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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飼鮫在線閱讀 - 飼鮫 第20節(jié)

飼鮫 第20節(jié)

    謝隱澤緩緩?fù)鲁鲆豢跉?。他這時才發(fā)覺,喬胭和他離得很近,這么近的距離,也看不見她臉上的半點瑕疵,瑩潤雪白的臉蛋像剛剝了殼的荔枝,又白又水靈,眼下的紅淚痣呈現(xiàn)一種富有沖擊力的鮮明。

    他忽然清晰地意識到,原來她的淚痣不是在右邊,是在左邊。

    “冰天雪地里,怎么會有蛇?蛇不是都該冬眠了嗎。”他臉色鐵青。

    喬胭自己就是養(yǎng)瓜蛋的,頗有經(jīng)驗,搖了搖手指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越能在這種氣溫下活動的蛇類,毒性也就越強。但是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捉走的。怎么樣,帶著我還是有用的吧?”

    說到最后,她眉眼間已然帶上了幾分耀眼的得意之色。

    “你怎么知道我怕蛇?”謝隱澤忽然開口,語氣平靜。

    喬胭像被按了暫停鍵。完蛋,這是原著里出現(xiàn)的設(shè)定——她該怎么解釋?!

    “……當(dāng)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心上人啊,我對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彼羁钌钋榈卣f道。

    謝隱澤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下。

    喬胭是個難纏的女人,心機頗深??伤诔侵鞲境鰜頌樗f話,毫不猶豫跟著自己進入未知的秘境,給他做飯,幫他捉蛇……

    若從前喬胭說喜歡他,他只嗤之以鼻,可現(xiàn)在——

    喬胭被他的眼神盯得頭皮發(fā)麻,腦子里正亂糟糟想著他該不會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就間謝隱澤神色一凜,銳利的目光刺向洞外。

    “有慘叫聲?!?/br>
    “什么?”喬胭茫然,“我怎么沒聽見?”

    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jīng)沒影了。喬胭披上狐裘,跟著跑進了風(fēng)雪之中。

    出事了——這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她雖然沒有高深的修為,能在呼嘯的深厚風(fēng)雪中捕捉到慘呼,但靈敏的嗅覺讓她隔著很遠就聞到了血腥氣。并且不止一人。

    蒼茫一片的雪地,零零散散鋪著一地濺射的紅。雄渾的狼嚎此起彼伏,一雙雙森幽綠眼在晦暗的風(fēng)雪中閃爍,利齒刺進骨rou的聲音,濃郁的血腥氣,劍影刀光隱現(xiàn)。

    喬胭一眼就看見了他。謝隱澤一襲玄衣,身條高頎,像皚皚白雪中的一株青松,很是顯眼。

    “救命!謝師弟,救命??!”一人渾身帶血地撲向他,身后緊跟著一只撕咬的雪狼,謝隱澤皺著眉,嫌棄地避了一下。

    從風(fēng)雪中追出來的狼,渾身皮毛雪白厚實,獠牙更是鋒利,口中不斷滴落腥臭的涎水,那血盆大口,也不知道那修士夠不夠它塞牙縫的。

    不過能認出謝隱澤,應(yīng)該是梵天宗的弟子。喬胭摸了摸纏在手腕上的瓜蛋,正猶豫要不要救一下,又見前方黑影重重,更多的雪狼妖從風(fēng)雪中追了出來……二、四、六、八、十……

    她頭皮發(fā)麻。這是遇見狼妖狩獵了!根據(jù)情報記載,這種雪狼妖論單只都修為不高,但雪狼族群非常聰明,懂得協(xié)同捕獵,一出動就是一群,極為難纏,來刺探情報的高階弟子也葬身在了它們的口腹中。

    喬胭畢竟是個現(xiàn)代人,沒法見死不救,捉住那修士的手腕帶著他狂奔起來。狼群沖出來后就被其他倒霉蛋吸引分散了,但還是有三兩只格外執(zhí)著的跟在他們身后。

    喬胭跑得都快斷氣了,心肺火急火燎地?zé)?,拖的這個好像還被狼咬中了大腿,格外沉重。她跑了一段才想起白玉俑,大叫道:“糯米糍救我??!”

