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明 第60節(jié)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蒙面人用蒼老且滄桑的語氣說:“何苦呢?” 此時的嗓音毫無掩飾,高德的懷疑也徹底坐實。 “這話該我說才對,”高德冷冷的道:“師傅,你怎么陰魂不散?” 不等對方回應(yīng),他又冷笑,“你隱藏在凡間這么多年,活著的意義就是把我送給孽魔吃啊。失敗了還不罷休,再來刺殺我,想想真是可憐又可笑。” 早在廢礦場之戰(zhàn)里王子赫暴露身份的時候,高德就有了猜想。 緊挨著西城兵馬司衙門的那間小酒吧正是孽魔藏身之所的入口,而他師傅何老頭好死不死,當(dāng)天非要拉著他去那里,讓他羊入虎口,何老頭跟王子赫是一伙的嫌疑難以洗脫。 不過那時何老頭終究是死了,孫婆婆的尸檢也證實了這一點,之后高德就沒多想了。 然而遇刺的時候,跑過來補(bǔ)槍的殺手被他揭了半邊蒙面巾,與何老頭依稀相似的面容讓他又有了懷疑。 如果何老頭就是異能者……不,是與王子赫一伙的魔人,一切就說得通了。 這就意味著自己一直置身于魔人的掌控之中,若不是自己有著莫名的金手指,還通過小麗與遠(yuǎn)坂愛有了密切關(guān)系,自己還真就死翹翹了。 現(xiàn)在,是時候了結(jié)師徒孽緣,搞清楚背后的故事了。 雖然跟何老頭只有一年多的交情,但受他頗多教導(dǎo),彼此相處很愉快,老實說這一刻高德是有些傷感的。 “高德啊,你才是可憐又可笑?!?/br> 何老頭揭下兜帽,摘了蒙面巾,露出覆著塊塊血鱗的詭異面容。 “你現(xiàn)在努力活著追求名利的樣子,才是可憐又可笑?!?/br> 這老頭的口吻儼然已看破紅塵,“你哪里知道,這凡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痛苦而又滑稽的夢。” 第081章:魔人杰地? “你以為凡間就是真實嗎?” 何老頭挺直了身軀,竟然比高德還要高半個頭,語氣也越發(fā)居高臨下了。 “這里的一草一木,蕓蕓眾生,都不過是虛幻?!?/br> 聽到這話時高德心口咯噔一跳,合著現(xiàn)在的自己不是本體,真正的本體還泡在營養(yǎng)液里當(dāng)機(jī)器人的生物電池? “這里的一切短不過兩三百年,長不過千年,全都要重歸混沌。不管是你還是其他凡人,所作所為哪怕刻在了巖石甚至鋼鐵上,混沌重臨時也會跟著巖石和鋼鐵一同粉碎?!?/br> “既然一切都要重來,又何苦在每個輪回里掙扎?注定沒有結(jié)果啊,掙扎得越用力結(jié)果會越痛苦,何苦沉浸在毫無希望的虛幻中呢?” 再聽到這些話,高德噗嗤笑出了聲。 “真沒想到啊師傅,莫非你還在做長生不老的夢?活個百年都是人間奇跡了,兩三百年甚至千年,那種時間尺度跟凡人有什么關(guān)系?” 他沒急著出手,對方似乎想通過嘴炮蠱惑他,他就姑且聽聽,畢竟對自己之外的魔人完全沒什么了解。 “長生不老……凡人……呵呵……” 何老頭微微搖頭,“你果然跟圣山有關(guān)系,圣山把我們稱作魔人,跟凡人對立。他們始終把希望寄托在凡人身上,這也是你的認(rèn)識對吧?然而你哪里知道,凡人也是虛幻的呢?” “別神神叨叨的了,”高德裝作不耐煩的套話,“這都什么年代了,靠這種虛頭巴腦的話就想讓我懷疑這個世界,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都知道你接著要說什么,凡人要么是腦后插管泡在營養(yǎng)液里的生物電池,要么是什么超然存在創(chuàng)造出來的恩劈……呃,幻象,或者魂魄都是假造的傀儡。只有你們魔人才是掙脫了這個幻象世界,升華到真實世界的真實存在。魔人其實是真正的凡人,圣山才是壓迫整個世界的邪惡存在。” 何老頭呆了呆,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腦后插管?生物電池?那是什么?” “原來你是在跟我談?wù)軐W(xué)啊,”高德嘆氣,“我還以為你是在談科學(xué)呢。” “你還是你,那個喜歡滿嘴巴胡說八道轉(zhuǎn)移話題或者把人搞糊涂的高德,”何老頭又低低笑了,像是在懷念之前那段師徒時光?!