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是太巧了，”小愛擠著眼調(diào)侃女皇?！澳跄窍矚g搞那種事情，不過以你的冰之圣者形態(tài)，還沒到那種程度吧？莫不是自己投懷送抱的？”

    “你還好意思說！雖然不覺得吃虧，但也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女皇篤篤的敲桌子，“不是你給我一連發(fā)了幾道急訊說天廟出事了，我怎么會選最丟人的辦法呢？當然啦，如果不是他，也不會有那樣的選項?！?/br>
    “那家伙真是幸運啊，”小愛咂嘴搖頭：“換成我肯定就先煎后撒了。”

    女皇鼓起臉頰裝生氣，小愛變回嚴肅臉。“那就把他招到身邊，管整個錦衣衛(wèi)吧?！?/br>
    “我……”女皇卻猶豫了，好一陣子沒說話。

    許久后她緩緩搖頭，“他終究是凡人，我們面對的兇險不是他承受得起的，所以……”

    小愛漸漸笑了，“把他當作紀念品，好好收藏起來？”

    “朱莫離這輩子得為大明而活了，”女皇嘆口氣，吐出nongnong的疲憊，“麗應(yīng)該是自由的，他是麗的?！?/br>
    “總之就是藏起來，”小愛點點頭：“換我也會這么做，我看看錦衣衛(wèi)里有什么可以讓他養(yǎng)老的清閑衙門?！?/br>
    她取出一本冊子，嘩啦啦翻了起來，像是一目十頁。

    書頁停住，她把冊子送到女皇眼前：“這個部門是最閑的了，如何？”

    “真好，沒想到錦衣衛(wèi)里還有這樣的部門，跟危險的事情完全不沾邊，”女皇很滿意，“但我不需要他做什么，就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在那養(yǎng)老吧?！?/br>
    她對自小就追隨自己的扶桑少女從不吝于贊許：“還是小愛厲害，轉(zhuǎn)眼就解決了?！?/br>
    “我替你寫份圣旨，讓那個家伙一早上任，”小愛神色黯然，“本來我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以為足以替你分憂，現(xiàn)在看來還差得太多。羽林衛(wèi)錦衣衛(wèi)這些部門的事情還好料理，可那些大臣……”

    說到這個女皇也苦惱起來，“是啊，跟惡魔戰(zhàn)斗都要輕松得多，為什么這些家伙不能像玩游戲棋一樣，點中哪個哪個就精神百倍的應(yīng)一聲，等待我的命令呢？”

    她看住小愛，很認真的說：“但我不會退縮，不會認輸，小愛，就像我們在圣山殺惡魔那樣，繼續(xù)幫助我吧?！?/br>
    扶桑少女按住胸口，深深低頭：“遠坂愛會一直追隨你，服侍你，至死不渝?！?/br>
    女皇扶起她，欣慰的說：“我很高興，至少我還有你。”

    拍拍書案上大堆文件檔案，女皇又道：“咱們得熬通宵了，先得搞清楚這個大明還有多少家底，多少麻煩?！?/br>
    乾明殿后殿的燈光徹夜未熄，西城北面的小院里，高德也輾轉(zhuǎn)難眠。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天蒙蒙亮，睡意才漸漸壓下眼皮。

    剛閉眼，大門就被咚咚敲響。

    開門看清來人，高德單膝下跪，拱手高呼：“僉事大人！”

    來者是個身著大紅飛魚服的中年胖子，肚腩肥得玉帶架到了胸口，由一群至少是總旗的錦衣衛(wèi)簇擁。高德一眼就認了出來，竟是錦衣衛(wèi)里分管人事的馬僉事。

    “哎喲高兄弟，不敢當不敢當！”在巡城所西城分所出現(xiàn)過的負手疊肚不茍言笑的大人物，此時笑得如酒館里的女招待，“都是皇帝……女皇陛下身邊的親軍，哪分大人小人，快起來快起來！”

