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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封家大院 第2節(jié)

    紅果全然屏蔽掉了謾罵聲,她看著水池里姑姑拿來的魚思考著怎么殺。

    她殺過僵尸,殺過敵人,但沒殺過魚。

    李曉青瞟了侄女一眼,瞧她拿著把刀笨拙的樣子,略顯嫌棄地道:“拿剪刀殺呀,你愣在那里想著繡花嗎?”

    哆!

    紅果把放砧板上的魚,一刀剁掉了魚頭!手勢可謂,穩(wěn)準(zhǔn)狠!

    李曉青一愣,等回過神來又罵道:“哪有這樣殺魚的!”

    紅果看了她姑姑一眼,由于一時沒收斂好眼神,目露寒光,讓人不寒而栗,嚇得李曉青不由一哆嗦,緩了緩才斥道:“你瞪我是不是?”

    紅果忙把目光劃過,差點露餡了。

    可能還是被侄女剛才的眼神嚇著了,李曉青沒再繼續(xù)罵,因長年辛勞家庭生活也不幸福,李曉青已經(jīng)有不少白頭發(fā),她自顧倒了一杯涼白開,輕聲問老母親:“那潑婦來干什么?”

    “想買我們柴草間建房子,她愿意出六百?!奔t果奶奶把剝好的花生放到桌上,起身把裝滿花生殼的垃圾簍踢到門后。

    “那井呢?”

    “填了。他們填。”

    “陳自成又在叨叨我年初借哥那五百塊錢的事,他工作調(diào)崗要花錢打點,妹兒考上中專了,也得花錢……”

    紅果奶奶明白女兒的難處,這日子實在是太難了。

    “老吉那兒還欠著一萬多的債,他催著這個月一定要還,柴草間和房子都賣了吧?!?/br>
    “媽你糊涂了,這房子怎么能賣?”

    “孤魂野鬼太多了?!?/br>
    “你老糊涂了?!?/br>
    紅果奶奶頓了頓,爾后又念叨了一句:“這屋子死的人多。”

    “媽,你又亂說!我們想想別的辦法?!?/br>
    “還有什么辦法?你也不是那種有能耐的人?!?/br>
    被母親埋汰的李曉青也沒生氣,只壓低了聲音:“陳自成的那個啞巴外甥女經(jīng)人介紹定了門婚事,拿了人家這么多彩禮……”說著她伸出一只手,“紅果這長相不比那小啞巴值錢?”

    外間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哭天搶地的。

    紅果停下手中剪刀,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聽這呼喊聲,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女主曾玉寧自殺了。

    第2章

    夜幕籠罩下的玉衡,像極了國漫里的奇幻小鎮(zhèn),處處燈火通明,狗吠貓竄,卻人影稀疏。

    玉衡鎮(zhèn)在國境西南邊陲,在地圖上也就芝麻大的小小一點,曾經(jīng)是遠(yuǎn)近聞名的交通要塞,也是翡翠玉石交易重鎮(zhèn),這幾十年落魄了,鎮(zhèn)上能遛得出手的建筑也都還是解放前留下的。

    封家大院曾經(jīng)也是這遛得出手當(dāng)中的一座三跨院子。

    統(tǒng)共住了六七戶人家,雖然叫封家大院,卻沒有一戶是姓封的。

    這幾年改開春風(fēng)姍姍來遲,走了幾千公里終于來到了玉衡,鎮(zhèn)上重?fù)Q生機(jī),日新月異,這往日榮光之所封家大院反倒多了一絲的落寞和腐朽。

    夜色之下,封家大院大門敞開著,女主曾玉寧的奶奶端著板凳坐在西跨院月洞門前,罵了足足兩小時。

    ——“不要臉的爛貨,真想死誰會鬧這么大動靜!”

    ——“你們要是逼死了我的玉寧,我就要你李家人都去陪葬!”

    ——“都說現(xiàn)在時興自由戀愛了,分手卻威脅要跳井,比狗皮膏藥還難纏!是有多賤!多怕嫁不出去!”

    ——“我艸你全家的爛貨!”

