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問改到什么時候，這人說讓姜辭等他們通知。

    此前姜辭都是直接跟孫之凈交涉，這才鬧出這么一點插曲，孫之凈便弄了個第三人出來疏遠(yuǎn)關(guān)系。

    沒過多久，姜辭之前所在的幾個群都被解散，為了撮合她跟徐翊寧建的那個群，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說話了，這會兒群主也跳出來冒了句話，然后把群解散。

    姜辭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心中覺得可笑，小孩兒之間玩一玩孤立排擠的把戲還可以說是心智不成熟，這幫人個個老大不小了，怎么也紛紛做起幼稚鬼。

    她順手刪掉了微信里的一大波人。

    無事的下午，索然在專心畫畫，姜辭拿一支毛筆瞎寫瞎涂。

    多年前她偶然瞧見那人的字，被驚艷，后來聽說他師從于誰，幾歲開始學(xué)習(xí)，堅持了多少年，回想那幾筆字，好看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細(xì)想想，他不過是托生在一個富貴家庭，被高雅的長輩悉心撫養(yǎng)，賦予一身本領(lǐng)，多了些讓旁人羨慕的特質(zhì)。

    拋開這一切，她對他還剩下多少愛慕？

    她忽然覺得自己俗不可耐，跟她鄙視的那幫人相差無幾。

    她不想再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做俗人上，下定決心要跟他、跟這個荒誕的環(huán)境割席，想明白后，身心都舒暢起來。

    索然忙完湊過來看姜辭的“作品”，她的紙上寫著——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

    天氣轉(zhuǎn)冷后，老太太所在的合唱團暫停了今年的演出活動。她在家待著無聊，讓邊騁把姜辭喊到家里來玩。

    邊騁有段日子沒見著姜辭了，聯(lián)系過一回，他發(fā)了句“圣誕快樂”，姜辭隔了一天回了個表情包，再無別的話。

    那些一心撲在玩樂上的二代們都在看姜辭的笑話，她越是疏遠(yuǎn)了這個圈子，他們越是覺得她是落荒而逃的小丑。

    有人順著許穆陽給出的那些線索往下扒，扒她的成長經(jīng)歷，扒她兒時的貧窮和青春期的動蕩，甚至還扒出她家里做紡織原材料生意的初戀。

    更有甚者，找出了她和她初戀的照片，添油加醋編造一段她利用初戀為自家工廠低價供貨的故事，認(rèn)為這就是姜新元發(fā)家的秘密。

    邊騁是個懶得管閑事的人。盡管他知道姜辭并不是他們口中的壞姑娘，卻也不會對此作出任何評價。

    他們要是舞到他面前，他說不定會幫姜辭回嘴一兩句，可那些人也識趣，只敢背地里狂歡，不敢發(fā)瘋發(fā)到他面前。

    其實姜辭要是想找他尋求安慰，他也愿意扮演知心哥哥的角色，可這姑娘愣是沒事人一樣。

    他回老太太的話，“她帶著她爸媽出去玩兒了?！?/br>
    他也是在她朋友圈里看見的，姜家一家三口正在四處打卡。

    稍晚的時候，邊策回了家。老太太把他叫進書房，仔仔細(xì)細(xì)問了些孫之凈和姜辭之間的磨合。

    孫之凈心思重，一番考量后覺得姜家雖好但姜辭不夠穩(wěn)重，有意把姜辭晾著，想請姜新元出山，可姜新元一味推諉，說家當(dāng)都交給女兒了，決策權(quán)都在姜辭手上。

    邊策不方便也不想摻合此事。這事就這樣擱置。

    老太太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替姜辭委屈，心里生氣，對邊策沒什么好臉色，“你該知道，她是因為跟咱們家走得近才受的委屈，邊騁是個沒心沒肺的，你不能也什么都不作為?！?/br>
    要他如何作為？前些天他給姜辭發(fā)了條消息，她到現(xiàn)在也沒回，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疏遠(yuǎn)。難不成還要他上趕著去哄人？

    出了書房，邊策問邊騁知不知道姜辭最近在忙些什么。

    邊騁說：“你看她朋友圈不就知道了？”

