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比蜥人騎的牦牛還高還壯的花熊叫了聲，肯定了新伙伴的說法，讓貍小小的狐耳豎得筆直，甚至還炸起了毛。

    “別分誰是誰的伙伴了?！绷_小四接著說：“紫綃小姐不是說過嗎？咱們這趟是去鱷神王的老巢，危險著呢。萬一鱷神王翻臉，咱們得護著小姐突圍。到那個時候我們不只是要靠花熊伙伴，更重要的是依靠彼此啊?！?/br>
    “鱷神王哪來的豹子膽！”說到這個貍小小的怒氣頓時轉(zhuǎn)向，“敢對小姐無禮，他和他全族都得完蛋！”

    “別別……”羅小四擺手：“小姐冒這么大險，是想把事情辦好啊。都是你這態(tài)度，是要壞事的，對上那邊的人得注意禮貌。”

    羅小四雖然點燃了魂火，還有了二黑這個伙伴，卻沒被算成魂獸騎士，依舊是紫綃的助手。對外跑腿，對內(nèi)協(xié)調(diào)魂獸騎士，算是監(jiān)軍。他用上級的語氣說話，貍小小也只能乖乖聽著。

    “說起來世界真大啊……”

    羅小四又仰頭看雪峰，“沒親眼見到，完全想象不出來，天底下還有這么……這么奇異的地方?？粗@里，覺得咱們凡人之間計較的那點事，好可笑好可憐?！?/br>
    他又深深的嘆氣，“要是沒有混沌惡魔，沒有這么多爭斗就好了，大家都可以到西嶺來看雪山解悶?！?/br>
    貍小小跟其他魂獸騎士沉默了，好一會后，貍小：“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紫綃小姐跟我們說的那些話?！?/br>
    “我的導(dǎo)師告訴我，我們點燃魂火是為了抵御混沌惡魔。但我們不只是為自己點燃魂火，我們發(fā)的光可以讓其他的凡人看到，讓他們不會絕望。我們未必能迎來消滅混沌的那一天，可我們能為凡人保留住希望。每個人都希望這個世界能變得安寧和光明，不再有那些邪惡的東西奪取我們的魂魄。”

    羅小四記起了前些天魂獸騎士第一分隊成軍，紫綃說過的話，此時品味，也有了新的感悟，于是他沉沉的點頭。

    ………………

    清晨時分，無終宮乾明殿里鐘聲連綿，少女打著呵欠鉆出被窩。

    這是寢室的內(nèi)間，門外是中間，床上探出顆腦袋，梳著齊眉劉海，睡眼朦朧的嘀咕著什么。

    “別折騰了?！鄙倥當[手說：“你才睡下沒多久呢，熬了一整夜還逞強?！?/br>
    到了寢室外間，由侍女伺候著洗漱，套上紅黑相間的龍鳳服，再坐著讓侍女梳頭。

    “又是新的一天。”少女拍拍臉頰眨眨眼，眼里還殘留著的迷蒙消散，變得明亮而銳利?！暗煤煤门Π　！?/br>
    出了寢室，少女在院子里的大樹下停步，仰望繁茂的枝葉，低低嘆道：“師傅還在冰天雪地里忙碌呢，我怎么能懈怠呢?！?/br>
    小麗……不，女皇，只要是在無終宮的這處小院過夜，清晨起床都會在這株大樹下轉(zhuǎn)上一圈。侍女們并不知道女皇的用意，只當做單純的習慣。

    只有她的親密仆從遠坂愛，還有她的姑奶奶兼師傅姚婆婆知道，她是在強迫自己代入到女皇的身份，擔起守護腳下這片大地的沉重責任。

    “希望今天的早餐能多點新花樣……”

    有時候她都在用這種借口誘惑自己，每當?shù)搅诉@種時候，就是她心靈最軟弱，對女皇這個身份最厭惡，甚至生出轉(zhuǎn)身回屋繼續(xù)睡個天昏地暗的念頭。

    “高德那家伙，若是這時候還抱著哪個大姑娘睡得香，那他可就生不如死了?！?/br>
    現(xiàn)在她倒是多了轉(zhuǎn)換心情的工具……

    在侍女的簇擁下出了小院，順著走廊轉(zhuǎn)到乾明殿后殿旁邊的房舍，那是她上殿前的休息室，順便當做餐廳，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處理事務(wù)。

    老皇帝在位時可沒這么簡樸，別說早餐，吃個宵夜都要專門組織起幾百號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跨越小半個無終宮。