    吃過晚飯,紅果奶奶坐在一旁抽水煙,聽著外面的謾罵,一臉漠然。

    奶奶刮了眼在廚房洗碗的紅果,道:“你好好聽著這些罵你的話,好好聽著,記在心里!以后十倍還給他們。”

    紅果奶奶的怨氣很重,她家一個男人都沒有,她估計想沖出去對罵也不敢。

    外面終于有人來勸,不多時咒罵聲停了。

    過了會兒住正院的老吉進(jìn)來,是他開車送曾玉寧去醫(yī)院的,送院及時,人救回來了。

    老吉來跟紅果奶奶商量賣房的事。

    紅果把洗好的碗用干凈抹布擦干放碗柜里,老吉是她家大債主,原身父親治病向他借了一萬兩千元。

    老吉自己也沒錢,他是為了賺利息東拼西湊來的,如果收不回本金,他麻煩也很大。

    現(xiàn)在房產(chǎn)證壓在他手上,他建議把房賣了。

    紅果奶奶滿頭銀絲,跟她女兒一樣看著比實際年齡更蒼老。

    老人家嘆了口氣,無奈問道:“能賣出去嗎?”

    “可能有點難啊,這接二連三出事,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早些年桂奶奶家兒子兒媳沒了,這幾年紅果爸媽接連出事,今天紅果和曾玉寧又都跟中邪似的,年紀(jì)輕輕鬧自殺,說不準(zhǔn)真是什么邪祟在搞鬼。”

    紅果奶奶虛虛應(yīng)了一聲,沒接茬。

    “解放前這宅子幾十口人橫死在山匪刀下,只要有一個沒投胎變成厲鬼,那都夠滲人的?!?/br>
    老太太知道老吉是在催她趕緊賣房,故意說這些話來嚇唬她,她也不好揭穿,只順著他的話道:“要不大家籌錢請個大師來做做法事?”

    “這不好?!崩霞獕旱土寺曇?,“搞大了傳揚出去,房子更不好出手了?!?/br>
    “也是,還是你考慮周到,老吉啊,你人面廣,幫我們看看哪里有合適的買家,把房子賣了吧。”

    老吉是面包車司機(jī),平時也做掮客,只要合法,什么賺錢他做什么,他當(dāng)即滿口答應(yīng)。

    紅果洗完碗出來坐在餐桌旁想事情,這解放前的老宅子,住著也不怎么舒服,如果把房子賣了能抵債也行,她一個人可以養(yǎng)活家里一老一小,以后再想辦法買新房子。

    老吉以為紅果在想男人的事,怕她還想不開,便轉(zhuǎn)過身開導(dǎo)她:“紅果,你還有奶奶和弟弟要照顧,可不能再中邪咧,曉得吧。”

    原書里老吉收了她家房子抵債,是個不要緊的小人物。

    紅果瞥了眼老吉,末世來臨之前,紅果在推理漫畫雜志社做編輯,從面相看,這人有點像漫畫里的笑面虎,靠不住。

    老吉看紅果怔怔失神,知道她不是個能拿主意的人,便給她出招兒。

    “星期一你別去上班了,你去找婦女主任給你撐腰,去哭,去鬧,廠里必須給你個說法,李正路這王八蛋始亂終棄、腳踏兩只船、生活作風(fēng)有嚴(yán)重問題,整死這龜孫子!”

    紅果沒反應(yīng)過來,整死?

    “讓姓李的賠你青春損失費!最少讓他拿出個三五百來!不然就讓他下崗!”

    哦。除了整死,她對其他沒有興趣。

    紅果奶奶無奈搖頭,也不指望孫女能掙回一口氣,“別家姑娘都是伶牙俐齒的,我們家的是牛嘴巴,笨的很,天生被欺負(fù)的命?!?/br>
    老吉也笑道:“封家大院這四朵金花啊,同一年出生,就紅果老實,這個年代,老實人是要吃虧的。”

    原書的李紅果確實是又笨又老實,才被人輕易拿捏了。

    現(xiàn)在的紅果也曾是個呆子,喪尸病毒大爆發(fā)后,在基地弱rou強(qiáng)食的環(huán)境下,才漸漸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狙擊手。

