并不受影響。減壽當然是難免，但你與先皇和歷代皇帝都不一樣，他們倒是真正在燃燒魂魄?！?/br>
    壓低了聲音，老婆子像是在贊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奇?！澳闶鞘ド秸蚁然侍貏e培育的雙圣者，圣山和大明一同把決定世界命運走向何方的權柄交給了你，但你不從屬于誰?！?/br>
    “我知道，師傅?！毙←惢貞愿屑さ哪抗猓贿^疑惑和憂慮并未消散?！安贿^我不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我是在想高德。他傳的魂火竟然也是獨立的，那些提燈人并不從屬于他，難道他也是……”

    “不可能?！币ζ牌女惓远?，“他最多不過是個凡人種子，幾位長老都確認過的。他要點燃魂火，傳給其他人的時候，必然會加以控制。這是凡人的本性，不管他心性如何純潔高尚，都不可能掙脫這種本性。”

    “之前師傅也說過，他的魂火傳多了人必然污穢?！毙←愐бё齑剑案鶕?jù)情報，現(xiàn)在他手下的提燈人已經(jīng)有上千了，我怕他出什么事，我想去看看?！?/br>
    “等解決掉灰境大陣再去吧?！币ζ牌鸥鼡倪@邊的事情，“即便出了魂火倒卷污穢染魔的的情況，他終究是凡人種子，不可能輕易出事。之前不是說他在扶桑折騰嗎？看看他在那邊的表現(xiàn)吧。”

    “好……好吧……”小麗雖未完全放心，但想想也只能如此了，解決眼前的麻煩更重要。

    卻敵號的底層船艙里，高德揉著額頭長吁短嘆。

    跟小麗在松州相逢當然是好事，用王無敵的身份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做了交代，也算是消解兩人之間可能有的隔閡，不過王無敵這個身份越立越牢，以后總有戳穿的時候，還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思緒正亂，空間忽然連續(xù)震動，艦靈郭瑞德的投影在身邊凝結出來。

    “搞定了……”這家伙擦著子虛烏有的汗水，沖高德邀功：“從蘇醒到現(xiàn)在差不多十萬年了，我還沒像這次這么忙過?，F(xiàn)在該你上場了，很簡單，就像你當初接收郭瑞德的傳承一樣?！?/br>
    這就好了……

    把憂慮拋之腦后，高德興奮加忐忑的進了控制中樞。

    上古義思達戰(zhàn)艦卻敵號，即將在自己的手里重生。

    第327章：無盡的猜疑無盡的螺旋

    如鋼鐵山巒的巨艦首尾相連，拉出長長艦列，像是搭起了道隔斷天海的巨墻。櫻花環(huán)島上，從港口到提督府，再到臨近的巢坑，成千上萬的人眺望這道巨墻，震撼之余，每艘巨艦上飄蕩的紅底金龍旗讓他們對“惡魔艦隊“的傳聞不再恐懼。

    那面旗幟就是震旦之主大明的象征，大明就如眼前強大到足以滅國的艦隊一樣，是那么強大，那么有壓迫感。有大明的艦隊在，扶桑必然是無恙的，哪怕來犯的是魔思達乃至惡魔。

    “這個蓋老頭頑冥不靈，怕是要吃大苦頭吧?！?/br>
    扶桑提督府，廢墟已經(jīng)清理干凈，但沒有照著原本的議事廳重建，而是修了座敞壁大亭。此時王昆侖、呂九眉、鐵中玉等人倚在亭邊的欄桿上，也在眺望遠去的艦隊。不過跟滿臉震撼的扶桑人不同，這些人的神色要復雜得多。

    呂九眉是滿滿的諷刺，“巨艦大炮真能管用，就沒有滿地蹦跶的魔人了，不知道這老頭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br>
    “對他來說敵人就是戰(zhàn)艦，戰(zhàn)艦之外的敵人沒在他的思考范圍里?！蓖趵鰢@氣，“提督大人應該再好好勸勸，蓋大將軍若是受挫，他必然會找我們的麻煩，扶桑的形勢也會急轉(zhuǎn)直下?！?/br>
    鐵中玉倒是有些信心，“大將軍也不是莽撞無腦，提督大人也補足了情報和支援，即便不利也不會出太大問題?！?/br>
    “只能說希望如此，我們都盡力了?！迸赃呑案叩隆?，依舊是重甲覆體，雖然沒戴頭盔，可慘白臉頰上遮了副大號墨鏡，說話有些含混，像是重傷未愈的樣子。