    “沒辦法啊，無終宮里這么多人，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做?！?/br>
    還是公主的時候，她就針對這事數(shù)落過老皇帝。老皇帝的回答既無奈又可愛，此時回想，卻覺得很悲哀。

    “小晴又比我早到了……”

    進了房間，司禮監(jiān)秉筆上官晴已經(jīng)在角落旁坐著了，一邊啃包子一邊看奏章。

    擺手示意免禮，少女坐下，一個個侍女太監(jiān)端著托盤行云流水般的上菜。

    看似鋪陳，其實簡單。就一碗米粥、幾份葷素兼有的小菜，還有個印著龍鳳花紋的鹵蛋。哦，還多了杯熱氣騰騰的牛奶，這是前幾個月她特意吩咐加的。御膳房的管事太監(jiān)提過意見，說牛奶太腥不利于健康，少女少有的著惱，說了“要你管”這種完全不符身份的氣話。

    從那時起，女皇的早餐就多了這杯奶。為了這杯奶，御膳房新增了“奶牛所”這個單位，在整個震旦精選奶牛，最終選了南方某種奶牛，放在御膳房里精心養(yǎng)護。

    “陛下小心些，粥和奶還有些燙?！贝┲渚G飛魚服，干瘦如枯樹的老太監(jiān)在門邊小聲念叨，不說話還以為是門邊的裝飾盆栽?！奥犝f昨夜陛下睡得晚，還以為陛下會多休息會，沒把握好火候，是老奴的錯?！?/br>
    “商老頭呀，”女皇噘著嘴吹氣，很隨意的道：“你這六十年來就沒錯過幾次，偶爾錯一次不算個事，別嘰嘰歪歪了?！?/br>
    老太監(jiān)呵呵笑著說：“六十年是服侍先皇啊，服侍陛下才半年多呢，錯一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女皇嗯嗯著沒再搭話，老太監(jiān)就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監(jiān)商什么來著，她都忘記名字了，從小就把他叫商老頭。八歲前住在無終宮里，除開侍衛(wèi)之類的人，最熟悉的就是會給她偷偷拿好吃的商老頭。去年登基當了女皇，按常例無終宮各個部門的頭兒都該換掉，她卻留下了不少人，第一個就是商老頭。

    女皇自顧自的吃著，商老頭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退下。于是上官晴乖巧的收拾好文件，告退前往后殿辦公了。她知道這個商老頭的身份不只是御膳房管事，還兼著一樁差事，只向女皇負責。

    等上官晴走了，女皇嘆道：“其實沒必要趕走小晴，你跟我說的事情我也會跟她說的?！?/br>
    “那是陛下的圣裁，”商老頭躬身拜道：“老奴的差事，只向陛下交代?！?/br>
    “好了好了，”女皇擺手說：“說吧，簡潔點，就說有什么新鮮事就好。”

    “是……”商老頭壓低了聲音，“據(jù)南柴火間報告，翠海莊園那邊，那個女子帶著名為魂獸騎士的隊伍，由鱷神王之女陪同，去了西嶺深處鱷神王的部族。說是要與鱷神王談合作，具體細節(jié)不明?！?/br>
    “墜星海那邊，提督高德終日呆在島上，不曾離島一步。由他嘴里獲知，他派出的船隊已經(jīng)抵達扶桑王所在的櫻花環(huán)島，正與實際主政的大將軍交涉，現(xiàn)在還沒有更新進展?！?/br>
    “據(jù)北米油間報告……”

    “好啦，”女皇打住，“以后除非其他房涉及到魔人的大人物，或者那家伙的動靜，否則就只報告南柴火房的消息。”

    “陛下！”老太監(jiān)有些不滿，“老奴還是希望……”

    “商老頭啊，你不會真的以為還能像服侍先皇那樣，維持另一個情報網(wǎng)吧？”女皇嘆氣，“別看你現(xiàn)在站得穩(wěn)，等你出了這間屋子，小太監(jiān)得馬上扶住你吧。你都這把年紀了，給自己減減負吧。我都在考慮，干脆把這攤事交給邵皓算了。”

    “那怎么行呢？”老太監(jiān)很不甘心，“老奴一天活著，就得站好一天的崗，陛下可別小瞧了老奴！”

