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私立小學(xué)距離葫蘆巷約莫兩公里左右，校園建筑是全歐式風(fēng)格，樹木參天林立，校園環(huán)境清幽靜雅，有超大

    的足球場，還有籃球館、圖書館，這些都是公立子弟校不能比擬的硬件設(shè)施。

    殷流蘇私下觀望著，心里更加篤定，這所學(xué)校是殷殷最好的選擇。

    他們來到了教學(xué)樓，卻見一樓正在進行學(xué)生美術(shù)展。

    殷流蘇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被貼在墻上進行展出的美術(shù)繪畫作品，跟殷殷平日里隨手繪畫的作品，差了可不止十萬

    八千里。

    這些作品雖然顏色鮮艷，但一看就是很稚嫩的兒童簡筆畫。

    殷殷的畫…風(fēng)格和他們的卻是大不一樣！

    無論是線條還是色彩，殷殷的畫都完勝了墻上這些粗糙稚嫩的畫作。

    以前殷流蘇沒見過兒童畫是什么樣子，所以也沒對殷殷的畫有太多留意關(guān)注，但現(xiàn)在有了對比，便有了差距。

    她趕緊摸出資料袋，想把殷殷的畫作取出來。

    然而找了半晌，都沒找到一張。

    “謝聞聲，我昨天裝袋里的那些畫呢？”

    “啊這…”

    謝聞聲撓撓頭，支支吾吾道：“我想著那些畫…拿出來興許要丟人，就沒帶…”

    殷流蘇一巴掌扇他后腦勺：“殷殷今天要是落榜了，我要你把那些畫吃進去！”

    “那我現(xiàn)在回去取還不行嗎。”

    “來不及了?！?/br>
    殷流蘇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這時，殷殷將田字格本從書包里取出來，翻開其中一頁，上面繪著一張許春花擺攤做雜糧煎餅的蠟筆畫。

    畫中的女人神態(tài)寫實、栩栩如生，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色彩明暗交錯，極有層次感。

    “早上隨手畫的，mama你看能用嗎?！?/br>
    殷流蘇接過畫紙看了看。

    雖然她也是美術(shù)的門外漢，但和墻上這些貼出來展示的卡通畫比起來，肯定要好很多。

    “試試吧，如果他們需要了解特長，就拿這幅畫給他們看。”

    謝聞聲瞅了眼那畫，說道：“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這小丫頭壓根沒學(xué)過，隨便亂畫的，人家專業(yè)的美術(shù)老師一

    眼就能看出來?！?/br>
    殷流蘇橫踢一腳給他踹過去，謝聞聲趕緊躲開。

    “有你這樣當(dāng)哥的嗎?！?/br>
    “我…我還不是怕她被拒絕了、內(nèi)心接受不了，提前打個預(yù)防針?！?/br>
    殷殷望他一眼：“我連你這樣的蠢鍋鍋都能接受，還有什么接受不了?！?/br>
    “……”

    很快，招生辦老師叫了他們進辦公室。

    老師們先拿出了一套試卷、讓殷殷去隔壁的教室做。

    謝聞聲和殷流蘇則坐在辦公桌前，和招生辦老師談話，了解情況。

    負責(zé)招生的胡老師是一個三十來歲、留著絡(luò)腮胡的男人，他翻看著殷殷的簡歷資料，眉頭微微地皺著。

    見他皺眉，謝聞聲和殷流蘇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女孩是你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

    “是的?！?/br>
    “你現(xiàn)在住在葫蘆巷，那一片兒…都是有些年代的筒子樓啊。”

    “呃…是，但房子是我們家的，房產(chǎn)證在資料袋里?！闭f著，殷流蘇便要拿出來給他看。

    胡老師擺了擺手：“這不重要，你是在披薩店工作，月薪多少？”

    殷流蘇沉吟片刻，說道：“三千?！?/br>
    謝聞聲連忙看向她，知道她肯定是拔高了薪資，正欲說話。殷流蘇立刻給他遞了個警告的眼風(fēng)，讓他別瞎開口。

    而胡老師卻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年，他接觸了成千上萬的家長，只消打量殷流蘇和謝聞聲一眼，便知道他們家的家庭情況了。