    傻呆呆蹲守在山洞附近擋風(fēng)的糯米糍這才開始挪動。它龐大的身軀成了累贅,在在這種風(fēng)雪及腰深的惡劣環(huán)境中拖慢了不少速度,喬胭已經(jīng)能嗅到狼的口臭了。

    她忽然被人一拽,猝不及防倒在了雪地里。她呆了一下,那修士心虛片刻,又惡狠狠回眸:“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妖獸去,我只是想活命罷了!”

    說著拖著重傷的殘腿,一瘸一拐地飛速消失在她眼前。恐懼之下他已然忘記,他的所作所為會絲毫不差地呈現(xiàn)在廣場的天機鏡中,被掌門和長老們看完始末。

    狼口近在咫尺,喬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預(yù)計中的疼痛遲遲未到,卻聽見了凄厲的狼嚎,和鮮血潑濺在雪地里,冰雪靜悄悄消融的聲音。

    睜開眼,看見一把往下滴血的扇子。扇弧白骨成刺,扇面玄鐵而鑄,扇柄冰玉成琢,本當(dāng)是一把極度漂亮、精致,放在富貴人家中觀賞的扇子,卻被主人隨意做了殺人利器,染就了濃郁的血腥氣。

    “還你的。”丟下這么一句,他正眼也沒瞧她,又轉(zhuǎn)身殺入了狼群。

    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喬胭卻一瞬間明白了,他是指剛才山洞中幫他捉蛇。以他這樣的性格,一點也不肯多受了別人的恩惠。

    雪狼妖群在這片小秘境里素來是所向披靡的,可惜,這一次遇見了難纏的對手。它們天衣無縫的配合被一人一扇打出了缺口,剩下的狼妖來不及補充前線,陣營潰散,留下一地同伴的尸首倉促夾尾而逃。

    不過它們的追殺也不是單純的肚餓,從幸存的修士們?nèi)詢烧Z的闡述中知曉,原來是這群人剛好闖入了地圖上千年靈花所在的范圍,被守護靈花的妖獸所追殺。

    “就你們這點本事,還想去摘千年靈花?”謝隱澤懶洋洋地開口,語氣諷刺,“找死不成?!?/br>
    喬胭被糯米糍捧著走過來時,剛好聽到他在問靈花的具體位置。這群修士吃過雪狼妖群的苦頭,七嘴八舌地奉勸他不要前往,謝隱澤不耐煩地一嘖:“當(dāng)別人也只有你們這點本事嗎?”

    修士們頓時面露尷尬。有人咳嗽道:“說的也不錯。沒想到這位仙友年紀輕輕,修為已經(jīng)如此了得,在下自愧不如啊。”

    喬胭很詫異地聽到這群人居然對謝隱澤拍起了馬屁,更有幾個人精剛死里逃生就活絡(luò)了心思,想著拉攏面前這尊大神,不過如此少年天才,怎會在仙宗之中默默無聞呢……

    人群中傳出一個遲疑的聲音,猶猶豫豫問道:“你、你是謝隱澤?”

    他一開口,方才還此起彼伏的奉承聲頓時消失了。真正見過謝隱澤本人的,確實不多,但他的名字在各大仙宗可謂如雷貫耳——

    流泉君親傳弟子,梵天宗新世代最出風(fēng)頭的天驕,十六歲誅殺北溟蛟龍,種種神話,不勝枚舉,但都敵不過他身上最顯眼的標簽——赤淵魔族之子。

    場面沉默了。之前嚷著要和他結(jié)交的幾個修士,也紛紛隱去了后方。謝隱澤也沒在意,問清楚具體方位之后就分道揚鑣。

    謝隱澤打算趁著狼群被打散時,去靈花所在地一探究竟。糯米糍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不知為何,喬胭心頭有點堵悶。