    “行行行，”女皇讓步，“這事你還管著，但就別指望你那點精力，還有那點人手去幫我看住天下的動靜了，就盯牢了那幫灰豆芽?！?/br>
    “陛下是公器私用啊。”商老頭苦笑，“先皇在六十年前提拔老奴作御膳房管事，還讓老奴借御膳房的渠道，掌握中京若干勢力，為的是有另一面的消息?，F(xiàn)在陛下讓老奴斷掉其他線，只盯馴象所的那條線，那不就是只針對高……咳咳，陛下恕罪，但老奴著實想不通。”

    “朕即國家，”女皇毫不臉紅的說著從某人那聽來的歪話，“所以我沒有私事，只要是與我有關(guān)的事，都是公事。讓你盯著那家伙有沒有不忠于我的地方，這可是很重要的任務(wù)啊?！?/br>
    “對啊?！鄙汤项^眨眼就改了想法，笑意盈盈的道：“那小子的確與整個天下有關(guān)呢，陛下總得嫁人，總得有后。”

    “商老頭！”女皇正喝著牛奶，聞言差點噴了，有些狼狽的道：“你怎么敢消遣起我來了?！?/br>
    “老奴有罪、有罪！”商老頭可沒被嚇住，笑呵呵的告退了。

    “這老頭真是……”女皇吞下牛奶，恨恨的將杯子頓在桌子上。“他該知道，女皇是不會嫁人生孩子的?！?/br>
    再喝完粥，女皇奔著乾明殿后殿而去，路上思緒翩翩。

    看起來叫紫綃的小姑娘的確只是在為他辦事，他在汶州搞的事情也的確是在為朝廷解憂。扶桑那邊嘛，到現(xiàn)在也沒發(fā)覺有什么異常。就是搞出的事情總是出人意料，讓人覺得不看牢了這妖孽，他總有一日會捅破了天。

    還是早點收了他為妙……

    記起師傅的建議，女皇又躊躇起來。

    這要怎么收呢？

    而且他不樂意的話，事情還挺棘手的。

    將要進殿時，忽然一個激靈，她想到了！

    要不先從他身邊下手，比如……苗苗？

    第295章：兩個戰(zhàn)場兩臺戲

    高德接到遠坂愛傳達的女皇口諭時是懵逼的，召見高苗何靈靈？

    “朕聽聞她們年不過及笄就執(zhí)掌墜星?；槭聞?wù)，上百艦艇數(shù)千將士悉聽號令，洞察秋毫調(diào)度有方。此乃古時名將風范，朕心甚慰，召她們進宮聊聊。”

    口諭里是這么說的，乍一聽還像是那么回事，可高德哪會蠢到信以為真。

    什么執(zhí)掌墜星海事務(wù)，號令全軍，調(diào)度有方，她們兩個不過是接線員！

    制定巡邏計劃和應(yīng)對方案的是他高德，指揮調(diào)度發(fā)號施令的以前是呂九眉現(xiàn)在是劉小胖。她們不過是匯總各路情報，按照計劃章程發(fā)指令而已。而且現(xiàn)在她們很少直接做接線員了，大半時間是指導(dǎo)姐妹會少女和灰豆芽，整天清閑得很，清閑到了又開始折騰提督府的食堂。

    這是陰謀！

    不對，這是陽謀！

    是女皇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細作不得力了，所以要把高苗跟何靈靈發(fā)展成細作？

    老實說把女皇的探子看成“細作”就算得上有不臣之心了，可高德再怎么忠君，骨子里也真是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當笑話說的。要派監(jiān)軍就光明正大的派吧，非得安插細作，這不跟封建君王沒差別了嗎？

    對哦，別看震旦大明發(fā)展出了蒸汽科技，一腳跨進近現(xiàn)代社會，骨子里還是封建社會，女皇就還是封建君主。

    念在女皇這條大腿不能丟開，自己干的事也的確頗多可疑，高德自然只能忍了，可心頭總是不爽的。別說封建君王了，就算是再親密的關(guān)系，比如小麗，在身邊安插細作監(jiān)視自己，那也是……太好了，至少她不再把自己看做私人用具，而是昂貴的私人用具。值得裝個監(jiān)視器，可以隨時看看有沒有丟。自己不也可以在鏡頭前蹭蹭，喵喵叫兩聲晃幾下尾巴討她歡心么？

    高德，舔狗不得房子。

    心中的槽水一番波瀾蕩動，高德乖乖照辦，拿起電話通知高苗何靈靈。

    “真的呀——！”

