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咬牙切齒咒罵，醋了之后，憤怒升騰。端看那人的長(zhǎng)相，衣著打扮，小河眼光也太差了吧。

    男人沒發(fā)覺躲在角落的蘇培，腳步匆匆往胡同外走遠(yuǎn)了。蘇培再也沉不住氣，懷著詭異的抓jian般的心情，上前咚咚敲響了門。

    大門打開，大妞站在門前，見到門外是蘇培，福了福身，驚訝地說道：“都這么晚，蘇爺怎么來了，快請(qǐng)進(jìn)?！?/br>
    蘇培呵呵笑，前面的才走，難道就不晚了嗎？

    走進(jìn)院子，目光如炬往東屋掃去，窗戶黑著，只有堂屋還亮著燈，心里咯噔了下，問道：“小河meimei睡了沒有？”

    大妞答道：“姑娘先前在做針線，正準(zhǔn)備歇下?！?/br>
    蘇培又呵呵笑，不動(dòng)聲色說道：“深更半夜的，你聽到敲門聲，得先問清楚是誰才打開門，若外面是歹人呢？你們兩個(gè)姑娘家，總得提防著些。先前我在胡同口，就看到一個(gè)男人鬼鬼祟祟跑了?！?/br>
    大妞應(yīng)了聲是，又說道：“先前奴婢的哥哥來過，白日的時(shí)候，哥哥在碼頭忙走不開，只能在夜里來給奴婢說一聲，嫂嫂有了身子，要生小侄兒了。奴婢以為哥哥忘了事情回來了，便沒多問就開了門，蘇爺先前遇到的男人，肯定就是奴婢的哥哥?！?/br>
    蘇培心頭頓時(shí)撥開烏云見朗月，他打量著大妞，對(duì)比著先前見到男人的相貌，兄妹倆的眉眼，的確長(zhǎng)得有幾分相似，都挺憨厚老實(shí)。

    掀開門簾進(jìn)了屋，小河正坐在油燈下，低頭做針線，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來，神色明顯一怔，然后放下針線笑著福身見禮：“蘇大哥怎么來了，快過來坐。”

    蘇培端詳著小河笑起來的雙眼，還真是彎彎如天際的月亮。

    當(dāng)然不能明說來意，便厚著臉皮撒謊：“我最近忙得很，很久都沒來看小河meimei了，最近天氣越來越冷，趁著今晚恰好有空，來看看你家中炭夠不夠。”

    小河指著腳邊的炭盆說道：“剛?cè)攵瑫r(shí)就買了許多，蘇大哥放心。倒是蘇大哥瞧上去都瘦了，忙歸忙，還是得注意著身子?！?/br>
    蘇培被關(guān)心，感到跟吃了蜜一樣甜，撫摸著臉頰，說道：“是嗎？忙起來也顧不得了，不過小河meimei不要擔(dān)心，我會(huì)注意的，你也要多保重。”

    小河彎腰去把炭盆往蘇培面前挪，“蘇大哥臉都凍白了，快好生暖和暖和?！?/br>
    蘇培見到了小河，早就從心暖到了四肢百骸，把炭盆又挪回了小河身邊。

    豆大的油燈，屋內(nèi)燈線昏黃，雖說燈下看美人自帶柔光，蘇培還是很心疼。

    “小河meimei，晚上就不要做針線了，屋里黑漆漆的，傷眼睛不說，油燈氣味又不好聞，明日我讓二貴給你送些蠟燭來?！?/br>
    “晚上我做得少，先前還有只腳沒縫好，我就趕了趕?！毙『用蜃煨Γ闷疳樉€筐里的皮子比劃。

    “冬天最凍腳，我想著先前給蘇大哥用皮裘做了衣褲，還剩了些碎皮子，就拿來再給蘇大哥做幾雙羅襪，穿上之后在外面行走，腳就不那么冷了?！?/br>
    蘇培感動(dòng)得幾乎落淚，皮襪??！

    哪怕腳會(huì)臭得熏死人，在他看來，也是世上最名貴的香。

    小河看著蘇培的腳，說道：“蘇大哥試試看，皮子做的羅襪，短了可穿不進(jìn)去?！?/br>
    最近忙，加上天氣冷，蘇培已經(jīng)兩天沒洗腳了，哪好意思脫鞋。

    就算不當(dāng)面脫，他也不能在小河的地方放毒，溫柔地說道：“小河meimei做出來的，不用試也知道合適?！?/br>
    小河瞄了蘇培一眼，羞澀地垂下了頭，看得他的一顆心，如碧波蕩漾，全身發(fā)麻。

    大妞端了茶水進(jìn)屋，蘇培見狀，暫時(shí)把躍躍欲試，準(zhǔn)備上前握住小河柔夷的手摁了回去。

    小河接過茶水，邊倒著茶邊說道：“大妞你先去歇息吧，明天你早些起床，我出銀子，你去買些果子點(diǎn)心帶回去看你嫂嫂。”

    大妞高興地應(yīng)了，小河把茶水遞到蘇培手邊，細(xì)聲細(xì)氣說了起來：“大妞嫂嫂身子不好，成親了幾年也沒有動(dòng)靜，大妞家中三代單傳，嫂嫂有了身孕，一家人都高興得很，總算不會(huì)斷了后?！?/br>
    蘇培捧著茶杯，茶水很熱，茶杯有點(diǎn)燙，他卻感到從頭到腳都冰冰涼。

    總算不會(huì)斷了后，這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大妞哥哥哪怕又窮又丑，可是他有蛋蛋，有根啊。

    蘇培放下茶杯，站起身說道：“小河meimei，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當(dāng)差，你也早點(diǎn)歇著吧，回見啊。”

    小河怔怔望著蘇培，他剛到，連茶都沒吃一口。

    蘇培知道走得太過急切，內(nèi)里五臟六腑都快揪成了一團(tuán)，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小河meimei，你不要送出來了，外面冷。早些歇息啊，我得空了就來看你。”

    夜越深，寒意越重，蘇培晃晃悠悠穿梭在胡同里，天邊的彎月，像是一把彎刀，把他劈得血rou模糊。

    他只是個(gè)太監(jiān)而已。

    給不了小河尋常的幸福。

    他能給的，只有不合時(shí)宜，又該死的溫柔！

    第24章

    第二天臨近傍晚，小河讓大妞送來了做好的皮襪。

    蘇培從上到下穿著皮裘，身體暖了，心卻依舊冷。

    思念如潮，卻強(qiáng)自克制住，沒有再踏上那條通往小河宅子的路。

    在自我感動(dòng)，以及折騰掙扎中，凜冬來臨，冬至新年緊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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