暗还苁悄菚r候的你我,還是現(xiàn)在的你我,都是在作著既定的事情,命運(yùn)中早已安排好了的事情?!?/br> “安排好了?” 高德?lián)P眉,“把我拐到地下送給孽魔當(dāng)血瓶喝的那會,不就是安排好了的嗎?而后再用狙擊步槍殺我,不也是安排好了的嗎?藏在上面想把我meimei弄來當(dāng)祭品重新召喚孽魔,不也是安排好了的嗎?” 他攤手冷笑,“結(jié)果呢?我出現(xiàn)在這里,難不成也是你安排好的?” “當(dāng)然不是我們安排的,”何老頭嘆氣,“當(dāng)初的確是安排了你,我們錯就錯在,以為只有我們安排你,卻沒想到圣山很早就安排了你。但歸根結(jié)底,你依舊是被安排好了的凡人?!?/br> “圣山?”高德心中暗跳,繼續(xù)套話,“圣山安排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這么幸運(yùn)呢?” “這還需要遮掩嗎?” 何老頭從腰間摘下了像是手電筒的東西,“你不是普通的凡人,高德。當(dāng)初你撞上了納扎斯殿下居然還不死,我們就對你有了懷疑。那一槍既是要除掉你,也是在試探你。果然,打爛了心臟都沒死,只有圣山能在凡人身上做到這種事情?!?/br> 他的目光又落到高德那柄戰(zhàn)刀上,“那把刀能侵蝕血rou或者魂魄,連魔人都抵擋不住,顯然也不是凡品,而是圣山的破魔之刃。” 感謝你的腦補(bǔ)…… 高德正在暗笑,何老頭又道:“如果你到現(xiàn)在還沒自知的話,那就好好想想。我們的確安排了你,不僅是你,還有很多凡人,這也是在幫你們擺脫現(xiàn)世的苦難。圣山不也安排了你嗎?你以為圣山的安排是讓你在凡間享福?或許是吧,但最終圣山也是為了讓你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價值。圣山和我們并無分別,你的命運(yùn)早已注定。” 高德心口微微一沉,何老頭的話當(dāng)然不足以觸動他,可心中一直縈繞著的若干疑問卻被這些話勾了出來,讓他對圣山有了懷疑。 從抽離感知到可以把惡魔殘魂捏成手辦的能力到底從何而來?真的只是穿越者福利? 在地下世界巧遇小麗,享受到了凡人難以想象的福利,如果不是巧合而是安排好了的呢? 把自己安排到馴象所攪起風(fēng)云,不僅挖出了惡魔還把女皇拉下了社稷之座,真的也是巧合? 小麗和遠(yuǎn)坂愛都是圣山之人,如果圣山很早就關(guān)注到自己乃至做了安排,那這一切就不是巧合了。 “你們的目的是什么?破壞社稷之座放惡魔進(jìn)現(xiàn)世,讓輪回提前降臨?” 他懶得跟何老頭彎彎繞了,說話的時候一手刀一手槍也做好了準(zhǔn)備?!澳遣皇歉阏f的矛盾了么?輪回都是一樣的,提前推后都毫無意義?;蛘哒f你們這些魔人有什么宏偉藍(lán)圖,覺得現(xiàn)世是錯的,要按照你們的想法重新來過?” “你把我們看做什么了?”何老頭失笑,“以為我們是惡魔的附庸甚至奴仆嗎?那種魔人也有,不過他們的下場異常悲慘,在魔人的世界里也就如凡人一樣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我們不一樣,我們的目標(biāo)……” 到這他止住了,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xù)說:“我們的目標(biāo)不是你能明白的,除非你能真正明白現(xiàn)世就是虛幻這個道理。中京也好,大明也好,乃至整個震旦,都是虛幻。你們的女皇也沒把自己當(dāng)什么女皇,在她眼里皇位毫無意義,有意義的只是社稷之座?!?/br> 真是微妙,后半句話高德居然有些認(rèn)同。 “但這毫無意義,你自己都不相信……” 高德說:“不然你也不會放開靈靈,沒把她一起帶下來?!?/br> 何老頭一呆,高德已經(jīng)丟下刀兩手持槍扣了下扳機(jī)。 咚咚槍聲不絕,何老頭被打得身上血水飛濺,不斷踉蹌退步。 七發(fā)雷彈轉(zhuǎn)眼就打光了,高德丟下爆雷槍又拿起沖鋒槍,看清退了一大截的何老頭,嘶的抽了口涼氣。 何老頭身上只是多了七個瑩白光點,游走的熾白裂紋很快就被暗紅煙氣吞掉,連帶光點都在急速黯淡。 