    這個高德自然只是由高德控制的分身傀儡，前兩天在松州cao縱分身撞上了小麗，本以為可以專注在點燃卻敵號上的至高神火了，沒想到扶桑這邊蓋興急得像是火燒屁股的猴子，催著提督府提供情報補充給養(yǎng)，只好又控制扶桑這邊的分身忙乎。

    給蓋興的艦隊補足了淡水飲食，把東面和東南，包括門神島周邊的水文海圖給了蓋興，還派出了牛得祿率領的支援分隊跟隨艦隊行動。高德可以說是盡心盡力的協(xié)助蓋興了，并沒有像朝廷歷來的慣例那樣，監(jiān)軍兼糧官的總是要留一手乃至給統(tǒng)軍大將施點絆子。

    倒不是高德高風亮節(jié)，也不是他沒辦法攔住蓋興。魔思達艦隊的動向和扶桑的情況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樂意的話，完全可以把蓋興當做無頭蒼蠅一樣使喚，現(xiàn)在不過是他在按計劃行事而已。

    高德的計劃很簡單，讓蓋興在前面當誘餌，引出魔思達艦隊，自己開著卻敵號在后做黃雀。不過因為卻敵號還沒到扶桑，甚至都沒浮起來，蓋興這支艦隊也只是前往門神島待機，后面還有一系列cao作要跟上。

    這一步不是完全沒有風險，把門神島打下來當艦隊前線基地，過程中未必一帆風順，也不能排除魔思達艦隊就此露面的可能性，呂九眉和王昆侖正是為此擔憂。不過高德的想法跟鐵中玉一樣，即便形勢不妙，蓋興那邊也不至于一敗涂地。

    蓋興本人就是個高階魔人，通過超脫視野高德確認了這一點。他懷疑這家伙就是血塔會的一員，此次出征是血塔會在背后支持。血塔會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魔思達進入扶桑的行動是與海塔會有默契，不管后續(xù)如何發(fā)展，血塔會的利益都會受損。血塔會不直接出面與海塔會爭斗，而是通過大明朝廷出手，海塔會也無話可說。

    既然蓋興是魔人，“在大炮面前魔思達乃至惡魔不堪一擊”這種說辭，不過是這老家伙故作姿態(tài)而已。他必然非常清楚凡人與魔人戰(zhàn)斗是怎么回事，對魔思達也該不陌生。上古義思達戰(zhàn)艦他估計沒見過，但概念必然是有的，肯定有對應的策略，絕不是個帶著偌大艦隊和數(shù)萬官兵，一頭扎進陌生世界還自信滿滿的凡人莽夫。

    總之高德覺得，蓋興這老頭的上限可能沒高到哪里，也不指望有多高，但下限不會低到哪里去。至少能完成立足門神島，引發(fā)海塔會關注，進而讓魔思達艦隊注意到這個目標，這正是作為誘餌的使命。

    當然他沒有完全撒手，把牛得祿派過去做支援就是后手。牛得祿率領的重明蒲牢號分隊在靖海衛(wèi)主力艦隊面前不值一提，但通過提燈人灰境傳訊，可以讓他第一時間掌握蓋興艦隊的動向。

    “那么我們做什么呢？繼續(xù)強化環(huán)島防務？”

    王昆侖問，他被高德從墜星海抓了過來，就是替高德統(tǒng)籌扶桑的工作。雖然跟在墜星海那邊一樣，見人就抱怨，可在這里連扶桑王都是他號令的對象，看得出他還是樂在其中。

