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恬箐一邊拒絕江鋮又不得不接受江鋮的幫助，石佑皓不喜歡，胡昊他們需要我也不過是因為我還有點用處。

    我為什么管他們幾個呢？

    自私一點想，管了這件事，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呢？

    石佑皓不會感謝我，他只會覺得我是為了安撫江鋮讓他別那么生氣；胡昊他們也許會有點感謝我，可替江鋮趕我走時他們也不會有任何遲疑；夏恬箐可能會非常感謝我，可如今她的感謝，已經(jīng)不值錢了。

    我辛辛苦苦做這么些事情，最后大家皆大歡喜其樂融融，只有用完的道具被導演安排退場。

    沒勁透了。

    見我半天沒反應，胡昊急了，忍不住往我這邊走了兩步，口中輕聲喊道：“嫂子！”

    江鋮沒有制止他的動作，也許也在等著我這么做。

    他們在等著我委曲求全，請江鋮別這么生氣，求他好好理解石佑皓，用我莊聞一個人的尊嚴，給他們滿屋子的人鋪一條虛偽的臺階。

    我抬眼看夏恬箐，她的眼睛里，寫著忐忑與期待。

    即便是那么感謝我的夏恬箐，感謝到痛哭流涕的夏恬箐，她也會在這種時候，期待著我低聲下氣，將他們高高托起。

    我做了太多次這種事情，做到我自己都差點忘了，我其實還有一點尊嚴的。

    我想起舒原賢站在我的對面，禮貌地問我：“不如我今天做東，請你吃頓飯吧？”

    人之所以區(qū)別與牲畜，不就是因為有禮貌嗎。知感情，懂仁義。

    可為什么這個屋子里的人都不懂呢？

    那如果他們是這樣的，我為什么還要如他們的意呢？

    一點邪惡的念頭從我心里緩緩升起，我那些當年打架時的狠厲與暴虐久違地涌了上來。

    壓抑了太多年，我都快忘了，真實的莊聞，是個什么人了。

    莊家的人，從無善類。

    第8章

    “江鋮?！?/br>
    我輕聲喚了一句。這句話很輕，卻讓在場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氣，連面上本來沒什么表情的石佑皓看起來都輕松不少。

    江鋮腿側(cè)原本握緊的拳頭也松了一松。

    我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容，完美扮演著一如往常的知心jiejie角色：“發(fā)生什么事了？”

    江鋮從鼻間發(fā)出一聲冷哼，沒有回答我。

    胡昊見我回歸正常，自然也是陪著我演戲：“哎呀?jīng)]什么事沒什么事，就是小學弟過來探望甜甜，發(fā)生了一點口角?！?/br>
    “是嘛？”我往前走了兩步，江鋮身邊的小弟自動讓開位置來。我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江鋮的身側(cè)，問道：“什么口角？”

    胡昊本以為我會順著他的話開導江鋮，沒想到我會直接問出來，愣了片刻，但也沒察覺不對，只是有些卡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畢竟他和這個事件沒什么關系，說白了也是個打圓場的。

    于是夏恬箐接過了他的話：“都是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了，沒什么的?！?/br>
    我的目光從江鋮的臉滑到了石佑皓還帶著一點血色的唇角：“哦，這樣?。俊?/br>
    我又把目光轉(zhuǎn)了回來，低聲道：“那看來……都是誤會？”

    我太清楚江鋮的脾氣了，太清楚他會因為什么而生氣了。

    那種細微的，別人聽不出區(qū)別的話，但在江鋮這，要么是安撫他的良藥，要么是挑起他怒火引線。

    所以我這句話一出口，江鋮就冷著嗓子道：“沒有誤會?！?/br>
    江鋮看著夏恬箐，一字一句地質(zhì)問她：“他這么對你，你覺得是誤會？”

    夏恬箐當然知道不是誤會，可她現(xiàn)在當然不想看這兩個人再在她面前打一架，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道：“和誤會不誤會沒有關系，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今天的事都是誤會，佑……石學長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過來探望一下我?！?/br>
    我都差點忘了，夏恬箐這一聲石學長才讓我想起來，夏恬箐還是我們同學校隔壁專業(yè)的學妹。

    江鋮的臉色越發(fā)鐵青：“所以你覺得我無理取鬧？”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鋮，你……”

    我看見夏恬箐的眼底出現(xiàn)了掙扎。

    也對，她該安撫江鋮的。

    可惜，愛得深的那個人，注定會被人看不起。

    所以夏恬箐道：“你別鬧了，都過去了……”

    我在心底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啊，大家都一樣。

    看不起我的江鋮，活該被別人也看不起。

    江鋮摔門而去，經(jīng)過我身邊時帶起的風讓我忍不住往后倒了一下，幾個跟班兵荒馬亂地跟了上去。

    被留下的夏恬箐和石佑皓兩個苦情人兩廂對望，只剩我一個人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么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走。

