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婢女上位記 第50節(jié)
傅云飲劍眉蹙起,眉宇間盡是不愿。 瑩雪冷不丁抬起頭,恰好與他璨若曜石般的黑沉眸子相撞,她一下子就瞧出了傅云飲眼里的不喜。 呆呆地愣了半晌之后,瑩雪百般糾葛之后,才將心中的隱秘說了出來:“爺,這個孩子不是墨書的。” 她這般做法并不是一時的沖動之舉,而是經(jīng)了諸多日子的思量才下的決心。 她如今還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若能讓傅云飲將孩子帶到鎮(zhèn)國公府里去教養(yǎng),興許對孩子會更好一些。 傅云飲聽后怔在了原地,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滯了起來,一股巨大的喜悅襲卷了他的五臟六腑,砸的他找不著北。 伴隨著喜悅而來的,則是一陣惴惴不安的疑惑之感。 既然這個孩子是自己的,為何前頭有那么多的機會,瑩雪都不曾與自己提過? 偏偏在墨書死后,與自己提了這事。 她會不會是為了讓自己給她報仇,才故意這般說的? 這等卑劣的猜測一旦爬上了心頭,便再也消弭不下去。 瑩雪眼看著傅云飲臉上精彩紛呈的臉色,見他從初時的不敢置信,再到后來的懷疑與疑惑,這樣多的神色轉(zhuǎn)換間,獨獨沒有喜悅之色。 瑩雪緊緊抱住了女兒,低頭自嘲一笑道:“世子爺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罷?!?/br> 她不是不明白傅云飲為何會不信自己,畢竟自己已與墨書成了婚,前頭又有二皇子的事橫在中間。 他認(rèn)為自己居心叵測也是應(yīng)該的。 瑩雪掩去了心內(nèi)的哀傷,抱著女兒背過身去。 傅云飲知曉自己的遲疑與不信傷了瑩雪的心,瞧見她一抽一抖的肩頭,他心里也如刀絞般疼痛不已。 “爺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瑩雪平靜地說道,只她越是平靜,傅云飲的心里卻越是難受。 傅云飲當(dāng)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此事,一時覺得自己太過多疑,平白傷了瑩雪的心,一時又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幾分道理在。 他盯著瑩雪的背影瞧了許久,終是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百般掙扎下,這才走出了屋內(nèi)。 等他離去后,瑩雪便抱著正在呼呼大睡的女兒,輕輕撫摸著她細(xì)小的手指,說道:“他不愿意做你的爹爹,以后你就和娘一起相依為命吧?!?/br> 瑩雪望著女兒安詳?shù)乃?,那顆凋零碎裂的心在那一刻得以愈合,她想,若這一輩子當(dāng)真無法為了親人與墨書報仇,她便帶著女兒和小竹好好活下去吧。 她只是不愿意再住在傅云飲施舍的屋宅中了。 還是與他少些瓜葛吧。 瑩雪如此想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寧,一時便忍不住睡了過去。 * 傅云飲回了鎮(zhèn)國公府后,好幾日都徹夜未眠。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那日的疑惑著實太過愚蠢了一些。 瑩雪何時這般利用過她的至親之人? 況且她那日并未提起半句與二皇子有關(guān)的話,也從未提過半句要以這孩子為由進(jìn)鎮(zhèn)國公府的話語。 皆是自己在臆想罷了。 還要用自己臆想出來的猜測懷疑她。 傅云飲后悔不已,又不知該如何才能挽回自己對瑩雪的傷害。 若那孩子當(dāng)真是自己的,自己此舉當(dāng)真是狠狠傷了她們娘倆的心。 傅云飲從未做過討好女子的事情,他也知道瑩雪是不愛錢財珠寶的女子,空有一身力,卻不知往哪使。 