    她平時嘰嘰喳喳話很多,嘴巴好像沒閑下來過。如今的沉默,謝隱澤自動理解為被剛才的事打擊到了。本想開口諷刺她的天真,想了想,語氣略略放委婉了些:“世間就是有這種人渣,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

    想到那修士是梵天宗的弟子,而謝隱澤看見他時又皺著眉忽視了求救,二人或許之前就有齟齬。

    喬胭想了想:“沒關(guān)系啊。我救的可能是一個壞人,也有可能是一個好人。我又不了解他,不能因為害怕救下的是壞人,就錯過對好人施以援手的機會?!?/br>
    謝隱澤腳步一頓,沒回頭,只嗤道:“那你可真夠古怪的,公主殿下?!?/br>
    按照往常,喬胭這時就應(yīng)該跟他拌嘴了??蓡屉龠€是沉默,說完之后就沒再開口。她說話時謝隱澤覺得吵,她不說話時他又覺得太安靜了,天地間只有風(fēng)雪呼嘯的聲音。

    “如果你后悔,我現(xiàn)在就可以掉頭把他揪回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毕肓讼?,他補充,“不過如果要處理掉的話就得先等等,需要找個可以避開天機鏡監(jiān)視的隱蔽地方。”

    他手刀比在脖頸,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喬胭:“我又不是氣這個。”動不動就想殺人,這人怎么這么粗魯呢!

    謝隱澤便問:“那你氣什么?”

    第30章 掌中明珠

    “你救了那群人, 他們?yōu)槭裁床唤o你道謝?”喬胭說出了自己的郁卒。

    謝隱澤:“……我又不是為了被道謝才出手的?!边@女人一聲不吭,卻原來是在為他抱不平。

    “我不明白,救他們的人是什么身份就有這么重要嗎?如果沒有你, 能活著走出去幾個還難說呢?!?/br>
    雖然已經(jīng)在修真世界待了很長時間, 但喬胭畢竟是經(jīng)過現(xiàn)代教育熏陶的靈魂, 對這些人的行為感到難以理解。

    謝隱澤沉默片刻,說:“你就為這個生氣嗎?”

    “我沒生氣,我只是想不通。”喬胭回答。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彼剂?xí)慣了。

    喬胭忽然有點理解為什么他后來變成那樣。如果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他生長的環(huán)境沒人尊重善意, 那黑化好像也有跡可循。

    秘境廣場,天機鏡前。

    氛圍壓抑,仿若籠罩著一層沉重的烏云。當(dāng)看見那位梵天宗的弟子將小公主推向雪狼妖時, 所有人都在心里捏了把汗, 并偷偷看向了人群正中央的男人。

    流泉君依舊是那副冰冷沒有波動的神色。不愧是修煉無情道的仙君,自己的女兒差點死在面前都可以這樣無動于衷,讓人心生佩服。

    鏡中映著惡劣的風(fēng)雪, 二人跋涉了一段不近的距離,進入了千年靈花所在的結(jié)界。風(fēng)雪又大了些。

    良久, 流泉君終于開口。

    “這人是誰?”

    他的目光落在推開喬胭的修士身上。此人離開了冰雪秘境后,又轉(zhuǎn)入了另一個時隙,在春暖花開處氣喘吁吁地包扎著腿傷。

    早已有人將查到的信息悉數(shù)奉上:“此人是今年剛通過考核進入內(nèi)門的外門弟子, 十分渴望出人頭地,奈何天資太差, 后來不知怎的和薛昀少爺混在了一起, 通過薛少爺?shù)耐割},今年才勉強通過了考核?!?/br>
    薛長老眉心頓蹙:“就知道和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這孽子,凈交些狐朋狗友!”

