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酸澀委屈不經(jīng)過她同意就涌了上來，來的很沒有道理且莫名其妙，就像是她先前所有的等待、糾結(jié)、落空全部席卷而來，將她砸得暈頭轉(zhuǎn)向。

    可這是沒有道理的。

    明箏眼眶濕潤，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瞪著眼前的人，瞪了一會兒忽然偏過頭去深呼吸，一副自己哄自己的委屈模樣。

    “我等了你好久?！闭f出來的這句話都帶著一股nongnong的委屈。

    不應(yīng)該的，不應(yīng)該這樣的。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在等待這件事上他們都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的歲月。

    可是為什么她還是感到了委屈呢？

    這股情緒來的像盛夏夜里的大暴雨，毫無預(yù)兆，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就是豆大顆雨珠。

    秋季的夜晚帶上了寒意，云憬上前一步，用敞開的風(fēng)衣將明箏罩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他們面對面蹲在飯店角落的臺階上，凌晨街上幾乎沒有人出來閑逛，乍一看就像兩只互相依偎取暖的小動物。

    無家可歸，只剩彼此。

    戚教練看了一眼，再看一眼，點著根煙，默默走遠(yuǎn)點去馬路邊等車。

    “對不起，我來晚了?！痹沏骄o緊地將明箏籠罩在這方寸之間，角落旁邊就是一盆盆綠植，這小小的一隅像是成了他們的棲息之地。

    他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低低的。

    明箏緊緊地揪著云憬的衣服，她被困在熟悉的氣息里，委屈漸漸被撫平，耳邊的話語一遍遍述說、低喃。

    她想起了以前她聽見喜歡、愛情這兩個詞總是覺得遙遠(yuǎn)，現(xiàn)在她整個人困在云憬懷里，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

    不是她不懂愛情，是有人將她的愛情連同記憶一塊抽離了。她的愛情和記憶被封存在一起。

    他走了，他來了。

    她的喜歡、她的心動、她的心悸……全都來了。

    明箏從來不覺得在時間中不?；厮?，在碎片中夾縫生存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可是她想起在那些曾經(jīng)被她拋棄的記憶里，有人用一遍遍的死亡換取她的新生。

    “我…喜歡你。”明箏用力揪緊了云憬的風(fēng)衣，抬起頭，直視著那雙總是在她察覺不到時，才會流露出深情的眼睛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遲來的喜歡在不設(shè)防、大腦懵懂時吐露了出來。

    像是不小心混進(jìn)了玻璃罐里一顆包裝鮮艷的糖果。

    云憬抱著明箏的手不由得更緊了 ：“我知道?！?/br>
    他回應(yīng)著這樣純粹又懵懂的喜歡。

    他當(dāng)然知道，因為他遠(yuǎn)遠(yuǎn)比喜歡還要喜歡，他的愛意浸泡在水里，表面上看風(fēng)平浪靜、不動聲色。水底卻席卷起了一場足以顛覆海洋的龍卷風(fēng)，他越平靜心里就越焦躁。

    他怕無時無刻的意外、怕命運窺探、怕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破碎的世界。

    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不敢靠近，又怕在看不見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怎么辦呢。

    他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命運賜予了他顯赫的家世、一帆風(fēng)順的人生，唯獨剝奪了他愛人的權(quán)利。

    他像一個提線木偶，按部就班的走好每一步，可這是不對的，當(dāng)他擁有了靈魂，擁有了想要愛人的能力。

    于是，哪怕是獨自行走在泥濘沼澤的深淵里，每走一步都要往下陷進(jìn)去，他也要走到那段長長的路的盡頭，抬頭，看看月亮。

    可是在抱住明箏，又或者早在之前，明箏擁抱他的時候，他身上的污泥被洗刷干凈，沼澤變成了平穩(wěn)的土地，虔誠的信徒得到了回應(yīng)。

    此時此刻，在月色下，在這靜謐的夜晚，整個世界都?xì)w于寂靜，他感受著自己鼓噪的心跳——

    砰砰砰。

    幾乎要震破耳膜。

    他輕而緩地詢問道 ：“明箏，我可以追求你嗎，可以喜歡你嗎，可以以一個自由的靈魂說愛你嗎？”

    他藏在明箏身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

    第124章 有人將她視為神明，虔……

    純粹又發(fā)自肺腑的詢問。

    帶著一點塵埃落定。

    那是來自他靈魂的離經(jīng)叛道, 是他在眾多不可選擇中唯一的選擇，是他傾盡所有都要緊緊握住的東西。

    愛意, 濃烈的愛意將明箏包圍。

    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種隱藏在大海深處，迸發(fā)蓬勃洶涌的愛意。

    有人將她視為神明，虔誠又熱烈的愛著她。

    “可以……”一點點細(xì)微的回應(yīng)，微不可聞，很容易被路過的風(fēng)帶去。

    但云憬捕捉到了，那點回應(yīng)像guntang的火星一路鉆進(jìn)他的心尖, 燙得他連呼吸都帶著股灼熱，他的指尖又開始顫抖了。

    像是被按在guntang的蒸籠里，熱度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脖頸, 最后連耳垂都染上了淡淡的顏色, 云憬驀地偏過頭，露出一只通紅的耳朵。

    小幅度的深呼吸，等到感覺臉上的熱度好像消退下了一點后，才轉(zhuǎn)過頭來，想將明箏從地上扶起來。

    喝了酒的明箏是清醒的, 只是腦海會暈，反應(yīng)遲鈍, 眼神迷離, 身上沒了那股時刻縈繞在身上的冷淡氣質(zhì)，看著比平時要乖上好多。

    她看著云憬笑, 喝了點酒的眼睛濕潤、極亮，那里面像是盛了一泓清潤的湖水，湖面上倒映著夜空中的星子。

    燦若繁星。

    熱氣再次要控制不住的涌上來了，云憬抿緊嘴唇，不太敢去看明箏, 半抱半扶的將她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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