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猜疑

    李亨大喜，嘴上卻斟酌道，“子瞻啊，對吐蕃，當(dāng)以震懾安撫為主，不宜再動刀兵了。我大唐恩服四海，若蠻夷能服王化是最好！”

    張瑄拱手笑道，“殿下，吐蕃人與其他蠻夷不同。相對來說，吐蕃人性情彪悍，野心勃勃，兼之其國土廣大國力強(qiáng)盛，要想讓吐蕃完全臣服，其實(shí)不那么容易?！?/br>
    “殿下，永寧王所言甚是。百余年來，吐蕃對我大唐邊防虎視眈眈，戰(zhàn)事無數(shù)。此番有永寧王坐鎮(zhèn)隴朔青海，加上河西、安西兩鎮(zhèn)協(xié)防，吐蕃之患當(dāng)大大減輕！”陳希烈附和道。

    李亨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所以本宮才有意加強(qiáng)隴朔軍防，從河西、安西乃至中原各鎮(zhèn)抽調(diào)兵力五萬人進(jìn)駐隴朔青海，統(tǒng)由子瞻指揮。楊漣調(diào)任青海，也是這番考慮?！?/br>
    “楊漣、楊錡對殿下忠誠不二，屢建大功……殿下登基之后，當(dāng)厚賞以安其心?！睆埇u微微一笑，輕輕道。

    張瑄的意思很明顯了。楊錡和楊漣此番公開與楊家話事人楊國忠唱對臺戲，變相等于與楊家派系決裂了。而此番，在堅(jiān)決支持李亨登基稱帝的臣子中，楊漣和楊錡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兩人手中握有兵權(quán)，在朝中的影響力可想而知。而正因?yàn)閮扇说拇嬖诤捅響B(tài)，楊派眾人才有相當(dāng)大的一部分人轉(zhuǎn)向。

    李亨默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一次，楊漣號令羽林衛(wèi)冒著一定的政治風(fēng)險公開進(jìn)行兵諫式勸進(jìn)，是李亨能達(dá)成心愿的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對于楊漣，李亨心里確實(shí)有幾分贊賞。

    陳希烈呵呵笑著，“永寧王，殿下賞罰分明，你倒不必?fù)?dān)心。楊漣和楊錡兩位秉公大義，殿下心中有數(shù)，朝廷自然不會虧待了任何一位有功之臣?！?/br>
    “然?！崩詈帱c(diǎn)頭道。

    張瑄笑著，心里卻是暗道：若是這樣最好，但就怕你說了不算，今天說過的話沒兩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安祿山那邊，最近有無動靜？”李亨突然眉頭一挑，提起了安祿山。

    范陽的安祿山在大唐朝廷是一個半公開的忌諱。很少有人主動提及這個名字，對于范陽，朝廷的手插不進(jìn)去，消息相對比較遲緩。而安祿山幾乎從來不奉召回京述職，除了他主動進(jìn)京之外。

    誰都心里清楚，安祿山是心里有鬼，生怕應(yīng)詔到京，而被朝廷抓了現(xiàn)行。

    而事實(shí)上，楊國忠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跟李亨提過，假昭將安祿山騙到京師來，然后當(dāng)場拿下，先斬了再說。在楊國忠看來，只要是安祿山死了，他手下那些人就不敢再謀逆。朝廷徐徐分化，遲早會將范陽大患平息。

    可惜，安祿山的人雖然遠(yuǎn)在范陽，但在京師耳目甚多，對于楊國忠的心思，他是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應(yīng)詔?？傊?，他就是不離開范陽，朝廷就拿他沒有辦法。

    陳希烈一怔，旋即笑道，“一切如常，安祿山還上了一封表文，問候陛下和殿下?！?/br>
    “范陽幾乎另成一國，朝廷政令在范陽形同虛設(shè)……”李亨有些惱火地咬了咬牙道，“子瞻啊，前些日子，楊國忠曾勸本宮將安祿山騙進(jìn)京來，先行拿下問罪……你看如何？”

    “本宮此次登基大典，可否急令安祿山進(jìn)京觀禮？”李亨又道。

    安祿山是橫亙在李亨心里的一塊大石頭，安祿山不除，李亨便睡不安穩(wěn)。這一次他舉行登基大典，倒也是一個機(jī)會，可以把安祿山騙進(jìn)京來，先下手為強(qiáng)。

    張瑄默然搖頭，淡淡道，“朝廷當(dāng)然要下詔，命安祿山進(jìn)京觀禮。但是，以臣看來，安祿山一定不會前來。頂多，會上一道表文，恭賀殿下登基稱帝罷了?！?/br>
    “更有甚者……”張瑄沉吟了一下，毅然道，“殿下登基大典之后，臣當(dāng)即刻啟程返回隴朔備戰(zhàn)，以防不測。”

    李亨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沉聲道，“子瞻，你的意思是說，安祿山會趁本宮登基稱帝不久，起兵作亂？”

    “只能說有這個可能?！睆埇u心里盤算著，此刻才是天寶十三載，距離歷史上安史之亂的爆發(fā)還有一點(diǎn)時間。但歷史的軌跡已經(jīng)改變，誰知道安祿山會不會提前起兵？

    張瑄又道，“臣更擔(dān)心的是，安祿山會勾結(jié)吐蕃和各路蠻夷，約定時間一起叛亂?！?/br>
    “據(jù)臣所知，安祿山一直與吐蕃賊人有秘密的聯(lián)系，臣在隴朔，一直嚴(yán)密封鎖范陽通往吐蕃的路徑，原因就在于此。”