    那人小心翼翼覷了掌門冷若冰霜的臉色,斟酌道:“小公主才到梵天宗不久,此人又常在外門,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推開的是誰?!?/br>
    流泉君終于開口了,淡淡道:“哪怕是個普通弟子,他也不該這樣做。置自身性命于同門安危之前,悟性,心性,都是下下等?!?/br>
    “掌門的意思是該如何處置?”那人小心問道。

    流泉君似乎就等著他這一問,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鼗卮穑骸疤蕹?,摧毀靈根,逐出梵天。另外加擬一則禁令,禁制其他宗門再招收該弟子?!?/br>
    那人一愣:“這……是不是太嚴重了些?”

    同門相殘事件,原先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但頂多是踢出梵天宗而已,流泉君卻不止要將他逐出梵天,更要摧毀根骨,擬定禁令。相當(dāng)于以第一仙宗的威嚴對天下廣而告之,誰若敢收留此人,誰就是跟梵天做對。

    旁邊的人輕輕扯了他一下,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卻感受到一陣颼然寒意,淡泊似雪的目光從銀白發(fā)絲中瞥來,流泉君:“很嚴重嗎?”

    ……都說流泉君有一女,視若掌中明珠。掌門修行無情道,最忌憚意氣情感用事,從前還覺這傳聞是謠言?,F(xiàn)在看來,只怕傳言非虛。

    一滴冷汗滑下這人的側(cè)頰:“我明白了,掌門。禁令這就頒布下去?!彼讼碌耐瑫r,領(lǐng)走了兩個修為高深的客卿,氣勢洶洶。

    眾人漸漸屏退,只有一人還站在原地,手拿缽盂,阿彌陀佛。

    “隱世佛國素來不參與秘境之爭,今日看見大師現(xiàn)身,倒是驚詫到我了?!绷魅_口。

    他目不斜視,視線依舊落在天機鏡中。在鋪天蓋地的風(fēng)雪里,只有他和心虔能看清兩個孩子的行蹤。喬胭和謝隱澤一邊走,一邊不停歇地拌嘴。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阿澤是話少的孩子。

    “老衲當(dāng)年一卦,如今可見應(yīng)驗?!毙尿锌?,“小明珠跟著他,定然會逢兇化吉,險象環(huán)生。”

    流泉君卻有些似是而非地開口:“可逢兇化吉先逢兇,險象環(huán)生先遇險?!?/br>
    心虔搖搖頭:“遇誰都比遇見你這人當(dāng)親爹好。瞧瞧你這人,就是不會說話,難怪小明珠跟你不親近?!?/br>
    白發(fā)男人眉心終于蹙起,似是微微著惱:“她從前與我親近的。”

    心虔:“從前是從前。從前毓璃那姑娘還和你蜜里調(diào)油呢。”

    “你——閉嘴!”

    心虔呵呵笑著:“好好好,是老衲失言,消消氣?!?/br>
    調(diào)侃完,他談起正事,神色轉(zhuǎn)嚴肅了些許:“我今日來是想提醒梵天宗。最近,萬佛殿多有異動,恐怕那位又不安分了……”

    “大師可以放心。當(dāng)年家?guī)熅褪强紤]到這種可能,以一百零八位先靈仙骨鎮(zhèn)壓之。他不會有逃脫的機會?!?/br>
    心虔:“萬一呢?”

    流泉君:“何來萬一?”

    心虔:“你這話太自大。你該最了解他,他生來就是超越不可能的人?!?/br>
    流泉君不語,兩人這打啞謎一般的對話,即便不屏退閑雜,恐怕也沒幾人聽得明白。

    視線再次落在天機鏡上。

    似乎因為兩人拌嘴的聲音太大,冰雪秘境經(jīng)歷了一場雪崩,鮫宮的白玉俑被埋在了雪的下面。小明珠公主抱著玉俑的一根手指,費勁巴拉地往外扯,那少年去幫她,不知為何又吵了起來,她朝謝隱澤扔了只雪球,見機不對立刻靈敏拔腿往前跑,卻被一只更大的雪球砸趴下了。

    心虔大師看著投影鏡里面的少年,忽然道:“像他父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