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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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了?!本胺蔷褂行┦肿銦o措,他沒有往前,而是扯了扯草垛子,說,“這里也沒有坐的地方,把你的衣服弄臟了也不好?!?/br> “我不坐?!蓖U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干脆直入主題,“這段時日我和即子箴查了一下你這件事的原委,猜測應(yīng)該是當(dāng)初讓司馬筠送的那封信成了你通敵叛國的證據(jù),這段時日司馬筠也已經(jīng)被看押起來,雖然沒下獄,但和下獄也差不了多少了。” 景伏城這才恍然,他想了那么久,愣是想不出一丁點自己下獄的證據(jù),如今聽忘禪一說,才算是豁然開朗。 那封信畢竟是送到敬國皇帝手里的,難怪景伏遠(yuǎn)會對他有所懷疑。 不,其實也不能說是有所懷疑。應(yīng)該說是如今景伏遠(yuǎn)對他已經(jīng)心有忌憚,即便是沒有這個證據(jù),他也會為他找出其他的罪名的。 “那一日,你當(dāng)真不該騎馬出來找我?!蓖U壓低聲音,道,“宮中只皇上可以騎馬佩劍,你卻公然打了他的臉,怎會不激怒他。你又是抗旨又是騎馬佩劍的……他自然心生不快。我想著,他心里的這些不快恐怕早就有端倪了,只是那一日才突然集中爆發(fā)出來。” 景伏城沒吭氣。 忘禪知道他心中惦著和景伏遠(yuǎn)的情誼,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換了話題:“我奉東生的命,給你帶了些東西過來?!?/br> 大包小包的,東生連棉絮都沒放過。只是忘禪沒想到這里頭連張床榻都沒有,只有個草垛弄成的床。 景伏遠(yuǎn)能把事情做得這么絕,也有些出乎忘禪的意料了。 他幫著景伏城將那床棉絮鋪到草垛上,又將東生準(zhǔn)備的一些糕點之物拿出來放到地上,道:“你先吃些墊墊肚子?!?/br> 景伏城沒跟他客氣,拿了塊桂花糕塞進嘴里。他已經(jīng)許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頓覺口舌生津,香得不行。 “你也吃?!本胺悄昧艘粔K遞到忘禪的跟前,說,“你最喜歡吃這家的桂花糕?!?/br> 忘禪一時間心里頭酸得不行,眼眶都快紅了。 他垂了垂眼,“嗯”了一聲,將那塊桂花糕接過來塞進了嘴里。 在靖王府待著的時候還沒什么實感,可一來了這里,便發(fā)現(xiàn)他還是沒辦法徹底置之事外,將景伏城的安危至于不顧。 怎么可能不顧。 這個人……是他從小看著一起長大的景伏城。 將情緒平復(fù)下去,忘禪才繼續(xù)問道:“你進來后可有見過他?” “見過?!本胺穷D了頓,淡淡道,“我想著他總還要念點兄弟情誼,要不了我的性命。你也轉(zhuǎn)告東生他們,不必太為我擔(dān)心,大不了丟了將軍、靖王的名號,受些苦,人是死不了的?!?/br> 忘禪沒出聲,又拿了塊桂花糕塞進嘴里。 “你覺得不是?”景伏城看懂他這沉默的意思。 “你知道嗎。”忘禪嘆了口氣,說,“前些年,江南水患、西北旱災(zāi),那些百姓顛沛流離,只能吃樹根、吃草食,餓得瘦骨嶙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地方的折子來到皇城,卻被這繁華迷了眼,什么都得不到,又返了回去。” “京城為了起晉樓和隱樓,一揮手便是幾十萬兩白銀,掙的那些面子工程,一絲一厘都沒撥給災(zāi)難之地?!蓖U苦笑一聲,說,“你的兄長,早已不是你之前認(rèn)識的那個兄長了……或者說,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到底是這皇位迷了人的眼,還是他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br> 景伏城手里剩下的半個桂花糕,突然變得難以下咽了。 第78章 鴆酒 穿過陰暗潮濕的地廊,再往外走個百米左右便可重見天日,忘禪卻在拐角處見到了熟悉的側(cè)影。他站著,雙手負(fù)背,微微仰頭望著那小小的一方窗,有光亮從外透進來,灑了一地的斑駁,景伏遠(yuǎn)在暗里。 景伏遠(yuǎn)回過頭來看他的眼神,讓忘禪瞬間覺得——是了,景伏遠(yuǎn)本該是這樣一個人。 那雙眼里沒有絲毫的溫度,比陰鷙的蛇還要不如似的,冰冷的望著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朕想到你會來?!本胺h(yuǎn)收回視線,往前邁了兩步,淡淡道,“只是沒想到你來只是送點吃穿用度?!?/br> 忘禪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別的,貧僧也不敢多做了?!?/br> 他的言下之意,景伏遠(yuǎn)又如何能不知,聞言只是輕嗤了一聲,道:“別想太多,朕沒那么多時間故意來這里守著你,今日不過是個偶然罷了?!?/br> 忘禪閉上眼:“貧僧違逆了規(guī)矩,陛下想怎么懲罰,請便吧。” “朕可不敢動你?!本胺h(yuǎn)調(diào)侃道,“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兒,小城還不得同朕拼命?” 眉心微抽,忘禪驀地睜開了雙眼,那眼神里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冷漠,他終是沒按捺住,擲地有聲道:“陛下何苦在貧僧面前說這些話,陛下對景伏城何曾有過一點真心嗎?” 景伏遠(yuǎn)聽了這話,反倒是笑了。 他離忘禪更近了些,語氣微冷,踱上了一層冷霜似的,繼續(xù)開口道:“忘禪大師又是哪來的資格同朕說這樣的話呢?忘禪大師對小城,又何曾有過一點真心?”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逼迫,卻無人繼續(xù)說下去打破這僵局。 直到有輕緩的腳步聲自耳側(cè)一閃而過,忘禪才猛地收了視線,垂眼輕聲道了一句“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