    不善言辭是兩個紅果的通病。

    只是原來的紅果是真弱,現(xiàn)在的紅果為了適應(yīng)環(huán)境,有時候不得不學(xué)著原身的樣子假裝軟弱。

    紅果沒聽老吉的建議,星期一照常去米粉廠上班。

    只是她的工種是個技術(shù)活,站在和料機(jī)器面前,她不知該如何下手,她只好站在一旁觀察。

    觀察完一個機(jī)器觀察第二個機(jī)器,第三個機(jī)器……花了小半天時間摸清了制作流程。

    總結(jié)一句話:設(shè)備落伍,流程繁雜,管理松散。

    她在車間閑散一上午,也沒個負(fù)責(zé)的來問問她什么情況。

    難怪兩年后停產(chǎn)改制,大部分員工下崗。

    到了中午,紅果坐在辦公大樓的階梯上發(fā)呆,這個廠子不是久留之地。

    工廠里的同事們看她在車間里到處走走逛逛,六神無主,悶聲不吭,伙伴們既心疼又不敢過分熱情,只能默默盯著紅果的一舉一動。

    中午紅果在食堂一人吃完一大盆飯菜,小伙伴跟她聊天,她也聽不見似的,只專心埋頭干飯。

    吃完飯本該娛樂休息的,紅果又獨自一人坐在階梯上呆呆看著旁邊的皂角樹,仿佛一面雕塑,似乎整個人都廢了。

    跟她同一車間的女孩們?nèi)齼蓛梢苍陔A梯上坐下,抬頭盯著皂角樹張望著什么。

    這是姑娘們無聲的反抗!

    廠里年紀(jì)大的大姐們遭不住淚目了,多好的姑娘啊,就這樣被一心攀高枝的渣男給始亂終棄了,想想自己也有年輕的閨女亦或侄女外甥,她們?nèi)齼蓛蓢谝黄鹱h論紛紛,漸漸群情激憤!

    大姐們自發(fā)去找領(lǐng)導(dǎo)去找婦女主任,這件事必須要有個說法。

    其中有個去聲討的大姐還是副縣長的小姨,本想息事寧人讓這事不了了之的廠長曾富平怕出亂子,當(dāng)天下午就把李正路從財務(wù)辦公室暫時調(diào)到倉庫做記錄員。

    爾后曾富平又把紅果叫到辦公室,當(dāng)面告訴她處理結(jié)果。

    紅果不關(guān)心李正路的下場,她沒有興趣,但廠長問她有沒有別的要求,是她感興趣的。

    當(dāng)她把自己的疑問拋出來后,曾富平愣住了,他似乎沒太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反問:“你要停薪留職?”

    紅果搖頭:“不留職。能把我的工位轉(zhuǎn)讓給別人嗎?”

    顯然,紅果還沒來得及好好理解這個時代,如果再早個十年八年,米粉廠的職位還真能值幾個錢。

    但時代變了,有志氣的人都下海經(jīng)商闖蕩世界去了,留在廠里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混大鍋飯的,現(xiàn)在工人的身份已經(jīng)不值錢了。

    曾富平不知道紅果的不懂得,他以為哪個高手給她支了招兒,讓她變相對他進(jìn)行要挾。

    畢竟是他女兒搶了紅果未婚夫,而不久前,他剛剛把李正路提拔為財務(wù)股股長,這兩天別人都在偷偷謠傳他扶植準(zhǔn)女婿上位,有徇私嫌疑。

    曾富平點燃了一支煙,他笑容可掬地問紅果:“你要怎么轉(zhuǎn)讓職位?”

    紅果不記得哪本書上的主角下崗是有補(bǔ)助津貼的,每個人能拿兩年左右的工資補(bǔ)貼。

    那就權(quán)當(dāng)她提前拿了補(bǔ)助吧,紅果伸出兩根手指,曾富平以為是“兩百”,他慣性問了句:“多少?”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曾富平接起電話,是鎮(zhèn)長親自打來的,說副縣長明天要來米粉廠視察,讓他們準(zhǔn)備好接待工作。

    曾富平詫異,副縣長怎么突然要來廠里視察?連鎮(zhèn)長也不知具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