    親手扶起高德，胖子臉色一正：“錦衣校尉高德接旨！”

    尼瑪玩我呢我這不是又要跪么？

    高德只好又跪下去，這次是雙膝下跪。倒沒真生氣，反而歡喜得很。

    別看小麗是民間人士，這效率簡直比得上給女皇吹枕邊風了！而且是讓女皇親自下旨，難怪馬僉事親自跑過來，這多大的排面！

    升錦衣衛(wèi)百戶！

    還是管馴象所的實職百戶！

    高德腦子有些暈眩，算上副百戶、試百戶這兩級，就是連升五級！

    等等馴象所……

    在腦子里扒拉出錦衣衛(wèi)各個部門的資料，高德山呼萬歲的時候還想喊聲小麗萬歲。

    大明錦衣衛(wèi)以前還不是親軍三衛(wèi)里的邊緣角色時，一直負責皇帝鑾駕的儀仗?；实鄢鲅?，得有巨象、獅虎、麒麟、貔貅之類的猛獸開道，錦衣衛(wèi)里設(shè)立了馴象所養(yǎng)這些猛獸。

    隨著時代變遷，皇帝直接坐汽車火車甚至飛機飛艇出行了，這些猛獸再沒了用場。但誰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突發(fā)奇想，搞復(fù)古風的大典與民同樂，馴象所就一直沒裁撤。

    這真是個清閑的養(yǎng)老部門，而且排面不小?！榜Z象所“聽起來不得勁，換成”大明皇家動物園”呢？

    虧得自己沒被那點金票沖昏了頭腦，高德無比敬佩自己，舍了兩萬金龍，換來這個職位，這交易不要太賺！

    回去招呼了聲高苗，要她老實待在家里，高德被馬僉事?lián)е缟狭饲吨疬?，锃亮華麗的蒸汽小車。

    一隊蒸汽車突突而去，大門里探出顆黃毛小腦袋，還留著淚痕的臉蛋上滿是擔憂和懊惱。

    “哥……”

    高苗抽著鼻子嘀咕，“你可得早點回來啊?！?/br>
    車隊拉著汽笛一路狂飆，絲毫不管紅綠燈，半小時就出了城直奔城南的獸園。沒錯那里有座向一般民眾開放的動物園，高德小時候跟父親去過幾次。

    沒想到那座獸園居然是錦衣衛(wèi)的產(chǎn)業(yè)……

    高德一邊應(yīng)付過于熱情的馬僉事，一邊盤算自己的薪俸乃至退休金。等車隊在離獸園兩三里遠的地方拐進泥土碎石路，屁股又開始打起了樁，馬僉事頻頻說到“年少有為”、“重任在肩”這類話時，高德的心也跟著屁股一起，咯噔咯噔的跳個不停。

    車隊開進一座高墻環(huán)繞的大院，在碉堡般的三層石樓前停下。

    主樓下數(shù)十人列隊而立，高德在車上就聞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心跳拉出怒濤般的曲線。

    下了車跟在馬僉事身后，走向那群跪在地上的錦衣衛(wèi)。

    “這就是新上任的百戶大人！”馬指揮使尖著嗓子叫道：“女皇陛下欽點的百戶大人！”

    眾人低頭齊呼百戶大人，高德迷迷糊糊的站到他們身前。

    等領(lǐng)頭那人抬起頭，兩人視線相接。

    “沃日！”

    高德的脖子又痛了起來，正是那個差點把他脖子跪斷的絡(luò)腮胡！

    “我草！”

    絡(luò)腮胡嘴巴張得幾顆蛀牙都數(shù)得清。

    第010章 小麗你坑我！

    馬僉事在場高德不好發(fā)作，努力代入到新嫩上司的角色里，頗為艱辛的走完過場。

    等車隊出了大院，他伸手去揪絡(luò)腮胡的衣襟想問個明白，對方俯身拱手，發(fā)自肺腑的說：“百戶大人藏的好深，佩服佩服?！?/br>
    顯然是把他昨天的表現(xiàn)當作演戲了，高德手一抖，變作扶人，“好說好說。”

