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br>
    “你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季夫人不滿他的敷衍。

    “搶包子的戲?！?/br>
    “呃……”

    ?

    林桂芳在車上抱著江蜜鬧著要吃包子，江蜜納悶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吃包子？”

    林淺淺默了默：“我和季先生聊了南縣的美食，季先生說他吃了錦云湯包?！?/br>
    江蜜：“……”真的吃貨無疑了。

    季家的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林桂芳。

    林淺淺看到了，在江蜜耳邊說：“芳芳知道自己出的糗，大概沒臉見人了?！?/br>
    江蜜心說：可不是？好在芳芳不知道……

    季家司機先將她們送到顧瀾清的住處，林淺淺不愿意進屋，江蜜將人送到房間安置好，叮囑顧瀾清要注意觀察林桂芳，免得她半夜嘔吐。

    顧瀾清微微頷首，打算送江蜜下樓。

    江蜜惦記著林淺淺對顧瀾清避之不及，當即擺一擺手：“不用，你照顧芳芳就好了。”說完這話，她飛快地出門，發(fā)現(xiàn)林淺淺不在樓道里。

    顧瀾清發(fā)覺到江蜜的異常，跟著走出來，看見江蜜上車，小汽車調(diào)轉車頭，緩緩駛離。車窗玻璃降下一半，他看見一張熟悉的側臉。

    車內(nèi)的人像是有所覺察，抬頭望過來，四目相對，星月寂靜。

    林淺淺回到家里，整個人懶散得不想動，趴在窗戶上望著無垠的夜空，仿佛今夜短短對視幾秒的那雙眼睛。

    清風拂面，醉意上頭，她閉眼睡了過去，被拽入了夢境。

    林淺淺渾身濕漉漉地坐在車上，車外大雨磅礴，雨水沖刷著盤山公路更加泥濘不堪。前面的路被山石滑坡?lián)踝?，車子根本過不去，人也過不去。

    更糟糕的是山路狹窄，根本無法調(diào)轉車頭往回開，只能等村里的人帶工具來挖路。

    車里還有其他兩個人，一個女合伙人，一個男助理，同樣淋成落湯雞。

    原來是打算爬過擋道的山泥，先趕回村里再說，合伙人穿著一雙高跟鞋，腳給扭了。

    何況山路濕滑，雨水打在身上發(fā)疼，眼睛都睜不開，天也慢慢黑了，她只能打電話給村長，村長讓他們在車里等，立即組織村民來接。

    合伙人忍著腳疼，抱怨道：“后悔死了，我就不該臭美，應該和淺淺一樣穿運動鞋來，腳就不會扭傷，咱們也不會被困在這里?！?/br>
    男助理有些心燥：“這天說變就變，進山的時候還艷陽高照呢，天氣預報也沒說會下雨。”

    合伙人嘆氣：“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只是慶祝學校落成而已……”

    說到這里就閉嘴了，瞟了林淺淺一眼，是自己打著散心的旗號纏著一起來。

    “當時讓你換平底鞋，你不愛聽。我倆穿一樣的碼，你將就著。林淺淺看著合伙人紅腫的腳踝，脫掉腳上的運動鞋給她換上：“孩子們期待見到我，想親自將禮物給我?！?/br>
    她給貧困地區(qū)捐贈學校，每一座學校落成，都會邀請她來，只不過這一次出了意外。

    合伙人沒逞強，穿上了林淺淺的鞋子。

    手機的信號斷了，等了兩個小時，身上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寒氣陣陣往骨頭里鉆，冷得嘴唇都發(fā)白。

    晚上九點鐘，終于看到一點光。

    林淺淺爬到副駕駛座，看見四五個村民穿著雨衣在挖泥開路。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淺淺渾身僵冷到麻木了，村民們終于走了過來，將袋子里的雨衣塞進車里。

    村長一臉歉意：“林老板，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久了。前面的路不適合開車，你們穿上雨衣，咱們盡快進村去，別凍感冒了?！?/br>
    “沒事?！绷譁\淺抓著雨衣穿上，臨下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赤著雙腳。

    她爬回后車座，穿上女秘書的高跟鞋，默默地跟在一群人身后進村。

    泥巴路本來就濕軟難走，更別說穿著高跟鞋，如果不是怕腳被石頭劃破，她不如赤腳進山。一腳下去，還得費力氣將鞋跟拔出來。

    有一個村民跟在她的身后，手電筒的光線照在腳下，她沒覺得害怕，一腳一個坑地往前走。

    忽然，腳下一晃，腳踝一陣劇痛，整個人往前栽去。

    一只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臂，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胤鲎∷坏狼鍧櫟穆曇舾糁觎F在耳邊響起：“小心?！?/br>
    林淺淺抬頭望去，對上一雙深邃又溫暖的眼睛。

    男人低頭看著她腳上的細高跟，眉心一蹙，低聲問：“能走嗎？”

