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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第63節(jié)

    思落,他心情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受了對方的吩咐。

    蕭祁墨離開了寢殿。

    皇宮中除了卜幼瑩之外,還有一些人也被傳染,這其中就包括了皇后。因此他離開了這里后,又趕去了昭仁殿查看湯后的情況。

    許是因為年紀(jì)大了,免疫力下降,湯后雖是在卜幼瑩后面被傳染的,但癥狀卻比她嚴(yán)重得多。

    頭疼腦熱到一大半時間都意識模糊,清醒的時候也很難進(jìn)食,一整日只能吃下半碗粥,再多吃一點(diǎn)就要嘔吐。

    蕭祁墨來看她時,她才剛喝過藥睡下,睡夢間仍舊眉頭緊皺,應(yīng)是不太舒服。

    看著母親難受,他心里自然也很難受,對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生死未卜,這讓他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

    正當(dāng)他重嘆一聲心情陰郁時,門外跟隨自己的小宦官忽然躬身走了進(jìn)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頓時眉心一皺,二話不說便起身離去。

    此時已經(jīng)入夜,藏了幾日的月亮今日終于露出了身影,朦朧的一層銀白色照耀著皇城。

    高聳巍峨的城墻上,身穿盔甲的士兵們各個面露難色,尤其是那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更是眉間緊蹙,焦急地等待著什么。

    見蕭祁墨終于過來,他仿佛看見救星似的,趕忙迎了上去:“太子殿下,您看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已經(jīng)勸說好一會兒了,但沒用呀?!?/br>
    蕭祁墨來到城墻邊,與所有士兵一同垂眸,望向同一處。

    那里僅有一匹馬,一個人。

    男人的身姿挺拔,高坐于馬背之上,亦向他投來如炬的目光。

    蕭祁墨沉下眉眼,夜色也難掩其中陰晦。

    隨即啟唇:“父皇昨夜已下令封城,蕭祁頌,你是想違抗圣旨,強(qiáng)闖進(jìn)來嗎?”

    城墻下的人絲毫不懼,亦揚(yáng)聲道:“強(qiáng)闖又如何?我要見我想見的人,你若不讓我見,我便只能強(qiáng)闖!”

    “嗬?!笔捚钅湫σ宦?,旋即發(fā)出命令:“所有人聽令.”

    見勢頭不妙,一旁的將領(lǐng)連忙低聲勸道:“殿下冷靜!那好歹是二殿下,就算您敢下令,微臣和這些手下也不敢執(zhí)行啊,陛下怪罪下來,微臣一干人等都是要掉腦袋的?!?/br>
    話音剛落,蕭祁墨一記眼刀立馬讓他閉了嘴。

    不過即使他不敢再言,但蕭祁墨心里也清楚,就算他真下了令射殺蕭祁頌,他們也沒一個人敢真的動手。

    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昨夜。

    阿瑩對祁頌總是與眾不同、如此偏愛。她心疼他、可憐他,總覺得他才是不被父母愛的那個。

    那時他想,若是自己的待遇與祁頌一樣就好了。

    亦或是,能代替他就好了。

    可這世上,一個人怎么能完全代替另一個人呢?除非.

    其中一個死了。

    一抹狠意悄無聲息浮上蕭祁墨的眸底,他望著遠(yuǎn)處渺小的人,朝身旁伸手,冷聲命令:“拿弓箭來。”

    “太子殿下!不可??!”

    “拿弓箭來!”

    眾人皆知,太子殿下一貫最是斯文,從未對誰展現(xiàn)過這般怒吼的模樣,因此連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將領(lǐng),也不由得怔了一怔。

    可權(quán)勢在上,作為臣子他不得不從,只好拿過自己的弓箭遞給了他。

    而后眼睜睜看著他拉開弓弦,將箭頭對準(zhǔn)了下面的蕭祁頌。

    “蕭祁頌!孤最后警告你一次?!彼呗暤溃骸澳闳粼俑彝耙徊?,便是違抗圣命強(qiáng)行闖城,孤有資格將你就地射殺!”

    許是沒想到與自己一同長大的親哥哥還有如此瘋狂的一面,蕭祁頌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盡管他們已經(jīng)走到如此地步、盡管他料定對方即位后不會放過自己、盡管他也有無數(shù)個時刻想親手了結(jié)對方的性命。

    可真當(dāng)他親眼看見蕭祁墨舉起要?dú)⒆约旱牡度袝r,他仍舊不敢相信。

    少頃,他倏地嗤笑了聲,冷冽的眸中不再有半分真情。

    望著對方輕蔑道:“射殺我?你還沒這個能力!”

    說罷,韁繩一拉,馬兒頓時前腳離地,在黑夜中發(fā)出一聲嘶鳴,旋即朝城門快速沖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寒光一閃,箭矢驟然脫離弓弦!

    冷硬的箭頭劃破長夜,毫不猶豫地射向了蕭祁頌.

    第49章

    區(qū)區(qū)一支箭, 蕭祁頌一扯韁繩掉轉(zhuǎn)馬頭,上身微微一側(cè)便輕松躲了過去。

    想要他的命還沒這么容易。

    他抬眸望向城墻上的人,不發(fā)一言, 眼神中似乎在嘲笑譏諷, 也似乎在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蕭祁墨自然不覺得一支箭矢便能要了他的命, 因此并不惱怒, 反正城門已關(guān),他就算有萬般能耐, 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只要自己不下令, 城墻上這些士兵便沒有一個敢去為他開門, 他就進(jìn)不來皇城。

    可他沒想到,自己思緒才將落定,腳下沉重的城門竟然有了動靜!

