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雪兒拿熒光棒砸他肩膀，“要唱《小蠶同學(xué)》了，當(dāng)然要捕捉初戀臉的觀眾，大家不看美女難道看你??？”

    初戀臉……

    施雪兒話音剛剛落下，祝溫書便看見，大屏上出現(xiàn)了一張異常眼熟的臉。

    眼熟到——

    “啊?。?！祝老師！??！你上鏡了?。?！”施雪兒一把抓起她的手瘋狂舞動。

    祝溫書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回過神了才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一時也不知道該看哪里。

    和其他上鏡的觀眾不同，祝溫書完全處于緊張和懵逼的狀態(tài)中，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身處其中，總覺得鏡頭在她臉上停留的時間比別人長。

    屏幕里，只露了小半張臉的施雪兒激動的臉龐沖紅，雙唇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什么。

    好一會兒，祝溫書才注意到她的聲音。

    “祝老師！你笑一個呀！”

    她輕輕彎了一下唇角。

    鏡頭移開，畫面里她的笑容一閃而過，很快變成了另一個女生的臉。

    祝溫書徐徐移開眼，卻發(fā)現(xiàn)，舞臺上的音樂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她看向舞臺中央，追光燈下的令琛手臂垂在吉他旁邊，抬頭望著大屏幕。

    場館的音浪此起彼伏，令琛卻久久佇立，目光不曾移動。

    許久，屏幕上的畫面回到了舞臺。

    祝溫書清晰地看見，令琛抿著唇，下頜線緊繃，眉心卻微抖。

    他的雙眼在燈光下不甚清晰，朦朦朧朧地看向另一個方向。

    祝溫書也收回昂著的下巴，轉(zhuǎn)頭看向舞臺。

    隔著二十米的距離，祝溫書只能看清他的身形輪廓，卻知道，他的視線正穿過火樹銀花，和茫茫人海中的她遙遙相望。

    半晌，她看見令琛拖著立麥朝她走來。

    “今天?！?/br>
    他停在舞臺邊緣，沉沉的聲音響起，觀眾席驟然安靜，像按下了暫停鍵。

    “小蠶同學(xué)在現(xiàn)場?！?/br>
    當(dāng)這句話落下，現(xiàn)場更安靜了。

    然而僅僅兩秒后，現(xiàn)場尖叫驟起，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而祝溫書坐在人群中，恍若置身真空中，分不清是耳邊的尖叫聲更重，還是她的心跳聲更重。

    在這片狂熱中，她看見臺上的人垂下了頭。

    藏住了表情，聲線卻輕顫，帶著一絲哽咽。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了?！?/br>
    有人震驚，有人傷心，有人熱情歡呼，有人不可置信地哭喊，有人躁動地轉(zhuǎn)動脖子打量四周的人，在找令琛嘴里那個“小蠶同學(xué)”。

    全場大概只有祝溫書一人，一動不動地看著舞臺。

    她是一個怕冷的人，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嚴(yán)寒的冬天，感覺到血液的溫度。

    就連心跳也一次比一次重，幾度要掙破胸腔的束縛。

    直到令琛再度開口，已經(jīng)壓不住現(xiàn)場的勢頭。

    “最后一首《小蠶同學(xué)》，”他抬手撥動琴弦，中斷的音樂從頭響起，“送給我的小蠶同學(xué)?！?/br>
    耳邊全是亂七八糟的尖叫與吼聲，幾乎快要震破祝溫書的耳目，連前方不停移動尋找機(jī)位的攝像師都從鏡頭后面抬起了頭。

    或許沒有人在聽這首歌了，就連施雪兒都語無倫次地說著話，一下又拿出手機(jī)狂拍，拍了幾秒她還去瘋狂地?fù)u晃祝溫書的手臂。

    “祝老師！祝老師??！你聽見了嗎！你怎么都不激動呢！”

    見祝溫書不說話，她又去祝啟森面前發(fā)瘋。

    萬人喧嘩中，祝溫書是唯一的聽眾。

    她耳里只有令琛的聲音，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

    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在令琛的聲音中平靜了下來。

    卻無法控制一股酸澀感涌上眼眶。

    “

    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

    等白日升月，等盛夏落雪。

    ”