    胡昊把我叫過來，目的不僅沒達到，反而一切變得更遭了。

    誰都不好過。

    這大概就是犯/賤的代價。

    我背著包不緊不慢地離開了，也沒和夏恬箐打招呼，路上碰到曾經(jīng)那個被我親手邀請進醫(yī)院的老醫(yī)生，他問我：“莊總，是來復檢的嗎？”

    我看著這顆搖錢樹，他給集團帶來了很多錢，也在江鋮的指使下，帶走了我這輩子唯一可能擁有的孩子。

    “沒有?！?/br>
    我透過他花白的頭發(fā)，看見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沖我笑。

    原本看了場戲心情還算不太遭的我失去了所有談性，說了一聲“有事先走了”，繞過他便離開了。

    出醫(y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我在駕駛座坐了很久，不知道該去哪里。

    我現(xiàn)在不太想看見江鋮，我一點兒也沒有力氣安慰他，我太累了。

    我需要去一個和江鋮完全無關的地方。

    我靠在駕駛座上瞇了一會兒，然后漫無目的得翻看著手機，翻著翻著點開朋友圈，第一條就是一分鐘前譚野秋發(fā)的朋友圈：

    今晚老地方，寶貝們沖！

    后面跟了一個[握拳][握拳]的表情。

    我輕笑了一下，隨口在評論區(qū)問他：什么老地方，jiejie能去嗎？

    譚野秋幾乎秒回我，卻不是評論區(qū)，而是私聊窗口。

    譚野秋：姐！要來一起玩嗎！

    莊家：你確定我能一起玩？

    譚野秋：姐你想什么呢，又不是啥亂七八糟的地方，就是我和幾個朋友，在城郊外買了個大房子，里面游泳池大宴會廳酒吧ktv什么都有！可適合一起通宵party了！

    莊家：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譚野秋：哈哈哈哈哈哈那當然！花了我們可多時間呢！

    莊家：唔，那看起來必須要去一去了

    譚野秋：來嘛來嘛！有好多好看的小鮮rou哦！男孩子女孩子都有，jiejie不會無聊的！

    說罷他也不等我回復，迅速甩了一個定位過來。

    我打開地圖搜索了一下這個地方，倒也確實離城中心不算太遠，是靠緊城市邊緣的一個郊區(qū)別墅區(qū)。

    我猶豫了片刻，回了個好。

    雖然我不太喜歡這種聚會，但如果能不回家，過去看看也比無聊要好。

    路上稍微有點堵，我開過去的時候花了三個多小時，倒也正巧趕上他們party準備開始的時候。

    門口有個保安，我本來想著給譚野秋打個電話要他給我開個門，誰知保安一看見我的車牌就放了行，彎著腰笑道：“是莊小姐吧，業(yè)主譚先生已經(jīng)特別提醒過把您的車牌記錄下來了，您直接進去之后右拐，最里面那棟就是譚先生的住宅?！?/br>
    譚野秋別得不提，做人是真的細致，他要是想討好誰，還真是輕而易舉就能討好到。

    我車直接停在了別墅外的停車場，徒步走進了屋子，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確實如譚野秋所說，男的女的都不少，這么大一個別墅都塞得滿滿當當，而且個個長得都好看，炫目的燈光下他們似乎一個個都在發(fā)光。

    我隨便找了個偏僻的沙發(fā)坐了下來，看著年輕的身體在跟前晃來晃去，感慨長得好看就是好。

    “你是第一次來這邊的？”

    我這邊剛坐下不久，一個穿著小吊帶的姑娘就走了過來，端著一杯酒站在我跟前俯視我。

    她的小吊帶是xxxs的，是當前大火的一個頂奢品牌，logo就印在胸前，我這么一看logo，不可避免要看她的胸。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問道：“l(fā)es？”

    我搖頭：“不是，只是覺得你這件衣服很好看?！?/br>
    “我也覺得不錯?！彼H有些得意道。

    可能是我的夸獎取悅了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好心提醒我：“你下次來這，不要穿成這樣了，這種衣服多沒意思啊?！?/br>
    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就算你要穿，也穿點好的。穿這種衣服怪丟人的?！?/br>
    我突然意識到，我穿得好像的確和他們挺格格不入的。今天我一天都沒換衣服，為了上班方便，上身穿了一件白襯衫，下面穿了一件西裝裙，踩了個黑色小高跟就出門了。

    最近因為生病瘦得厲害，畢業(yè)后長得幾斤rou全都掉沒了，平日里穿的衣服有些大了點，于是我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大學剛畢業(yè)時買的衣服，就這么穿上了。

    雖然是大學畢業(yè)時買的，但那時候我和江鋮創(chuàng)業(yè)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了，買的衣服自然不會太差。只是比起她身上的這種頂奢品牌，自然還是遠不少。

    我不是說質(zhì)量，我是說價格。我并不是個奢侈品崇拜者。

    我這邊還沒說話，旁邊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他臉上擦了粉，眼角飛上去的眼線襯托得他多了幾分魅惑，身上穿得也是哪個牌子的奢侈品，我就覺得有點眼熟，但是記不得名字了。

    “唐冰，你這審美還教別人穿什么啊?！彼穆曇粼谀猩锲?，陰陽怪氣說話的時候，有幾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