    高苗在電話尖叫，那一刻聽筒都快炸了。

    “謝謝哥??！哥最好了！一定是哥你爭取的機會對吧？”高苗激動得打起了機關(guān)槍，還聽到了她咚咚砸桌子的聲音。

    “哎呀我跟靈靈該穿什么衣服呢？穿你去年給我買的那些？不行不行，好像不夠正式。啊啊糟糕！早知道這段時間就該去買點衣服的，都是哥你壓榨我！害我跟靈靈忙得一天到晚都沒有空閑！”

    高德無語，別看這丫頭年紀還小，什么都賴在他身上的拳頭倒是硬得很。

    “下午去的話，是不是要陪女皇吃晚飯呢？”

    高苗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要不我給女皇秀一手？女皇肯定是從小吃山珍海味長大的，很少吃咱們老百姓的家常菜。等我弄出幾道拿手好菜，一定能鎮(zhèn)住女皇！”

    你就自嗨吧，真當女皇是溫室里的嬌花不知世事？別看她年紀不大，吃過的鹽比咱們吃過的米還多！就是我出馬也不行，作為我的弟子，你那點廚藝還能討得女皇的歡心？

    高德本來是想這么教育高苗的，沒想到她干脆利落的掛了電話。他都想象得到那丫頭在指揮部里一蹦三丈高，抓著何靈靈通報好消息的景象。

    這不，隱隱都聽到那尖細小嗓門的叫喊聲從外面?zhèn)鬟M來了，山下的指揮部離他所在的提督府可有一兩里地呢。

    再想想高德也釋然了，就算女皇把高苗何靈靈發(fā)展成了細作，她們并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機密。就是不想讓她們趟自己這灘渾水，到現(xiàn)在她們還不清楚提燈人的由來，更沒進入過灰境。

    何靈靈身上是有點微弱的惡魔之力，但指揮部里隨時都有幾個提燈人點燃魂燈站崗，在魂火緩緩燒灼的影響下，那點力量已經(jīng)被驅(qū)散大半，她不會再像何老頭那樣變成魔人。

    照顧好何靈靈，讓她過上平凡富足的生活，這是高德對何老頭的承諾。而對于高苗，高德自然更不會讓她沾染到混沌惡魔以及魔人這些事情。做女皇的細作也好，如果自己在女皇手里翻了船，不得不跟小麗亡命天涯的話，高苗還有跟自己劃清界限的余地，可以在女皇的庇護下繼續(xù)過只屬于凡人的安寧日子。

    自我安慰后，高德趕緊沉入傳令者之礁。紫綃已經(jīng)進入鱷神王的領(lǐng)地，正好有機會查探神跡的事情。等搞定紫綃那邊，又得馬上轉(zhuǎn)戰(zhàn)扶桑。呂九眉和白銀十郎登上了櫻花環(huán)島，正在等候大將軍的召見。

    不過是從震旦大陸跑出去的渣滓，也有臉自稱大將軍，還這么擺譜……

    一想到扶桑的情況，高德就滿肚子氣。當初決定先找大將軍，不過是想搞定了那家伙后，有了在扶桑諸島活動的大義名分。即便諸島的島主不怎么理會這個大將軍，但至少是份認證，多多少少有點幫助。

    沒想到這個有名無實的大將軍還挺擺譜的，當初船隊抵達櫻花環(huán)島的時候，還擺出了一副抵御外侮的架勢。非得讓船隊低頭給足面子，才答應(yīng)船隊人員上岸休整。可對于面會商談的要求，那個大將軍還在擺譜，白銀十郎活動了許久，現(xiàn)在才松了點口風。

    玉蝶湖的雇傭兵訓(xùn)練營進度很快，第一批人員已經(jīng)前往銅鼓山礦場設(shè)立的中轉(zhuǎn)基地，就等扶桑的市場打開了。

    高德可是急得不行，眼見馬上就要到年中了，七月第一次秋解在即，到那時拿不出三十億，至少也得拿出二十億。而靠墜星海的嚴格稽查，以及通過白虎推動的絕魂旗銷售，到現(xiàn)在凈收入也就十億出頭，還有一半金龍沒有著落。

    原本高德也想過把自己開發(fā)出的西嶺資源先在國內(nèi)變現(xiàn)，哪曾想到，他是給邵皓跟林德誠拉到了西嶺衛(wèi)這樁差事，可緊接著戶部兵部汶州地方就如追逐糞便的蒼蠅一樣涌了上來，上下其手，把他能變現(xiàn)的途徑堵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