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馴象所專管異能者事務(wù)這個名頭讓他驕縱了，”遠(yuǎn)坂愛說，“不如恢復(fù)御馬監(jiān)，讓邵皓管御馬監(jiān)，分馴象所的權(quán)?！?/br>
    “御馬監(jiān)？”女皇不解：“無終宮又不養(yǎng)馬，這是什么部門？”

    待遠(yuǎn)坂愛解說完，女皇的柳葉眉略略揚(yáng)起，那是“好主意”的表情。

    內(nèi)廷事務(wù)林德誠不敢多嘴，但他另有話說。

    “陛下恕罪，關(guān)于馴象所，微臣也有個想法?！?/br>
    聽他提完建議，遠(yuǎn)坂愛點頭附和：“如此甚好，安插根釘子，馴象所就不能再隨意胡來了。”

    “有人盯著當(dāng)然好，”女皇卻不太接受，“不過那個呂九眉，是個女的啊?！?/br>
    “此女意志非凡，鐵面無私，在中京府當(dāng)巡捕的時候就已名聲在外?！绷值抡\不理解女皇身為女人為啥是這個態(tài)度，但為了達(dá)成他與呂適行的密約，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話。“當(dāng)能擔(dān)起重任。”

    女皇還在猶豫，遠(yuǎn)坂愛說，“我聽說過她，就是個男人婆，到哪都沒人喜歡?！?/br>
    “好……好吧，”女皇不是很爽快的接受了，“過兩天讓她進(jìn)宮，我得看看她。這個職位非同尋常，可不能選錯人了?！?/br>
    林德誠低頭應(yīng)是，心說若不是清楚高德乃陛下頭犬，這話還真的太違和。面上陛下可從沒見過高德，給他派個下屬卻要先見見，太沒道理。

    再一想，不禁覺得有些荒謬。

    從女皇跟他談到錦衣衛(wèi)對馴象所的管轄權(quán)，再到遠(yuǎn)坂總管提議設(shè)立御馬監(jiān)分馴象所的權(quán)，自己又遵從呂適行的意見，塞個人進(jìn)馴象所盯著高德，這是在開“高德對策會議”么？

    第059章：倒在黎明前

    月上枝頭，小院里的篝火漸漸熄了。纖纖身影消失在門后，若不是滿院子烤魚香味里還混著些微梔子花香，高德還以為剛才是在做夢。

    “哥的手藝退步成什么樣子了，那條魚烤得半焦，她竟然吃得那么香！”

    高苗啃著有些涼了的烤魚，嘴里咔嚓咕吱的很不淑女。“我烤的色香味俱全，火候正好，她就敷衍的吃了兩口，這太奇怪了！”

    氣咻咻的丟掉魚骨頭，高苗怒視高德。“你跟她真的只是見過幾面那種關(guān)系嗎？”

    這丫頭的直覺還真是可怕……

    “當(dāng)、當(dāng)然啦，”高德有些心虛，“現(xiàn)在人家是咱們鄰居，你可別胡思亂想，太沒禮貌了?！?/br>
    今天是他奉旨休假的第二天，傍晚時分小麗如約而至來吃烤魚。如高苗所說，高德的手藝退步太多，小麗卻吃得津津有味。高苗烤的魚無人問津，全落她自己肚子里了。

    終究不是凡人嘛，高苗那種凡人美味或許正好不對她胃口呢。

    高德這么自我安慰著，高苗的直覺還在沸騰?！懊赖孟癖┫勺?，卻跟你熟絡(luò)得像多年的老朋友。這可不是啥胡思亂想，總覺得她對你圖謀不軌！”

    高德暗暗苦笑，要說熟絡(luò)么那倒是，畢竟和她是試過長短知過深淺的關(guān)系。不過什么圖謀不軌，你還真是把你老哥當(dāng)寶貝了呢。

    “不只是跟我熟絡(luò)啊，人家對你不也很熱情嗎？”高德努力掩飾，“叫你苗苗的時候，你還很高興的樣子?！?/br>
    “我事先警告啊，”高苗還是很不爽，“你別學(xué)那些非主流男生迷什么白發(fā)尖耳朵，要做我嫂子，光有顏值是不行的。我看她那么苗條，恐怕不好生養(yǎng)?！?/br>
    高德連聲咳嗽，“別瞎說了，我哪配得上啊。人家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厲害著呢?！?/br>
    “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高苗的不爽轉(zhuǎn)了方向，“哥你不要這么輕賤自己！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敢說你配不上她？這不是把我的身價也壓下來了嗎？”

    重點原來在這……

    高德覺得還是有必要跟高苗澄清下，免得這丫頭以后嘴賤得罪了人家。

    他攤手嘆氣，“我剛才說了，她是高手，一個打一百個都輕松隨意那種。你想想她要是成了你嫂子，我會是何等悲慘的下場？到時候我還能存私房錢給你買衣服嗎？”