    被小麗坑了……

    馴象所不過是個幌子，其實就是錦衣衛(wèi)里專門處置異能者事務(wù)的神秘部門，這是能安安生生掙到退休金的地方？

    高德滿肚子翻騰著苦水和疑惑，在絡(luò)腮胡的引領(lǐng)下進了大樓會堂，坐上主位，接受馴象所上下人等的拜見。

    前任百戶就是個掛名，實際的事情都由王昆侖，也就是這個絡(luò)腮胡料理。此人僅僅只是個總旗，在馴象所呆了五六年，已是老油條了。還有三個總旗，都沒露面。

    “老古和孫婆婆在作坊里忙著，他們身體有疾，從不露面。老侯管獸園，還不知道百戶大人到任。大人既然來這里任職，自然清楚咱們馴象所的底細。南面那座獸園就是咱們的產(chǎn)業(yè)，一直虧著的，主要是充裝門面。”

    高德哪清楚啊，好在跟了師傅一年多，說話的藝術(shù)多少懂點?！拔医K究是初來乍到，王總旗就當我啥都不清楚，給我仔細說說?！?/br>
    馴象所分了現(xiàn)場勤務(wù)、器械和醫(yī)藥作坊、獸園、后勤幾個部門，在編定員一百二十人，四個總旗，十個小旗。不在編的臨時工三百多，三分之一是退休返聘。

    就這點人，別說總?cè)丝趯⒔粌|的中京，就連西城的異能者都管不過來啊。

    高德翻著籍檔賬冊，心中直犯嘀咕。巡城所的西城分所都是千戶所級別，定編一千二百人，加上臨時工超過五千人。

    王昆侖把高德引上了二樓，高德的百戶辦公室在三樓還沒收拾出來，只好去了王昆侖的辦公室，說實話高德覺得還是那間地下接待室更自在些。

    “百戶大人是女皇陛下的身邊人吧，”把高德勸上自己那到處是補丁的真皮轉(zhuǎn)椅，絡(luò)腮胡撐出笑容說，“您這樣的新貴來這里，老實說卑職有些想不通?！?/br>
    “當初太祖建馴象所，就是借這個名頭掩人耳目，讓錦衣衛(wèi)掌管天下所有異能者之事。不過那是國初，現(xiàn)在情況完全不同了。”

    “繼續(xù)”，高德面上波瀾不驚，心里翻騰起來，聽起來還有說頭，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現(xiàn)在是個部門都管得著異能者事務(wù)，”王昆侖苦笑著說：“廟陵衛(wèi)和羽林衛(wèi)就不說了，凡是涉及惡魔現(xiàn)世的，或者與皇帝安危直接有關(guān)的，還有傳奇之上的異能者，都歸他們管，其他部門得替他們打下手?！?/br>
    “在他們之下，兵部的七城兵馬司專設(shè)了報聞所，管在中京街面鬧開的異能者事務(wù)。靖寇司的水務(wù)所和刑部的水務(wù)所管跟地下有關(guān)的異能者。中京府重案司的報聞所管街面、地下和人戶……總之只要是在中京的異能者，都管得著?！?/br>
    “如果異能者涉及到大宗銀錢往來，戶部算計司的經(jīng)辦所也要插手。案子里有異常藥劑或者器械的話，兵部的禁械司和刑部的查制司也要管。吏部、都察院、大理寺甚至是禮部理藩院和宗人府，都設(shè)有管異能者的部門?！?/br>
    “這只是集中在中京的部門，工部的鐵道司、車船司、空務(wù)司、電報司，刑部的緝訪司和各州縣府衙，更是爭著管天下的異能者之事。多一事就多一權(quán)，多一權(quán)就多若干編制經(jīng)費，當然名義上都有另外的說法，這個大人肯定懂的?！?/br>
    王昆侖介紹的情況跟高德作為基層錦衣衛(wèi)的感受迥然不同，他也接觸過不少異能者的案子，雖然有各個部門過問，最后都是錦衣衛(wèi)接手。這還是其次，各個部院竟然都在管異能者事務(wù)，像是異能者多得滿大街似的。

