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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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水了。 在這地下深河中泅水近一日,身體早已筋疲力盡,沉清枝盡力仰頸,將頭探出水中,大口咳嗽,勉力撐住。 力竭之下,又多時潛深泅渡,她現(xiàn)在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不遠處似乎傳來人聲。 她循著記憶,急切地朝前摸索,很快,被地下水泡得冰冷發(fā)皺的指尖觸到一個溫軟而有彈性的事物———— 人。 那是一個人。 那個人也下了河,渡水而來,只為了尋她。 滿心歡喜,無從訴說。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她雀躍著展臂向前,直直地倒入那人的溫暖而覆蓋著藥香的懷抱中,嘶啞著喚出那個在心頭之上、舌尖之下翻轉(zhuǎn)了千萬次的名字,“阿兄。” 說完這一句,她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暈了過去,只是這回的昏迷十分放心而安定。 她知道,自己終是回到了家。 “阿玉?” 天青谷中,湍急的河流之間。 四周草木搖曳,頭頂流云靜默。 二十六歲的天青谷谷主沉清商,就這樣抱著昏迷在他懷中的嫡親幼妹,雙手毫無阻隔地觸及她一絲不掛裸呈于前的軀體,呆立于河水之中。 一室的藥香,沁人心脾。 沉清枝便是在這聞了六年,浸染了六年,也喜歡了六年的氣味之中,慢慢睜開了眼。 有句古話說,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 可自從來了天青谷,她幾乎日日都來這間藥室,從未停歇,或是整理清掃,或者學習功課,聞了這許久的藥香,卻從未覺得厭倦。 每天進了這明明不大,陳設也十分簡單樸素的小竹屋,她的心中就會自然地升起一陣安寧與平靜。 仿佛只要這氣味停留于身側(cè),她就可永遠歲月靜好,無憂無慮。 就像是看到大哥沉清商那樣。 “阿兄?!彼偷偷貑局诓贿h處,專心侍理藥草,調(diào)弄針劑的青衣醫(yī)者。 那人挺拔磊落的背影明顯一震,放下了手中的針劑,轉(zhuǎn)身向她款步走來。 “醒了?”他不緊不慢地掀開青色紗帳,卻不俯身,只是居高臨下地冷冷發(fā)問。 落在沉清枝初初恢復光明的眼眸之中,就是煙青色的天光自下而上,一寸寸照亮青衣醫(yī)者容顏的畫卷———— 那是一張五官與她極為肖似,氣質(zhì)卻截然相反的面孔。 向外凸起的喉結(jié),修長的脖頸,形狀端正而優(yōu)美的下巴和嘴唇,高挺的鼻骨之上,是走勢與她幾乎如出一轍,只是氣勢要強上不少的的一雙清瞳,一對濃眉。 極為清正端方的君子之顏,若放到外頭,無論是誰都要夸贊上一句謙謙公子,風骨如玉。 只是因這君子此時心有怒意,嘴角微抿呈向下的趨勢,眉頭不自覺微皺,頓時有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冷肅之意。 “阿兄,你為何如此看我?” 她有些委屈,也有些無措,緊了緊身上寬大的青衫,不明白為何自己歷經(jīng)艱難回到天青谷,卻要被自家的嫡親兄長這樣橫眉冷對。 “你傷得不重,何須作此可憐之態(tài)。” 沉清商的音色清冷,如冰玉相擊,“待我去取了藥來,你便可自去灶房生火熬制,喝完便回自己房里休息?!?/br> “可阿兄,我身上雖沒受太多傷,心里卻難受得很。” 沉清商一直是這樣的冷淡脾性,多年同居天青谷,雖名為兄妹,實則亦師亦父,她早已習慣自家阿兄這副姿態(tài),作出最拿手的小女兒情態(tài)拽著男人的寬袍長袖不放開。 “阿兄見我如此狼狽,為何卻不愿心疼于我?” “阿玉你還需我心疼么?” 那只小手就這么抓著他的衣角不放。 相持半晌,青衣的醫(yī)者終是低下了頭朝她的方向望來,聲線也低了一低,回響于狹小的青帳之中,“你忘了,半年之前你離開谷中,信誓旦旦要做個縱橫江湖的豪俠兒女,一年半載都不愿回來?,F(xiàn)下卻又可憐巴巴地出現(xiàn),向我討什么心疼和便宜?” “阿兄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縱是說過要當什么江湖兒女,卻也從沒說不要阿兄的心疼?!?/br> 少女委屈地眨了眨清而亮的瞳,與他一樣濃密的睫毛像兩排小蝴蝶似的飛舞起來,翻起茫茫的水霧,“我回來自然是因為想念阿兄,想念天青谷。