    聽到這句時，祝溫書感覺臉上一陣冰冷。

    她抬頭，看見夜空中飄落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

    “你看我一眼，我抵達(dá)終點。”

    她再次看向舞臺，臉上的雪花在熱流中消融。

    -

    直至舞臺上的樂手也退場，全場燈光亮如白晝，舞臺上空空蕩蕩，觀眾席嘈雜一片。

    后排的觀眾陸續(xù)離場，前排的人紛紛起身，亂糟糟地擠到過道上。

    祝溫書還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盯著已經(jīng)沒有人影的舞臺。

    直到耳里終于有了其他聲音，她的意識才冉冉回籠，仿佛回到了人間。

    “祝老師？”

    施雪兒背好挎包起身要走，卻發(fā)現(xiàn)祝溫書還坐著，不知在想什么。

    她以為自己在演唱會結(jié)束后呆坐了那么久已經(jīng)夠虔誠了，沒想到有人比她更甚。

    “回神啦！該回家了祝老師！”

    祝溫書猛然轉(zhuǎn)頭，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最后才定格。

    “噢……好的?！?/br>
    施雪兒想幫她把膝蓋上的圍巾拿起來，一晚上，整個人頓住。

    “祝老師，你哭了？”

    直覺有一個很大的秘密要被戳破一般，祝溫書卻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她張了張口，一些說辭在嘴邊徘徊，還沒細(xì)想周全，又見施雪兒跺著腳轉(zhuǎn)身去說祝啟森。

    “你看！祝老師都哭了你還笑話我，我哭一下怎么了？”她伸出手指戳祝啟森的胸口，“你自己鐵石心腸還好意思笑話別人！”

    祝啟森聞言沒搭話，只是握住她的手，然后歪頭看向祝溫書。

    兩人對上視線，祝溫書連忙別開臉，假裝整理衣服。

    祝啟森狐疑地皺了皺眉。

    他跟祝溫書認(rèn)識這么多年，從來不覺得她是個聽歌都能聽哭的人。

    “走啦?！?/br>
    施雪兒說，“把花抱好?！?/br>
    這兩捧花最后沒有機(jī)會送出去，施雪兒不意外也不遺憾，她讓祝啟森在前頭開路，伸手牽著祝溫書順著擁擠的人潮離開場館。

    沒了建筑的遮擋，寒風(fēng)裹著雪花直往人臉上招呼。

    祝溫書還有一股飄飄然的感覺，祝啟森就已經(jīng)抱著花跺腳：“太冷了，人又這么多，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時候?！?/br>
    他張望四周一圈，說道：“要不你們還是回去等著，我去把車開出來，免得你們兩位大小姐在路上凍壞了?！?/br>
    “太麻煩了吧?！?/br>
    施雪兒說，“停車場又不遠(yuǎn)，要不還是一起過去吧?！?/br>
    兩人說話間，祝溫書的手機(jī)忽然震動。

    她忙不迭去拿手機(jī)，慌亂直接還把包里的口紅都掉了出來。

    施雪兒見狀，感覺自己這個安利賣得前所未有地成功。

    她先一步彎腰撿起口紅遞給祝溫書，“祝老師，你——”

    “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br>
    祝溫書盯著手機(jī)，小聲說，“你們先回去吧?！?/br>
    “??？”

    施雪兒不解，“沒事的，反正他開了車，順路送你就是啊，這么晚了，還下著雪?！?/br>
    祝溫書搖搖頭：“我還要去……過生日?！?/br>
    “這么晚還去過生日？”

    祝啟森偏了半個身子過來，“不冷啊你？早點回家得了。”

    “要你管！”

    施雪兒想到了什么，拍了祝啟森一下，然后轉(zhuǎn)頭對祝溫書笑，“好呀，那我和祝啟森就先回家了，祝老師你也不要玩太晚哈。”

    兩人拉拉扯扯地朝停車場走去，半晌，兩人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視線里了，祝溫書才想起來——

    祝啟森把她準(zhǔn)備的花帶走了！

    祝溫書懊惱地嘆了口氣，正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手機(jī)又響。

    【c】：盧曼曼在門口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