最后還是東昉見傅云飲如此憂煩,便主動進(jìn)言道:“ 爺,您最近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話一出口,東昉隨即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世子爺如此看重瑩雪姑娘,瑩雪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多半是墨書的,世子爺自然會不高興。 “若你說錯了話惹女子傷心了,該送些什么東西賠禮道歉才好?”傅云飲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 東昉漸漸會意,世子爺原來是想討瑩雪姑娘的歡心。 “奴才瞧著,瑩雪姑娘不是那等愛財貪物之人?!睎|昉不知不覺間,便把心里的思量嘟囔著說了出來。 傅云飲一時未察覺出異樣來,聽東昉如此說便忍不住在心里附和道:是了,她絕不是那等庸俗之人。 隔了半晌,傅云飲才惡狠狠地瞪了東昉一眼,只道:“多嘴。” 東昉不敢多言,便只笑道:“世子不妨投其所好。” 傅云飲無奈地說了聲:“你這不是廢話嗎?爺難道不懂這個道理?” 話雖如此,傅云飲卻仍是在心中思索了一陣,若想投瑩雪的所好,他該當(dāng)如何? 傅云飲的心中忽而憶起了二皇子那張光風(fēng)霽月的臉,心中又是一陣難堪。 思量了許久之后,他才駕馬趕去了西葫蘆巷中。 只是剛翻身下馬,負(fù)責(zé)照顧瑩雪的婆子。便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跌在傅云飲身側(cè)的馬蹄旁哭喊道:“世子爺,瑩雪姑娘不見了?!?/br> 傅云飲嚇得身形一顫,只急切地追問道:“怎么會不見了?小竹呢?” 那婆子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本該是瑩雪姑娘坐月子的時候,奴婢們?nèi)绾文芟氲剿媪诉@樣的心思?” 傅云飲見這婆子非但答非所問,字里行間還有些推脫責(zé)任的意味在,隨即便怒從心來,只罵道:“支支吾吾的說什么呢?還不快將來龍去脈好好的與我分說清楚?” 那婆子見傅云飲動了怒,方才開口道:“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早起來就沒聽見瑩雪姑娘的聲音,她素來是個喜靜的性子,一上午不叫人進(jìn)去伺候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沒想到咱們送午膳進(jìn)去的時候,卻沒瞧見瑩雪姑娘的人,連小竹也不見了蹤影?!?/br> 傅云飲聽了這話,神魂都嚇得險些移了位,他橫眉瞪著那婆子,罵道:“那小竹呢?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難道還看顧不好一個女孩兒?” 那婆子見傅云飲憤怒若此,便垂下頭小聲說道:“瑩雪姑娘昨日睡前吵嚷著要吃醉紅樓的糕點,又讓那幾個伺候的丫鬟去城西雜貨鋪去買些撥浪鼓之類的新奇玩意兒來,將我們這些伺候的人都支開了去?!?/br> 傅云飲再顧不得和這個婆子繼續(xù)磨嘴皮子工夫,他便立時翻身上馬,騎著馬便開始在大街小巷中尋找瑩雪的蹤影。 她剛剛生產(chǎn)完沒幾天的工夫,且還帶著個襁褓里的幼童,身邊又跟著個瞧不起東西的稚童,若是遇上什么歹人,豈不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已接近京城宵禁的時刻,皇宮也早已落了鑰,傅云飲沒法去相熟的殿前司搬救兵,便只得把自己安插在京城里的暗衛(wèi)皆喚了出來。 “即刻去尋?!备翟骑嫹愿劳赀@句話后,就立刻拍馬鉆入街坊之中,繼續(xù)尋找瑩雪的蹤影。 他心里也是萬般的悔恨,瑩雪這般出走,必是因被自己傷了心的緣故。 傅云飲心急如焚,邊錯眼不落地在大街小巷里尋找瑩雪,邊在心內(nèi)不住地祈禱,只盼著瑩雪能平安無恙。 若是因自己的卑劣和多疑,讓瑩雪和女兒受了傷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傅云飲蒙頭尋了半個時辰后,皆沒有尋到任何瑩雪的蹤影。 他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心頭處也蒙上了一層絕望的陰霾之感。 