    “這倒是，”高苗點頭贊同，“高家的男人可不能夫綱不振?！?/br>
    剛說完兄妹倆同時打了個哆嗦，然后此起彼伏的打起了噴嚏。

    “怎么天一下就涼起來了，”高德揩著鼻涕嘀咕。

    關(guān)于自己和小麗的關(guān)系，高德對meimei可沒說假話，他的確是那么想的。

    出于男人的本性，他也不是沒過幻想。不過為了后半輩子能挺起脊梁混日子，也就僅限于幻想而已。再說了小麗怎么會有那種想法呢，在她眼里自己就是根一次性理療棒，見著自己沒一點扭捏，高德哪會自作多情。

    有個仙子般的鄰居乃至……朋友，已經(jīng)足夠幸運(yùn)了，可惜小麗太忙，三天兩頭才回一趟家，讓高德溫習(xí)廚藝的打算落了空。

    第三天高德繼續(xù)給姚婆婆當(dāng)免費勞力，清理了小樓的藤蔓，小院終于變得適宜居住了。

    “老婆子在中京有不少故人，經(jīng)常串門不回家。”姚婆婆把鑰匙遞給高德，“不在家的時候就麻煩小德子照料院子了。”

    “不麻煩，”高德接過鑰匙，鑒于之前的努力毫無作用，他放棄了糾正老婆婆的稱呼。

    “哎呀挺不放心的，”姚婆婆又開啟了絮叨模式，“小德子你以后能不騎就別騎鐵馬了，有車坐不好嗎？一定要騎也記得小命要緊，你死了不要緊，鑰匙丟了讓壞人撿了去，我這小院豈不是很危險？”

    高德?lián)现^啊哈哈的笑了，這玩笑還真是不好笑。

    目送高德出了院門，老媼微微搖頭，“生死有命，有沒有福氣跟著麗走下去，就看你自己了?！?/br>
    高德若是聽見應(yīng)該會多想想，但對他而言，最大的危險分明是姚婆婆這種存在。出院門的時候他重重吐了口長氣，像是出了龍?zhí)痘ue。

    回了家沒事干，高德只好窩沙發(fā)上看電視。他可不敢探入混沌之鱗里活動，讓姚婆婆感應(yīng)到混沌氣息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魔人底細(xì)，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正百無聊賴，王昆侖在通話器上呼叫，高德和馴象所上下人等的處置終于落實了。

    因消滅孽魔揭穿血魔有功，高德受封開國縣子、帶刀舍人、無終宮走馬。王昆侖等總旗小旗校尉檔頭番子等人，則只是錢帛賞賜。

    “就這？”

    高德愕然，這是無視馴象所幫女皇走下社稷之座的功勞啊。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那番cao作起了決定作用，但終歸有些加成，真的就一點也不提么？

    “這次不是圣旨，只是林指揮使走錦衣衛(wèi)流程發(fā)下的詔令。哦，林大人現(xiàn)在是都指揮使了，咱們還是受遠(yuǎn)坂總管直管，同時又要向林大人匯報?！?/br>
    王昆侖也很茫然，“詔令里就提了一句，說馴象所職司有待整理，希望我們肅風(fēng)嚴(yán)紀(jì)?！?/br>
    他壓低了聲音，“瞎子收到線人消息，說上面會塞個厲害角色進(jìn)馴象所做副百戶。”

    “厲害角色？”高德這邊已經(jīng)轉(zhuǎn)了好幾圈念頭，想明白了。

    看來女皇的意思是功過相抵，不賞不罰了。馴象所搞的事情也確實不能擺上臺面，索性就裝作沒發(fā)生過。

    他對賞賜很滿意，沒有升官，意味著馴象所的職權(quán)范圍沒變。但封了爵位，等于提前發(fā)退休金了，震旦大明的封爵就是這個意思。開國縣子的爵金是每月二十個金龍，對身為錦衣衛(wèi)百戶，月俸加補(bǔ)貼將近五百金龍的他而言聊勝于無。若是犯事被革，只要沒犯大逆不道之罪還能保留爵位的話，這點爵金還能讓他糊口。

    至于帶刀舍人和無終宮走馬么，前者是說可以挎著繡春刀見女皇，后者則是能把座駕開進(jìn)無終宮里的停車場，虛頭巴腦的玩意，只是用在官場上壓別人一頭的依憑。

    “那不是很好嗎？”忐忑一掃而空，高德神清氣爽?！熬妥屇俏粎柡Φ母卑賾糁鞒竹Z象所的事務(wù)嘛，咱們正好……你明白的?！?/br>
    “百戶大人英明，”王昆侖嘿嘿低笑，“這次連沒編制的番子都有一百金龍賞金，總旗更是三千，這都是百戶大人領(lǐng)導(dǎo)有方啊?！?/br>
    馬德這幫家伙居然有這么多賞金！

    高德沒有，頓時羨慕嫉妒恨。

    “不必了，你們先做些準(zhǔn)備，”高德推辭了王昆侖開車過來接他，“明天我早點過來，帶著大家迎接這位厲害的副百戶?！?/br>
    既然王昆侖都說厲害，必然是位高手。以后燙手的事情就交給這個副百戶去做，自己跟王昆侖他們坐享其成，老老實實混日子。

