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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景德帝不說話了,劉用便知他聽進去了,又接著道:“這二來呢,沈大人是陛下您看好的人,您想要重用他,只是他的年紀實在太輕,不能服人,現(xiàn)下辦得這幾件事兒,好是好,就是分量還差了那么一點兒?!?/br> “可若是能把南陽府也治理穩(wěn)妥了,那您若是想再提拔他,想必幾位相公們也沒什么話說了?!?/br> 他說罷這番話,景德帝似是有些意動,半晌沒有開口。 劉用伺候他這么久,心知這件事兒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把握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景德帝忽然敲了敲桌面,輕聲道:“還是劉伴伴看得真切啊?!?/br> 劉用趕忙道:“是奴婢僭越了,還望陛下恕罪?!?/br> “是朕讓你說的,怎么又請起罪來了?”景德帝笑了一聲,面上難掩放松,似乎解決了這么一件事兒,讓他心情也好了許多。 說完這句,他又道:“行了,去將謝相公請過來?!?/br> 這是要跟戶部尚書商量調(diào)任沈伯文為南陽知府的事了。 劉用“哎”了一聲,隨即出了殿門,便把自己的干兒子給叫了過來,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 隨即才籠著袖子回去了。 謝閣老來得很快,在路上的時候已經(jīng)聽小內(nèi)侍說過方才殿內(nèi)的事了,這是屬于可以被透露出來的,劉用是老人,做事自然有一套心得,謝閣老也明白。 果不其然,他一踏進殿門,看見陛下面上神色,便在心中為沈延益嘆了口氣。 看來陛下是已經(jīng)做了決定了。 他猜得沒錯,景德帝的確已經(jīng)想明白了,甚至回過神來之后,便覺得劉用這個建議的確不錯。 雖然沈伯文剛在興化府知府的位置上待了不到一年,但平級之間的調(diào)任,其實并不怎么出格。 甚至不會引起像他上一回從通判升為知府那樣的風波。 謝閣老自然也想得明白,但他也并沒有反對的意思。 他不做阻攔,景德帝的旨意很快就被發(fā)了下去。 謝閣老在回文淵閣的路上還在想,雖然南陽府的那攤子事務(wù)并不好做,但的確是在原本就差的情況下,有本事的人過去,才更容易做出政績,因為對比足夠明顯。 他并不懷疑沈伯文的能力,而且韓伯言也跟自己在閑聊的時候說過,他這個弟子,許是出身農(nóng)家的緣故,相較于風云詭譎的官場,實則更適合,也更擅長為國為民地做實事。 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希望沈延益莫要讓他們失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景德帝的這道旨意, 在朝廷之中并沒有引起什么波瀾。 正如他所預(yù)料的那般,首先這屬于同級之間的調(diào)任,調(diào)任前是正四品, 調(diào)任后還是正四品,更何況還是南陽府那個現(xiàn)如今不受待見的地方,盡管有眼界的人看得分明, 誰被派過去,應(yīng)當就是得了他的重用, 只是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人,會按照自己的理解,覺得這是沈伯文失了圣心。 如若不然, 為什么不讓他繼續(xù)在興化府待著? 興化那邊的災(zāi)情處理得那么好,幾乎在此次受了災(zāi)的范圍里,可以說得上是一枝獨秀,說得夠直白點,沈伯文手里有這份成績,只要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興化待夠三年期滿, 到時候回京述職, 板上釘釘?shù)啬苌w。 可在這個時候, 將他從興化府調(diào)任到南陽府,不是失了圣心又是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不在少數(shù), 翰林院中也有不少與沈伯文關(guān)系不錯的,有人覺得他是受到了重用,也有人為他擔憂, 自然也少不了幸災(zāi)樂禍之人——譬如張修撰。 他此時就正在跟幾個平日里關(guān)系好的在趙家食肆中一塊兒用飯。 雖然聽說新開的沈家食肆里面的飯菜味道也不錯, 不過就沖著老板姓沈, 張修撰就不會過去。 現(xiàn)在店里除了他們這一桌, 并沒有其他客人,因而張修撰說起話來也半分不加掩飾。 給自己倒了杯酒,美滋滋地啜了一口,便瞇著眼睛道:“沈延益啊,這運道可當真不好?!?/br> 說的就是沈伯文被調(diào)派到南陽府這件事兒。 另外一個身形有些粗胖的同僚聞言也附和起來:“誰說不是呢?要是沒這一遭,他在興化府待到任滿回京,是不是又能升了?” 言語中似乎還有點兒可惜的意思。 不過這可惜之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在座之人都聽得出來,不由得笑了起來。 “可惜了,南陽府那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币粋€熟知內(nèi)情的人吃了口菜,冷笑了一聲,便賣起關(guān)子來。 張修撰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松源,這是怎么說?” 原來賣關(guān)子的這人便是先考上了庶吉士,又在散學(xué)考中留在了翰林院中,正式成為翰林的趙松源。 他與沈伯文原本就不對付,再與張修撰相識之后,可不就投緣起來了。 只見趙松源聽罷便殷勤地替張修撰倒了杯酒,然后才道:“張兄,我家前兩天才從人牙子那兒買了兩個下人,聽人牙子說都是從南陽附近買的,便宜得很。” 他剛?cè)牒擦衷簳r間不長,跟沈伯文不一樣,還需要捧著張修撰。 不等他往下問,就繼續(xù)道:“聽他說南陽那邊現(xiàn)在十室九空,治下壓根兒就沒多少百姓了,能走得動道的,不是出去逃難了,就是往山里鉆,被官兵嚇怕了,留在本地的大多都是些老幼婦孺?zhèn)?。原本還有幾家大族的,也被叛軍一股腦兒地屠了,慘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