此時他的臉頰已經(jīng)全被暗紅鱗片包裹,腦袋因此都拉長了一大截,看上去很像鱗片版的異形。不過這不是嚇住了高德的地方,這家伙握著的手電筒竟然嗡的吐出了猩紅刺目的劍芒! 這是啥? 魔人杰地嗎? “哪怕是圣山改造過的凡人,終究也只是凡人,”何老頭此時的嗓音變得雄渾非人,“只要被我這劍傷到,絕無可能再生!” 沖鋒槍嘩嘩爆鳴,轉(zhuǎn)眼打光了一個彈匣,卻只是在何老頭身上打出細(xì)碎火星,順帶把他的長袍打得稀爛。他索性脫了長袍,露出覆滿鱗片的壯碩身軀,屁股后面還晃著又粗又尖的尾巴,不知道是哪種血魔上了身。 他握著猩紅光劍加快步伐,蹬蹬兩步就沖到了高德身前,這時高德才剛剛撿起戰(zhàn)刀。 戰(zhàn)刀與光劍撞擊,大片血紅光點爆綻,光劍竟然生生劈進(jìn)戰(zhàn)刀的刀身。眼見要一刀兩斷,高德眼疾手快的丟開刀。 何老頭又呆住,他以為這柄戰(zhàn)刀是圣山制品,必定堅不可摧呢。 趁這功夫高德轉(zhuǎn)身就跑,邊跑邊喊:“還不來搭把手!沃日你還在剁rou餡哪!” “我看透你了!” 后面那片灰蒙蒙的霧氣發(fā)出縹緲之聲,“你啥本事沒有,就只會叫人!” 毛絨絨果然在剁rou餡,四頭血魔步卒已經(jīng)被拆得七零八落。她的奇魔之力不像孽魔之力那樣可以崩解血rou,但仍然侵蝕了傷口,讓魔人不能順暢的再生血rou。這些魔人的級別顯然不高,做不到哪怕只剩一小塊都能再生整個肢體,被拆到這種程度,除了每塊每片還在蠕動外,已經(jīng)不可能湊在一起重新拼完整了。 霧氣拋出一堆rou片,呼呼卷著裹向何老頭。即將跟何老頭的光劍硬碰硬時,卻一下子消散無蹤。 下一刻,毛絨絨從何老頭背后冒出來,爆雷槍咚咚發(fā)話,轟得何老頭背上白光瑩瑩。 “當(dāng)我傻啊,會主動去撞你那柄看起來就很嚇人的劍?” 毛絨絨奚落著何老頭,在光劍拉著弧線倒劈過來時,又呼的一下消失,只留下得意的咯咯笑聲。 “你是哪座塔的人?” 何老頭對毛絨絨有些忌憚,放棄了追高德,就在原地仗劍游走?!盀槭裁匆獕奈覀兊氖拢磕憧芍@會引發(fā)無謂的塔戰(zhàn)!若是擅自而為,當(dāng)心你小命難保!” 高德縮在遠(yuǎn)處暗暗心驚,除了那座血手高塔,灰境里還有很多塔么? “我是灰豆芽之塔的!”毛絨絨繞著何老頭打轉(zhuǎn),尋找下手的機(jī)會?!拔揖褪撬鳎?zhàn)是什么?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打就打??!” “原來是個浪客,”何老頭哼道,“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話音剛落,手中的猩紅光劍驟然爆漲一倍都不止,繞著身前轉(zhuǎn)了一圈,轟然擊出滾滾血紅光浪。 “媽呀——!” 毛絨絨頓時被刷了出來,慘叫著倒飛而出。聽她的叫聲中氣十足,也沒什么部件從身上分出來,應(yīng)該沒有大礙。 何老頭旋身之后未停,蹬蹬幾個大步追上毛絨絨的身影,準(zhǔn)備補(bǔ)刀。 高德猛然自側(cè)面沖出來,既沒拿槍也沒握刀,只是左手前伸像慌忙到了極點下意識想攔住何老頭。 “早就等著你呢,高德?!焙卫项^光劍回旋,斬向高德脖頸,“你終究只是帶來了點意外,現(xiàn)在事情該回歸正軌了。” 下一刻根根淡紫光絲自高德左手噴薄而出,如條條觸須裹住光劍。 同時他右手一翻,多了柄匕首,這是從鞋筒里摸出來的。 匕首染著瑩瑩紫光,鏗的一聲刺中何老頭的胸口。暗紅鱗片擋住了匕首,紫光卻如游絲般自鱗片縫隙滲入身體,讓何老頭驟然僵住。 他那蜥蜴眼般的金黃豎瞳急速緊縮,保持著揮劍劈砍的姿勢,艱辛的道:“你……你怎么……也是……” “沒錯,我也是魔人,”高德左手一甩,將何老頭手里的光劍扯飛。再兩手握住匕首,努力將刃尖向前推,同時送入更多紫光之絲,將他的心臟層層束縛。 “你沒想到吧,”高德還在瓦解他的意志,“這還是拜你所賜哦,要不要聽聽是怎么回事?” 暗紅鱗片先是急速變亮,再黯淡下來,乃至塊塊開裂。何老頭雙手反握住高德的手,想要掙脫紫光的侵蝕。但越用力鱗片崩裂的喀喇聲就越密集。 “你……原來你……” 何老頭的手忽然改掰為握,聲音也低沉下來,“你能保護(hù)好靈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