    邊策點開，發(fā)現(xiàn)他根本看不見姜辭的朋友圈。

    -

    姜辭陪老姜和戴女士在海南住了小半個月后，獨自去了江浙。她受邀去參觀某個康養(yǎng)中心試點。

    她認(rèn)認(rèn)真真考察了三天，做了一份對比分析書發(fā)給老姜，老姜一看，跟她想法契合，覺得這里的架構(gòu)和背景比孫之凈那里簡單干凈。

    返回海南前，姜辭托人打聽的那些事情也有了進展，她坐在機場看資料，看見其中幾段關(guān)于許穆陽霸凌施暴弱者的描述，相似的回憶涌上心頭，曾經(jīng)也是弱者的她忍不住干嘔起來。

    對方發(fā)消息問她：要繼續(xù)嗎？

    她說：先這樣吧。

    這人又問：不反擊了？

    不了，這對受害者不公平。除非他們自己愿意站出來討公道。否則她沒有資格當(dāng)眾揭開他們的傷疤。

    即使她要反擊，手段也不會像許穆陽那般齷齪。

    晚上飛機落地，姜辭收到邊策發(fā)來的一份設(shè)計圖。

    她上回為他改的備注還沒改回來，如此一看，倒是名副其實。

    她沒點開文件，回他：多謝，但用不著了。我自己已經(jīng)設(shè)計好了。

    邊策即刻打來一通電話。

    一接聽，聽語氣，她也知道他不怎么高興。

    可是關(guān)她什么事？她又沒求他幫忙設(shè)計。

    邊策只“喂”了一聲，她也就只應(yīng)了一聲，兩人都沒再說別的話。

    后來邊策先掛了電話。

    她想了想，把莫名其妙的這人拉黑。

    第20章

    邊策發(fā)現(xiàn)自己被姜辭拉黑, 是一周后的事了。

    這日孫之凈帶來消息，說姜新元正在接觸南方的試點項目，姜辭已經(jīng)往返江浙好幾趟。

    孫之凈托他探一探姜辭的口風(fēng)。

    年關(guān)將至, 家中里里外外各項事務(wù)都忙, 邊騁是個靠不住的, 所有事都壓在邊策一人身上，他本就心煩, 孫之凈還托他辦一件“難”事，他幾乎是一口回絕。

    “前陣子是你自己顧慮多, 晾著她, 惹她不高興了, 這事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要打聽你自個兒打聽去?！?/br>
    孫之凈笑了笑，想討個巧，“這不是你跟她熟嘛?！?/br>
    “真不熟?！边叢咚菩Ψ切?。

    孫之凈瞧他撇得干凈, 嘖嘴道：“你還說我顧慮多晾著她，你瞧瞧，你不也因為她那點黑歷史跟她疏遠(yuǎn)了嘛。策兒, 你得知道，要是她不認(rèn)識你跟邊騁, 也不會有這一劫，她是不是存心沾你我不知道, 但你對她是上過心的, 在人前也是捧過她的……”

    邊策沒聽完孫之凈的話就走了。旁人看來，都成了他無情?？墒聦嵞?？

    他話早就說透, 他愿意為她撐腰，要她不必委屈, 也給了她選擇權(quán)，要她自己決定他們的關(guān)系，可她寧愿做個倔強的悶葫蘆，也要強撐住她的自尊心，就這么一走了之。

    再聽聞她的消息，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另謀起未來，白白浪費了他為她鋪路的一番心血。

    她性子這么犟，兩人又捅破了窗戶紙，邊策想，要疏遠(yuǎn)便疏遠(yuǎn)吧。只是這一句又一句的提醒，成了緊箍咒一般，要他不得不為自己討一句公道回來。

    于是他發(fā)微信給姜辭，轉(zhuǎn)達一句老太太對他們一家三口的問候，再扮演一次多余的關(guān)心者的角色，誰承想，消息竟發(fā)不過去，他已不是姜辭的好友。

    他何曾遭過這樣的待遇，氣急，手機往看不見的地方一扔，恨不得找一塊橡皮擦把腦子里姜辭那張臉抹掉。

    他到底哪兒惹到她了？

    回了家，老太太瞧邊策臉色不好，問他是不是最近累著了，他還沒答話，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姑娘從后院進來，一下子撲進他懷里：“大哥，我可想死你了?！?/br>
    邊騁跟在堂妹邊楚后面，拿出吃醋語氣：“他今年夏天去歐洲出差，還繞道去看過你一次，咱們倆卻是兩年多沒見了，剛剛你見到我，怎么不像對他這么熱情？”

    邊楚雙手攀著邊策的脖子，白了邊騁一眼，“大哥心里有我，所以才去看我，你呢？你心里只有外面那些漂亮姑娘，早把我忘在九霄云外了，我憑什么要對你熱情？”