    心情大好，高德親自下廚，給meimei準(zhǔn)備了晚飯，兄妹倆在爭論廚藝高低和憧憬未來生活中度過了又一個安逸溫馨的夜晚。

    第二天拂曉，高德騎著侉子摩托直奔馴象所。到了城南，摩托從水泥路拐進(jìn)碎石土路，速度驟降，這時高德只覺背心微微發(fā)癢。

    不安的感覺剛剛升起，仿佛一記重拳砸在背上，巨大的沖擊讓他連人帶摩托沖下道路，翻倒在路邊的雜草堆里。

    意識恍若魂魄脫體而出，升到半空，然后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高德淡然俯瞰倒在地上的自己，看到背心的槍眼以及身下急速擴(kuò)散的血泊，震驚和恐懼被厚厚一層膜擋住，只覺份外不真實。

    自己被狙了！

    淡然并不是麻木，高德思緒如電閃，試圖搞清楚狀況。

    這絕對是專業(yè)的狙擊步槍所為，兇手至少在一里開外。子彈穿透了御制蠶絲軟甲，必然是專門針對軟甲的特種子彈，意味著兇手相當(dāng)了解自己。

    身體還保留著些感知，但完全無法動彈。心跳也沒了，心臟成了一團(tuán)爛rou。確認(rèn)了這一點讓高德意識潰散，這不是藥丸，而是已經(jīng)涼了！

    他只是免疫混沌之力，可不是刀槍不入，身體還是尋常的凡人之身，心臟都爛了還怎么活？

    血水汩汩冒著，目測出血量已經(jīng)超過獻(xiàn)血上限的好幾倍。高德正在發(fā)急，微微涼風(fēng)拂動，在他這縷魂魄般的感知中蕩起清晰漣漪。

    他看到縷縷血光自遠(yuǎn)處飄過來，兇手還要來補(bǔ)刀！

    眼見跨過了這道難關(guān)，踏上了通往安穩(wěn)養(yǎng)老的坦途，卻倒在了黎明前！

    第060章：故人的血手

    晨曦剛升，女皇開始理政。

    “呂九眉，二十歲，都察院巡緝司的巡緝御史，刀術(shù)槍術(shù)精湛非凡?！?/br>
    無終宮乾明殿后殿，女皇細(xì)細(xì)打量跪在地上的男裝麗人。

    “三年前任中京府巡捕司捕頭，屢捕大盜。兩年前轉(zhuǎn)都察院巡緝司，當(dāng)年孤身緝拿岱州州尉，殺三十七人，炸毀州衙。兩年內(nèi)緝拿上百官員，殺上千人，毀壞建筑二百余座，車船飛機(jī)八十五……”

    女皇嘖嘖嘆道：“你只是個凡人，這破壞力有點……匪夷所思呀?！?/br>
    “微臣只知達(dá)成目標(biāo)，不問過程，”身著男子袍服，連紗帽都是男子折翅冠樣式的颯爽女子抬頭應(yīng)道：“與放跑罪官的危害比，微臣認(rèn)為這些代價還是值得?！?/br>
    女皇的目光在呂九眉那張偏向中性的俊美面容上停留片刻，垂下眼簾說：“朕今日召你來所為何事，你爹應(yīng)該跟你說過了吧？”

    “微臣不知！”呂九眉愣愣的道：“家父只說陛下召見是為公事，公事無親，家父自不會道出詳情?！?/br>
    “你爹真是個偽君子，”女皇說著讓呂九眉有些懵逼的話，“你倒算真小人，我喜歡?！?/br>
    接著女皇問：“你婚配了么？有意中人嗎？”

    “天下未靖，何以家為！”

    呂九眉回答得很響亮，讓女皇揉起了眉心。

    “那就記得這話，”女皇的語氣有些勉強(qiáng)，“朕交給你的任務(wù)，不許沾染私情。”

    上官晴遞給呂九眉一份文書，看清上面文字，呂九眉有些意外，“馴象所副百戶？馴象所不是專門給異能者收尸和清掃現(xiàn)場的嗎？讓微臣去那里……”

    雖然及時閉嘴，不解乃至不滿卻已表露無遺。

    “讓你過去，就是確保馴象所只做這些事情?！迸视挠牡牡溃爱?dāng)然更重要的是輔佐百戶，保護(hù)……咳，確保他盡忠職守，不逾越本分?！?/br>
    “御門大典的影像真是馴象所動的手腳？”呂九眉也不笨，轉(zhuǎn)念想通了關(guān)節(jié)?！拔⒊级嘧?！”

    “你明白就好，”女皇交代得很細(xì)致，“馴象所百戶高德，是朕的……親信。你的任務(wù)是不讓馴象所越界，不讓高德妄為?！?/br>
    “微臣曉得！”呂九眉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