    “當然……”高德說：“另外再通過櫻花大將軍，繼續(xù)壓迫各島的島主，讓他們盡快繳足王貢?！?/br>
    這才是正事，是高德從墜星海跑到扶桑來的初心。

    發(fā)動扶桑內(nèi)戰(zhàn)，讓扶桑各島的島主買雇傭兵這個路數(shù)不管用了，不過既然掌握了扶桑王和扶桑大將軍，打敗了門神島聯(lián)軍，又從東海唐門那揭露了魔思達乃至惡魔將至的消息，

    借大明認證的扶桑王名義，由扶桑相與大明扶桑提督共治，一座座島的梳理。此時櫻花大將軍正率軍震懾諸島，給一個個島主封官，相應的貢獻……也就是王貢，就源源不斷的流入扶桑提督府里。

    這個“王貢”的名義也堂堂正正，魔思達以及惡魔將至，扶桑將陷入永恒黑暗里。為了拯救扶桑，諸島都得有人出人有錢出錢。這話的意思不是有人的只出人有錢的只出錢，而是不管有沒有人，都得出錢。對高德來說，這些錢就相當于是扶桑諸島出錢買他這邊的雇傭兵了，他則把相應的人力物力集中在櫻花環(huán)島，把這里打造成扶桑的絕對堡壘。

    看目前的進賬，形勢還是很喜人的。只要扶桑能穩(wěn)住，別說作為墜星海提督向朝堂許下的績效，汶州那邊的窟窿堵住不說，還能有很大富余。

    不過……扶桑這邊不可能這么輕易穩(wěn)住，高德很清楚，別看唐幕和他背后的東海唐門被他逼退了，東海唐門背后的太一魔教也暫時沒空把力量轉(zhuǎn)到扶桑，可海塔會那邊到現(xiàn)在還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樣子，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

    也罷，那幫家伙就這么憋著也好，等到跟魔思達那邊的對決有了結果，他們再想動手估計也晚了。

    等蓋興的艦隊消失在天海之間，高德招呼著眾人各自散去，該干啥干啥。

    “提督大人……”

    沒想到呂九眉攔住了他，“感覺大人身體不好，沒問題吧？”

    高德揉臉暗嘆，他這具傀儡是重新制作的，外層是完全仿照他身形相貌的偽殼。不過終究不是罩在活人身上，而是通過混沌閥門接入膠人，跟他本人相比就有了明顯差異。最顯眼的就是血色不足，看起來像失血過多甚至是具尸體。

    “我只是沒睡好而已?！彼D(zhuǎn)移話題，“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別彎彎繞繞?！?/br>
    “呃……”呂九眉還真不是只關心他的身體，“大人還真是明察秋毫，那卑職也就直說了，王兄……卑職是說，王無敵去哪里了？”

    就知道你只關心王無敵！

    那家伙有什么好的，讓你這么魂牽夢繞恨不得一步不離？

    高德對另一個自己生出了隱約不滿，也為王無敵這個身份更頭痛了。

    “他去了松州?！毕氲絽尉琶加泻艽罂赡苁桥蔶ian細，高德干脆在她這備個案?！爸劣谌ニ芍葑鍪裁?，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你也清楚，他并不聽命于我?！?/br>
    “松州啊……”呂九眉有些失落的樣子，“我知道了，謝謝大人。”

    “等等?！币娝D(zhuǎn)頭要走，高德覺得有必要給她打預防針。“你很在意那家伙啊，不過我得勸你一句，他不是常人，說不定都不是人，所以他是不會有凡人那些七情六欲的。如果你對他有什么特別的想法，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的好?！?/br>
    “大人你想差了。”呂九眉淡淡笑道，“我對他并沒有你想的那些想法，我只是把他看做這條道路的前輩或者導師。至于他是什么人，我倒覺得大人你是在故意替他遮掩。他若是沒有凡人的那些七情六欲，又怎么會走上這條道路。他若不是人，便沒有今日的呂九眉了?！?/br>
    這還成牛皮糖了啊……

    高德無語，呂九眉趁機追問：“對了大人，您還從沒跟我們說過與王無敵的關系，是不堪回首呢還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所以不愿意說呢？”

    此時的呂九眉，又成了剛來馴象所，生生勒平了胸口，對著他昂首挺胸的呂百戶。

    “你這么關心他，必然跟他有特別的故事?！备叩路磳⒁卉??！耙荒阆日f說？”