是他不好,若他能收起自己的多疑之心,多聽瑩雪說一說有孕一事,瑩雪興許就不會冷了心腸,這般決絕地離去。 也不知她是否帶了銀子,可有地方住下?還有那剛剛出生的孩兒,如今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外頭這般風(fēng)寒交加,她可能受得住? 傅云飲越想越愧疚,越思索便越難熬,他只能加快抽動馬鞭的速度,期盼著能在天亮之前尋回瑩雪。 而瑩雪此刻卻避在了從前自己與父母親人住過的東葫蘆巷中。 仍是那一間熟悉無比的平房,承載著瑩雪過去十幾年所有的回憶。 床褥被套雖都是舊的,且湊近了聞了以后還有一陣陣淡淡的霉味飄進(jìn)鼻間。 瑩雪卻絲毫沒有介懷,將小竹攬進(jìn)懷里后,便小聲地與她說道:“說話要輕一點,小心被人聽了去。” 小竹乖巧地點點頭,將自己的頭靠在了瑩雪的懷里,聞到瑩雪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后,小竹才略有些心安:“嫂嫂,哥哥他們什么時候來找我們?” 驟一憶起墨書,瑩雪又忍不住酸了鼻頭,她摩挲著小竹的臉頰,溫柔似水地說道:“哥哥他去外頭歷練了,等小竹再長大些,哥哥就會回來了?!?/br> 小竹聽了瑩雪的話,雖未曾哭鬧,可那雙蒙著一層陰翳的眸子中卻落下了兩行清淚:“嫂嫂,那天有好多壞人闖進(jìn)了我們家里?!?/br> 這聲稚嫩的童聲將瑩雪拉回了在江南經(jīng)歷匪災(zāi)的那一刻。 她本已經(jīng)過上了那樣幸福安穩(wěn)的日子,與至親之人、所愛之人在江南水鄉(xiāng)自由自在的度日,這便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可那些土匪的到來卻生生地打破了瑩雪心中對幸福的所有騏驥,活在世上的這一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瑩雪忍不住落下淚來,微弱的抽泣聲也驚醒了懷中的嬰兒。 嬰兒隨即便嚎啕大哭起來。 瑩雪連忙唱起了曲調(diào)委婉的兒歌,好不容易將哭鬧的女兒哄睡著后,倚靠在她懷里的小竹也哭累了后沉沉睡去。 瑩雪將兩個人都攬在懷里,身下是發(fā)了霉的床褥,眼前是遍布蛛絲網(wǎng)的雜亂屋舍。 她牢牢地攬住了女兒與小竹,任憑淚水肆意在臉上流淌,杏眸中的哀切之意也逐漸變成了堅定的目光。 她當(dāng)然知道一個獨身的女人無法將女兒和小竹拉扯長大,昨日傅云飲說的話的確是傷了自己的心。 于是自己便生出了想去外頭闖一闖的念頭,這念頭只是在做戲給傅云飲看罷了。 既然自己的親人與墨書都離開了自己,如今自己剩下的也不過是這一條命罷了,便是被二皇子發(fā)覺了,又被殺死了,又怎么樣呢? 不過是早一步去地府里與家人團(tuán)聚罷了。 瑩雪在賭,賭傅云飲的心里究竟有多在意自己,賭他對自己的愛意究竟有多深。 所以她藏在了一處不算隱秘的地方,傅云飲早晚會尋到自己。 那時自己便可順理成章地向他提出報仇的要求。 第54章 平妻之位 “我如何會讓心愛之人做妾室…… 恰在此時, 瑩雪懷里嬰孩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哭啼聲,將瑩雪從仇恨的汪洋中拉回了這蛛網(wǎng)密布的屋宅中。 她唱著細(xì)柔動聽的江南小調(diào)哄著女兒入睡,低頭瞥見女兒弱小且白嫩的睡容后, 心中也泛起了些不舍之意。 這是自己掙了命才生下來的孩兒,若自己為了報仇白白葬送了性命,讓這孩子該如何自處呢? 瑩雪心里一時煎熬無比,竟睜著眼耗到了天亮?xí)r分。 小竹也漸漸蘇醒了過來,只聽她與瑩雪說道:“嫂嫂,我餓了?!?/br> 瑩雪一怔, 隨即也察覺到了自己肚子里傳來的饑腸轆轆之感。 她便將女兒輕輕地放在炕上, 自己則準(zhǔn)備去外頭給小竹買些吃食。 她身上還有些碎銀, 這些碎銀與傅云飲沒有半點關(guān)系,乃是從前墨書在江南做活攢下來的銀錢,是以瑩雪用著并不覺得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