    林淺淺試著動一下腳，鉆心的疼，臉色更白了：“不能?！?/br>
    男人靜默片刻，看一眼前方走遠的一行人，他將手電筒塞進她的手里，蹲在她的面前：“上來?！?/br>
    林淺淺怔住了：“山路不好走，你背著我更不好走?！?/br>
    “我不想留在這里過夜?！蹦腥舜叽俚溃骸吧蟻怼！?/br>
    林淺淺難為情地趴在他的背上，看起來很單薄的人，后背卻出奇的寬闊結實。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穩(wěn)很慢，林淺淺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體溫滲透冰涼的雨衣，一股潮熱熏染著她。

    趕了一天的路，整個人很疲累，很困倦，她卻睡不著。

    “我的腳好了一點，你可以放我下來，我自己走?！?/br>
    林淺淺很不好意思，她的體重不輕，他已經(jīng)背了很長一段路。

    男人腳下不停，似乎怕她又出什么事，制造出麻煩，只是啞聲說：“快到了?！?/br>
    林淺淺沒有再說話，他的身上很熱，她的后背卻很冷，雙手抱緊了他的脖子，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隱隱聽到有人喊道：“顧老師，林老板怎么了？”

    他回：“扭傷腳了?！?/br>
    之后，她被送到村長家，被村長媳婦推進澡堂子，用一桶紫蘇葉熬的熱水沖澡，吃了一頓熱飯，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她從房間走出來，瞧見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披著一身暖陽朝她這兒走來，筆挺的身姿如青松翠竹。

    這樣風光月霽的人與這里格格不入，卻又與周邊的山林碧水契合，自成了一道景。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伸出了手：“顧瀾清，這里的支教老師?！?/br>
    她脫口而出道：“哪個瀾哪個清？”

    “泠泠淺水池，倒影入清瀾。”他手抵著唇，咳嗽了一聲：“取自這里面的瀾清二字?！?/br>
    林淺淺怔愣一下，忽然有個大嗓門說道：“嘿，林老板名字有個淺。顧老師，你倆真有緣。”

    第412章 你會一直等下去嗎？

    林淺淺怔愣住，詫異地看向顧瀾清，他的身影破碎，化作旋渦將她給吞噬，眼前的畫面陡然轉變，兩個人穿著登山服，站在嶙峋高山，腳下是一片蒸騰的云海，鐵索橋橫跨過去，上面綁滿了紅綢帶。

    她發(fā)現(xiàn)兩個人似乎老了許多，身邊的男人鬢角長出白發(fā)，一雙好看的眼睛依舊溫暖、包容，眼角淺淺的皺紋透著歲月的滄桑。

    “淺淺，這次勘察回去，我得回老家給父母立碑?！鳖櫈懬迥抗鉁睾偷刈⒁曀刂床磺宓膹碗s情緒：“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林淺淺沒有回答，她曾聽顧瀾清的表妹說過，他的父母至今沒有立碑，那是他們過世時說過，他什么時候娶妻，什么時候立碑。

    若是不娶妻，便斷了香火，沒有子孫后輩來掃墓，沒有立碑的必要。

    如果隨他一起回去，便是給了他承諾。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顧瀾清眼底閃過失望，又似在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化解眼前的冷凝的氛圍。

    “下山吧?！?/br>
    他走下石頭，將手掌遞到她的面前。

    林淺淺望著他染著風霜的面容，眉眼間沉淀著溫柔，似乎在面對她時，永遠沒有脾氣，永遠是他在退讓。

    她想起曾經(jīng)聽見林桂芳問他：“哥，難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嗎？”

    男人沉默許久，神色無比認真：“不會一直等下去?！?/br>
    “我會不再年輕，我會變老，我會等不動?！?/br>
    “哪天倦了，走不動了，我便不等了?！?/br>
    如今兩個人都不再年輕，再也經(jīng)受不起蹉跎。

    林淺淺心里受到觸動，不再遲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回京市后，我給你答復?！?/br>
    男人愣住了，詫異地看向她。

    她看著男人震顫的模樣，仿若時光回轉，看到兩個人初見，村長說他們倆有緣，他似乎也是很驚詫。

    一下子釋然了，她揚起笑：“你如果不想等的話，我現(xiàn)在告訴你也可以?！?/br>
    男人握緊她的手：“回去再說?！?/br>
    大概是等待太久太久，也便不差這一兩日的等待。

    多年的等待，像是終于有了回響。

    但他們之間終究是少了一點緣分。

    當天夜里突發(fā)地震，他們逃了出來，與救援人員一塊救災，被余震埋在廢墟中。

    林淺淺被顧瀾清牢牢護在懷里，眼前一片黑暗，溫熱的液體滴在她的臉上，那是他身上的血。

    “顧瀾清……”

    “別怕。”他的氣息很粗：“很快會有人將我們救出去?！?/br>
    林淺淺聽出他語氣里的忍耐，地震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撲向她，建筑物砸在他的身上，不用想也知道受了很嚴重的傷。

    心底那股酸澀直沖眼底，她的眼淚流出來。

    “別哭，你不會有事?！?/br>
    “我們……我們會一起出去。”

    男人虛弱地“嗯”了一聲，抵抗不住昏睡了過去。

    林淺淺被巨大的恐慌籠罩，想要叫醒他，又想讓他保持體力，沒有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