    “是這樣的，你們了解我們嘉文私小的收費標(biāo)準(zhǔn)吧，普通學(xué)生一學(xué)期的學(xué)雜費一萬二，當(dāng)然還不算生活費?！?/br>
    殷流蘇咬咬牙：“了解的?！?/br>
    “恕我直言，你們這樣的家庭，想要就讀我們嘉文私小，恐怕是有些勉強的?！?/br>
    謝聞聲急了，立馬道：“錢不是問題，我們倆都能賺錢，肯定不會耽誤學(xué)費！”

    “年輕人，錢要是這么好賺的話，這世界上遍地都是富翁了，你說得倒輕松?！?/br>
    殷流蘇將簡歷袋里的田字本取出來翻開：“胡老師，您要不再看看我們孩子的其他資料，她繪畫非常不錯，很有

    天賦，而且…還會背唐詩。”

    胡老師看也沒看田字本，只說道：“每個家長都覺得自家孩子是獨一無二、天賦卓絕的，但事實上，我們這些教

    育工作者遇到的學(xué)生，一百個一千個里…都出不了一個天才?！?/br>
    謝聞聲是少年心性，聽到這話就按捺不住了。

    自家小孩，自己能損能罵…卻無法容忍別人說她半句不好。

    殷流蘇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讓他忍耐。

    “胡老師?！彼樕先耘f掛著勉強的笑容，好言道：“我們絕不會拖欠學(xué)費，這一點可以向您保證，如果您實在

    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用房子向銀行抵押…”

    “這倒不必，不是錢的事。”

    “不是錢，那是什么事?！敝x聞聲明顯有些暴躁了。

    胡老師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即便你們能按時湊足學(xué)雜費，但我們學(xué)校常常組織學(xué)生和家長的互動活動，說白了

    ，需要家長既有錢、又有時間。殷女士你作為單親母親，恐怕很難做到這一點。”

    招生辦的胡老師明明白白地拒絕了殷流蘇和謝聞聲。

    他們牽著殷殷走出了辦公室，謝聞聲一路罵罵咧咧：“這什么破學(xué)校，鉆進錢眼里了，如果老師都是這樣的人，

    能教出什么好學(xué)生。小妹，咱們不稀罕讀這學(xué)校?！?/br>
    “嗯！”殷殷用力點頭：“我都聽mama的?！?/br>
    殷流蘇卻道：“私立小學(xué)就是這樣，不然他們的體育館、教室設(shè)備和師資力量從哪兒來。”

    謝聞聲也知道，這么好的學(xué)校...肯定對家長是要有要求的。

    “殷殷，沒事，以后哥哥肯定好好工作，念不成私立小學(xué)，哥哥以后讓你讀私立中學(xué)！”

    “嗯！”

    殷殷一點也不介意念什么學(xué)校，只要她能和mama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走出校門，殷流蘇對謝聞聲道：“小哥，你帶meimei先回去，我還有點事?！?/br>
    “你要做什么？”

    “我去披薩店。”

    謝聞聲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帶著殷殷離開了嘉文私立小學(xué)。

    殷流蘇見他們走遠了，重新折返回了學(xué)校，神色凝重地漫步在綠茵道上。

    終于，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摸出小靈通里存儲的哥哥殷瑾瑜的電話。

    上次游樂場偶遇之后，殷瑾瑜固執(zhí)地要她留下電話。

    殷流蘇沒把號碼給他，他便讓她存了他的手機號，以備不時之需。

    若非萬不得已，殷流蘇真的不想求殷家任何一個人幫忙。

    但…但她已經(jīng)是殷殷的mama了，事關(guān)女兒的前途，她想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彌補自己童年的缺失。

    殷流蘇咬了咬牙，撥通了殷瑾瑜的號碼。

    很快，電話里傳來少年低沉有磁性的嗓音：“您好，請問是哪位？”

    殷流蘇站在樹下，嗓子里像是含了棗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dāng)年離家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曾經(jīng)痛徹心扉地對父親發(fā)誓，走了以后一切靠自己，永遠不會再回殷家。

    長久的沉默之后，電話里，少年克制著激動的情緒，溫柔地問道——

    “蘇蘇，有什么哥哥能幫忙的？”

    第26章 夜總會【一更】

    “蘇蘇, 有什么哥哥能幫忙的？”

    殷流蘇聽著哥哥熟悉的聲音，眼睛紅了。

    她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掛斷了電話。

    前路漫長, 有了這一次, 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殷流蘇不能開這個口子。

    ……

    胡老師下了班, 哼著小曲走出招生辦公室，出門便迎上了殷流蘇。

    她似乎等候多時了。