有阿兄在的地方,永遠都是阿玉的家啊。怎的,便因為我嘴笨一時說錯了話,惹得阿兄生了氣,就不能回來了么?” 她不由分說,伸出飽含思念的手,牽起陷于短暫滯愣中的青衣醫(yī)者,很是受傷地貼住自己已被不知何時紛紛落下的淚水打濕的臉頰。 掌心一片濡濕水意。 沉清商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稍微拉進來一些距離,側(cè)過半身進了帳中,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個從不讓他省心的meimei遇到了什么傷心事。 “阿玉,你在外頭……” 話音未落,她就自喉間發(fā)出一聲嗚咽,仿佛早該在她最親近的兄長面前這般大哭一場,將整張臉埋進男人寬大的手掌之中,放聲哀嚎。 真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沉清商服軟一般,將整個身子盡皆探了進來,將痛哭著的少女一整個身子都攬入懷中,溫聲安慰道:“好了,不哭了?!?/br> “阿兄。我想你心疼我。” 哭了半晌,她緩了下來,從他懷中抬起頭,扯著他的衣袖,嗅他身上那清苦而熟悉的藥香,抽噎著哭訴,“我、我在外面吃了這許多的苦,好不容易才回來,才能見到阿兄你。可你為何,為何一點都不心疼我?” 看這語氣,仿佛他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事情的負心人一樣。 還有四年才值而立的天青谷谷主難得無奈,并不擅長安慰人的他笨拙地摸上她的發(fā),道:“阿兄自是心疼你,我從未說過不疼你。你是我唯一的meimei,除了你,阿兄怎會去疼惜別人。我這就為你熬藥去,阿玉你且等等?!?/br> “不,阿兄先別走,我還想睡覺呢。不知怎的,剛才哭過一場,身上就好受了些。” 她制止了他的動作,不讓他離開,“現(xiàn)下呆在阿兄身邊,就覺得安心,就忍不住、忍不住困了起來。我知阿兄素喜凈,便借你的床給我睡一會,一小會就好?!?/br> 沉清枝舒適地倚著自家阿兄堅實的胸膛上,大哭之后,潮水般的困倦再次席卷而來,長發(fā)散亂的腦袋順著兄長的半個身子漸漸滑落到席子上。 確認她全然睡去之后,沉清商小心翼翼扶她臥到了床上,輕手輕腳地為她整理了衣裝長發(fā),掖好被角。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站起身來,就這樣自高處注視著這小了他近十歲卻從來不畏懼他威嚴的幼妹。 沉清枝毫不客氣地扒著他的袖子,穿著他的衣物,聞著他的氣味,占著他的床和枕頭,睡得香甜宜人。 這間小小的藥室本是專門堆放藥材的,之后他也在此處教meimei沉清枝辨析百草,研習醫(yī)理。后來被他用得多了,就成了他專屬的房間,吃住俱在此處。 他外出游醫(yī)之時,meimei沉清枝就每日進來打掃,時不時翻翻草藥,背背醫(yī)書。 只是沒成想,今天這里,居然還成了她的好眠之所。 真是不成體統(tǒng)。 但比起這件小事———— 他鋒銳的眼風掃過自家meimei裸露的手足以及肩頸之處的些微紅痕,再次皺起眉,思索著這痕跡的來由。 自從那日將赤裸著身子的沉清枝閉眼抱回屋中,情急之下,他極為艱難小心地摸索著為她穿上自己的常穿的青衣,這才敢睜眼為她仔細診療。 幸好她只是體力消耗過度,又在地下水中泅渡受了點寒氣,還有些小皮外傷,他喂她喝了些藥,又細心包扎傷口,略微扎了幾針,便很快恢復了。 只是她實在累極了,需要多睡些時候,吃些滋補之物,好好補補體力和元氣。 若是沉清枝此刻醒著,定會叫嚷著阿兄這眉又在皺著,他常年因思考習慣性地皺眉,眉頭之處都有了些淡紋,看著顯得莫名老氣橫秋。阿兄這樣清正端方的臉,還是不要皺的好看。 沉清商則會平靜地回應她,他本就年長她許多歲,歲月催折,自然會有這霜華之痕。 只是如今,他倒不甚在乎meimei對他眉頭的評價,他只在乎在出谷的這些歲月,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惹得她這樣疲憊而傷心? 以至于這般衣衫盡褪,不顧危險地渡水歸來? 難道是———— 回到那日的天光之下,明溪之中,少女皎白如玉的赤裸酮體,以及雪色肌膚之上那些不甚熟悉的紅痕,他的呼吸略微一滯。 只微微一瞬,他的思緒仿佛生了眼睛一般在回憶中meimei光裸無瑕的身體上一觸即走,那雙好看的,與沉清枝走勢幾乎一模一樣的眉毛就以自我嫌惡的姿態(tài),更加劇烈地皺起。 阿玉她,到底怎么了? 不,是他,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