    他猛地睜大眼眸,立即轉(zhuǎn)頭喝道:“誰去開的門?!”

    眾人面面相覷, 皆是一臉茫然。

    那將領(lǐng)伸長了脖子將周圍人都數(shù)了一遍, 回道:“殿下, 沒少人, 不是屬下的人開的城門?!?/br>
    蕭祁墨蹙眉, 旋即邁步走下城墻, 往城門口趕去。

    而另一邊的蕭祁頌似是也沒想到城門會開, 怔愣了一瞬后,怕是對方的陷阱,猶豫著不知該進(jìn)不該進(jìn)。

    忽然,他在偌大的城門下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兒等他。

    當(dāng)即唇角微揚(yáng), 韁繩一扯便迅速奔進(jìn)了城門里。

    “邢遇!”來人的聲音是蕭祁墨。

    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邢遇的衣襟,質(zhì)問道:“我讓你守著阿瑩, 你跑來這兒摻和什么?!”

    一旁的蕭祁頌剛翻身下馬,本想上前擋開他,卻聽見邢遇不冷不淡地回應(yīng):“小姐想見他。”

    輕飄飄五個字,讓蕭祁墨頓時松了力道。

    修長的指節(jié)如同被解放的紙團(tuán),向四周微微擴(kuò)延開來。夜色像幕布一般鋪在他身上,高大的身軀顯得是那樣的落寞。

    果然,在阿瑩心中,還是祁頌最重要。

    哪怕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陪在身邊的是自己,可她心里真正想見的人,卻仍然是蕭祁頌。

    此時的他像一只落敗的雄獅,只能緊握雙拳,將指甲用力掐進(jìn)手心中,才能尚且保住一絲不讓自己發(fā)瘋的理智。

    一旁的蕭祁頌無暇嘲諷他的失意,眼下趕去見阿瑩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見邢遇不會被他為難,便再次翻身上馬,即刻往東宮的方向奔去。

    他走后,月下只剩他們二人。

    邢遇的臉色略有幾分嚴(yán)肅,向前靠近蕭祁墨一步,低聲道:“小姐今夜?fàn)顟B(tài)不好?!?/br>
    話落,對方倏地抬頭,急忙詢問:“阿瑩怎么了?是不是血點(diǎn)又開始蔓延了?”

    他搖頭:“是風(fēng)寒之癥又加重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br>
    加重了?

    可今早不還說燒退了些嗎?

    蕭祁墨心里咯噔一下,也無暇再想其他,立即動身趕回了東宮。

    皎潔的月色下,三道急切的身影穿梭在冗長的宮道中,恍如南歸的燕兒,殷切盼望著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

    卜幼瑩寢殿前,三人是一前一后到的,最先到的自然是蕭祁頌。

    還未邁過門檻,便聽里面?zhèn)鱽韼茁暱人浴?/br>
    他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去,一眼便看見披著外袍的卜幼瑩,此時正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掩唇咳嗽。

    “阿瑩!”他立即跨步上前,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眸光微動:“我回來了?!?/br>
    卜幼瑩凝視著他,有幾分不可置信。

    以為自己做夢似的,抬手朝他臉上捏了一把:“祁頌,真的是你.”

    她頓時鼻尖一酸,聲音哽咽:“我還以為邢遇是在騙我,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真的是你.祁頌,我好想你,我害怕,我害怕自己再也.”

    話未說完,兩行清淚順勢滾落下來,暈出一片濕痕。

    不巧,蕭祁墨便是在此時披著月色回來了。

    一踏進(jìn)殿門便看見相視而泣的二人,他停住腳步,藏在寬大袖沿中的手緊緊握拳。

    即使心中再是不悅,礙著卜幼瑩的病情,他也只能僵硬地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二人互訴衷腸。

    看著心上人的蕭祁頌并未在意身后的動靜,他彎起柔情的眸子,溫聲安撫:“別怕,我真的回來了,真的是我。他沒有騙你,阿瑩?!?/br>
    說罷,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眼下的淚痕,眸中盡是擔(dān)憂之色。

    隨即問道:“阿瑩,你現(xiàn)在身體如何了?我一聽說你被傳染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御醫(yī)他們怎么說?”

    蕭祁頌的一系列問題讓她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感染此病時,她無意讓祁頌知曉,畢竟那時他遠(yuǎn)在南邊,自己不想因為此事耽誤了他的正事。

    可現(xiàn)在他既然人已經(jīng)回來,瞞自然是瞞不住的了,只是.

    連她自己都不知,感染此病到底會如何。

    她雖然不知道,但站在門口的蕭祁墨卻清楚得很。不過為了不造成民眾恐慌,他早已封鎖了那位貴女死亡的消息。

    于是上前替卜幼瑩回道:“阿瑩的病情目前很穩(wěn)定,只是有些發(fā)燒頭疼罷了,同風(fēng)寒無甚區(qū)別?!?/br>
    蕭祁頌自然不會信他的話,便看向卜幼瑩,再次確認(rèn):“阿瑩,是這樣嗎?”

    卜幼瑩下意識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