    高德下意識的問：“別說天下了，只是中京，竟然有這么多異能者的案子，需要各個部門都插一腿，為何民眾沒什么感覺？”

    絡(luò)腮胡露出看穿了盲腸的笑容，馬上低下頭掩飾。

    “太祖留下過秘訓，后人絕不敢違背。”他用深沉且唏噓的語調(diào)解說，“那就是不讓民眾因異能者出現(xiàn)而恐懼或者喜悅，也不因異能者消失而恐懼或者喜悅，總之不讓民眾感覺異能者就在身邊?！?/br>
    “所以從中京到地方，所有異能者存在的痕跡都必須清除，從現(xiàn)場到輿論，不許漏掉一個環(huán)節(jié)?！?/br>
    高德先是恍然，接著升起更大疑惑。

    太祖的秘訓都泄露出來了，異能者的存在也早為世人所知，連他和師傅那個級別的基層錦衣衛(wèi)都接觸得到異能者案子，這守的哪門子秘密？

    “大明都上千年了啊，”王昆侖攤手說，“再嚴的規(guī)矩也守不了這么久，而且異能者的活動那么頻繁，就算有諸多部門管，還是管不過來。立國那會異能者在城里搞事，整條街的人都要發(fā)配邊塞，現(xiàn)在……可能嗎？”

    “如今的大明啊，大家只是裝出異能者還是機密的樣子而已?！蓖趵龅谋砬樽兊糜行?fù)雜，“不過大家照著老規(guī)矩裝下來，卻有了意外的效果。跟異能者有過實際接觸的人終究只是少數(shù)，只要官府用兇殺、天災(zāi)和各種意外掩蓋，堅決不承認異能者的存在，那些事情就跟鬼神之事混在一起，成了市井傳說。即便有少數(shù)人知道實情，他們發(fā)不出什么聲音，影響不了天下人心?！?/br>
    想到昨天自己的作為，高德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裝出異能者還是機密的樣子”這個龐大體系里的小小一環(huán)。

    再想到前世的互聯(lián)網(wǎng)，的確是這個道理。這個世界的大明已經(jīng)有了報紙、廣播甚至電視，信息的流動已經(jīng)很頻繁和快速。這不意味著真相更難遮掩，恰恰相反，更容易愚弄民眾。

    高德轉(zhuǎn)到正題：“我們馴象所和其他部門都在管異能者，只是各自的由頭不同，我們的由頭是什么呢？”

    王昆侖沉默了兩秒，才一副準備承受暴風疾雨的表情，無奈的道出實情。

    “在地方上，各個部門自己清理自己辦的異能者案子。在中京，那些留下了痕跡的異能者案子，都是由我們馴象所去打掃干凈。畢竟以傳統(tǒng)論，我們馴象所是唯一專管異能者事務(wù)的部門，其他部門只是管跟各自事務(wù)有關(guān)的異能者活動?！?/br>
    “昨天跟大人您遇上，就是收到了羽林衛(wèi)的指令，讓我們趕去收拾現(xiàn)場?！?/br>
    “馴象所的確在管異能者事務(wù)，管的卻只是異能者的后事?！?/br>
    啊哈！

    座位上高德兩眼瞪得圓圓的，看起來像是怒發(fā)沖冠，其實歡喜得想跳舞。

    竟然誤會小麗了！

    就收收尸體寫寫報告，沒有進度表沒有kpi，這果然是個養(yǎng)老掙退休金的地方！

    難怪之前感覺所有異能者案子還是錦衣衛(wèi)在管，其實就是這個馴象所跑去收尸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