    “還不僅是吐蕃，西南的南詔國，也不得不防。安祿山本是胡兒出身，他與蠻夷多有往來，此事朝廷不得不防！”

    張瑄的話一說完，李亨的臉色一變，沉聲道，“本宮也是這樣想的。劍南的安思順是安祿山的族兄……此人在劍南，本宮心甚不安——子瞻，陳相，本宮有意將安思順暫時留在京師任職，劍南藩鎮(zhèn)一職由劍南大都督府副大都督鮮于仲通替代，你們意下如何？”

    張瑄皺了皺眉，立即開口反對道，“殿下，臣以為不妥?！?/br>
    “安思順與安祿山不同，安思順沒有野心，他一向?qū)Τ⒅艺\不二。臣斷言，安思順必不會從安賊謀反?！?/br>
    “劍南一鎮(zhèn)即要防備吐蕃，還要經(jīng)略南詔，事干重大。安思順為人沉穩(wěn)，有膽有識，有他在劍南，朝廷可以無憂。鮮于仲通此人好大喜功，才能不足言過其實(shí)，若是讓此人取安思順而代之，劍南必亂，萬萬不可！”

    張瑄起身向李亨拜了下去，慨然道。

    陳希烈遲疑了一下，也贊同道，“殿下，老臣也以為，安思順不會反，而鮮于仲通更不堪為重用?！?/br>
    李亨的神色有些搖曳，他畢竟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畢竟，安思順是安祿山的同族，萬一安思順從劍南追隨安祿山反叛，大唐朝廷就完了。而他這個皇帝的退路，也被堵死。

    張瑄掃了李亨一眼，朗聲高呼道，“殿下，臣愿意為安思順作保！臣以身家性命作保，安思順絕不會反！”

    李亨嘆了口氣，望著張瑄道，“子瞻，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何苦為安思順作保？”

    “臣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yàn)樾湃伟菜柬?，另一方面是因?yàn)榘菜柬樖亲詈玫慕?jīng)略劍南的藩帥人選。目前朝廷以穩(wěn)定為主，若是調(diào)離安思順，必會引起劍南動蕩，引起南詔和吐蕃的覬覦。一旦劍南亂，甚至是被吐蕃人抓住機(jī)會攻陷進(jìn)來，朝廷危矣?！?/br>
    張瑄聲音低沉，但李亨能聽出來，張瑄的聲音非常真誠。最起碼在這件事上，張瑄的態(tài)度秉公，完全是從大局出發(fā)。

    李亨遲疑了一下，卻是揮了揮手沉聲道，“霍長青，派人速將安思順傳進(jìn)宮來！”

    ……

    ……

    安思順其實(shí)才剛剛出宮不久，還沒有回到他在長安的府邸，正在路上就又接到了李亨的傳召，不敢怠慢，立即扭頭回宮。

    因?yàn)榘驳撋降拇嬖?，安思順在大唐官場上的地位非常尷尬。不僅是他，還有他的弟弟太仆卿安元貞，都受朝廷和朝臣的排擠歧視。

    若不是有張瑄力薦，安思順要想就藩劍南，難如登天。

    安思順與安祿山不同，安思順沒有野心，對大唐朝廷擁有極強(qiáng)的歸屬感和認(rèn)同感。他與安祿山其實(shí)關(guān)系并不好，因?yàn)橐芟右?，?shí)際上安思順是竭力在與安祿山劃清界限的。

    可惜，他終歸是姓安的。這個安姓，注定了他難以擺脫安祿山的陰影。

    安思順有些不安地進(jìn)了宮，在興慶宮門外下馬，然后通稟進(jìn)宮。

    一路在當(dāng)紅大太監(jiān)霍長青的引領(lǐng)下進(jìn)了李亨的書房，見張瑄與陳希烈也在場，他心里更加吃驚，不知道李亨召他過來所為何事。

    “臣安思順，拜見殿下。”安思順大禮參拜。

    與哥舒翰等其他藩鎮(zhèn)不同，安思順無論是對李亨還是老皇帝李隆基，都是行大禮的。他是在用這種實(shí)際行動表明他的忠誠，可惜他的苦心總是被李亨忽視。

    “安思順，起來說話?！崩詈嗟?cái)[了擺手道。

    張瑄望著眉頭有些皺緊的安思順、舉止異樣恭謹(jǐn)?shù)陌菜柬槪南乱粐@。

    歷史上的本原是，安史之亂爆發(fā)，大唐朝廷當(dāng)即誅殺了安思順和安元貞兄弟兩個，他們的親族要么被殺要么被流放。

    “安思順，本宮有意調(diào)你在京出任戶部尚書一職，你意下如何？”李亨輕輕道。

    安思順心里一顫，但臉上卻沒有敢流露出半分的失望情緒，立即躬身拜了下去，“臣遵旨！”

    李亨靜靜地凝視著安思順，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來，“但是子瞻和陳相，都反對本宮這么做，說是你在劍南安撫蠻夷有功，不可擅動。子瞻更是以身家性命為你作?！?/br>
    李亨這話一出口，安思順當(dāng)即明白過來……李亨這是在逼他表態(tài)！

    “殿下，臣受朝廷俸祿，受陛下與殿下恩典，愿意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臣對朝廷，絕無貳心，天日可表！臣這就昭告天下，臣這一脈與范陽安賊斷絕親緣關(guān)系！”

    “安賊若反，臣愿意率劍南兵馬，率先討伐之！”(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diǎn)（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