    邊騁：“你這牙尖嘴利是跟誰學(xué)的？”

    牙尖嘴利……這話聽著真耳熟，姜辭的名字又悄無聲息地在邊策腦子里過了一遍。

    這種感覺讓他心煩，他即刻回了神，把身上的邊楚扒拉下來，“等我上樓換身衣服，回頭拿一樣好東西給你?！?/br>
    邊策換完衣服去到書房，邊楚人已經(jīng)坐在他的書桌上了。

    邊楚把邊策擱在臺面上的陶土粉紅小豬拿起來問他：“你不會是要送我這個吧？雖然我早就不是喜歡這種可愛玩偶的小女孩兒了，但是它好可愛哦。你從哪兒弄來的？不會是專程請人做的吧？”

    邊楚的話太密，邊策只挑了一句接，他輕描淡寫地說：“一個朋友送我的?！?/br>
    “我還以為你要送給我呢，我屬豬呀?！?/br>
    “喜歡？”邊策看一眼小豬，并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神態(tài)甚至跟她的主人一樣蠢。

    姜辭蠢嗎？他忽然怔在自己的怨懟里。他為了早點終結(jié)這種情緒不由已的感覺，決定原諒那個把她拉黑的蠢姑娘。

    邊楚識趣，把小豬放下，“不是送我的就算了，這怕是哪個姑娘手工做了送給你的，你能擺在這兒，說明你也喜歡，君子不奪人所愛?！?/br>
    邊策并不喜歡，只是當(dāng)時隨手放在這里，后面也忘了挪位。

    眼下他把小豬扔進抽屜里，往里推了推，確認(rèn)打開抽屜之后不能一眼看見，才去找要送給邊楚的禮物。

    邊楚得了禮物，正要拿去邊騁面前酸他一兩句，聽見老太太招待一個姑娘進門。她站在樓上往下望，看見邊騁對這姑娘比對旁人熱情。

    她問邊策樓下來的是不是邊騁的新女友，又咂咂嘴：“難得二哥看上一個奶奶喜歡的?！?/br>
    邊策也聽見那道熟悉的女聲了，正是已經(jīng)把他從好友里除名的姜辭。腦中的橡皮擦停了停，那股怨懟頃刻間變成傲慢，他決意不下樓去打這個照面。

    他正好站在窗邊，看了眼院子，她沒開車來。沒開車好，不至于誰堵了誰的車，那樣不想見面恐怕也得見面。

    他往書桌前一坐，開了電腦，說有重要工作，吩咐邊楚自己玩兒去。

    邊楚拉他的胳膊：“大哥你陪我下去看看唄?！?/br>
    “不去?！?/br>
    “真是二哥的女朋友？”邊楚實在好奇。

    “不清楚。”

    -

    姜辭計劃陪戴女士和老姜在海南過年，這次趕回來，除了節(jié)前她得去基金和投行跑一跑，還因為寬限徐太太的時間到了。

    老太太對姜家存著一份提攜之心，又掛念著她，她既然回來，又逢年節(jié)將至，來送點禮，探望老人家一眼，在情理之中。

    姜辭不知道后來老太太是否聽說了她的那些舊聞，老人家對她的喜愛之情分毫未改，但話里話外提到她跟邊騁的關(guān)系，撮合他們的那份心卻是淡了。

    邊騁身邊又有了人，老太太雖沒見過，但他為美人一擲千金的新聞，比姜辭那點黑歷史的傳播要廣泛的多，她不想耳聞也耳聞到了。

    邊楚剛回國，對發(fā)生的一切都不知情，從上而下打量姜辭，拿她跟從前邊騁身邊的那些姑娘比，不覺得她是乍眼的，但覺得她是特別的。

    姜辭穿版型很簡單的米色衛(wèi)衣和黑色闊腿褲，中長的黑發(fā)編了兩條松散的辮子，頭上戴一頂軍綠色的絨面漁夫帽，乍一看，像是個女大學(xué)生在學(xué)校的日常裝扮，可看細(xì)節(jié)，處處都是看點。

    她米色衛(wèi)衣的胸口處和袖口處有手工刺繡的圖案，繡的是一組遙相呼應(yīng)的自然天氣，色彩和球鞋的鞋帶同屬一個色系，鞋帶像是她自己編的，材質(zhì)不明確，混色混的非常有藝術(shù)感，再看她混在辮子里的頭繩，跟鞋帶是同一種材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