    “大人不要逗我了，“呂九眉的氣勢卻絲毫不減，”當初我們潛伏于暗手血塔之中，四處收繳暗手血塔的產(chǎn)業(yè)，那時候你與王無敵便是熟識了。你與他必然早就談過我這個人，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那倒是……”高德點頭，“比如說……王九……”

    呂九眉楞了楞，那張海風始終吹不粗，陽光始終曬不黑的玉白臉頰泛起淡淡紅暈，那是訝異、羞慚還有恐懼。她想到了遠海小酒館那時候的事，還以為瞞過了高德，沒想到王無敵跟高德早就有一腿。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底細被王無敵全部透露給了高德，因此而震動時，高德接下來的話讓她鎮(zhèn)定下來，“可惜他沒說更多，只說你絕對可靠，我自然信他。”

    “大人與他，似乎也是絕對可靠的關系?！眳尉琶嫁D(zhuǎn)開臉掩飾，還不甘罷休的套話?！罢媸窍氩幻靼?，以你們的身份背景，完全湊不到一起啊?！?/br>
    “在提燈人這條路上走著的人，原本也是完全湊不到一起的?！备叩鹿首餍?，卻讓呂九眉皺眉沉思起來。

    “原來如此?！逼毯笏c頭說，“卑職明白了，謝大人教誨?！?/br>
    她抱拳行禮，邁著大步風風火火而去，感覺像是解開了什么重大的心結，讓高德一頭霧水。

    你明白什么了??？

    其他人已經(jīng)散去，高德想了會不得要領，索性放棄了思考，準備把這具分身弄回房間，趕緊去辦正事。

    微風拂過亭臺，光線微微扭曲，在高德超脫視野里，一片異光凝結成人形。

    “高提督……”

    那個隱約的透明身影說：“我覺得我們該好好談談。”

    竟然是白虎……

    “你想談什么？”高德顯得異常放松，沒有一絲防備。反正他不是本體在這，而且這家伙要動手的話，他本體在這也很難扛住。

    “老實說，我很想直接出手干掉你。”白虎用閑聊般的語氣說出最嚴厲的威脅之語，“你在扶桑攪出的亂子已經(jīng)嚴重威脅到了我們，如果不是我一直攔著，之前唐幕還沒出手的時候，你和你的親信部下就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你為什么要攔著呢？”高德說：“是不是你其實也反對與魔思達聯(lián)手？”

    “不只是我，還有不少人?！卑谆⒌托Γ骸澳愕故橇系脺?，不過你可能也錯估了形勢，以為我們這些人必然會支持你。我們的確反對魔思達掌握扶桑，那些支持魔思達的人以為魔思達會與他們聯(lián)手，卻沒想過魔思達壓根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等魔思達一到，他們的下場跟魔心奪靈沒多大區(qū)別?！?/br>
    “不過看你在扶桑的動作，不僅控制了扶桑王和大將軍，還毀了櫻花神社，把櫻花環(huán)島奪為己有，這完全是要據(jù)扶桑為己有的架勢。現(xiàn)在又把蓋興的靖海衛(wèi)招了過來，你是想當扶桑王啊，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嗎？”

    “靖海衛(wèi)是來抵御魔思達的，不是正合你們的心意嗎？”高德淡定的道：“至于我在這的布置，我說只是為了生意，為了金龍，你信嗎？”

    “你比我預料的更加貪婪?！卑谆旱土寺曇?，“你該清楚，蓋興那家伙的艦隊必??！”

    第328章：義思達重現(xiàn)與魔思達出擊

    遠在天海線上的島嶼被沖天煙塵遮掩，依稀露出像是火山的巢坑。鋼鐵巨艦在海上列隊，碩大的炮管噴吐出團團烈焰，向島上傾瀉去一發(fā)發(fā)炮彈，震蕩得海面蕩出圈圈漣漪。

    “大將軍！”

    祖山號的艦橋上，幕僚向須發(fā)皆白的老將軍報告。“有零星魔人借潛水船靠近，企圖跳幫偷襲，已被降魔營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